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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69 我的痛,你會在乎?(5) 文 / 莫言殤

    069我的痛,你會在乎?(5)

    他走過去按住她的手,「你有傷在身,讓我來。」

    漫夭愣了愣,一抬頭,便看到了他眼底的溫柔憐惜,不似平日裡永遠也看不穿的溫和面具。她微微一怔,淡淡笑道:「不行!男子和女子的琴音,有差別。」

    帷幕前方,泠兒很有禮貌地說道:「孫小姐,該您了!」

    孫雅黎的琴音,韻律悠揚清悅,如淙淙流水,讓人倍覺舒暢。果然是技法純熟,只可惜少了一份內心的恬靜和淡然,聽起來雖動人卻不足以動心。

    而漫夭的琴音,古樸蒼茫,錚然鏗鏘,令人如臨高山之巔,陡然心胸開闊,熱血沸騰、心緒澎湃。可每每即將到達巔峰之時,卻又逐漸收了勢,總給人一種不能完全盡興之感。

    高山流水,流水高山,兩人的琴音聽上去似是不相伯仲,各有優劣。但真正的箇中高手,必能聽出其中蹊蹺。一個全力施為,一個有所保留。

    觀荷殿裡的眾人面色不一,有驚詫,有思疑,有讚歎,也有少數不懂琴音的不以為然。

    一名琴技不俗的女子道:「想不到容樂長公主身邊陪她練琴的一個小小的婢女都有此琴技,那容樂長公主的琴技豈不是登峰造極了?」

    另一名女子道:「聽她剛才彈的那一小段就可想而知了!」

    一名對孫雅黎先前搶盡風頭很是不滿的女子道:「孫小姐自以為琴技京城第一,無人能比,什麼人她都不放在眼裡,今日還想盡辦法挑戰容樂長公主,想不到……卻是自取其辱!哼!看她以後還那麼囂張!」

    「呵呵……」一群女子捂著嘴發出低低的笑聲。

    孫雅黎咬著唇,回到座位,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這場琴技之爭,誰勝誰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從東郊客棧的竹林開始,傅籌便知道她定有著非凡的琴藝,卻不料她這樣的女子竟能彈出這般大氣磅礡的氣勢來,儘管她刻意控制在某一個高度,並未全力發揮,也足夠令他震撼。也許她也曾對未來充滿希望,有過宏遠的志向,只是被世事磨盡,歷盡滄桑沉澱,只餘下平靜淡然。

    一場波濤暗湧的晚宴終於在琴聲中落下帷幕,但離王與塵風國王子都還未能定下妃子的人選,一切還得繼續。

    傅籌和漫夭來到為他們安排的寢居,叫了御醫來看診,開了個方子,傅籌堅持親自為她包紮傷口。漫夭疲憊的靠在床頭,輕輕瞌上眼,心神一放鬆,痛感愈加的清晰透徹。

    泠兒很不解的問道:「主子,我不明白,您明明可以勝過孫雅黎的,可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故意控制在和她同一水平?」漫夭緩緩睜開眼,接了一句,卻沒有下文。

    她可以贏過孫雅黎,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輸得很難看,但她卻不能讓臨天皇下不了台。只要保持在伯仲之間,那便是勝了孫雅黎,又不至於讓臨天皇在塵風國人面前顏面無存。這之間分寸的把握,確實不易,甚至比全力施為還要難上許多。更何況,一個婢女的修為本就擺在那裡,若是太過了,就等於昭示其中有異。

    傅籌目光幽深,落到她身上,既是讚賞,也是溫柔至極。他為她搭上薄被,道:「不勝,已是勝了!」

    不勝而勝,明眼人,誰會不曉?

    泠兒似懂非懂,傅籌扶了漫夭躺下,又道:「你先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漫夭輕輕點頭,剛閉上眼不到片刻,一個宮女進來稟報:「夫人,塵風國王子來訪。」

