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誤入修真世界 文 / 桃次郎
外星文明就像別人的老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遠古文明就像前女友，失去以後才會懷念她的好。
……
藍星歷公元2212年6月6日，西格瑪星系第三行星。
「北極光號」太空勘探船停泊在位於東經七十五度、北緯三十六度的荒原上，落滿塵沙的船體如同一座與世隔絕的古堡。
以勘探船為中心，四周搭起臨時營地，共有四百多名拓荒者駐紮在這裡，半數是來自「星海軍事學院」的實習生。
三個月前，勘探船搭載的微波遙感探測儀在荒原地下五十公尺深處發現了一座古文明遺跡，其締造者「西格瑪人」曾是這顆星球無可爭議的主人，然而兩百多年前的一次小行星碰撞引發了劇烈地殼變動，致使西格瑪文明迅速消亡，如今只能通過深埋在地下的城市遺跡和大量化石追憶這個民族昔日的光榮。
考察和發掘古文明遺跡，是這次暑期實習的主要內容。軍校學生跟考古實習乍聽起來似乎不搭界，但是在星際拓荒時代這就很正常。當代軍人不僅要保家衛國，開拓蠻荒同樣是他們的職能。
拓荒和考古就像一對孿生子，前者是為了發掘物質資源，後者是為了發掘文化遺產，實際上外星文化遺產很多時候比礦產資源更寶貴，人類取得的許多技術成果都源自異星文明的啟迪。對於有重大價值的古代遺跡，官方都是直接派軍隊去接管，出於保密考慮，軍隊內部也建立起考古特遣隊，編製類似從前的武警黃金部隊。
有需求就有市場，各大軍校裡相繼開設了考古和文物鑒定課程，星海學院作為歷史悠久的老牌軍校也不甘落伍，在課堂上增加了考古內容。
Σ－03行星正值盛夏，強烈的紫外線灼烤著缺乏植被保護的荒原，地面裂開深淺不一的溝壑，如同無數焦渴的嘴唇。
一群少年穿著沒有肩章的軍裝，像鼴鼠一樣在坑道裡挖掘化石殘片。
沙漠地區日間氣溫超過攝氏五十度，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好在大家都還撐得住。一來作為軍校生，他們多少有些吃苦耐勞的底子；二來今天帶隊的教官是綽號「小龍女」的龍舞，那些有心偷懶耍滑的刺頭，沒少在她的皮鞭下吃苦頭。
女教官龍舞正在巡視發掘現場，清冷目光從少年們身上流過，好像兩把鋒利的剃刀，讓人不寒而慄。
她身穿海藍色軍裝，肩章上綴著一枚銀星——少校軍銜與其清麗的外形並不相稱，儘管她努力保持著威嚴的神態，可是並不會顯得比那些學生成熟太多，更像一位學姐而非教官。
下午三點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她摘下軍帽扇扇風，熱風拂過光潔細膩的肌膚，銀灰色齊耳短髮隨之矜持地舞動。
一雙星眸黑白分明，清冷的目光讓人不敢興起絲毫褻瀆念頭，高挺的鼻樑略帶一點鷹鉤，暗示了桀驁的個性，陽光在鼻翼兩側打下陰影，勾勒出雕塑感鮮明的五官輪廓。
作為一位妙齡女郎她欠缺一點兒溫柔，然而作為一名教官，英挺帥氣的風姿恰與軍人身份相得益彰。
一陣騷動打破午後的平靜，人群朝著六號坑洞湧去。
龍舞揚起鏡子般光潔的額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一條絞合鋼絲的皮鞭在白嫩秀氣的指頭間嫻熟的甩弄，鞭梢撕裂空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咻咻聲響。
她邁步朝六號坑走去，剪裁合體的制服凸顯出飽滿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腰身，暴露在軍裝之外的肌膚曬成健康的淺麥色，鎖骨末梢直至乳溝卻是一抹晃眼的雪膩。黑色長筒軍靴緊裹著修長的小腿，鞋跟鑲有合金馬刺，在強調美腿線條的同時也不忘記向人暗示——這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從人群中跑出來——顯而易見，他就是這場騷亂的根源。
