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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256容齊(1) 文 / 莫言殤

    256容齊(1)

    蕭煞身軀一震,這句話他記得,當初清涼湖岸,他失手令她中劍落崖,她醒來之後對他說的。這個女子怎會知道?而且她的眼神……悲傷哀切,如此熟悉。

    「你……」他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轉,彷彿要撕開表面,探尋真相。

    漫夭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我迫不得己嫁給阿籌之前,你曾經說要帶我離開……」

    「主子!」蕭煞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承認,除了她,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他激動的抓住她一雙肩膀,目光在她面上流連,「真的是你嗎?可是你……」

    「蕭煞,是我!」她很肯定的點頭,又道:「你快叫他們讓開,我要見他。」

    蕭煞立刻對那些侍衛命令道:「讓開,讓她進去。」

    那侍衛猶豫道:「這……皇上有旨……」

    蕭煞冷聲打斷道:「若皇上怪罪,一切後果,由本統領一力承擔!」

    那些侍衛這才讓開,漫夭感激一笑,邁入茶園。

    茶園裡一如從前,美輪美奐。漫夭緩緩走過狹窄的通道,路過碎石子路,踏上三步台階,沿著碧清的水渠往前一步步邁進,速度極慢,腳步極輕,每一步都彷彿踏過那五年漫長而孤寂的歲月。

    五年的陰陽兩隔,相見卻不能相守的痛苦,終於要結束了。

    她開心的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的淌滿了臉龐,無聲的滑進了衣領,似是生怕驚擾了櫻花樹下那沉浸在回憶中的男子。

    淚眼模糊,她在不遠處一棵柳樹下停住,想平復下太過激動的情緒。而前方的男子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個人重複下著從前那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棋局。

    暖黃的陽光,從天窗流瀉而下,將他籠在其中,可是,即便是在陽光中,他的背影依舊是那麼的淒冷而孤獨。

    他一邊下著棋,一邊絮絮而語……

    「阿漫,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下棋?」

    「我們相互試探,誰也不肯先說真話。……你啊,就是太謹慎!」

    「阿漫,這裡是我們感情開始的地方,你說這裡寄托著你前世的夢想,你不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嗎?以後,可就看不見了……」

    「阿漫,我已經等了五年了,你說會有奇跡,可為何我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裡?」

    「阿漫,我不想再等,我真的很累了!」

    「我以為……只要抱著你,我就有勇氣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一直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也會累,會有走不下去的時候……阿漫,你……知道嗎?」

    「我知道。」五年來,他們各自說著對方無法回應的話,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回應他。淚水,不住的流淌,那滿心的酸楚傾溢而出。她看著他身軀震顫,打翻了茶杯,再緩緩回頭看她,那雙鳳眸有著期盼,有著害怕。她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他害怕這只是他的幻聽;他害怕驚喜過後會是更深的絕望;他害怕一回頭看到的人不是她……

    於是,她哽咽著開口,嗓音無比溫柔且深情:「無憂,我來履行約定了!這一世……我只愛你一個人。」

    她看到他身軀巨震,眸光顫抖,那些藏在心底壓抑了五年的劇痛猛地襲上心頭,奪去了他的呼吸。那忍了整整五年的淚水,終於遏制不住的滾落下來。這個驕傲無比的男子的眼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住,天地遠去,歲月無聲。他們的周圍,再沒有櫻花樹,沒有垂楊柳,沒有琉璃宮燈,沒有西湖龍井……只有兩雙隔絕了千年時光的淚眼,癡癡凝望……

    這一眼,望盡了七年時光,望過了流年變換。

    宗政無憂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彷彿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嚇跑了她。漫夭咬了唇,朝他撲了過去,「無憂,無憂,我回來了。」

    宗政無憂雙手僵硬的抬起,面對撲到他懷裡的女子,他那麼輕那麼輕的將手貼上她的背,彷彿面對的是一觸即碎的幻夢,可手上這般真實的觸感,不像眼睛看到的那般飄渺無依。他啞著嗓子輕聲問道:「是你嗎?阿漫……真的……是你嗎?」