    漫夭雙眉微蹙,淡淡道:「就說我已經歇下了。」

    「是。」

    泠兒道:「沒想到他就是塵風國的王子!他一定是擔心主子的傷勢,所以過來瞧瞧。主子為什麼不見他呢?」

    漫夭歎道:「這麼晚了,將軍又不在,以我和他這樣敏感的身份,私下見面,無端授人話柄。」

    說罷重又閉了眼,泠兒知趣的不再言聲。

    又過了不到半刻,門外響起那宮女急急的阻攔聲:「九皇子,我家夫人歇下了,您不能進去……九皇子……」

    泠兒聽到腳步聲,連忙去門口攔,漫夭歎了口氣,想好好清靜下都不行,她擺手道:「算了,讓他進來吧,你攔也攔不住。」

    九皇子笑咧咧地大步踏進來,「就是嘛!還是璃月瞭解我。」

    漫夭被泠兒扶著坐起身,靠在窗欄,「九殿下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我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給你送靈丹妙藥。」他揚了揚手中的白玉瓶子,遞到她跟前。

    漫夭微微一笑,「謝謝你,我已經敷過藥了。」

    九皇子道:「那些個御醫的藥哪能跟我這藥相提並論!你拿著,我可是受人之托來的,你就算不用也得收著。」

    漫夭微怔之際,九皇子已經把藥瓶子塞進她手裡,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哥那個人,他要是兩眼一瞪,我就算半夜睡著了,也會被他嚇醒。」

    他做了一個極其誇張的動作,引得漫夭忍住笑起來,心中卻又漫出絲絲苦澀。她垂眼望著躺在她手心裡的精緻玉瓶,怔怔發呆。

    九皇子搬了個凳子坐到她床前,收起平常的玩笑神態,探頭,輕聲問道:「璃月,你……真的不在意七哥娶妃嗎?」他的眼神,幾分試探,幾分誠摯,幾分期待。

    纖細瑩白的手微微一顫,她唇邊的淺淡笑容薄涼而苦澀,低頭淡淡道:「男婚女嫁乃平常之事,我該祝賀他。」

    九皇子皺眉,搖頭做怨婦狀,「這不是你的真心話。璃月,你沒當我是朋友。」

    漫夭抬眼望他,望了好一會兒,一直望到九皇子心裡發虛,方道:「九殿下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九皇子的笑容微微一僵,漫夭又道:「九殿下不覺得問這種問題不合時宜嗎?也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他之間的一切,在一年前就已經全部結束了。現在的我,是傅籌的妻子。他娶不娶妃,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九皇子愣住,她的話說得這般平靜淡漠,但他卻依舊記得一年前她轉身時落下的那滴淚,那時候他就在想,她這樣驕傲的女子竟會在還來不及離開他們的視線便控制不住的流了淚,那該是怎樣的傷心徹骨?他以為她的人她的心這一輩子逃不開七哥,卻怎麼也料不到,她會選擇嫁給傅籌,用那樣決絕的方式斬斷了她和七哥的糾纏。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嫁給傅籌,難道不是為了讓七哥後悔嗎?倘若不是,那七哥的幸福,真的是遙不可及了。

    九皇子心裡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卻仍然笑道:「誰說沒關係?關係大著呢,只要你一句話,七哥一定不會娶別的女人。璃月,我可不想讓孫雅黎那個女人做我的嫂子,你也看出來了吧,父皇中意她。」

    漫夭掐了掌心,「你太抬舉我了!不想讓他娶孫小姐,你應該找離王說去,娶妻的人是他,以他的性格,他若不願,誰能奈他何?我是有夫之婦,我所在意的人,應該只有我的夫君。」

    九皇子抓住了她最後一句話裡的「應該」兩個字,笑得燦爛,「璃月,你說的是『應該』,而不是想或者不想?!人的思想很多時候並不是應該怎樣,你就會怎樣。你不應該在意別人,就真的不會在意了?我不信!」

    她說的是應該嗎?想也沒想便說出來的話,果然不好。她微微轉頭,道:「信不信由你!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九殿下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九皇子撇嘴,起身,故意長歎一口氣,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拍手笑道:「要不……我也幫你寫封休書,把傅籌休了,這樣你就不是有夫之婦了!就沒有應該或不應該,隨心而為,活得才快樂!」

    漫夭望著他,有些哭笑不得,這樣的餿主意他也敢出,他以為傅籌跟那逍遙侯的兒子一樣好打發?她無奈地搖頭,自顧自地躺了下去。傅籌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就算他沒有手中的兵權,他也不是一個會任女人休棄的男人。再說,她有什麼權利休他?他看上去是那麼一個完美的丈夫,處處溫柔體貼,對她呵護備至,就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也能做得那樣滴水不漏,讓人想指責都找不到突破口。

    九皇子走了,她面朝著裡側,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朝她飛奔而來的白色身影,帶著慍怒的焦急,將她攬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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