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母女 文 / 黑桃十一
「六丫頭來了啊，自家母女客氣什麼，陳嬤嬤給六丫頭上茶。」
「女兒謝過母親的恩典，素顏見過五姐姐，五姐姐好。」
「六妹妹你今個來的晚了哦。」楊玉顏是三姨娘的女兒，今年十四歲，長素顏一歲，精緻的瓜子臉上配著漂亮的杏眼，今日特意選了件蔥綠色繡花小襖，一頭烏絲雖也只梳了個垂鬟，兩側各墜了寶石狀的梅花簪，清麗中不失精緻，即簡單又不失富貴大方，便是素顏看了也不由的暗讚一個好，楊家幾個女兒果然都是好看的，也包括她自己這副皮囊。
「姐姐說的是，妹妹昨晚看書睡的晚了，擔誤了給母親請安，真真是素顏的罪過。」
素顏一臉的惶恐，臉上適時的浮起拘謹和不安。
膩在陳氏懷裡的玉顏咯咯的笑起來，端莊的坐正了身子，「妹妹來的遲可別說母親不疼你，母親的好吃的倒是便宜姐姐我了，一會出去妹妹可別哭嘴啊。」說著話她向著素顏調皮的眨眨眼，端的是一副好姐妹逗嘴嬉戲的樣子，看的陳氏只是搖了頭抿嘴笑，「這個五丫頭，有你這樣當姐姐的嗎，六丫過來，母親給你好吃的。」
「多謝母親，還是母親最好。」
素顏乖巧的一笑，眼角餘光自玉顏笑的花般的面上拂過，半坐在榻上被陳氏輕輕擁在了懷裡。
「母親您可不許偏心，還有女兒呢。」
「好好好，一起，陳嬤嬤，把那碟子荔枝都端了上來給兩個貪嘴的丫頭吃。」
輕輕的把玉顏也摟在懷裡，陳氏親膩的點點她的額頭。一臉的慈愛。
楊夫人陳氏出身名門，其父為正三品的外官，明年就要回京敘職了，如果沒什麼大的事情發生不用想自是會留在天子角下為官的，而這也導致陳氏在楊府的女主人地位是穩若泰山，便是連楊子淑這個楊府的男主人都得禮讓一兩分，這樣的人家嬌養出來的女兒自是處處壓人一頭，連屋子裡的擺設都是整個楊府最精緻奢侈的，素顏往往站在其中都覺得自己被那股子富麗堂皇的氣息給溺的喘不過氣來。
「女兒謝過母親賞賜，勞煩陳嬤嬤了。」
素顏半點不敢失禮，欠身向陳氏一禮，又不忘向著陳嬤嬤微笑示意謝過。
另一側她的陪嫁陳嬤嬤親自端了兩碟點心一碟圓滾滾紅燦燦的荔枝擺在了小几上，「兩位小姐可不許說太太偏心了，這可是太太一早吩咐了專門給兩位小姐收起來的，太太也才用了幾個呢。」
「母親可讓女兒惶恐了，母親沒用好，女兒豈敢先用？」
素顏站起身肅顏恭聲，面上是向來標準的受寵若驚的表情，心底卻是暗自加了戒備。
陳氏什麼時侯對她這般好說話了？
整個楊府都知道陳氏最寵的是五小姐楊玉顏，最愛的則是自己的四女兒楊紫顏，最看重的則是她的嫡親兒子，楊府十六歲的嫡長子楊澈然，最疼最無原則溺愛的則是她的小兒子楊軒然，至於對她楊素顏，那就是一個面子事！
「不過些吃食罷了，真當母親還和你們一樣貪嘴啊，喜歡吃一會我讓陳嬤嬤再拿些給你們。」
「多謝母親，女兒以後還是得多來向母親請安才是。」
楊玉顏開心的笑著一福，撒嬌般的語氣令的陳氏也跟著笑了起來，陳嬤嬤一側只搖頭眼裡卻也帶了笑意，唯素顏始終掛著溫柔的笑只是向著陳氏規規矩矩的屈身一禮，「多謝母親對女兒的關愛，若母親沒事，女兒就不打擾母親歇著了。」
「五丫頭你先去吧，六丫頭你留一下。」
「是。」
「女兒告退。」
楊玉顏終究是個孩子，陳氏的話一落臉色已是微變，閃爍的眼神自陳氏以及陳嬤嬤和素顏三人身上掠過，最終在看到素顏低眉順眼只應了個『是』便恭聲而立，陳嬤嬤垂下眸子不看她，陳氏一臉的笑卻始終眼神不掃她之後，微微的咬了咬唇慢慢的退了出去。
「六丫頭啊，坐這裡。」
