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這就是人啊 文 / 不廢
米粒正在睡懶覺。
自從每天多了替斯加特收拾房間的工作之後,她就特別貪睡。
一方面是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明明白天收拾得整整齊齊了,一個晚上又恢復原狀了。斯加特的屋子就像施加了歸位魔法一樣,永遠亂七八糟,讓人絕望。
另一方面是因為謎。面對他天馬行空的研究想法和古古怪怪的實驗室,米粒總是感到吞嚥口水的艱難和頭皮發麻的恐慌。儘管他大部分的實驗結果都是失敗,但是米粒深深懷疑某一天他會創造出一個恐怖的異形。想到《異形》系列電影裡那些令人噁心發指的怪物,謎原本親切陽光的笑容就會讓米粒感到寒毛直豎。
最後一方面是米粒自己的問題。既然斯加特手中的血液樣本不好找回來,她就準備丟開這個問題,安安靜靜地等待百千回來,然後跟著謎去過好日子。但是過上好日子以後又幹嘛呢?總不能渾渾噩噩地在一個變態的星球上當著米蟲一直到老吧?
她一邊學習南星那些圈圈叉叉點點的文字,一邊考慮是要轉學空間物理讓自己早日穿回地球,還是要教唆謎放棄生命的奧義轉向時空之門的懷抱。
這些都是很讓人頭疼的問題。所以,她每天日程總是排得滿滿,而且累得筋疲力盡。
赫茲明市的槍聲距離太遠,沒有驚醒米粒,驚動她的是一陣撲愣撲愣的拍翅聲、各種鳥兒雜亂驚慌的鳴叫、野獸的咆哮聲還有其他窸窸窣窣的嘈雜的聲音。
她從自己房間的窗戶伸出頭去,看到的是一如既往地藍天白雲、風輕雲淡,什麼都沒有。但這些聲音也是非常真實的,由遠及近,音域宏大,可以想像其場面該是何等地壯闊,也許只有航拍非洲大地動物大遷徙的那種場面可以媲美。
奇怪了,難道什麼地方安裝了3d環繞立體聲,放電影?
忽然,伴隨著辟里啪啦的爆破音,晴朗的天空上閃過大片的枝形閃電,嚇得米粒渾身一抖,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到若干野獸憑空出現在天上,然後像下餃子似的一個個往下掉,在小洋房上、花園中摔出一片燦爛的血花,發出血腥和焦糊的氣味。
米粒目瞪口呆:神馬情況?難道她做夢了,或者這裡一直就是玄幻世界?那些是傳說中的仙人飛獸嗎?
米粒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奔到一樓大廳。斯加特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廳中只有肅然而立的罪惡和懺悔。
「到底怎麼了?」米粒大聲地問。
情急之下,她忘記自己與兩位啞巴門神存在溝通的障礙。
這一對雙胞胎同時回頭瞥了米粒一眼。當然地,他們一個字也沒有說,然而往常像機器人一樣波瀾全無的眼裡頭一次湧現出震驚、焦急、恐慌等複雜至極的暗潮。一個人手中緊緊握著長槍,另一個人則扛著一尊小炮。兩人死死盯住大門,隨時準備在下一刻對入侵者發出致命一擊。
一定是出大事了。
米粒臉色都白了。那次在黑洞城堡門前也曾見識過槍炮和死人,但這次的情況太詭異了。而在這樣詭異的狀況下,她居然還跟兩個活死人一樣的啞巴呆一塊兒。
神啊,救救我吧!別總是考驗我可憐的小心臟。米粒一邊祈禱,一邊四處尋找謎那個脫線的傢伙。空蕩蕩的大廳明顯沒有第四個人。
她知道在哪兒找他,只能是實驗室。除了吃飯和偶爾的散步思考之外,謎從來都呆在實驗室。他完全是個瘋狂的科學家。
「謎,快出來,天要塌了!」
謎正在分析儀上計算著什麼數據,頭也不抬地說:「讓懺悔和罪惡先頂著吧,他們個兒高著哩。」
米粒急得提起他的耳朵就開跑:「別管你那些該死的實驗了,真的出大事了。」
然後,她的手上一鬆,整個人像射箭一樣飆出去,差點兒傾側滾倒在地。扶著實驗桌,她穩住身形,拿過右手一看:竟是一隻沒有根耳朵!於是,她發出一聲絕對超出女高音演唱家想像的海豚音:「啊——」
謎這才轉頭看過來,抬了抬眼鏡,笑容擴散到整張臉上:「哈,那是我給自己做的耳套,最新生命科學技術——裡面借鑒了您的基因結構哦。怎麼樣,還不錯吧?」
那只耳朵立刻變成了燙手山芋,米粒手上一顫,借鑒了她基因結構的耳朵「啪嗒」掉在地上,然後不甘心地撲騰了兩下,像一隻離了水垂死掙扎的魚。
「你這個變態!」忍無可忍,米粒順手抓起實驗台上的燒杯給謎的腦袋來了一下,清脆的撞擊聲之後,謎變成了一隻「獨角獸」。
