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病 文 / 黎默
/名^書第88章探病
胤祹大婚第二天去宮裡請安回來,未時正,按著禮節在後院食不知味用了膳便回到書房去了。
這春日裡乏人,今兒也不用跑禮部去了,那人現在定是沒空搭理自己,胤祹便在書房裡歇了個下午覺。
乾清宮裡康熙拿著剛看完信在那裡踱步,老半天才頓住腳步,團成個紙糰子丟給梁九宮,沉聲道:「燒了。」
梁九宮自然是不敢怠慢,彎腰撿起來當著康熙麵點燃了它。
康熙跌坐在御榻上,半撐著頭,心裡卻是翻湧不止。
剛那信卻是福全傳來。
上面說了索額圖在自己回京後作為,倒是沒什麼大動作,只是福全略略提了下自己病情,這讓康熙很是掛心。
按著自己那哥哥性子,不到萬不得已時候斷斷不會拿自己身體來說事兒,這次既然說了,怕是不大好了,他這是怕給自己誤事兒,提前讓自己有個準備吧。
康熙看著邊上畫筒裡一卷畫,定定看了半響,想著福全從世祖爺還在位時就對自己照料有加,更是陪著自己一步步掌控了政局,只是倆人關係卻是從兄弟疏遠到君臣,因著那事兒更是心裡頭有個隔閡。
想著那日裡看見他那條花白辮子,現如今又纏綿病榻,康熙心裡禁不住一陣抽痛,倆人不過相差一歲而已啊,難道自己親近人都要遠自己而去嗎?
梁九宮看著皇上老盯著那裡看,便湊上前道:「萬歲爺要看哪副?奴才給您拿來?」
康熙回神擺擺手,示意不用,又對著窗外看了一會兒康熙突然道:「九宮,傳諭下去,朕要出宮,擺駕裕王府。」
這皇帝一動,四方皆知,胤禛從戶部出來,正想進宮去匯報,剛進了宮門便得了信兒,只好又退回去,想了想便直接往十二府上去了。
他到時候,胤祹還沒有醒來了。
胤禛看著他睡一臉暈紅,心裡一動,坐到榻邊伸手想摸摸十二臉,只是快要摸到時候,手腕一轉卻是把十二垂下辮子放回枕邊,卻不想這樣反倒是驚動了十二。
「唉?四哥?什麼時候到?怎麼不叫醒我啊?」胤祹揉著眼睛還有些迷糊問。
胤禛臉上露出點可疑紅暈,轉過屏風坐到書案對面椅子上,道:「沒事兒,剛到你就醒了。方才正要去宮裡頭回皇阿瑪話,不巧是御駕去了裕王叔那裡,就回來了。」
胤祹有些驚訝這人今兒怎麼跟自己匯報起行程了,伸了個懶腰,汲著鞋走了出來,問道:「裕王叔怎麼了?昨兒保泰不是還說他大好了?」
胤禛也是納悶,只是說:「不清楚,不過皇阿瑪都去了,想是挺嚴重吧。」
胤祹不由想起那恭親王也病了不少天了呢,心裡想著這嘴裡就問了出來:「聽海善說,他阿瑪病也不輕?」
不提這兄弟倆在這裡納悶,康熙御駕親臨,裕王府自然是大開中門,闔府迎接。
因著福全臥病在床,世子保泰便帶著府裡人迎接。
康熙看了跪了一地人頭,抬手示意,梁九宮連忙上前道:「世子爺還是讓這些個人都退下吧,皇上正憂心裕王爺病情吶。」
保泰看了眼微微有些不耐康熙,揮手退了一圈人,引著康熙往後院行去。
進了二門,康熙問:「保泰,你阿瑪前兒不是說大好了?怎麼今兒又加重了?」
保泰聽著□裡質問有些高興又有些驚心,恭謹道:「回皇上話,昨兒阿瑪覺得身子輕快了些,臣從十二阿哥府上回來時候正瞅著阿瑪在院子裡頭喝了點酒,半夜裡就又不好了。」
「胡鬧!家裡就沒個人勸著他?」康熙挑起眉毛,那聲音裡已是帶著明顯不滿了,走路都急促起來。
保泰心下微凜,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引著康熙繼續往裡走,好在路上沒什麼人,都事先避退了。
待進了主屋,康熙聞到一股濃濃藥味味兒,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走了進去。
