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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94 穿骨之痛(3) 文 / 莫言殤

    094穿骨之痛(3)

    漫夭腦海中驀地閃現另一張臉孔,那是她曾經意識到的,與他長得有幾分相像卻因兩人完全不同的神態不易發覺的另一個男人,臨天皇!

    這一意識,令漫夭心底巨震,不敢置信。以他如今的地位,手握三軍,權傾朝野,還有什麼人是他不能掌控的呢?沒有別人,只有帝王!難道他……是臨天皇的兒子?他以傅為姓,二十一歲,與宗政無憂同齡……他是當年與雲貴妃同時懷孕的傅皇后的兒子?!可他對著臨天皇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有一點點的恨意,怎麼看都是一個忠心的臣子,要練就這樣的隱忍,何其難啊!

    沒有人知道當年傅皇后生下的孩子去了哪裡,有人說那個孩子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也有人說那個孩子突然失蹤,但真正的去向,無人知曉。只是知道傅家倒台後,傅皇后被幽禁冷宮,淒慘度日,在雲貴妃去世的同年死於一場大火。

    如果他真是傅皇后的兒子,為什麼臨天皇要殺他?即使臨天皇不喜歡他的母親,也不至於要殺死自己的兒子啊?這太殘忍了!

    傅籌見她眼神震驚,如一個局外人般地笑道:「你猜到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那麼聰明,總是一點就透。」他說著將一盤菜推到她面前,「再不吃,就要涼了。」

    漫夭放下筷子,伸手抓住他推碟子的手,眼中滿是擔憂,道:「阿籌,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也不會勸你放下仇恨,畢竟那是你的自由,你承受過的或者你正在承受的痛苦,總要找到一個發洩的途徑。但是,阿籌……他畢竟是你的父親,血濃於水,他犯過的錯,你……不該再犯,至少……弄明白他為什麼要殺你?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將來後悔。」

    傅籌沒有不理智的因為別人的勸告而怒氣衝天,反而很是感激地反握住她的手,無比淒涼道:「他要殺我的原因,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說,因為那是對我母親最大的侮辱!」

    漫夭歎道:「嗯,不想說就不要說。阿籌,父子兄弟相殘,最最殘忍,既傷人又傷己,就算報了仇又如何?你也不會得到快樂!你要三思而後行!」至親骨肉相殘,那是怎樣的一種悲哀!漫夭深深歎息,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無奈,命運這個東西,真的很難改變。

    傅籌輕輕搖了搖頭,他的仇恨已經太深,深到不拔除就會穿心。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張遞給她,神色間有幾分鄭重,道:「這個是給你的。」

    漫夭疑惑地接過來,正準備展開,卻被傅籌一把按住她的手,「現在別看!等秋獵之後,若是……發生意外的變故,你再打開不遲!」

    漫夭心中陡生不安,問道:「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傅籌道:「你收著就是,也許在關鍵時刻,它能幫得上你。」

    漫夭於他對視良久,沒再說什麼,將其收在一個錦盒。

    這夜,傅籌抱她抱得比往日還要緊,他的心跳速度似乎也快了些,他的喘息撩在她的耳邊,微促。

    漫夭閉著眼睛,靜靜的平躺著。清謐的夜晚,兩人的呼吸在空中交纏,曾經的心隔了萬丈遠,此刻彷彿靠近了那麼一點。

    「容樂。」他的嗓音微微暗啞,喚得極輕。

    她輕之又輕地應了一聲,帶著幾分鼻音的輕「嗯」一聲,都不知道在這樣的夜晚有多麼的曖昧,引人遐想。

    傅籌摟著她的腰,忽然往懷裡一帶,將她轉了過來,讓她面對著他。身子相貼,兩人的鼻尖相對,彼此的呼吸離得那樣近。

    他的眼神,含著急切的期許,灼灼相望,他的手在她腰間緩緩地摩挲,帶起細微的顫慄。

    牆角的香爐之中,絲絲縷縷的淡青色煙霧,在透窗而入的瑩白月光中,於空中交纏繚繞,再輕輕消散。

    淺淡的薄香氣混合著肌膚的馨香,散發著誘人的味道,本能的驅使撩撥著埋藏在人心底裡最深處的渴望。交纏的鼻息變得急促而粗重,男子一隻手臂墊到女子的頸後,攬住她的身子,一翻身壓過去。