陳氏拍拍身側的軟榻，向站在地下的素顏招手。
素顏眼底微不可見的劃過憂色，下一刻卻是慢慢的揚起臉溫柔笑著看向陳氏，「母親在坐，哪有女兒坐的道理。而且母親有什麼訓示，當女兒的自當站著聆聽才是。」素顏的聲音很柔軟，帶著股子江南水氣的甜儒和九曲十八彎的婉轉，聽在人耳裡極是舒服愜意，便是陳氏也不禁咪了咪眼，看著素顏恭敬而略帶幾分拘謹的神情，陳氏保養的精緻的臉上浮起一抹滿意的笑，「你即是個懂事的，也不枉了母親多年來對你的疼愛，在幾個女兒裡，你是母親最省心的了。」
也是被你忽略最直接的吧？
素顏心底淡淡的嘲諷著，面上溫笑不變，一臉的感激，「女兒不懂事，讓母親費心了。」
心，卻是一點點提了起來，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耳邊響起陳氏不溫不的聲音，「六丫頭啊，你也知道母親素來是疼你的，現在也不瞞你，你四姐姐的婚事你應該知道吧？」
素顏點點頭，這次看向陳氏的眼神是真的疑惑了。
楊紫顏身為楊府嫡女，素來風光得意，又自小被威遠侯府聘為世子夫人。
五天後就是她的正日子。
這是兩府早定下來的，宮裡貴人都賞了東西，連帶著整個楊府也跟著風光無比，連個掃地的下人都知道的事啊，現在陳氏這樣問，莫不是中間出了差子？想起這幾天不曾見過一面的楊紫顏，素顏的心頭砰的一聲狂跳，出了什麼問題嗎？
抬起頭，看到陳氏似笑非笑的眼神，素顏竟然覺得後心滲出一層層的冷汗，卻在陳氏微笑卻灼人的目光裡她僵硬的點點頭，「四姐姐的婚事女兒自是知道的，那架屏風不就是女兒親自繡出來送給四姐姐的賀禮嗎，當時母親還贊女兒的手巧呢。」
「是啊，幾個女兒裡就你最乖巧了。」
陳氏溫柔的笑，這次再開口語氣裡多了幾分唏噱，令素顏聽的悄悄擰了眉。
到底出了什麼事讓陳氏這般的悵然和煩惱？
不管天大的事不牽涉到自己和姨娘弟弟就是沒事，可看現在這個情形……
「母親可是有什麼心事，如果女兒能做的定幫母親分憂，母親只管吩咐就是。」
狠了狠心，素顏低眉順眼的開口，看向陳氏乖巧一笑。
手心後背卻是一片冰涼。
這話她不該說可卻不能不說。
「要是你那幾個姐妹都和你一樣讓母親省心，母親就念阿彌陀佛嘍，」陳氏作勢擦了擦眼淚不存在的淚痕，伸手拉了素顏的手來回的摩裟著，神情慈愛目光溫柔，「哎，以前想著你是個少言的就覺得應該是個懂事的，現在想想果真是的，母親就在這裡代你四姐姐謝謝你了。」
「四姐姐她可是有什麼事要女兒幫著做？」
素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拿了話來悄悄打量向陳氏。
是這樣吧應該是這樣吧？
「你四姐姐前段時間身子一直不舒服，大前晚不知怎的忽然病重不能起身，至如今已是人事不醒，我和你爹爹又不敢聲張，婚期馬上就到，想來想去，只能是讓你嫁過去了。」似是感受到素顏瞬間僵硬的身子，陳氏皺了皺眉，眼底陰鷙劃過，面上卻仍是微笑如儀，「你也知道那是威遠侯府，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將來要主持中饋的，你五姐姐性子是個急的，我也不放心她，看來看去只有你是最合適的了，這也是母親對你的一片心……」
陳氏後來還說了好多的話，素顏卻只覺得手腳冰涼。
明明穿了大毛的帶領裘衣，可她卻只是覺得鑽心的冷。
後天，她就要代四姐姐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