    她抱著他的腰,在他懷裡重重的點頭,一下又一下,唯恐他不信。向他確認道:「是,是我!我真的回來了!……我說過,我會回來……我說過,我不會拋下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還說過,你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無憂,這一世,我只愛你一個人!謝謝你能為我活著,謝謝你等我回來。」

    「阿漫……」他喉頭哽咽,再說不出一個字。雙臂驀然收緊,似是要將她溶進他的靈魂。

    七年的分別,五年的等待,在他準備與她一起長眠之際,她竟然真的回來了。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堅持,即便是這幾年如行屍走肉,過得生不如死,可在這一刻,一切都變得值得。

    「阿漫。」他抬起她的臉,望進她的眼,渴求得到她的回應,讓他死寂的靈魂也得以重生。所以,他不斷的喚她,而她笑著回應,淚水不停的流淌。

    「阿漫?」

    「嗯,是我。」

    「阿漫?」

    「是我。」

    「阿漫,阿漫,阿漫……」

    「無憂,我在,我一直都在,以後永遠都在……」

    「命中注定,會有那樣一個女子,讓我年輕而短暫的生命找到存在的意義。然而,命運又何其殘酷,給我機會遇見她,愛上她,卻永遠無法相守。

    當我登上皇位,我以為我終於具備保護她的能力,可以給她幸福,可她卻從冷宮步出,一聲『皇兄』,讓我的夢支離破碎。

    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灰白。我無法接受,我心心唸唸所愛之人,竟然是我的妹妹!

    直到有一日,我從母后與胡總管的對話中得知她並非真正的容樂時,我本該欣喜若狂,可是,下一刻,我又成了她仇人之子;

    當她為了我,決然飲下『天命』忘記一切仇恨,我本可與她重新開始,卻又為保她性命,不得不親手將她送入他人懷抱……

    這便是我——容齊的命運!

    自尚未出生之時,便已注定我命不過二十四歲。無論世事如何輪轉,我的愛——永無出路。

    容齊,容棋!

    請容我一局棋,以愛為籌碼,命做盤,下到肝腸寸斷,亦、不、悔!」

    ——容齊

    自從容兒服下天命,失去記憶,他只能刻意壓制自己的感情。每每見她,他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將滿腔的相思意化作單純的兄妹情,即便是這樣,她仍舊有所察覺,總有意無意的躲避著他。在她眼裡,他成了一個心理變態的人,枉顧道德倫理,竟喜歡自己的妹妹。而他,有口難言。

    與失憶後的她相處,儘管心有苦澀,但心中總還有些快樂。於是,和親的日子,拖了一天又一天,最終在母親的逼迫下,他只好定下日子,送她離開皇宮。

    她離開的那日,一身大紅喜袍刺痛了他的雙眼,他不顧大臣反對,毅然親送數十里地,不捨的看著她走出他的視線,離開他的生命。

    回宮之後,他心情鬱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為了她每月定期的解藥,他別無選擇,只能聽從母后的命令,一步一步算計著。

    「皇上,那邊來信了。」小旬子拿著一張字條遞給年輕的帝王。

    容齊接過來,展開,那紙條上的每一個字都如洛鐵般印入他眼眸之中。他雙眉一緊,血腥氣在胸中翻滾,劇烈的咳嗽。

    小旬子一驚,忙遞過藥來,他抬手制止,慢慢平復心中的起伏。

    這一紙字條的內容,是說他的愛人,終於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大婚之日,宗政無憂劫走新娘,這證明宗政無憂果真對她動了情。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他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溢出嘴角的笑容怎那般悲絕而苦澀?只因一點,那一點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容兒,也愛上了宗政無憂。

    他握著字條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力透紙背,指尖泛著青白顏色。

    他以為做出了決定,就能承受一切。他可以不在意她的身子是否屬於別人,可是,他卻忘了,沒有了關於他的記憶,連她的心,也不再是他的。容兒她會愛上別人,會為別的男人傷心斷腸,而那個人,同他一樣,有著至高無上的皇族血統,站在皇權下,遭受皇權詛咒的出色男子。愛上那個人,注定她的一生無法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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