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心有猛虎 文 / 桃次郎
馬修·索比亞不單人長得高大英俊，還是星海學院機戰系的高材生，眾多學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因此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是上帝的寵兒。
可就是這位上帝的寵兒，最近卻在情場遭遇了滑鐵盧，被一位醫護系的小美眉派了好人卡。
馬修沒有氣餒，反而把這當成一次高難度的獵艷挑戰，獎品就是他心儀已久的「白衣天使」莊小蝶。
今天晚上馬修打扮的格外精神，一身雪白西裝，皮鞋擦得珵亮，配上一條色彩鮮艷的領帶；抹了發膠，噴了香水，最後還不忘記在上衣口袋裡塞一塊裝飾絲帕，露出精心折疊的花邊兒。
他對著鏡子欣賞一番，頗感自得，憑這無可挑剔的扮相，今夜必將抱得美人歸。
在上一封寄給莊小蝶的情信裡馬修定下今晚的約會，他提前五分鐘來到約會地點以顯示紳士風度。小蝶準時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浪漫情懷在他心中滋生流淌，緊趕兩步迎了上去，試圖握住少女的纖纖玉手。
小蝶連忙把手藏在背後，還向後小跳一步。出於禮貌她不得不前來赴約，然而馬修這種自命風流的男生並非她喜歡的類型。
馬修把她的舉動誤當成少女的矜持，按照他一貫無往不利的泡妞套路展開猛烈攻勢。
他面帶微笑，走到小蝶跟前，忽然一翻手腕，變魔術似的捧出一束玫瑰，以吟遊詩人的口吻發出充滿感情的詠歎。
「這片荒蕪的土地正如我乾涸的心田，缺少雨露滋潤，長不出美麗的鮮花，然而今夜這一切都將改變，這束純白無暇的水晶玫瑰就是為了在這個月色美好的夜晚獻給你，小蝶，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一生永遠的牽掛，不管風雨有多大，我只愛你這一朵花！小蝶，請成為我馬修·索比亞的戀人吧！」
他相信這套精心構思的情話，再加上花費重金從臨近星球郵購的水晶玫瑰，足以秒殺任何懷春少女。
「對不起！」
「我們會成為最幸福的一對……慢著，一定是我聽錯了，你剛才說……對不起？」
「你沒有聽錯，馬修同學。」莊小蝶溫柔而又堅決的在他心口上戳了一刀，「真的很對不起，我們不適合。」
馬修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拒絕了？她又拒絕了？她拒絕了英俊瀟灑浪漫多情的我？拒絕了「上帝的寵兒」馬修·索比亞？這怎麼可能！
然而，正如這片荒涼的星球長不出美麗的花朵，沒有黃昏的浪漫也沒有柳梢的旖旎，四個明晃晃的月亮掛在天上彷彿諷刺的眼睛，小蝶接下來的話徹底粉碎了他的妄想。
「馬修同學，你是一個好人，可惜我對你沒感覺。」小蝶向他歉意地鞠了一躬，像來時那樣踏著月色，娉娉婷婷的遠去了。
「好人……我是一個好人？」馬修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馬修同學！」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馬修回首怒視那個沒眼色的傢伙，手指捏的嘎嘎作響。
「馬修同學，是我啊，你的朋友林之平！」
「林之平？你的臉……怎麼腫得跟包子似的。」
林之平恨恨道：「別提了，今天真他媽倒霉！」
馬修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頓時心情大好：「快說說怎麼回事。」
林之平是跟蹤莊小蝶來到這裡，早把馬修被甩的囧事看在眼中。一方面恨他橫刀奪愛，勾引自己看中的女人；一方面又為他被莊小蝶拒絕而暗自快意，頗有同病相憐之感。
眼珠兒一轉，想到一條借刀殺人的毒計。
「唉，馬修同學，說起來這件事起因還在你身上，我是替你打抱不平，結果遭了小人的毒手。」
馬修一聽更好奇了，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
「聽說你在追求莊小蝶？」
馬修尷尬的點了一下頭。
「今天中午，我親眼看見莊小蝶跟機修系a班的男生一起吃飯，兩人手牽著手，別提有多親熱——」
馬修頓時妒火中燒：「oh，**！」
