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賀祥的故事（2） 文 / 焉春秋

    客運站人很多，而我們集中的地方就是廁所，今天我還沒想好讓誰鑽箱子，可是有兩個陌生男子卻找到了我，說要找我談談，我看著他們的個頭，第一個感覺是他們是成年人，第二個感覺他們有來頭，第三就是我的預感了，就是我好日子要到頭了。

    他們兩個人說的很小聲也沒有綁架我，雖然我知道這種情況我完全可以跑，但人家既然都找到我了，也一定是有備而來，我跑沒準會在逮住以後遭到一頓毒打，所以我沒有跑，只是跟他們後面乖乖的走。

    在客運站後面的一個廉價小旅館的房間裡，我見到了他們帶我見的那個人，是個大叔，看到我來了，就把那倆人給哄走了。

    「天熱，吃冰棍嗎？」他雖然問，但我看了一下周圍，沒冰箱也沒什麼冷凍設備，我若說想吃，可冰棍在哪裡呢，所以不找那麻煩。

    「不吃，你是誰？」我有點害怕，緊握著我的小拳頭。

    「你不用緊張，我不是壞人……我觀察你很久了，客運站這片，你應該是個頭。」

    「那又怎樣，想來搶地方？」

    「不不不，孩子，我對你的那些事不感興趣，你們這樣做一年忙下來才能賺幾個錢啊，夠不夠給你買新衣服的？」

    「這用不著你管，我們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

    「孩子，別那麼任性，我都說了，我不是壞人，只是想幫你賺更多的錢，更多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

    「什麼是更多的好穿的、好玩的。」

    「先不急知道那麼多，我來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嗯……為了我不搶你的地盤，實際上，我如果想搶，一定搶的到，是不是？」

    「那我回答你問題，你不許傷害我的朋友們，你問吧。」

    「你還真是一個仗義的人……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在哪兒？」他笑的好難看

    「沒有，不告訴你。」

    「哦……就當你回答了，第二個問題，你上過學嗎？認識字嗎？」他這個問題刺激到了我的薄弱點。

    「沒有，那又怎樣？」

    「呵呵，不怎樣，第三個問題……

    「大人的問題怎麼那麼多，我現在不想回答你，而且我現在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兩件事？」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什麼，而並不是兩件。

    「因為我已經回答了你兩個問題。」

    「那好吧，你說，我答應。」

    「我還沒說，你怎麼就答應了。」

    「因為你的要求不會太難，所以我都答應。」

    「那好，第一，你以後不許來我地盤，第二，不許傷害我的夥伴。」

    「我都答應，並且我再多答應你一件，我保證你以後會過上有錢人的日子，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一定會把你調教成一個有錢人的樣子……我會教你認識字，教你說外語，教你很多你現在沒有的能力。」

    「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今天叫你來，也憑我觀察你這麼多天也沒傷害你的夥伴……這些錢都是你的，你可以拿給你夥伴們花，記住，三天後，我們還會見面，我需要你的答案。」

    「什麼三天後，我沒答應你什麼。」

    「不……孩子，你已經答應了，你想不想讓你的夥伴以後不用每天這麼辛苦就能過好日子，想不想有更多的錢……拿著吧孩子，三天，你會明白的。」

    他說完，把錢塞進了我的衣服兜，並且把剛才那倆人喊進來，又把我送了出去。

    我把錢換成了很多小食品和一堆零錢，並召喚了所有夥伴們開會，那些夥伴們見到零食和領錢都嘴巴張的大大的其實我才拿出來那些錢的十分之一，其餘的，我仍舊放在了我身上，對於我來說，那些錢放哪裡都不合適，只有隨身攜帶才是最安全的。

    晚上的時候，小夥伴們都睡了，連火車站廣場的噴泉都落幕了，我一個人坐在地上發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想的也比同齡人多，我在想白天那個大叔對我說的話。他不可能騙我，他也不像壞人，在他的那麼多話裡，我別的不在乎，甚至我自私的想，這些夥伴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誰能照顧誰啊，而最誘惑我的是，他可以教我認識字，可以讓我上學，那樣我就有知識了，我就認識路牌了，就可以去找我的媽媽了，就不用再過這樣漂流的日子了，但這一切都要是真的才可以。

    這些夥伴們伴隨我很多年，有的比我當年混社會時還要小，而他們都跟我一樣，沒人要也沒人管，每天只求一頓飽飯就行了，有幾個漂流兒有我這樣的運氣呢。我該怎麼辦，要是答應那個大叔，我就要離開他們，我捨不得，可是誰想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啊，有人給吃喝，有人管多好，還有人教自己讀書寫字，算了，管他呢，人不為己，鳥為食亡。

    三天後，我真的下了一個遭人唾棄的決定，來到這個大叔面前，而他這次的笑容比上一次見我時和藹多了。他知道我不認識字，所以在兩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按了兩個紅紅的手印，而我當時卻不知道，那就是我人生的第一張賣身契約，一張從此改變我人生命運的契約，讓我走向萬劫不復的地圖，不可一世的給了我灰色人生的指引圖標。

    「孩子，記住，不管你以前叫什麼，從今天起，從現在起，你叫賀祥，過去的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你的未來都這從新開始，記得了嗎？」大叔看了看我按手印的紙，臉上的表情立刻沒了。

    「hexiang？」我看著他表情，有些害怕起來，我感覺到那張紙似乎對我來說是個不祥之物。

    「你現在還不會寫這倆字，以後就會了……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會有人幫你洗的，我等你，咱們一會見。」

    我再次被兩個人請了出去，而這次卻不是讓我離開，而是被請上了一輛車。

    我被人蒙了眼睛，所以到了哪裡，路上什麼風景，我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彎路好多，車速也很快，並且車上沒有人說話，只有身邊倆人的呼吸聲。

    從第二天開始，我便開始了這漫長人生旅行的第一步，每天要學的內容也是十分的緊湊，不但要學習中文，還要學外文，還要學電腦，還有接人待物，包括很多人際關係學，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平時的時間都在緊張忙碌的學習，他們也發現了我賭博很厲害，發現了我手快眼快的技巧，並且經常讓我練習，用他們的話說，雖然將來不做千手，但精通這些並不是壞事，也告誡我千萬不要沉迷。我父親就是因為沉迷而毀了我的家庭，我再有興趣也不會走我父親的老路的，如果不是他們讓我練習，我都想徹底的放棄，不再記得自己還有一身賭博的手藝，一種骯髒的手藝。

    10年過去了，人生真的很快，我已經在這個環境下成長了一個22歲的小伙子了。這十年裡，我很不誇張的說，我已經掌握了各種行走社會所需要的一切本事，並且某個項目上讓我有了優秀，只是我一直都沒有去尋找我的母親，不是沒有機會，只是我內心有些愧疚，或者說埋怨吧，有點恨我母親為什麼為了錢而拋下我，更沒有找過我的父親，因為我對他幾乎沒什麼感情，除了有那麼點血緣關係外，我真的不想跟他再有什麼瓜葛。

    那個大叔在這十年裡很少主動找我攀談，也不會在沒人的時候與我交流，與其說想跟我劃清界限，不如說是怕耽誤我的成長，我沒有想太多，畢竟我有今天也是拜他所賜，就衝他養我又教我本事，我就必須感激他。

    這一天他在我晚飯後讓我去他辦公室，晚飯後一般都是我聽音樂和玩籃球的自由時間，我不喜歡被打擾，但天他的召喚，我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