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2章 自欺欺人 文 / 遙聞
田小午托著腮,想的有些出神,猛的聽到那竹籬笆門響動了幾聲。
她心頭一跳,雀躍般的跳起來,趕忙的起身推門出去瞧瞧。
院落裡寂靜無聲,偶爾有幾絲風,帶著竹籬笆木門「吱呀」幾聲,細細輕輕。
田小午剛剛帶著點期盼的欣喜猛然間落了下去,似是那墜落的煙花,燦爛後冷的只剩看不見的微塵灰燼。
只是,風啊……
田小午懨懨的回到屋裡,關上門,拴好了門閂,吹了油燈,躺回到炕上,翻來覆去了半響,又一骨碌的爬起來,將那油燈點上,罩上燈籠罩子,放在窗台上。
這樣,在外面遠遠的,就見的著了,要是,鋤頭回來,該是老遠就看得到家裡的燈光了吧?
田小午傻呵呵的一笑,確信油燈放安穩了,才又爬回裡屋的炕上睡了。
前思後想的,自然又是碾了一夜的磨,迷迷糊糊的睡的極不安穩。
當然,鋤頭在那竹棚子裡一晚上也不好過,他一個人躺在桌子拼接的臨時床鋪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門窗落了木閂,還擋了門板窗板,白日裡四面大敞的竹寮草棚如今被擋的嚴嚴實實的,連星星點點的光亮都不見,只聞夜裡那吹著茅草沙沙作響的風聲,似乎還聽的到那江水湍湍的奔湧,遠遠的,隔世般的不真切,鋤頭沒有來的覺得被密封了般的憋悶。
他翻騰了半響,越發覺的渾身難受,自己一把水一把泥燕子啣泥般親手蓋起來的草棚子,此刻竟是陌生的可怕,他覺的自己像是躺在別人家一般的渾身不舒坦。
許久,終是撓了半天頭皮一股腦的爬了起來,打開一扇臨江的窗戶,看著那黑黝黝的江面在這寂靜的夜裡發著呆。
有幾個夜裡加班加點趕工的抗麻袋的搬運勞工此刻剛剛幹完了這趟船的活,三五個聚在一旁的樹下抽著旱煙喝著干酒拉著家常,平日裡跟鋤頭也算是相識,至少彼此間打過不止一次的照面,這下見鋤頭開了窗戶都遠遠的吆喝他過來坐坐。
鋤頭左右也睡不著,便索性披上衣服過去端了白日裡剩的一碗做小菜的醬瓜,扎堆過去跟他們聊天去。
一群老爺們見有了酒餚,當下更是來勁,那不知是誰的酒葫蘆一人傳著喝個一口,再就一口脆生生的醬黃瓜,喝的那個美啊,直舒坦到心裡去。
鋤頭心裡滿腹心事,只是自己也不知道頭緒在哪裡,唯有悶悶的猛喝一口老酒,聽這些老爺們胡吹亂侃。
都是懂人事的漢子了,沒什麼藏著掖著的,話題自然葷素不忌,談的最多的當然離不開女人。
王黑妹原本是這渡頭談的生了繭子的老話題了,後來小午來了,這些老爺們茶餘飯後自然又多了項津津樂道的談資。
這渡頭上的不乏未成年的小伙子,夜裡自然也是耐不住的會想想女人,奈何見接觸的姑娘也沒幾個,這田小午便首當其衝成了那夜夜如夢的第一人,如今跟她哥哥坐在一處嘮嗑,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調侃人家的妹子,那些個藏不住的明目張膽的小心思還是露出了幾分,有幾個已是旁敲側擊半實半虛的打聽起田小午的親事,明擺著告訴鋤頭自己那點點念想。
鋤頭原本就有些煩亂的心這下更是跟解不開的麻繩似得,嘴裡胡亂應付著這些發情的男人們,摁耐不住心裡的煩躁,又灌了兩口燒酒。
旁邊的一個年長的漢子見鋤頭左顧而言他,當下笑道:「甭打聽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們幾個窮的補丁都打不起的就別惦記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你們沒見今日裡登門的那兩個公子那氣派嗎?那是啥人家出來的?在那種大宅門裡的丫鬟暖床的都比咱們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做個奶奶要強,人家鋤頭妹子又不是沒眼光,放著那麼好的登天出路不走,難不成還回去跟你們一起啃鹹菜吃窩頭不成?」
眾人聞言炸鍋一般,或是隨聲附和,或是連連歎氣,有幾個暗暗思慕小午多日的,竟是當下就垮下臉沒精打採了起來。
鋤頭酒勁上來,聽了這話卻是梗著脖子道:「別糟踐俺們妹子的名聲,那攀龍附鳳的事兒我鋤頭的妹子怎會看得起去做?我家妹子說了,縱是做窮人妻也不會當那富家妾,更別說啥丫鬟暖床的了,別傳這些ど蛾子,平白的敗壞了我妹子的清白!」
「喲,看不出啊,鋤頭老弟到還是個硬骨頭,行,有骨氣,那真照你說的,別的沒有,咱這渡頭上還就是窮小子多,要你那喜歡吃苦受罪的清高妹子挑一個唄,也堵了那流言的豁口不是?到時候,不要你鋤頭髮這大義凜然的話,咱們哥幾個誰在說這無中生有的閒話,那夫家也會剁了咱們的舌頭不是?」那說話的人見鋤頭這般說,當下不屑的撇撇嘴,拿了話頭來激鋤頭。