「哎哎,請不要動我的燒杯,裡面有最新培養的人體組織,那可是很珍貴的標本耶!」被砸得鮮血直流、迷迷糊糊、動搖西晃的謎第一個想到的竟然還是他的燒杯。
「我管這些破爛去死,趕緊跟我走,要死人了!」
被強行拉到一樓大廳的謎看著滿園子的野獸屍體,聽著嘶鳴不斷地鳥獸之聲,撓了撓新加的狗皮膏藥貼,又一次露出燦爛的笑容:「您說的大事就是這個?」
「是啊是啊,這些動物完全就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說邪不邪?」心有餘悸的米粒加了一句,「如果不是靈異事件的話,難道天上另有一個世界?」
「兩者都不是。你現在看到的天空只是某種障眼法而已。」謎對著罪惡和懺悔打了個響指,「請關閉擬態視真系統,好讓我們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啞巴門神對謎遠比對米粒尊重得多,謎一開口,他們行了個禮,然後點了點自己手腕上的手錶——原來這是一個遙控裝置。
在米粒的眼中,原本藍天白雲的天空突然出現了賽馬克,好像是電腦上設計的一幅圖片,在某個程序的驅使下,逐漸轉換成一片更加高闊深遠的天空,無數的飛鳥亂紛紛掠過頭頂,飛向不知哪裡的遠方。而原先以為是秘密基地小花園的高牆則變成了一面削直的土壁,在土壁的頂端生長著密密的巨樹,漫天伸展的枝葉似乎被鳥獸們的驚恐情緒所感染,顫慄、搖曳、狂舞。
依然還有驚慌失措的野獸從土壁頂端衝出來,被設置好的電流束擊中,跌落進秘密基地。不過,更多的野獸吸收了前輩們的經驗,沿著土壁繞行,堅定不移地向另外一方奔去。
「這這這,這是哪裡啊?」米粒完全懵了。
「我想這裡應該是沉默之林的某個小山谷。」
「沉默之林?」
「就在赫茲明市的背後,是一片不錯的林子哦,有好多超級棒的實驗材料耶!」三句不離本行,謎完全是個實驗狂人。
米粒忽略這些,直擊要點:「這些動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來森林中發生了某件不得了的事情。通常這種情況的發生有三種可能,」眼鏡後那雙總是瞇瞇笑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興奮,謎豎起右手食指,「第一是不可抗的自然偉力,比如地震、火山、海嘯等等。」
「地好像很平,也沒有蘑菇雲和火山灰,至於海嘯,我們在海邊嗎?」米粒疑惑地問。
「那麼看看第二種可能,」謎加上了右手中指,「季節性的大規模遷徙運動。」
米粒想起在電視紀錄片上看過的非洲大陸的動物大遷徙,那種萬馬奔騰的場面氣勢磅礡,與今日倒有些相似。然後謎自己卻搖了搖頭說:「不過那種事不會發生在森林中耶,況且季節還沒到。那麼就只剩下第三種可能了:有群居性食肉動物在進行大規模的捕獵或者類似的活動。」
「還有這樣的動物?」大吃一驚的米粒立刻慶幸自己在阿貢山脈中的好運氣,幾隻偽狼也許還不夠這樣兇猛的食肉動物塞牙縫呢。
笑容天真如孩子般的謎發出哲學家似的深沉感慨:「那就是人啊!」
這時候小花園中發出一聲巨響,連帶整棟小洋樓都微微顫動。那是一隻體積巨大如象的獠牙野獸重重摔進山谷的結果,儘管遭受到高壓電擊的襲擊,其渾身皮毛已變成慘不忍睹的焦黑,但它依然頑強地翻滾著爬起來,並懷著對小洋樓裡的兩腿動物的天然敵意,咆哮著壓低身體,用後爪刨著土,紅著眼做攻擊的準備。
毫無準備、正要拔腿逃跑的米粒聽見耳邊一聲巨大的轟鳴,剎那間世界變得極其遙遠,一切色彩和聲音統統遠遁離去,視野中只剩下白光一片。直到那點光芒消褪,視野恢復正常,耳鳴依然持續,米粒才看到啞巴門神肩上扛著的小炮冒著裊裊青煙,而花園中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在如此生猛的一擊之後,懺悔和罪惡依然保持著面癱的冷漠和無動於衷,這使得整個場面對米粒這樣的一般人有不能承受之重的感覺。
米粒吃力地嚥了嚥口水,轉頭問:「那個,斯加特呢?」
謎咧著嘴答:「不知道耶,要不問問懺悔和罪惡?」
「你懂啞語?」
「不懂,不過他們可以寫字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米粒黑著臉答:「不過我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