黑頭髮黑眼睛，身材偏瘦，長相稱不上英俊但也不算難看，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看上去很陽光，然而熟知他的人卻一致認為——這廝其實是在「淫笑」！
他的名字叫尹劍，拜坑爹的諧音所賜，就算笑容再怎麼純良，還是會讓人聯想到「淫笑」。
「報告教官，我受傷了！」
尹劍在龍舞跟前立正，衝她豎起中指，指尖隱約可見一絲血跡。
龍舞盯著那根晃來晃去的中指，聯想到某個不雅的手勢，心情頓時有些不爽。
「報告教官！我的手指被未知物體割傷，請求即刻前往醫院就診！」
創口很淺，已經止血凝結，連微傷都算不上，尹劍的表情卻極為慘烈，活像被人捅了十刀又遭機槍掃射十分鐘。
「胡鬧！」
龍舞攥緊粉拳，提醒自己克制怒火。為人師表，不可以隨意毆打學生，雖然這小子真的很欠抽——拜託你偷懶也找一個比較靠譜的借口好不好！
美眸在他臉上掃了一圈，龍舞冷冷道：「我當誰這麼無聊，原來是你這個膽小鬼！」
尹劍平時比較低調，不顯山不漏水。一開始龍舞對他沒什麼印象，後來偶然得知他入校時考取的是機戰專業，成績相當優秀，可升入二年級以後就無緣無故地轉到了機修系。
機師是軍中精英，每一個考取該專業的人都應該感到自豪，若非怕死不敢上前線，怎麼會跑去當修理工？
龍舞因此認定他是一個膽小鬼，自然沒啥好印象。
「報告教官！傷口若不及時處理，萬一感染細菌可是會死人的！」
「閉嘴！」龍舞手腕一抖，皮鞭緊貼他的耳根掠過，「不想挨鞭子就滾回去幹活！」
尹劍欲言又止，最後識趣地閉上嘴巴。
龍舞朝旁邊一指：「去，全副武裝倒立一小時！」
尹劍知道繼續抗辯只會招來更重的責罰，好漢不吃眼前虧，逕直轉身離開發掘現場。
走在路上，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古舊的鐵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就是這東西割破了他的手指。
手指被割破的剎那彷彿有一股寒流從指尖流入血管直逼心臟，凍得他當場昏了過去，甦醒後身體恢復如常，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遺忘了某件重要的事。
鐵牌呈正八邊形，表面刻有長短不一的劃線，大半已經磨損，中央隱約可見太極圖案。
他看過幾本介紹古代道教文化的書籍，猜出鐵牌上面雕刻的是一種名為「八卦」的神秘符號。
尹劍把玩著鐵牌，不知道它算不算是一件文物。按理說應該上繳教官，轉念一想，人類進入星際殖民時代不過兩個世紀，卻在距離藍星五百光年之遠的荒涼星球上發現一件兩千年前的道教文物，這種可能性有多大？說出去有人信嗎？
他在龍舞那裡吃夠了苦頭，不想再給她提供一個鞭打自己的借口，索性把鐵牌塞進衣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距離遺跡不遠有一片平整的台地，停放著眾多機甲，披著厚厚的防塵罩衣。
尹劍走進停機坪，略帶羨慕的路過「獵豹」、「渡鴉」、「十字軍」等戰鬥機甲，最後在屬於自己的那台機甲跟前停下腳步。
這是一台維修專用的小型機甲，代號「代達羅斯」，據說是古希臘一位能工巧匠的名字，外形極度猥瑣，上半身是肥胖的人形，有四條機械維修臂，下半身是坦克式底盤，身高四米，腰圍也是四米，矮胖矮胖面帶豬相。
這台編號ms－b20110906的「代達羅斯」是他的老搭檔，還給它取了個暱稱叫「八戒」。
「全副武裝倒立」是龍舞發明的一種刑罰，受罰者必須乘上機甲維持倒立姿態。「八戒」十五噸的重量主要集中在下半身，倒立狀態下保持平衡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尹劍鑽進機艙，操縱八戒四肢撐地，搖搖晃晃得倒豎起來，一邊享受血沖腦門的「快感」，暗罵龍舞惡毒，想出這種變態刑罰折騰人！
