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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第一百三十九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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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李潘的新政上台之後,阻力一直不斷,曾經在燕王這裡撈到過豐厚好處的舊貴族們紛紛發難。皇上並不像先帝那樣念及同胞的情誼,舊貴族們的憤怒也只能是止於牢騷罷了。但在皇權不能控制的另一個角落——遙遠的江南,那裡則正在醞釀第二次狂風巨瀾。

    到這個新年,新政已經施行了一年有餘。經過朝廷出面整治後,金錢的流通權回到了朝廷手中,貪腐的案件因此審結了多件,內閣也正在商討再次以國家的名義發行銀券。一切似乎是欣欣向榮,但也正是因為國家大權在握,江南許多小作坊借款日益艱難,龐大的資金需求再次催生了民間借貸。不過因為現在嚴禁私募銀鈔,借貸雙方的票據不再受官府保護,所以利息奇高。黑錢莊又往往和當地的地痞惡霸勾結,弄出了好幾起人命案子。當地的官府按了半年沒有摀住,最後還是鬧到了京城。

    此刻魏池已經不在朝堂中了,聽著大家的議論也像個十足的旁觀人。

    後來有人寫了奏折參李潘。還由太學生們抄了許多份四處散播,魏池也從顏沛偉和衛青峰手中得了一份。因為禮部的人們喜歡的都是詩詞歌賦,所以魏池沒有留顏衛二人,而是把這一卷厚厚的東西帶回家了才拿出來看。

    魏池雖然不怕冷,但是也不喜歡冷,這時候暖牆就讓書房舒服了很多。珠兒指導陳虎去集市上買了些溫棚的花回來插在瓶裡,有些淡淡的香味。魏池反鎖上門,掏出那些拓印的奏疏逐一讀起來。

    怎麼說好?言辭不可謂不尖銳,內容不可謂不無聊。魏池歎了一口氣,——很多人都認為李潘風光的時候自己正在倒霉,那麼他現在倒霉自己似乎就該欣慰了?而且是他一手策劃了倒燕的策略,自己去漠南打了一場仗也算是和這個事情功過相抵,現在落得這個下場石斛也多少是擺他所賜。

    恨?

    魏池無聊的笑了一下。

    朝廷的許多決策和自己已經越來越遠了,至於這次的弊案,如果有燕王在也許能講解出一二頭頭來。魏池自己想,其實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或者要怎麼處理。估計這些上疏的也不明白吧?

    書房的窗外有些常青的樹木,但是京城太冷了,又冷又干的風吹得他們瑟瑟發抖。正在發呆,突然看到牆頭上的光禿禿的籐蔓抖了抖——前兩天,魏池養的八哥差點被不知哪家的貓吃了,所以這麼一抖魏池趕緊就站了起來。

    魏池的八哥是哪家走丟了自己飛來的,幸好當時胡楊林也在,兩個人費了很大力氣才抓住,所以被兩人抓禿了尾巴的八哥看到魏池走出來,趕緊就縮到一邊去了。

    陳虎強烈表示不能用裝雞的籠子來養八哥!

    魏池表示不屑的第二天,八哥果然差點被貓吃掉,但是因為懶,還沒去買,魏大人只好親自充當『侍衛』。

    『侍衛』從牆角撿起一根笤帚,背在背後,躡手躡腳的走到牆邊。牆上的籐條果然是在不自然的抖動……嘿嘿……不知道貓肉好不好吃……

    但魏池等了很久,那只『貓』就是沒有冒出牆頭,魏池失去了耐心,偷偷的打開了院門,準備出擊。

    「死貓!」氣勢逼人的魏大人猛地跳出了院子,輪著掃把大喊。

    「啊啊啊啊啊!!!!!」死貓大叫起來。

    年畫丫頭?

    輪著笤帚全無形象可言的魏大人愣住了。

    「……」

    「……」

    沉默了許久,年畫丫頭憤慨的扶著心口:「魏大人!你為何拿著掃把大喊大叫啊!」

    魏池尷尬的扔掉笤帚:「……嗯,啊?倒是你在這裡做什麼?」

    先發制人的梅月趕緊把扶在胸口的手藏到背後:「我……啊?」

    魏池這才看到那些乾巴巴的籐條上結了些小紅果子,聽珠兒說那些果子能染指甲……嘖,胖丫頭原來也愛漂亮啊。

    明明只是個小公子,官位卻和老爺是一樣的,考慮到珠兒姐姐不喜歡他,梅月決定就算是個大官不給他好臉色。

    「喏,還給你,我回去了……哎呦!哎喲!哎喲!」

    魏池揪住了她胖乎乎的臉:「……小丫頭!又到我家搞破壞,這次一定要告訴你家老爺!」還敢凶我?