    月色漫漫灑西窗,照在地上印出被拉長的雕花窗欞,定格在那裡。

    晚風拂過,吹動窗外竹影搖曳,攪碎了一地銀白的光。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喘息不定。傅籌的吻輕柔而纏綿,卻是在訴說著內心最深沉的情感,那樣濃烈不息的愛戀,隨著呼吸,直抵她心間。在心底漫出一絲絲的疼,為傅籌,為宗政無憂,也為她自己。

    她輕輕地閉上眼,沒有拒絕,或者說她根本無力去拒絕。這樣小心翼翼的纏綿,似是害怕遭到拒絕的男子,令人不忍傷害,但她心裡,卻仍是紛亂而掙扎。

    她無法抑制地想起宗政無憂那蕭瑟清冷的背影以及他悲哀傷痛的眼神,如果說選妃宴上她僅僅是因為他即將娶妻而有如芒刺在心,那麼,得知她夜夜與傅籌同床共枕的他又是何等悲絕的心情?

    曾經要求,愛情和婚姻最起碼的忠誠,但她似乎,全部都背叛了!用身體背叛了愛情,用愛情背叛了婚姻!愛情是她一個人的愛情,婚姻卻是兩個人的婚姻,她到底該如何忠誠?

    這樣的矛盾!

    她曾以為,傷了心,便可忘了情,可是,一個人的身體由不得自己,一個人的心,又如何能由得了自己?想愛便愛,想不愛便不愛,那不是人,而是神!

    思緒混亂間,衣裳已半褪,她在掙扎之中,找不到出口,開始陷入了迷茫,無法自救。

    傅籌的吻緩緩移至她粉白的頸項和胸間,他的唇力度越來越重,似要將她啃食入腹,叫她一輩子都無法逃離他的生命。他的氣息隨著她的絕望而變得絕望,他的內心何嘗不在苦苦掙扎?

    他這算什麼?以婚姻的名義巧取豪奪她的身體,試圖用身體征服她的心?在汲取她的甜蜜的同時,他也在享受著悲哀的痛楚,這就是他的婚姻!

    他忽然頓住動作,萬分沮喪地看著身下的人兒,他不稀罕用傷害愛人的方式,去成全婚姻破碎的完整!他終是敵不過自己的心。

    漫夭感受到他的停頓,然後他幫她攏了衣襟繫上帶子,她詫異地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便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隱忍和哀傷。

    這是第三次,他放過了她!

    他躺下,在她耳邊說:「我不想勉強你,我願意等。等你心甘情願,愛上我的那一天,雖然很渺茫,看不到希望!我……還是願意等。」

    他不會像一般男人那樣,以為佔有了女人的身體便是贏得了女人的愛情,如果是別的女人,也許會,但她不是別人,她只是她,倔強而堅持的容樂。假如他今日要了她,用他的身體殺死了她的愛情和驕傲,那從此往後,他在她心裡,只會是她的丈夫,永遠都沒有可能成為她的愛人,他要給自己留一個機會,留一份希望,儘管會很辛苦,但他願意。

    漫夭心間生出細細碎碎的感動,她沒有道謝,沒有說任何感激的話語。只是在他的歎息中,轉過身去,第一次回抱了他,將臉龐埋入他胸前,感受著那份溫暖,竟然覺得安心和踏實。

    那一夜,他們相擁而眠,好夢成酣。那一夜,無憂閣的男子,清冷伴月,蕭瑟孤單。

    宗政無憂望著床頂出神,從何時開始,一到夜晚,他便會失眠。轉過眼,看枕邊放著的墨玉折扇,有片刻的失神。那一日,他錯過了見她的機會!

    翻身起床,他隨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對外面叫道:「冷炎,去把這幾個月江南遞過來的折子拿來。」

    冷炎領命,片刻後抱著高高的兩摞折子放到桌上。就這些,已經足夠看到後半夜了。

    宗政無憂坐到桌前,頭也不抬地說:「剩下的,全部拿來。」

    冷炎從不多嘴,但此刻也不免想勸一聲:「王爺,您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

    宗政無憂看也不看地擺手,示意他不必多嘴。如木頭般的冷炎也不禁歎氣,又去搬剩下的折子。不一會兒,桌上已堆積成小山。

    宗政無憂一本本的攤開,掃一眼之後,硃筆疾揮,動作流暢且熟練。

    靜謐的夜,昏黃的燈光暗影,伴著蕭蕭冷月,與孤影相對,滿室淒涼。

    天亮之後,宗政無憂放下手中的硃筆,仰著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又熬過了一個無眠的夜!他一扔手上的奏章,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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