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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要傷多深 文 / 鳳凰木

    第三十二章:要傷多深

    我任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句話也不吭聲。現在累得我連說話都覺得是有氣無力的,如果要生氣,要責怪,都得休息好先。

    我不說什麼,他也沒有再說了,而是起駕回宮。

    走的時候我低啞地跟林洛水說:「林洛水你可要照顧好他。」「嗯,放心吧。」他低頭看著地上,微微的歎息化成了雪白的氣。

    四天三夜都沒有回宮,回去的時候,他坐他的車輦在前面,而我是乘了小轎子在外面走著。

    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下的,聽到外面的聲音彷若隔世一樣。

    這裡是熱鬧而又平凡的一面,沒有人知道在三王府裡,有一個男人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沒有人知道,因為他們不認識他,不在乎他。

    放逐著心思任由自已亂想,進了宮裡他也沒有到暖心殿,也沒有叫我去正華宮,在道分開之後是各自走各自的。

    回到宮裡只有栩和寶寶,看著我眼裡就含著淚水要哭。

    聲音還是沙啞啞的:「栩,寶寶。」

    孩子撲上來,嗚嗚地哭著,我閉上眼睛努力地感受著,然後笑了笑:「好了不哭,母妃是小狗,母妃說話沒算話,母妃沒有趕回來。」

    「不,母妃不是。」栩小手摸著我的臉:「母妃好累,寶寶不要纏著母妃了,讓母妃好好的睡。」

    真窩心,親親他的小臉,就能給我好多支持下去的力氣,還是帶著一些祈望地問他:「栩,熙弟弟有回來過嗎?」

    栩搖搖頭:「宮女姐姐說熙弟弟在父皇哪裡,要栩好好吃飯,乖乖寫字,栩就可以過去看栩弟弟了。」

    我點頭笑笑,心裡有些失望,不該盼望什麼的。

    拖著沉重的步子叫宮女給我梳洗了一下就撲上床去睡,放任自已可以沉沉地睡去,可以睡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醒來又是第二天了,栩和寶寶趴在我的床前看著,二人小小聲地說話,我睜開眼盈盈一笑:「栩,吃早膳沒有。」

    「吃了,母妃。」

    「真乖,栩和寶寶不用擔心母妃,母妃睡好了就沒事兒了。」坐了起身力氣有些回來,看到那花瓶裡插著的梅花有些驚異。

    栩笑得開心:「母妃,是栩去折的哦。」

    「母妃現在好多了,有栩有寶寶,母妃就很滿足了。」心裡的那抹痛,可以藏得很深很深。

    我想念著熙,還是派了宮女過去正華宮那邊看看,回來告訴我說那邊的公公不允許她們進去。

    我便笑得有些歎息:「好,我知道了。」

    他是不會把熙還給我了吧,我的熙,我的心肝肉,那天在我懷裡的時候還是那麼點小,他看著我,依著我,只要我哄他才會不哭。

    可是現在他卻不讓我看,不還給我,我倒下在床上,淚水泊泊地從眼角里流出來,濕了鬢髮濕了枕間。

    如果不愛了,索性就說一聲,你有你的皇帝性子,我三翻二次的去求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熙,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真的不在乎嗎?你以為在我的心裡,夏君棠比他還重要嗎?如果不是孩子,不是你的謊言,我當年也不會順從了你,可是現在算舊帳有何用呢?我畢竟是愛上你了,傷吧,狠狠地傷吧,我也不知道我心能承受多少的傷。

    身子不舒服,御醫過來給我看了,開了不少的藥讓我好生地調養。這麼久他沒有來看我,而我也沒有再派人過去試探,夜裡想熙就喝下一大碗藥讓自已睡得更沉一些。

    第一個來看我的,竟然是沐貴妃,彼此相看,沒有了敵意也沒有了算計,她輕語地說:「昨天我去看了他,他好多了,叫我托話給你,不要為他擔心。」我鬆了口氣笑:「這樣真好。」「知秋,我……。」她捂著嘴低泣著:「你說如果好多的事情可以重頭再來過,那多好。」

