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十三章:半夜窗外人 文 / 鳳凰木
第九十三章:半夜窗外人
他在回首閣用的晚膳,沒有回去。
孩子們也不在我的寢室裡,靜靜的,只有我和他相對著。
燭火有些飄搖,彼此各拿著書看著。
我有些受不了困,一個勁地點頭地,他一把奪走了我的書:「上床去睡。」
「我不睏。」我笑笑暗裡使力一把擰了自已一把,痛得我心裡倒吸了口氣,頓時也感覺清醒多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知秋,難道你信不過我嗎?」
我搖頭:「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他氣量太小了。」
他眼裡有些情感,有些受傷,輕輕地低歎:「知秋,如果你當時摔下山,我就真的不放手你的手,你說我們現在,也會幸福吧。」
「對不起。」我什麼也給不起他。
以前我是有游離的意志,此刻卻是如此的清皙,知道自已要的是什麼,即然負了,那就負了,莫要二人都傷害了。
他眼中有抹累:「我曾說過,永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因為對不起一旦說出來,便疏淡了許多,你和皇兄之間,可有說過?」
「應該有的。」不過大多的時候他氣得我要死,我才不會跟他說對不起。
「一開始便輸了,人生真的不可能有太多的如果啊,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他無經的感歎。
皇上總是要寵幸妃子的,以前皇上是一夜,現在的我們,也要這樣相對一夜,那真是漫長,而且很尷尬啊。
「看來我在這裡你是睡不著了,陪我下盤棋吧,等二更的鑼敲過,我便回正華宮裡去,你且好好睡,明兒個中午再讓人送聖旨過來。」
「嗯。」我低應著。
他就和我這麼近,他站在我的面前,他還是如初那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我卻心裡想著另一個男人的介懷,哪裡能再動得半分的情意啊。
一更的鑼聲響了,時間終於過去了一些,我聽到他微鬆口氣的聲音。
對我來說尷尬的事,對他來說,卻是痛苦的事。
我仍是可以看得出,他眼裡極力壓住的情,可是他還是如初地般,總是不會輕易說出口什麼,更不會說出不合場面的話了。
一盤棋二人都下得七零八落的,聽到二更的鑼聲一響,二人都鬆了一口氣,他站起來:「時辰到了。」
我收拾好棋子,解了外衣躺到被窩裡去,揉亂了頭髮一個人在冷冷的被窩裡,他也脫下了外衣,坐在床沿揚起聲音說:「來人。」
外面守著的公公就叫人進來侍衛皇上起身,這也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些宮妃只能侍寢上半夜,或者下半夜,只有皇上喜歡才可以陪一整個晚上的。
小公公們端來熱水還有別的進來,給他梳洗著。
直到他出去我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子悠歎地看著燭火,明明很困的,卻又不想睡了。
數羊啊,什麼什麼都睡不著。
今天晚上沒有三個孩子暖被窩了,變得有些冷冰冰的。
忽聽到窗外有雜音傳來,不同於那落雪的沙沙之聲,風一大嗷嗷叫著便掩了去,一旦風過後好一會又響,那聲音卻是往這靠床邊的窗而來的。
我張大眼睛大氣不敢出地看著,燈籠在風中搖晃著,是真的有人來啊,那黑影讓燈籠一時照得老長,又時又搖得飄晃。
我一身毛骨怵然,整個人縮了起來死死地盯著看。
是誰,這麼大膽來我的窗前,想幹什麼?那天晚上乍然一看到的,想來不是夢了。吞吞口水心跳如雷地看著,真的好害怕。
我怕窗忽然一開,一張可怕的臉印入我的眼眶,我又怕誰想做什麼歹事,心思想著竟然也沒有開口叫人。
那影子時集時散,什麼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一個男人,因為女人沒有那麼高,女人還有高高的髮鬢,而他是沒有的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怕得心都痛了。
猛然地一坐起身子大聲地叫:「青蘿。」
宮女進來了,急急地說:「娘娘怎麼了?」
「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怕,怕得我冷汗都出來了。
青蘿叫了宮女出去看,一會宮女進來說那外面空無一人,青蘿便安慰我:「娘娘不用害怕,回首閣的侍衛不少,不會有人撞進來的,娘娘是不是看到了窗上的影子,那是燈籠讓風吹得搖擺,奴婢讓人熄了這幾盞燈籠便不會有影子了。」
「不,留著。」熄了黑乎乎的更可怕。
讓青蘿點了很多的燈火在寢室裡,本是害怕的,誰知道一靜下來我居然又還能睡得著了。
「啪。」一聲落在窗台上,又打消了我的睡意,還是沒有人出現,一會我又想睡,又聽到啪的一聲響。氣惱得我哀聲長歎。
「青蘿,你派二個侍衛在我走廊上。」我怎麼感覺是有人不許我睡一樣。誰敢在那裡偷看,還器張地吵?