    「我不叫小丫頭!我叫梅月!哎喲!哎喲!小氣!」

    這嗓門兒不去兵部真是太可惜了……魏池只好放手。

    「哎喲……」梅月趕緊揉自己的臉。

    『小氣!小氣!』

    魏池的後院冒出了奇怪的聲音。

    「喂!」魏池沒攔住,小丫頭哧溜鑽進了自家的院子。

    「哎呀!!!」呼呼喳喳的聲音從書房屋簷下傳了出來:「三太太的鳥兒!」

    梅月驚訝的發現自家三太太家的八哥被小大人扣在一個雞籠子裡,禿著尾巴,瑟瑟發抖的看著她。

    「這是我們三太太的鷯哥!」

    「什麼?你們誰的八哥?」魏池拽住她的胖胳膊。

    「尾巴都禿了,還被關在雞籠子裡……」梅月摸著籠子,覺得好心疼。

    「這確實是你們三太太的八哥?幾天前飛到我們家的,什麼都不吃。」魏池敲了敲籠沿兒。

    「別敲了!別敲了!」梅月教訓魏池:「你都給它吃的啥?」

    魏池也蹲下來:「我給他放了飯和玉米。」

    梅月看到籠子的角落裡有一片碎瓦,上面擺了一堆飯粒,旁邊有幾顆干玉米粒。

    「它倒是有喝水,你看!」

    確實有水!不過當真是放在喂雞的竹管子裡的!

    「……啊!」梅月感到很無力:「魏大人!不是這麼喂的!要把上好的細糠拿水混了後加進剁碎了的小蝦,捏成糰子才能給他吃!每三天要吃一次白菜糰子……」

    「停!」魏池覺得頭疼。

    「而且你至少要弄個鳥籠子,不能直接放在地上。」

    「停!」魏池讓她打住:「還是趕緊把這個八哥還給你家三太太吧,估計她也很著急呢!」

    「不是八哥,是鷯哥!」梅月認真的糾正。

    別管是什麼,趕緊提回去吧,我可伺候不了!魏池準備叫人進來收拾。小胖丫頭卻眼淚巴巴的看著籠子:「三太太不要他了。」梅月歎了一口氣:「那天三太太發脾氣,一下砸了鳥籠子,可能就是那時候飛過來的。就算找回去可能也不想要了。」

    發脾氣?砸籠子?聽起來這個三太太脾氣很大啊!

    「你們三太太經常發脾氣?」魏池雖然覺得打聽別人長短不大好,不過很好奇嫁給馮世勳這風流才子的女人怎麼還能發脾氣。

    梅月點點頭:「三太太脾氣很急,二太太又和她經常有些矛盾,所以經常發脾氣。」

    哦……原來是院內吵啊,魏池就想馮世勳這樣的好男人估計這輩子也不會惹女人生氣。雖然只見過幾面,不過魏池覺得許小年溫文爾雅,又識大體,又風趣,不覺得她這樣的人也會和人吵架,真是不可思議。

    「你們大太太呢?」大房好像應該管管這種事情吧?

    「我們太太?」梅月突然自豪起來:「她是個最有本事的人了!不過大太太不參合她們的事情。」

    就是戚夫人吧?魏池歎了一口氣,覺得做女人真是辛苦,就算是嫁給了馮世勳這樣的男人,但是卻免不了和這麼些女人分享。男人最恨女人吃醋,把它算作不守婦道的一種,這些男人怎麼不試試和幾個爺們同娶一個老婆呢?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先去幫你找個鳥籠吧!」梅月站起來:「我們院子裡也有好些鳥兒。」

    魏池看到胖丫頭作出小大人的樣子指揮自己,覺得太有趣了,於是故作感激:「那就謝謝你了!」

    「包在我身上!」梅月拍拍胸口。

    梅月跑回了自家的院子,魏池就倚在自己門口等她,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她灰溜溜的出來,兩手空著。魏池正準備逗她,突然看到對門的戚夫人怎麼也跟著出來了!

    「夫人好!」魏池趕緊站直了。

    戚媛十分不好意思:「我家的丫鬟又給您添麻煩了。」戚媛遞過另一個籠子:「去拿給魏大人吧。」

    撿了別人家的鳥,還向別人家要籠子……饒是臉皮再厚,魏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是三太太的鳥,你就幫著她拿了主意,要是她知道了你肯定是要受罰的!」戚媛為難的對梅月歎道:「快和魏大人道個歉,一會兒去告訴三太太,她說不定要派人過來找呢。」

    魏池鬆了一口氣……這還差不多。

    「太太!」看來這個梅月對誰膽子都大:「這次三太太只是摔了籠子,要是下次說不定真把鷯哥打死了,還是讓魏大人養吧!」

    啊?魏池不知道原來是年畫丫頭已經幫自己做了決定。

    「大人!」梅月回過頭來求魏池:「這只鷯哥很可憐,你就救救他吧?求你了……」

    魏池還真不好說什麼,只好抬頭徵求戚夫人的意見。

    「夫人!」梅月趕緊拉著戚媛的手:「那天聽說三太太因為討厭院子裡的貓,讓小廝去吧那隻貓都砸死了,別把鷯哥送回去吧!雖然魏大人完全不知道怎麼喂,但是我可以每天把吃的做好了放在這裡,那不就可以了麼?」

