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術士的懲罰 文 / 黑暗角落

    龐培拉如一頭巨龍般匍匐在群山和雨雲的陰影裡，它將尾巴和脖子收進皮翼只留著背脊上如林的骨刺。這座面積超過八千摩底的城市有十多萬居民，但現在各地貴族和他們帶來的士兵已經使其膨脹到難以估量的數目。這些帶著不同口音的龍屹努斯人被信仰與忠誠帶到這裡，不過首先考驗他們的並不是戰鬥而是飢餓。因為上萬名民兵根本沒有為自己準備食物，所以龐培拉存糧不多的倉庫很快就被搬空。軍需官供應給奎德人的幾袋燕麥還是貴族們響應大公徵召時捐獻出來的一部分陳糧。

    從舊營地裡傳出來的食物香味在空氣中飄蕩，即使到處飄著木頭腐爛和糞便發酵味道的濃重水汽也沒發阻止。浸水脹大的燕麥粒在吊鍋裡翻騰，與條條煮熟了的發白豁邊肉塊混合。奎德人把盔甲丟進房子，只帶著武器和木碗準備吃飯，但突然傳來的嘈雜叫喊聲卻令勺子都伸進吊鍋的蠻族憤怒起來。

    衝進這個舊營地的是一群龍屹努斯士兵，他們穿著式樣有點不同的青色制式軍衣，而且象奎德人那樣擁有整齊卻骯髒的斗篷。

    「營地和食物被我徵用了，士兵。」一個穿著珵亮鎖子甲的貴族大步走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全副武裝的侍從。這個騎士的暗黃色小牛皮軟靴上已經沾著幾團黑泥，但那套在盔甲上的青色長外褂卻沒有多少髒污。而站崗侍衛們脖子上架著長劍跟在最後，鋒利劍刃讓他們不敢動彈一下。

    「你是什麼人？我們不喜歡用餐時被陌生人打擾。」雖然聽不懂龍屹努斯語，但瑞加還是站起來用帶著威脅語氣的通用語問道。

    「這位是斯賓塞?卡羅爾子爵，高庭堡的主人，風龍庇佑的騎士，西龍屹努斯天空上最閃亮的星隕。同時還是…………」站在貴族旁邊的如百靈鳥般叫嚷著的侍從被騎士打斷，然後這個相貌看起來大約度過了二十多個冬季的強壯武士抿抿厚嘴唇。「你們是來自帕米爾的蠻族？金屬雕琢而成的臂環，額頭上古怪如籐蔓般彎曲的刺青，長而拖在身後的辮子。我現在還能記得那本書上的文字。你們這些強壯野獸從北方高原上俯衝下來，如難以馴服的烈馬一樣把諸國聯軍撞成粉碎。我知道你們，記載裡讚美的、大地上最強大的武士。」

    侍從有些擔憂的用通用語重複一遍，直到卡羅爾子爵重新張開嘴巴時才停下解釋，他知道這個騎士接下去要說什麼。

    「但是。現在從這兒滾出去。只有最尊貴的龍屹努斯人才配在戰鬥前得到食物和休息。」子爵如此無禮的回答道。他濕潤發黑的頭髮在鎖甲上擠壓下亂成一團。但從那雙眼睛中射出來的目光卻如鐵椎般敏銳而犀利。

    幾個被按住雙手的衛士差點笑出聲來。他們在卡拉生就知道了這群蠻族的脾氣，所以衛士明白這個土鱉貴族很快就要被暴打了。

    瑞加果然赤紅眼睛嘶吼著向騎士衝去，沉重的皮靴在跑動中撞擊著黑色泥巴。發出響亮吧唧聲的同時給予獵人繼續衝鋒的力量。跑動產生的風讓長辮在背後飛舞，奎德人順手從族人支起來的武器架裡握到一柄鐵錘，猛烈揮舞著砸向了貴族。

    鋪在屋頂的長草邊緣正好滴下來一串水滴，晶瑩閃爍著被沉重鋼鐵砸碎，水晶粉末般撒向整個斜前方。騎士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雨霧擊打在臉上的刺痛，但隨即長而寬厚的雙手騎士劍擋在臉前抵禦了這一波襲擊。緊跟著碎雨砸過來的就是巨大並且帶著稜角的黑色錘頭，奎德人雄偉雙臂緊繃著讓武器飛往貴族胸口，但那柄騎士劍卻傾斜著擋在那裡。如鐵匠用力擊打鐵氈上的毛料般，武器之間發出一聲響亮撞擊。但接著那柄寬厚重劍如靈巧刀叉一樣在騎士手裡轉了個彎。他左手協助著右手手腕發力。使長劍唯一開刃的劍尖在空中畫了個弧。