屋裡頭只有裕親王福晉在,連忙給康熙請安,康熙緩下臉色,免了她禮讓她退下了。
保泰親自上前挑起簾子,把康熙讓進內室,湊到他阿瑪耳邊道:「阿瑪?阿瑪,皇上來看您了。」
福全覺得身上燒慌,並沒有睡著,迷迷糊糊就聽見兒子聲音,微微睜開有些渾濁眼睛,一道明黃身影就落盡他眼裡,意識到誰來福全立即清醒了,掙扎想起來見禮,卻被康熙一條有力胳膊止住。
「皇上怎麼出宮了?帶了多少人?保泰你怎麼就讓皇上直接進來了?太后可知道?您快回去吧,萬一讓臣過了病氣給您,那微臣真是百死莫贖了。」
聽著福全一連串嘶啞問詢,看著那不正常潮紅臉色,和那泛著白皮嘴唇,康熙是真有些急了,「你躺下,朕把太醫院最好幾名太醫帶來了。」
「胡太醫!張太醫趕緊給裕親王診治。」不怒自威聲音在室內響起。
梁九宮和保泰立在康熙身後,看著康熙抓著杯子手上青筋繃起,心裡也是滿是不安。
胡太醫和其他幾個人輪流給這裕親王把脈,輪到這胡太醫時他把脈,時間越長那眉頭也是越皺厲害。
半響才摸摸頭上汗水,同邊上幾個人對視後,咬咬牙,把眼睛一閉,率先跪倒康熙面前,沉聲道:「回皇上話,王爺這病能拖不能治。」
然後這胡太醫磕了個頭便不說話了。後面幾個也跟著趴在那裡。
室內沉默下來,康熙一腳把人踹倒在地,怒聲:「都是廢物!」
「皇上,您別動怒,臣自己身子還是知道,一時半會兒還能為皇上盡忠,咳咳」福全看著情形出生道。
康熙看了眼重新跪下胡太醫,低聲道:「御藥房好藥能用著都用上,另外,九宮,內庫那幾隻上了年歲老山參都拿出來。你們都退下去吧。」
待到屋裡頭就剩下了倆人時候,康熙坐到榻邊上,抓著福全乾瘦手道:「二哥,你怎麼就不放在心上?前兒不是說沒什麼事兒了嗎?剛聽保泰說你昨兒晚上還在外面喝酒?」
福全看著面色和緩下來康熙,心裡微暖,自己這個弟弟自從剪除鰲拜、平定三藩掌權之後少有露出這個模樣時候了啊。
福全回握了一下那雙溫暖大手,福全道:「沒什麼,昨兒高興了些,就出去喝了點。只是皇上,您實在是不該就帶著這麼幾個人就出來了。咳咳,還有那索額圖事兒,皇上就想這麼縱容下去?太子可是咳咳」
康熙從邊上小几上端過一杯溫熱茶水,餵給他喝下,避開出宮話題,打斷他話,轉而道:「你躺好吧,朕好多年沒有同你這樣坐下講話了。今兒不談那些個煩心事兒。」
「可還記得前幾年咱們倆在那桐樹下讓宮裡畫師給咱們畫畫?」康熙略帶緬懷道。
知道他不想說出宮事兒了,福全想著那次倆人坐在桐樹下情形,不由就想起玄燁小時候便總想偷偷出宮,只是成功次數實在是一隻手都能說過來,每每回去還要被皇祖母罰著抄書,想到這裡,福全看向康熙眼神就帶了笑意。
康熙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沒想什麼好事兒,只是這些年來,這樣目光他幾乎就沒看到過。
自己幾個皇后去了,皇祖母去了,這幾年就是蘇麻身體也大不如前了,自己一手教養太子有生了異心,那胤褆也是不安分。
能跟他說說心裡話人越來越少了,就連這個自己唯一看重哥哥也是長大後就疏遠了自己,那原因他是知道,也是康熙覺得有愧於他地方,看著老八同他親近自己一直也沒說什麼。
現如今又看到二哥用兒時目光這樣看著自己,一向剛強、自信康熙竟是禁不住鼻子微微發酸。
福全看著玄燁偏過頭去,眼睛微微瞇起,他這小動作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了呢?怕是從自己出了尚書房就再也沒有見到了啊,看著他那鬢邊一絲絲白髮,福全心裡不由感歎他們都老了呢。