林之平暗自發笑，裝出一臉悲憤：「作為好兄弟，你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挖你的牆角？今天晚上，我找到那個混蛋，勸他不要橫刀奪愛，可是他非但不講道理，還對我動了手……結果就變成這樣子了。」指著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在那裡裝委屈。
馬修在月光下來回踱步，忽然轉身問他：
「是誰！」
「尹劍。」
「尹劍……」馬修滿面殺氣，「今晚我就讓這個婊子養的後悔從娘胎裡爬出來！」
「最好多找幾個人，那小子不好對付。」
「你說他是機修系的？機修系不就是一群修理工，能有什麼厲害角色！」
「尹劍可不一樣，他是從機戰系轉到機修系的。」林之平不想馬修太過輕敵，萬一陰溝翻船笑話可就大了。
馬修皺了下眉毛，思索道：「他叫尹劍……似乎有點印象，一年級的時候在機戰系a班，後來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就是他！」
「你對他瞭解多少？」
「他有一星三段的實力，還有一個叫喬飛的死黨，實力跟他差不多。」
馬修負手仰望月空，臉色漸變凝重。
這事兒不像林之平說的那麼簡單，他想起尹劍是什麼人了。
兩年前剛入學的時候他只有一星二段，在機戰系算平均水準。當時尹劍就是一星三段，各門功課都很出色，是系裡出名的高材生。
當時的他，只有在後面仰視的份兒。
後來尹劍轉到機修系，逐漸被人淡忘，但是人的名樹的影，這個名字對他還是頗有些威懾力的。
他現在剛邁過一星四段的門檻，尹劍這兩年來即便沒多大進步，總不至於退步，兩人靈力差距應該不到五百馬特，再加上一個實力相當的喬飛，動起手來他沒有十足的勝算。
至於林之平那個小白臉，壓根指望不上。
「看來，要換一種方式教訓他了……」馬修轉過身來，對林之平說，「你去給尹劍傳個信，就說我，機戰系c班的馬修·索比亞在停機坪等他，要跟他談談莊小蝶的事。」
……
「胖子，問你個事兒。」
「啥？」
「剛才你那招巨靈拳，挺威風啊。」
「那當然，怎麼說也是我們喬家的祖傳絕學。」
「你發動巨靈拳的時候似乎並非運轉星海訣……我就是這麼隨口一問啊，不方便的話就別說了。」
「切！咱哥倆誰跟誰啊，實話跟你說，施展巨靈拳需配合家傳的功法『颶風訣』，能夠催動十枚靈子同時進行潮汐！」喬飛洋洋得意。
「那豈不是比星海訣厲害十倍！胖子，真沒看出來你丫深藏不漏啊。」
尹劍只是有些意外，還不到吃驚的程度。颶風訣是不錯，但與五行道訣相比就不算什麼了。
「颶風訣雖然可以催動十枚靈子，不過行功速度比星海訣慢得多，整體算下來也沒有太誇張。」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堆著抹布在艦橋上來回跑。
擦地板可不是什麼美差，對喬飛來說尤其辛苦。這哥們又高又胖，撅著屁股趴在地板上累得直喘粗氣，好在有小蝶幫他分擔一半工作。
「你那邊不忙嗎？」看到小蝶吃力地擦著地板，尹劍不免有些憐香惜玉。
「別提了，簡直忙死了！我是借口肚子疼偷跑出來的！」小蝶站起來擦把汗，「我跟你們說喔，今天好多人受了傷，還都是我們醫護系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喬飛頓時把一口水噴在地板上，笑得直打跌。
尹劍故作淡定：「我也聽說了，好像是打群架。」
喬飛忍不住拆他的台：「同學，莫裝逼啊，當心遭雷劈！」
尹劍狠狠瞪了他一眼，對小蝶說：「既然很忙就快點回去吧。」
小蝶撅嘴生悶氣，使勁兒擦一小塊地板。
喬飛笑道：「你真是不解風情，小蝶偷跑過來還不是因為想你了。」
小蝶馬上撇清：「才不是！今天晚上……有點不開心呢！」
喬飛眼睛一亮，跳起來怪叫：「前方有高能量反應，疑似八卦浮現，準備出擊！」
小蝶把抹布扔在地板上，盤膝而坐，沒好氣地說：「你們男生怎麼都這樣啊，見到女生就跟餓狼似的！」
這就不是「疑似」了，連尹劍都看出來小蝶今晚很不正常。
「還是那個馬修·索比亞啦，上次跟你們說過的！」
「他還在追求你，還不死心？」尹劍問。
小蝶幽幽地點了一下頭。
喬飛頓時惱了：「當我是朋友，這事兒你就別管了！那小子再敢糾纏你，老子扁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尹劍沒好氣道：「你別胡來，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解決不了，那說明使用的暴力還不夠多！」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錯。」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錯，可是被那種花花公子喜歡卻是一種罪過，憑他那塊料也配追我們小蝶？」