    我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了,人都有過去,可是不能沉在過去,總是要拖著步子往前走的,沐貴妃你告訴玉棠公主,叫她不必擔心了,好好養著身體為重。」

    「玉棠姐姐知道了。」她抹著淚。

    忽然她很認真地看著我,壓低了聲音說:「知秋,我問你一件事兒,如果現在可以讓你有選擇的機會,你會選夏君棠嗎?」

    我愕然,想了很久說:「這些話,以後不要再拿出來說了。」

    壓根是不可能,說笑都不可以。

    她卻很慎重地說:「如果可以呢?」「沒有什麼如果,如果可以我也不會去強求,我有皇子,我不想離開他。」在宮裡沒有母妃那是何等的不幸,沒有遇上善心的人撫養,怎麼能存活下去,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的一輩子似乎就過完了一半,只要等著熙長大就行了。

    對於愛,對於皇上的寵,我不會多想什麼,有得到也會有失去。

    君恩就是四季天氣,不可能永遠是春,永無是夏,想開了看開了就習慣了。

    她輕聲地說:「知秋,其實現在覺得我好對不起你,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是這樣了,我不想請你原諒我,連個理由我都想不出,現在的你,就若是當初的我,所有的都幾乎一樣,只是我的心思,卻不如你現在的淡定平和。你多保重身體,我先回去了。」

    「詠兒,送客。」

    詠兒進來送走沐貴妃,我捂著被子靜靜地感思著。

    如果再給我選擇,如果沒有熙兒,那我還會嗎?當初和他一起很快樂的時候,也不是動的假情份,他無情的時候,我是否也要和他一樣無情呢?

    他終歸是皇上,他丟棄我可以再抱第二個,而我只能有他一個,沒有什麼公共可說的,他是皇上就代表了一切。

    身體好了些,我還是去探望了夏君棠,進去的時候看到他溫和的笑,心裡終是舒坦了一口氣,剜過肉之後真的就像是重生一樣,他雖然還是動不了,可是說話和臉色都比以前好多了,就連換藥也不會總是痛得昏過去。

    他不問我為什麼現在這麼憔悴,在我走的時候叫我要保重,說天冷了不要多出來。

    我知道他怕皇上吃醋責怪於我,回到宮裡忽然想去折些梅花回去,讓栩和寶寶開心一下也好,這會兒的紅梅應該也開得如鳳凰泣血一般的艷吧。

    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今年的梅花得了寒氣,也開放得早了些,還沒有到梅林就聞到了馥郁的清香,深深地吸一口讓靈台都清明起來,叫公公在外面等著,帶了宮女就去踏雪折梅。

    意外地發現,竟然看到了淡紫色的梅,那微微的紫在雪白的梅林之中恰顯得那般的不同,我約莫看了看方向,和宮女下了亭子便去尋那紫梅,我聽說還有墨梅,綠梅,只是長這麼大,還是無緣以見。