「呵呵,記得啊,我當時跟皇上討要了半天都不給我啊。」福全瞇著眼睛對著康熙道。
康熙難得老臉一紅,道:「你要話,我使人趕明兒就給你送來。」
福全聽他自稱從「朕」變換成了「我」,眼神微閃,嘴上卻道:「皇上是知道我身體,那畫就放宮裡頭吧,也好有個念想兒。」
康熙回頭看著幾乎是滿頭白髮二哥,心裡那愧疚越發明顯,自己這江山二哥為自己付出良多啊。
倆人避開這傷感話題,轉而回憶起尚書房裡事來,屋裡氣氛一時間又緩和下來,到處流淌這淡淡兄弟情誼……
不說裕王府裡康熙同那福全在敘舊,康熙這番動作卻是讓各方有了不一樣想法。
太子在毓慶宮裡走來走去,心裡有些不安;索額圖心裡卻是有些憤恨;
良妃那裡聽了這消息後失手打碎了一個杯子;
八阿哥胤祀隔著一道街卻是不能進去,在書房裡轉高明高覺倆人眼睛都花了;
恭親王府海善卻是在為自己阿瑪不平……
總之京城裡王公大臣對這裕親王嫉妒者有之,羨慕者有之,不過大多數還是覺得這裕親王府怕是又要得寵了。
東直門內胤祹書房裡,胤禛端著茶杯,半天才道:「你說也對,皇阿瑪對著裕王叔是比恭王叔親近些,不過這也不是咱們小輩議論。」
胤祹不以為然撇撇嘴,尋思著這人就是固執,即使是心裡明白了也不能跟他八卦一下,更不用說是那些個陰私了,不然這人又會有一堆道理跟自己講。
胤禛在這裡也沒多待,估摸著一個時辰就進宮去了。
康熙這邊說是敘話,可臨了福全還是提到了索額圖那事兒,康熙讓他不用著急,等他身子好些在說。
福全嘴裡應著,心裡卻是知道自己怕是脫不了多長時間了,那事兒也算是自己能最後替他辦了吧。
宮裡名貴藥材不要錢一樣流進裕王府,福全也不負所望,幾天後就能起身了。
而胤祹大婚後第九天陪著富察氏回門,在大學士馬齊府裡頭,對著這便宜老丈人他覺得自己屁股底下長了個痤瘡一樣,怎麼坐怎麼難受。
好在都是做個樣子,他又是個阿哥身份,也沒待多長時間就匆匆回府了。
路上沁如看著自己這位爺鬆了一口氣模樣兒,憋笑憋了一路,新婚當晚那些不快也慢慢消散。
胤祹卻是不知自己不耐落盡她眼裡造成這樣誤會,他恨不得早早回到府裡,對著這個有些無辜小女孩,胤祹多少是有些愧疚,只要她不做出什麼出格事來,胤祹想著自己以後定讓她安平一世就是。
胤祹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過著,進了四月,今年會試結尾了又舉行殿試,大學士熊賜履、吏部尚書陳廷敬將貢士試卷進呈御覽,康熙甚是欣慰,胤祹身在禮部也跟著跑前跑後忙活。
不過這次他是忙心甘情願,看著那些個文人士子為了功名拚搏他就覺得心理平衡了,當初他小小年紀就要到尚書房裡讀書,到頭來卻是只有阿哥身份,還被有些個文人認為是不學無術。
現如今看他們垂頭喪氣模樣,不由就想起現代時候考那公務員也像這些一樣,千軍萬馬過著獨木橋吶。這公家飯可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吃到,何況在這封建統治頂峰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腦袋那?
康熙四十二年四月初三,康熙賜殿試貢士王式丹等一百六十三人進士及第出身。並授一甲進士王式丹為翰林院修撰。趙晉、錢名世、俱為編修。胤祹等禮部官員至此也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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