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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7第一百五十八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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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庵的側門前流淌著一條小河,這條是修來引水的人工河,所以它淺淺的,很平靜,河這邊是一片小樹林,對岸就是白雲庵門口的菜田。在戚媛寫給魏池的信紙上就畫著這條小河。這封書信來得有些遲,但卻讓魏池無比欣慰。

    「你們大人在那邊傻呼呼的笑了多久了?」惹怒了沈揚的胡楊林留京了,天天吃了早飯就過來照看魏池。胡楊林遠遠的看了好一會兒,魏池竟然都沒有發現院子裡有人。

    益清憋著笑:「昨晚上收到了封信,一直笑到現在呢。」

    看來是那人的信了……胡楊林吸了一口氣,上前和魏池打招呼:「別傻笑啦!咧著個嘴!太傻啦!」

    「哦……」魏池回頭看見是胡楊林,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胡楊林過來坐到魏池旁邊:「怎麼樣,今天好些了麼?」

    「早好了!」魏池偷偷的藏信。

    胡楊林把信從魏池袖口裡逮了出來:「春風清雋絲竹弦,誰歸白霜到窗前?拜月亭旁路人念,傷心幾冊吟再見……這,我不是很懂。」

    魏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春風清亮以示一切已經平安,窗前白霜道的是思念……拜月亭記是一齣戲,講的是夫妻失散又團圓的故事……」

    「我懂了!」胡楊林指著最後一句:「這個再見是說的傷心已過,何時再相見?」

    「嗯……」魏池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害羞做什麼!」胡楊林笑他:「我陪你去!」

    世人瞞著別人滴的幾滴淚自然比不過案前書上記的那些悲歡離合、粉墨登場,但自己吟唱的相思方知冷暖……

    所以當這天真被魏池盼到了,她自己也不能抑制自己的衝動,胡楊林到城門口的時候,這位已經等候了多時了。

    「你怎麼才來啊!」魏池抱怨。

    「我可是提早了半個時辰就到了……真是……」胡楊林也不和他計較了:「行了,快走吧!」

    魏池跑到那片小樹林的時候,晨霧還沒從樹林中散開,河面暗暗的透著寒氣。

    「你怎麼披風都不穿一件?」胡楊林栓了馬才發現魏池只穿了外衣。

    「呵呵,他們還沒起來呢,我就忘了。」魏池攏著領口,只顧著往四周瞧。

    胡楊林解下自己的披風強行給魏池繫上:「若不是看你病還沒好,我可沒這麼好心!多大人了,自己還這般丟三落四!離信上說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呢!真是的!」胡楊林看著魏池明顯清瘦的臉頰,內心百感交集——有怒、有怨,又不知道恨個什麼……至少他是成親了,自己也不用操心了……但是,卻忍不住想起最初見到他的那場大雨,忍不住想起烏蘭察布城外的炮火,忍不住想起他那時也穿著這樣的披風,只不過自己緊緊摟著他,不像現在這樣遠。自己也曾年少,那時有過決心,想要一直陪他在一起,但後來明白了,人有聚散離合,該散的時候,就得散了。此刻,散的時候終於到了,卻還是沒有放下……

    我究竟沒有放下什麼?胡楊林自己也不知道。

    胡楊林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可惜魏池沒有聽見,她此刻只知道眼巴巴的看著樹林中的迷霧,期盼著她能平平安安出現。胡楊林站累了,到河邊找了塊石頭坐下,索性不再去看魏池,只是對著河面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林子裡開始有鳥兒在叫了,胡楊林正恍惚著,突然看到河對面緩緩走來一群人:「魏池!魏池!快來看!」

    魏池只想著戚媛會到林子裡來與她相見,一味的只是朝著樹林子裡看,胡楊林大呼小叫的時候,她竟然還沒反應過來,險些踩在自己的披風上摔了個跟頭。

    也顧不得自己狼狽的樣子,魏池提著長長的披風跑到河邊,只見有一隊人拿著行李走在對岸,領頭的是靜慈,後面的是……戚媛!