    梅疏弄影,冰苞含雪蕊吐寒香,低著身子從那低低的梅枝穿過,雪白的地踏上去就有一種咯吱的聲音響,如果認真地聽,一定也像是樂聲一樣,奈何心思中並沒有清靜下來。

    先看到的是綠梅,淡淡的瑩綠花瓣裡還包著冰雪,格外的好看,仿若是那嫩玉雕成一樣,我撫著那枝兒都不捨得折下,再往裡面走走,大概就是紫梅了,心裡有些興奮地往前走。

    拉開一梅枝過去,再放開那梅枝一彈,雪雨紛紛而落,雪雨中夾著女人那嬌柔的聲音,趁得這梅都活起來了一樣。

    「皇上,臣妾喜歡這紫梅,不過臣妾知道皇上最喜歡紅梅,熙皇子,我們一塊兒去看梅嘍。」那聲音中飽含著的快樂,仿若梅花冷蕊中藏著的甜意。

    「雲貴妃娘娘。」陳公公先看到了我,然後施禮。

    其實腳步聲早就出賣了我的到來,我也不是想藉著這機會來看他的。

    碰上了還真的是恰巧,我的熙在一身粉衣女子的懷裡,見我來趕緊把孩子給青蘿,然後彎身施禮:「臣妾雲紗見過貴妃娘娘。」

    我輕輕地一笑:「不必多禮。」

    眼神還是忍不住地看向他,他傲然地看著紫梅,看得很認真,雙後在那花瓣上拔弄著,還吹了,將那碎雪給吹飛。

    收回手拍拍淡道:「有事嗎?」

    「無事。」看他幹嘛呢,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看看我的熙。

    青蘿是很聰明的人,不敢走一步就把熙直身子讓我看到了的臉容,我的熙真好看啊,長大了一些了,圓圓的眼珠子瞪著人看,粉潤的小嘴巴裂開笑著。身子上下地聳動,似乎想要讓我抱一般。

    怎麼看都不夠啊,多想就近去抱抱他,可是公公斷然會攔下我的。

    熙,我是母妃,你還會記得我嗎?

    耳邊傳來他的淡淡的聲音:「紗兒,陪朕去看紅梅。雲貴妃無事早些回去,別有事無事傳御醫。」

    「是。」雲紗甜潤地應著,然後還是一施禮:「貴妃娘娘,雲紗先行告退。」

    我也不施禮也不看他,雙眼只看著熙就那樣讓青蘿抱走,青蘿讓熙伏在她的肩頭讓我看著熙的臉,奈何不爭氣的淚水就溢了出來橫糊了眼神,稍幾一滴滴的淚滑到雪裡,凝成冰雪。

    「娘娘。」宮女輕聲地叫:「娘娘我不如先回去,這裡太冷了,奴婢看娘娘喜歡綠梅,斗膽折了些綠梅帶回宮裡。」

    她過來挽扶著我走,我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那片梅林的,回首再看梅林,銀白與紅霞相交,花海如潮怒放著。

    心遺失在這一片梅林裡,落在我的孩子身上。

    瘋狂地想著熙,忍不住半夜醒來,再模糊地想要出去,守夜的宮女問我要去哪裡,我說要去看看熙,他哭了。

    宮女總是不想傷我的心,總是告訴我熙皇子現在睡得香了,明兒個早上去才好。

    我的孩子,在別人的懷裡哄著,別人教他叫母妃,這心裡就像是刺一樣地難受,最是無情帝王家,我在祈求著什麼呢?

    只是快到年關了,想藉著一些禮數過去,看看這段時間,是否真會不一樣了,他不是喜歡我親手做的東西嗎?那我給他做個護腕好了,他經常要寫字批奏折,袖子蓋不到右手腕會冷著。

    找來了雪白的雪錦和棉布,裡面夾著蠶絲一縫合,棉布貼在手腕柔和而又暖暖,雪錦在外面好看,可是太單素,我不太會繡龍,只是尋來有孔的珍珠圍成梅花的形狀,這般便是好看得多了。

    足足從下午做到三更半夜才做好,累得我腰酸背痛的,叫了詠兒進來,讓她第二天給我送到正華宮裡去,現在年關就是這樣,這麼久,我求了你這麼久,我一點也不激動,只是想著圓潤一些讓我看看熙便是。

    現在終也是明白,女人最大的悲傷是看著自已的骨肉讓人撫養,連看也看不到,就在這高牆圍起來的宮裡,但又覺得是千般的遠,差了宮女帶寶寶更常去看冷宮的李妃。

    令我欣喜的是,他沒有再拒絕,心裡忐忑不安地等著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正華宮裡並沒有送還回來,我還算是瞭解他的,收下了便是淡然地默許,要不然他會小氣地讓人退回去。

    讓宮女給我裝扮一翻,看上去氣色好一點,還上了薄薄的胭脂,想著一會兒去朝鳳宮裡請了安,便到正華宮的後門去,他一定不會攔著不讓我進去了,我的熙啊,母妃今天要看到你了。