正腹誹的時候耳畔傳來「砰砰」敲擊聲，一隻軍靴正在輕踢八戒的腦袋。
尹劍保持倒立姿態，視線透過機甲內置攝像鏡頭沿著一雙纖巧玉足往上掃瞄，滑過修長的小腿，渾圓的大腿，一抹平滑的小腹，最後停留在大腿根與小腹之間。
微微隆起的三角地帶彷彿觸手可及，布料纖維清晰可見，他正要打開紅外透視特效——無意間看到一截皮鞭，色膽頓時破滅。
龍舞挑動眉尖，眼中閃過一抹寒意。本來想訓他幾句就算了，可是一看到他呆愣的樣子不由心頭火起，冷著臉道：「自覺點兒，敢偷懶饒不了你！」說罷轉身離去。
美腿交替擺動，踩著一條直線漸漸遠去，飽滿挺翹的圓臀隨之出現在視野裡，好像熟透的蜜桃，看得他一陣發怔，心情複雜地嘟囔：「魔鬼身材，魔鬼心腸！」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睡個午覺。」
尹劍同學不是那種對教官唯命是從的「乖寶寶」，迅速分出一根機械臂拆卸機甲底盤，取下履帶後機甲頓時一輕，在三根機械臂的支撐下穩穩保持平衡。
龍舞在遠處回眸一瞥，見他仍在乖乖倒立，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卻不知道他已經偷偷動了手腳，使得懲罰力度大打折扣。
尹劍打開防震鎖，充氣囊彈入機艙把他包圍起來，好像躺在棉花堆裡，還挺舒服。他把玩著那塊八卦鐵牌，漸漸打起瞌睡。
似睡非睡的時候眼前一亮，憑空出現一座古香古色的門戶。朱漆大門上鑲著一對黃銅獸首，銜著門環，門楣上寫著「眾妙之門」四個大字。
尹劍推開大門，茫然地走了進去。前方一片雲海，無邊無際。一團金色雲朵飛到他跟前，發出少女般清脆的聲音。
「《歡樂修真》登陸界面，這是修真位面『藍翔仙府』的道友們為了遴選弟子，秉承『寓教於樂』的理念，仿照人類網絡遊戲模式開發出的劃時代修煉教程，我們在此鄭重承諾：包教包會，包食宿，包分配，隨到隨學，歡迎體驗……」
「這、這是啥名堂？貌似某技校的招生廣告，又像網絡遊戲的宣傳詞，不過這開場動畫做得也太爛了！」
那雲朵並不理睬他的吐槽，繼續解說：「鑒於您是兩千年以來唯一加入本遊戲的新玩家，特別贈送超級大禮包一個，請抽獎——」
雲朵當中噴出一片光華，化作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古文字，在尹劍面前循環滾動。
尹劍被這詭異的一幕搞懵了，茫然喊道：「喂喂！先停一下，抽什麼獎——」
話音方落雲朵靜止下來，少女的嗓音再次響起。
「恭喜您抽中超級大獎，獲得s級本命道術『大衍神術』！偵查推演，無往不利！」
金光一閃，一道符菉從雲朵裡飛出來，附在尹劍胸口，轉眼消失不見。
「這是啥大禮包？跑哪兒去了？」尹劍越發摸不著頭腦。
那雲朵卻不理睬，逕自說：「歡迎進入新手村，祝您遊戲愉快，早日修成大道！」
畫面一轉，尹劍被傳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舉目四望，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彷彿世外桃源，這樣美好的自然風光在星際時代已經很少見了。
山坳間有一處小小村落，尹劍站在村口自言自語。
「好奇怪……似乎被扔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這是做夢，還是運氣爆棚，趕上傳說中的穿越航班了？」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草叢中驀地竄起一條青色巨蟒，頸上卻有一顆眉目如畫青絲如雲的美人頭顱。
美與醜，少女與蟒蛇，組合成這條荒謬的妖獸，腥風撲面而來，嚇得他拔腿就跑。