小蝶雙手撐著下巴，坐在甲板上微微含笑，眼波流盼別樣動人。
她突然站了起來，走到船舷跟前，展開雙臂似乎要擁抱蒼茫的大地。
「好幸福的感覺啊！真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尹劍跟喬飛會心一笑，走到船舷跟前，隔著舷窗眺望讓小蝶感到幸福的風景，那滿眼荒涼添加了友情的色彩，就會變得大不一樣。
可惜好景不長，林之平的出現破壞了甲板上溫馨的氣氛。
「你來幹什麼，挨揍沒夠啊？」喬飛對這個煞風景的傢伙毫不客氣。
林之平怨毒地瞪了他一眼，逕直走到尹劍跟前：「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尹劍懶洋洋地倚著舷窗，端詳他那張飽受摧殘的臉，像在欣賞一件得意之作。
小蝶的目光在三個男生身上轉來轉去，隱隱有些不安。
林之平在小蝶面前一向扮演謙謙君子的角色，現在卻如落水狗一般，別提多尷尬，只想快點傳話走人。
尹劍不言不語，刀子似的目光戳在他臉上，造成無形的威壓，讓他感到呼吸艱難。
在這漸變沉悶的氣氛裡尹劍突然開口了，「有話就當面講，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機戰系的馬修·索比亞約你去停機坪見面。」林之平別有用心的瞄了小蝶一眼，「他要跟你談一談，關於莊小蝶的事。」
小蝶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喬飛快步向這邊走來，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滿面怒色。
林之平對他們的情緒非常滿意，體會到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
「我知道了。」尹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這讓林之平大失所望，好像蓄力打出的一拳落了空。
他舔舔嘴唇，不甘心的挑唆：「你不敢去就算了，我會轉告馬修，不必浪費時間等一個懦夫——」
喬飛勃然色變，握拳逼近上來，卻被尹劍抬手攔住。
他直視林之平的眼睛，平靜地問：「說完了？」
林之平可憐的自尊再次被他凌厲的目光戳得千瘡百孔，不由縮了縮脖子。
「說完了。」
「你可以滾了。」
「你……」林之平面紅耳赤。
「你很礙眼啊。」
「可、可惡——」
尹劍的臉色陡然轉冷：「倘若你非要給我一個痛扁你的理由，我是不會客氣的。」
林之平頭皮一陣發麻，硬是吞下屈辱，離開甲板。
「不要去！」小蝶抓住尹劍衣袖，眼中滿是哀求。
喬飛在旁邊搖頭歎氣：「小蝶，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幫我勸勸尹劍，不要去！」
她預感到尹劍即將面對怎樣的凶險——馬修約他在停機坪見面，這已經給出足夠的暗示。
喬飛舉手投降：「我寧可陪他去挨揍！」他無法跟小蝶解釋明白，男人有些事是不能忍的。
小蝶重新轉向尹劍，含著眼淚乞求：「不要去！」
「當然要去。」尹劍抓住她冰涼的小手，平靜道，「你也要去，這種時候沒有你在場是不行的。」
小蝶臉頰泛起紅暈，她不能不去聯想尹劍這話是什麼意思。
「萬一有人受傷，有軍醫在場會比較方便。」
小蝶用力咬住下唇，神色有些失落。
尹劍抖了抖肩膀，不慌不忙走向舷梯。
小蝶低垂螓首跟在後頭。
尹劍忽然回頭沖喬飛勾勾手指：「你也別想溜！」
喬飛大聲喊冤：「我是那種人嗎！你這是在懷疑我們友情的成色啊同學，你這種行為深深傷害了我幼小的心靈！」
尹劍白了他一眼：「別裝了，你那點鬼心眼我還不知道嗎，當我是朋友就要相信我不會輸。」
「嘿嘿，還是被你看穿了。」喬飛訕笑著跟上來。
他也猜到馬修打得什麼主意，在屬於鋼鐵巨人的戰場上，失敗一方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想要阻止這場危險的決鬥，只有一個辦法——請龍舞出面。
然而尹劍沒有給他通風報信的機會。
喬飛忽然發覺從前那個純良低調的尹劍不見了，他心中的那頭猛獸已然甦醒，露出鋒利的爪牙。
心有猛虎，輕嗅玫瑰。
也許，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