    路遙見到我還淡淡地問我:「雲貴妃娘娘身體是否好些了?」

    「謝皇后娘娘的關心,臣妾身體已經大好。」

    「本宮聽聞貴妃是經常出宮,才受了風寒。」

    我也照實地答她:「臣妾的一個朋友受傷了,臣妾出宮去看望了好幾次,不慎受了風寒,勞皇后娘娘掛心,真是愧疚。」

    「可好些了?」她挑起眉頭。

    我看她眼裡還是有些關心的,點點頭:「謝皇后娘娘掛念,已經好轉了。」然後幾人都向她請安,看著一張張笑臉盈盈,可是光景一年一年過,不知少了多少相熟的人,又多了嬌美的臉。

    有些神思恍惚地坐著盼著路遙快些讓我們走,但聽到路遙說:「雲紗妹妹在正華宮裡侍候著皇上,真是盡心盡力了,貴嬤嬤。」

    貴嬤嬤雙手奉上一些珠翠,年輕地雲紗不僅漂亮,而且還是個極玲瓏的人,馬上惶恐地說:「照顧皇上是臣妾的榮幸。」「本宮便是喜歡你知禮數,得皇上之寵幸不會持寵而驕,這些是獎賞你的,以後要好好照顧著皇上,克勤本份,與人為善。」

    「那臣妾恭敬不如從令,臣妾謝謝皇后娘娘厚愛。」雙手舉起去接貴嬤嬤捧上的東西,寬大的衣袖滑落,那珍珠的光華柔和地綻露出來,吸引了每個人的視線。

    路遙誇讚道:「雲才人護腕倒極是別緻。」

    她倒是不好藏起來了,拉長了袖溫柔地說:「這是皇上所賜,如果皇后娘娘喜歡,臣妾為皇后娘娘繡一個。」

    「嗯。」路遙含笑:「有這個心便好,快到年關,各位妹妹可要多加保重身體,西北傳來大捷,由路先虎大將軍所領的軍隊已經將狼騰人暫趕出大相西北,是乃可喜可賀之事,皇上龍顏大悅……。」

    看到雲紗手裡的那護腕,心裡的刺猛地刺破了膽,痛得又苦又悶。

    出到外在走,心神是還在那繡著珍珠的護腕上,宮女輕聲地說:「娘娘,你走錯路了,去正華宮裡是這條路。」

    走錯路了,走錯路了,我這個人不到南牆不回頭,我這個人是不是一直就走錯路了。

    回到暖心殿裡聽著栩和寶寶在說話,我進去抱著他們將臉埋得深深的。

    「母妃,不哭。」栩的眼裡含著淚,小手還是將我的臉上的淚抹掉:「栩和寶寶這都愛母妃。」

    瘋了一樣地親著他和寶寶的小臉,擁得緊緊地三個腦袋就靠在一起哭。

    宮女來告訴我,好個娘娘過來看我,我抹掉淚坐在地毯上:「就說我現在喝過藥已經睡著了。」

    「是,娘娘。」她關門出去。

    「母妃不要哭,栩很快就會長大,會保護母妃和妹妹,還有皇弟弟的。」他一字一句地說,卻是字字堅定。

    寶寶也點頭:「母妃,寶寶也是。」

    「你們都是乖孩子,栩,你去正華宮裡幫母妃看看熙弟弟可好。」

    「母妃,栩討厭父皇,惹母妃生氣,讓母妃哭。」

    「栩,不可以恨他,他是你父皇,不可以恨,知道嗎?他也很疼栩的。」我也真是的,以後不要在孩子的面前流淚了。我要他們快樂的生活,打小有著恨陪著,這真不好。

    栩點頭:「母妃,栩錯了。」

    「這樣就好,母妃哭就是因為栩和寶寶又要長一歲了,又高一點了,母妃心裡高興啊,乖,栩跟著宮女姐姐去正華宮裡看看熙弟弟。」

    「好的,母妃,栩也想熙弟弟了。」

    「母妃也和寶寶去,寶寶也想了。」

    我搖頭而笑:「寶寶,母妃才從外面回來,有些冷啊,寶寶也想熙弟弟和和栩哥哥一塊兒就好,告訴熙弟弟,母妃想他。」

    孩子們過去,很晚才回來的,只是讓我也明白,除了他們暖心殿上下的人都見不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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