    魏池想要大聲的喊,告訴戚媛她在這裡,告訴她梅月已經找到了,告訴她自己已經痊癒,告訴她自己的心事……但是卻哽咽著喊不出口。

    淺淺的小河淅淅瀝瀝的蜿蜒向前,在最淺最窄的地方,戚媛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河對岸的人,清晨的陽光勾勒出她的側臉,她的表情焦急又緊張。看到那人好像楞楞的就要踩進河裡,戚媛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靜慈回過頭來對戚媛一笑:「過幾日便可行周公之禮,咱們不要失了分寸。」

    戚媛也只好一笑。

    「不用擔心,我問過了,朝廷沒有降他的罪,即便是馮世勳也沒有過於追究。雖然我是個空門中人,但也懂得朝廷大事往往錯綜複雜,魏池是個有福的人,他能得福就得在這錯綜複雜之中。你也是個有福的人,馮府雖然獲罪,但你幸好是正室,父親有對朝廷有功,今日你自史大人家裡出來,入了白雲庵,世人便也不再念記著你了,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也可以安心享福了。」

    戚媛感念靜慈全力以助,也知道這是尼姑庵外,雖是清晨,但該有所顧忌,但快要進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果然,要不是旁邊那個人拽著,魏池可不要栽進河裡?也不知哪裡尋了個怪怪的黑披風,又長又大……

    「得了,別伸著脖子了,門關了好些時候了!」胡楊林拽著魏池的胳膊。

    又過了好一會兒,魏池才放棄了努力:「哎……」

    「你怎麼又歎氣了,現在可不是好事麼?」

    魏池看著胡楊林的眼睛:「我的心有些亂。」

    「前些時候怎麼不亂?這會兒又亂了。」

    「不和你開玩笑!」魏池又歎了一口氣:「我……」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事情說不得?」

    「啊……」魏池仔細想了想:「你說我這樣做……好麼?你會不會覺得怪怪的……比如,我和她,那個……嗯……」

    「你怎麼突然便囉嗦了,既然你喜歡她,她也中意你,馮世勳又是個畜生,我沒覺得哪裡怪。縱然就算你覺得有些怪,只要兩情相悅,就不該多想。」

    「說得輕鬆,照你來說,不論兩人是怎樣的,你都接受?」魏池憤憤的。

    「是啊,只要兩情相悅,至少我怎樣都接受。」

    「……兩個人都是男的,你也接受啊?」魏池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

    「看!看!不說話了是吧?」魏池雖然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覆,但是真這樣半開玩笑的說出來了,突然覺得很輕鬆,於是哈哈的笑起來。

    胡楊林愣了愣,也笑了:「……口無遮攔!我可不想找個男人,你若找個男人,我不介意叫他弟媳。」

    弟媳?魏池心中一動,覺得自己這個牛角尖鑽得的確有些乏味,既然兩人到了一處,哪個是夫,哪個是妻,真的有所差別麼?都說書讀多了會成榆木腦袋,看來自己也不能免俗。叫夫君就叫夫君吧……反正就算自己找個男人,大家也會叫他弟媳。

    時政恰如靜慈想的那樣,魏池倒沒有受大的牽連,不過皇上也沒有安撫的意思,看來是準備徹底疏遠了。皇上縱然可以不在乎魏池,林孝林大人可真真的容不得他了。自這小子和禮部扯上了關係,他一直走著背運,這次又是險險過關。雖然禮部只是走了個馮世勳,並無大礙,但是也算是在六部面前折損了顏面。而且連著這幾年都是禮部在出事情,皇上的態度也越發令人惶恐起來。林大人想著自己一把老骨頭,眼看著再過幾年就能告老,是在不能被魏池這小喪門星拖累了,於是傾盡全力拉攏人上了批折子,表示實在不能再要魏池在禮部了。

    郭太傅拿著這些折子有些犯難,讓魏池回翰林院?眾人要多心,讓魏池回兵部?皇上要多心,這樣個燙手的人去吏部?那皇上和眾人都得多心……讓魏池去南直隸?要是這人鬧起來怎麼辦?畢竟劉敏還在他背後……向芳勸郭太傅:「這件事情,雖然面上看來是內閣、東廠、錦衣衛辦砸了,但皇上心裡想要責罰的是你我……太傅,這會兒的事情還是由內閣去批復吧,我們真的不宜在諫言了。」

    「我明白。」太傅嘴上說著明白,其實他還真不明白。

    向公公是個能把黃貴之流踩在腳下之人,自然不是尋常之輩,雖然皇上與太傅有多年的師生情分,但是比不上他對皇上的瞭解。在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向公公就伺候著他,看著一個人長大,最能明白一個人的本性。陳鍄是個記仇的人,是個不在乎情誼的人,太傅不知道他的乖學生還有另一面。