蛇妖忽然吐出一顆猩紅的珠子，在空中滴溜溜轉動，攪出一團紅雲，當頭罩落下來。
尹劍被那紅雲包圍，只聞到一股醉人的異香，立刻渾身發軟，倒在草地上動彈不得。
美女蛇森然獰笑，擰動身軀撲上來，兩顆獠牙垂落口涎，與艷麗的紅唇交映生輝。
嗜血的獠牙越發靠近，修長粉舌在臉上掃過，冰涼滑膩，尹劍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絕望之際空中陡然傳來一聲斷喝，恍若晴空霹靂。
「孽障爾敢！」
蛇妖嚇得縮成一團，掉頭竄入草叢逃之夭夭。
驚退蛇妖者從天而降，扶起尹劍，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尹劍頓感腹中翻騰，隨即嘔出一團胭脂色粘痰，四肢漸漸恢復知覺。
抬頭一瞧，救命恩人卻是一位手持拂塵的黃衣道人，慈眉善目，仙風道骨。
「老先生……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黃衣道人微微一笑：「荒野之中，妖魅橫行，危機四伏，徒兒你尚未修習道術，還是不要在外滯留為好，快隨為師回村去吧。」不由分說拉著尹劍走向村落。
尹劍搞不懂自己怎麼就成了這老道的徒弟，正納悶的時候看見村口立著一塊石碑，上書三個斗大的古篆。
尹劍原本不懂古文，自從被黃衣道人拍了一掌，彷彿靈竅頓開，竟然認出那是「五行村」三個字。
村裡只有五間木屋，漆成青、白、紅、黑、黃等色彩，格外醒目，門楣上分別寫著「青龍居」、「白虎居」、「朱雀居」、「玄武廬」和「勾陳廬」，同樣是上古篆文。
黃衣道人拉著尹劍直奔「勾陳居」走去，這時其餘四間房子突然門戶大開，走出兩位道人及兩位年輕美貌的道姑，一見尹劍，眼中頓時精光四射，好像餓狗看到肉骨頭，衝上來扯手的扯手，拽腳的拽腳。
尹劍被他們折騰的夠嗆，連忙嚷道：「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們扯碎了！」
四人好像猛然醒悟過來，同時放手。尹劍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痛得直咧嘴。那四位道人在旁邊吵得不可開交，爭著收他為徒，根本不管他是否樂意拜師。
最後還是那位黃衣道人發話：「諸位道友莫爭，若是嚇跑那少年，這些年豈不是白等了。」
那紅衣道人豹頭環眼，滿面虯髯，聲如洪鐘：「土真人，你說該怎麼辦。」
土真人笑道：「反正徒弟只有一個，不如大家各教各的，都算是他的師傅。」
火真人拍手叫好，穿黑衣的水仙姑和穿青衣的木仙姑也點頭稱是，只有穿白衣的金真人猶有顧慮。
「當初仙界定下規矩，新人只能在金、木、水、火、土五行道術中選擇一門修煉，這少年若是把我等的道統都學了去，豈不是有破壞平衡之嫌？」
土真人擺手道：「金師弟你太迂了，五行村只有他一個新人，沒有競爭的遊戲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平衡。」
木仙姑笑道：「土師兄說得對，我等寂寞太久，好不容易盼到一個新人，實在不該浪費時光！管他約定不約定，反正這個破遊戲早就沒人玩了！」
金真人歎了口氣，不再反對。
土真人正色道：「『五行真訣』是一切道術的根基，貧道當仁不讓，便來傳授第一課。」
火真人搶著說：「土師兄的安排我等自無異議，不過這第二課可就輪到我教那小子煉丹了！」
金真人也不甘落後：「煉丹過後當然是煉器。」
水仙姑冷冷道：「飛劍排在第四課，不能再拖了！」
木仙姑扁扁嘴，一臉幽怨：「真過分啊，居然把我的道術課排在最後一位……算了，誰讓人家最小呢，你們這些當師兄師姐的也不知道讓著我點兒！」
「課程就這麼定了，徒兒，隨我來。」土真人一揮拂塵，轉身便走。
尹劍先向其餘四位真人鞠躬道別，轉身追隨土真人走進勾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