    蠻族使出的巨大力量讓騎士劍揮的飛快，所以瑞加只來得及將錘柄橫著抵擋那襲來的模糊劍刃。騎士劍的尖頭劃過皮質手腕，在獵人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血線後才被鋼鐵錘柄擋住。

    「你該死！」從皮膚上傳來的刺痛使奎德人忍不住咆哮道。不過對面那些人可聽不懂瑞加的嘶啞奎德語，卡羅爾子爵將長劍重新握穩後立即向前一刺。不過奎德人右手中蠻力驅使鐵錘砸過來，輕易撥開那柄騎士劍。狂暴力量讓子爵跌了一下，然後把武器丟向左手。他趁蠻族還未恢復平衡時如一頭快步馬般衝向瑞加身上。右側帶著鐵環的皮手套用力擊打在蠻族只有麻布外衣保護的腰肋上。騎士自認為能夠兩拳打倒這個蠻族戰士，但瑞加如岩石般堅硬強壯的筋肉卻使子爵的計劃成了奢望。

    瑞加扔出錘子迫使貴族不靈活左手上騎士劍後撤，接著他用雙手握住子爵的右臂，叫喊著連人帶盔甲甩到一邊泥坑裡。黑色臭泥立即將滾動貴族乾淨的青色長外褂和鎖甲糊黑，只留下半張臉還保持著潔淨。吃力站起來看著手套上的黑泥和蠕動昆蟲。卡羅爾子爵立即不滿的開始了咒罵。

    忠誠於貴族的龍屹努斯士兵和奎德武士們也拿著武器互相叫罵，眼看著蠻族就要赤紅著雙眼衝上去戰鬥時，一聲響亮而淡漠的叫喊卻使所有人安靜下來。

    「龐培拉城中不允許私自打鬥。」一個披著紅色長袍的神秘人騎馬衝進營地叫道。他臉部都隱藏在帶著金色絲線花紋的兜帽裡，只有一隻右手在外面握著柄三尺左右的暗紅色細木杖。

    「是法師？！」蠻族立即低語著互相詢問道，直至那個從泥坑裡爬出來的子爵走出來單膝跪倒在地上。「偉大的術士大人，我們只是在進行一場比試。」這個滿臉黑泥的貴族對瑞加擠擠眼睛。

    不過那個騎在一匹高大快步馬上的術士並沒有給他們辯解的機會。「縮小術。」施法者不滿的舉著法杖對貴族說道。聽不懂魔法語言的奎德人立即蹲下躲避，不過他們很快發現騎士只剩下武器與鎖甲還在，同時不知道什麼東西還在跌落地面的鎖甲裡蠕動著含糊叫罵。

    子爵十幾個呼吸後才從自己盔甲下爬出來，不過還沒等他站穩，一雙巨手就從後面捏緊了他的胳膊。「你是什麼東西？侏儒？」好奇並且沒看見騎士臉部的瑞加詢問道。「那個該死的騎士哪兒去了？」

    「他正被一頭帶著臭味的笨熊抓著，並且提在半空中。」『侏儒』幾乎是嘶吼著回答道，他縮短了一半的雙腿在空氣蹬動著，卻根本沒法接觸到離他五尺高的泥濘地面。

    「我要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像掐爆雪熊的卵蛋一樣握碎。雖然它們比你的要小一點。」聽到了熟悉聲音的瑞加立即大笑道。他現在認為那個神秘施法者是自己的同伴了。

    「狂笑術。」而術士很快就讓蠻族停止了這種想法。神秘人用不同音節和順序念了幾聲咒語，然後獵人就臉色古怪的大笑著把『侏儒』貴族丟進泥坑。他雙手捂著抽動發痛的腹部，幾個呼吸後也和騎士一樣虛弱摔倒在黑色泥濘裡。

    「我說過你們會被懲罰。」術士抖抖韁繩讓高大快步馬轉過腦袋，然後低語著從恐懼的士兵中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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