只是一晚上,又是沒有睡好了。第二天是封妃之日,中然什麼波瀾也不想動起,可有些事該做的,還也得做。
一早上淨身焚香,然後再見太后,再去宣告於天下,最後晚上則還是宴會,只也是皇公貴族和後宮的人而已。
將自已妝扮好,擦上厚厚的脂粉蓋住眼窩處的濃黑,宮女再扶著我去宴會的地方,面對那麼多的宮妃,我進退自如,坐在皇上的身側,看一場華麗的歌舞,便就是如此啊,其實是華麗的寂寞。那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也是如此的寂寞與冷澀,她們注定了三年不會受寵,或者皇上回來,她們也不會。如花的年紀啊,廣袤的藍天,一生只能寫在紅牆之內的天空。
「怎麼了?」夏君棠低聲的問。
我笑著搖頭:「沒事,神思有些迷糊。」
「看你精神不好,早些兒休息吧,今晚你封妃,便要在正華宮過夜了。」
我點頭,心裡也知道這些事。
未幾皇上起身,攜了我的手在宮妃面前從側門離開。
「為什麼不看完歌舞再走,這樣讓她們心裡更難受的。」
「我不喜歡歌舞過後曲終人散」他走得有些急,手緊拉著我的手就沒有放下。進了寢室我才發現他的臉色很沉,低聲地問他為什麼。
他淡淡地說:「你還是不要問,我幸亦或我不幸,今日親封你為貴妃。」
他苦笑,看那桌子上有酒,取了過來連杯子也不用了,仰頭就飲著。
不想再對他說對不起,可是除了對不起我竟然真的不知要說些什麼了。
宮女端了水進來給我洗淨臉,再脫下身上厚重的衣服,就著單薄得誘惑人的裡衣躺上了龍床,隔著重重的紗看外面的他還在喝酒。
夏君棠,真的對不起。
也有小公公進來侍候他,掀開簾子讓他到了榻前。
他掀起被子躺下,讓人都出去。
他手微動,伸過來碰到了我的手,我一驚:「君棠。」
「我只想握著你的手。」
大手握住了我的手,那般的無奈啊。
真安靜,除了風雪遙遠的沙沙作響,就只有自已的呼吸聲。
「知秋,你在想什麼呢?」「我在想夏君藍現在怎麼樣了,林洛水可有辦法治好他。」
「你現在心裡,眼裡,腦裡看的是他,想的也只有他了,是嗎?」
唉,為什麼要問呢,有些結果說出來只會讓人更傷心。
「你怎麼不答我呢,不過我很高興,這樣的你在後宮裡,以後一定會過得舒心一些,什麼都難,讓自已最為難卻是心中的一大痛。」
過了好一會聽到他平穩的呼吸,微側臉看到他已經睡著了,被下的手卻還是緊握著我的手。
夏君棠,唉,我不敢告訴你,我也只有十年富貴,就要急急地輪迴到下輩子了,下輩子你還會先遇到我,但請我們都有足夠的緣份。
累及睡去,感覺有人狠狠地將我的手抽回來一樣,不知是夢還是怎麼的,一雙手摩著我的臉,細細地撫著。
又是夢吧,夏君藍居然親我,他總是不規矩。溫柔最後變成了暴力的捏,夏君藍太可惡了。
第二天醒來夏君棠已經去上朝了,外面的風雪也已經停下來,此許的陽光露出了頭。
雙頰無比的酸痛,自已伸手捏捏,怎麼也覺得有些痛,夢與現實真的會把我逼瘋。老夢到他,總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熙總說看到了父皇,難道真的是見鬼了不成,最愛捏我臉的,也是他。
真可怕,雖然有些不信鬼神之事,白天還好一些,一到晚上我便是會怕的。
回到回首閣裡,免不了有很多的宮妃來走動,道喜。
熱鬧了幾天回復到了往時那樣,後宮還是如初那般的平靜,卻讓我不安啊。
每到夜晚,都會睡不著,看著窗口等著人影上來。
真的是他嗎?有那麼高大,真的是他嗎?會這長像,所以熙叫父皇,熙說自已看到父皇了。
似乎有時還刻意弄出聲響來,要讓我覺醒一般。每晚,他都來,只要我微微地一驚覺那影子就會快速而走開。
他曾說過,那朕就讓你見識一下朕的手段。
但願,真的是一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