    「咳咳!」魏池給梅月打暗號。

    「魏大人你怎麼咳嗽了?」梅月很奇怪這人剛才還好好的。

    「……」魏池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戚媛被梅月纏不過:「聽說大人還沒有籠子,那就先把籠子換了吧。」

    看來戚媛已經知道魏池是用的養雞的籠子,於是也沒請他把鳥拿出來,更著梅月進了隔壁家的側院:「叨擾了。」

    看來梅月幹活倒是不笨,跑前跑後的打理著那隻鳥。鷯哥很粘人,一定要吃拿在手上的東西,梅月幫它換好了籠子又幫著喂起來。

    「梅月這孩子就是心軟。」戚媛笑道。

    「您家的三太太真的要……」魏池好奇竟然有這樣的女人。

    「她……最近懷了孩子,不大舒坦罷了。」

    魏池依舊覺得不可理喻:「哈!也不能拿不會說話的撒氣啊!夫人您就別操這份心了,養在我這裡也沒人會知道,這鳥也確實挺可憐的。」

    確實挺可憐的。

    戚媛笑了:「魏大人,你心真好。」

    「我……」魏池不好意思了:「這點小事還是能做的。」

    「不過,它終歸有它自己的歸宿,有它自己的命運,還是放它回去吧。」

    「言重了吧?」魏池不知是這位夫人也怕那位脾氣不好的三太太呢?還是對凡事都太認真:「不過是一隻鳥兒,怎麼說的和嫁雞隨雞一樣了。」

    「大人覺得不應該嫁雞隨雞麼?」

    魏池不屑:「要是我嫁錯了人,那我第二天就把門踢了,然後……」

    「咳咳咳!」這次戚媛是真的被嗆到了:「魏大人!您說話太有趣了!」

    魏池這才發覺失言了,也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嘿嘿,我就是討厭勉強自己。」

    「您和淩哥兒還真是有些像。」

    這是靜慈逝去的孩子的名字。

    「聽說他是夫人童年的玩伴?我真的和他長得很像?」魏池可不想當真長得像個男孩兒。

    「嗯……與其說大人和淩哥兒長得像,不如說和靜慈師父長得像。我那時也不過幾歲,記得已經不大清了,只記得鄰里都說他長得像個玉做的孩兒。他小時候很頑皮,經常帶著我和姐姐去闖些禍……可惜。所以見到您的時候,覺得很親切,特別是下棋的時候,都特別認真,脾氣還真的有些像。」

    「靜慈師父是個好人。」一時間魏池也很感慨:「前兩年,我都不怎麼抽空去看她……」

    「夫人!讓魏大人養吧?」梅月收拾好了,跑過來撒嬌。

    「嗯……」戚媛當真有些為難。

    「包在我身上!」魏池突然也調皮起來,想捉弄捉弄那個壞脾氣的姨太太:「如果有人敢來要,我鐵定不認賬就行了。」

    原來好孩子也挺壞的……戚媛無奈只得答應了。

    梅月高高興興的扶著自家夫人回去:「夫人真是太好了!」

    「你呀!長不大!」戚媛笑道,心想,隔壁的那個小大人也還沒長大。

    幸好當天換了籠子,當夜吹了一夜的北風,天變得又陰又沉,冷極了,地上結了厚厚的一層霜。廖秋水雖然搬到了書房,但是睡得極不安穩。一想到這次沒能讓許小年徹底搬回外面院子,廖秋水心中就百般的不瞭然。已經敲過了三更,廖秋水還是睡不著,隱隱約約又聽到院子裡有貓叫,廖秋水煩躁的翻了個身……不等她再閉上眼睛,院子突然嘈雜了起來。

    「老爺?」廖秋水爬起來。

    「你不要起來,我去看看。」馮世勳披上外衣。

    廖秋水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看外面似乎有許多人提著燈來回跑動。

    「怎麼了?」

    過了許久馮世勳才回來,廖秋水趕緊問。

    「遭了賊,不過幸好已經抓住了,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

    廖秋水哪裡還坐得住?也穿了衣服起來。等兩人回到正廳,那個『賊』已經被五花大綁捆在廳下,一旁坐著穿著棉袍的許小年。

    「我就說這幾天少了些東西,倒是出了個內賊啊!」許小年冷冷的說:「老實說!要不就直接送官了!」

    「奴才……奴才是冤枉的!三太太!三太太!奴才是冤枉的!!」

    廖秋水一看,大吃一驚!

    這不是自己院子裡的那個名喚石頭的小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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