    郭太傅還是寫了個奏折,建議將魏池調到刑部,做大理寺的左丞。

    陳鍄看到這個奏章的時候,冷笑了:「禮部,兵部,現在是刑部……是不是要這個人把六部都跑個遍啊?」

    向芳趕緊低了頭:「這也是內閣的意思,魏大人這次並未得到安撫,讓他調離個職位也是讓他安心,以免他覺得自己在禮部是糟了冷遇,他畢竟是高中前三的人,以往行事也很勤勉,如此安排能讓他心服。魏大人這人心高氣傲,怕他被林大人逼得急了,又扯出些事端……」

    「魏池心高氣傲?朝中有學識的人多了是了,太傅不比他更有學識麼?」陳鍄把奏章摔在案前:「就照太傅的意思,讓他去大理寺……另外,免了他給太子講課的職位,讓他安分些!」

    向芳退出來的時候嚇出了一背的冷汗。

    「乾爹?怎麼了?」

    「沒事……」向芳歎了一口氣:「看來是要變天了……」

    馮家的事讓京城的人們好好的議論了一番,後來有人說,馮家徹底是敗了,家奴妾婢都賤賣了,他夫人皈依了空門。順帶著也說說魏池,說他果然是打過仗的人,皇上喜歡的就是打過仗的人,他自然是沒有事的,還讓他去了大理寺。說說這些都是次的,大家聊得最歡的還是於冕於大人,都說他敢於為民請命,還有江南的老百姓走這路過來拜見他的,一時間名望遠達江南,人人都知道京城有這麼個好官。

    魏池換到了刑部,但幸好也不必和鄭儲鄭大人共事,聯想之前的弊案,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見得有好印象。到了大理寺,安頓好後,魏池得知自己被免了為太子講課的差事,也就看得淡了,安安心心準備起自己的事情來。

    魏池知道戚媛不在意名分,但也不能就此委屈了她,雖然今後就要改名換姓,也再無名分,但魏池也想盡心做得溫馨,讓自己安心。

    按照安排,三月二十八日,戚媛就先從白雲庵回來,坐尋常的小花轎到魏府,一切按照偏房的規矩來做。

    京城裡自然沒人關心魏池納妾,所以戚媛的小花轎回到這個熟悉的小巷子的時候,這裡依舊安靜的出奇。候在門口的珠兒出來攙著戚媛的手:「娘子請瞧。」戚媛抬頭看去,魏府門上雖然沒有任何改變,但燈籠裡已經換了紅燭。

    「咱們進去吧。」戚媛會心一笑。

    自然也沒有賓客,院子裡靜悄悄的,像沒有人一樣。直到走到書房,站在門口的魏池也是平常衣著的樣子,穿著淡青色的裌襖,靜靜的看著自己。珠兒將戚媛扶到門口,魏池接過戚媛的手:「走吧。」

    走吧,聽到這兩個字,戚媛覺得無比的安心,看著魏池的側臉,想像她高中探花時的樣子,似乎也能想到馮世勳高中時的樣子,那時自己還在乎他,所以才會恨這麼多年,但在則一刻,一切的恨都釋懷了。

    「你瞧!」魏池打開書房的門,只見裡面的一切都按照大婚的樣式佈置了,和屋外的樸素大不一樣。

    「哎……弄這些做什麼。」戚媛在就寫信給她說要一切從簡,萬不要引人注意,見到此情此景還真是沒有料到。

    「你再瞧!」魏池關上門,把裌襖脫了,裡面露出了大紅的衣裳:「和你的衣裳是一個料子的,好不好看?」

    「好看!」

    「再看看這個!」魏池把戚媛拉到窗前,拿起一張大紅的喜帕。

    「哎……你給我蒙這個做什麼?」戚媛擋住魏池的手。

    「我要和你做夫妻,自然要蒙。」

    「……」

    魏池拉開戚媛的手,把喜帕輕輕的蓋在她頭上:「我們不是姐妹,我要和你做夫妻。」

    終於說出了這句話,魏池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去掀蓋頭,戚媛突然猛的抱住了自己。

    「魏池……」

    「嗯?」

    「我們……今後,好好的過日子,之前那麼多不如意,都讓他過去吧,從今兒開始,咱們好好活。」

    「嗯!」

    作者有話要說:159ox,不擅長,不建議期待。

    這次更新遲了,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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