鋤頭知道他這話雖是不好聽,卻是句句在理,要是田小午真的定住了人家,那些個說她拈高枝要做富貴奶奶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可是,這親事是一個女人一輩子的福禍,鋤頭又不是莽漢,怎會真的被這激將法激的胡亂的點一個給田小午?這事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做的了主,即使做的了,他也不會那田小午的幸福開這個玩笑賭這一口氣,又不好明說,只得低著頭悶悶的一言不發。
那漢子見鋤頭這般沉默,卻仍是不依不饒的火上澆油:「怎的?鋤頭老弟?這麼幾個年輕的後生還不夠你那寶貝妹子挑?沒事,說,看上哪個了,我老馬就當半個媒人,保準這些個壯小伙子沒一個敢說半個不字,雖是窮們小戶,但三媒六聘一樣不少,絕不委屈了你家妹子,如何?」
鋤頭的那股莫名的火氣也被掀了起來,礙於對方年紀略略長些,又不好發作,卻是抬頭毫不示弱的回視道:「馬大哥這話確實給鋤頭面子,可是,呵呵,不是鋤頭誇口,我家妹子雖不攀龍附鳳,但憑那百里挑一的人品相貌,怎的也配的上這十里八鄉的數得著的好後生吧?在鋤頭我這心裡,別說在座的這幾個兄弟,就是咱麼這全渡頭的男子都站出來排成排的給她挑,她也是當得起的,三媒六聘算啥?少了八抬大轎我都覺得是委屈了她,馬大哥今日裡見我鋤頭喝了點酒,就想騙的我鋤頭將自家的寶貝妹子草率的給賤賣了?賺這麼大的便宜您今後去我那小棚子裡吃酒怕都坐不安生的吧?要是不是事前知道馬大哥愛說笑,鋤頭這直脾氣萬一當了真,回過頭去還不得把腸子都悔青了啊?到時候,馬大哥這媒人恐怕都當不舒坦。」
這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卻是軟中帶硬,將那馬姓漢子步步緊逼的激將法四兩拔千斤的給化了去,大傢伙見鋤頭不中計,也不受激,想要趁機求親的一時間也被鋤頭那大話堵得開不了口。
「哈哈哈,看這玩笑開的,當真跟真的似的,俺們沒人看得上的光桿高粱心眼實的差點將這眼珠子都盼出來,呵呵,竟是吊胃口的渾話呢?來來來,吃酒,這黑燈瞎火的,還是這東西實在。」大伙子一聽鋤頭那番話,也怕二人兩句話不對付當真惱恨起來,有幾個便充當和事佬出來打圓場,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將這事當個笑話樂樂過去了。
那馬姓的漢子也覺得自己這事做的不太地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他可拖家帶口有兒有女的橫插這一槓子算個什麼事兒?天仙落下來他也便宜不了他這有家室的啊,當下也就裝傻充愣的起了別的話頭,不再咄咄逼人。
不過有幾個人仍舊賊心不死,一直不著痕跡的打聽田小午的喜好,或是打探鋤頭有意給他妹子說份什麼樣的親事。
鋤頭喝著酒,跟眾人漫天胡侃著,裝出幾分醉了的樣子,胡亂的應付著,其實神智清明,哪些人想要打他妹子的主意他一清二楚心知肚明!心裡暗暗的記好了,琢磨著以後這些人要是來吃東西,定然要把小午藏的嚴嚴實實的,誰叫他們居心叵測,不懷好意!
後半夜,人群散了,鋤頭回去後依舊是輾轉反側,心事重重的怎麼都睡不著,聊天時的那些話如今似是重複上演一般清楚的回放在他的腦海裡,攪得他心神越發的煩亂不安。
鋤頭覺得自己的心裡有種東西像是那要撐開地皮破土而出的草芽,怎麼也摁耐不住那滋生的瘋狂,帶著朝夕相處融入骨髓的相思,生生撕裂般的呢喃著一個埋在心底裡許久許久卻一直不敢讓它光明正大的喊出來的名字——田小午。
那個他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真正的當做過自己妹子的女人,小午……
他知道,他已經再也無法繼續這般自欺欺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此文在首頁榜的最後一天,55555555555
我是多麼的留戀!
中午更了,僅以此紀念我的難得的首頁大圖!
又抽了,暫時回復不了留言,我隨後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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