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21風乍起 文 / 黑桃十一
周子默走了。
如同他突然的來，悄無聲息的而去。
留下的只是信箋上的幾行字，無外乎就是兩年約期。
最後還留了一句說是辰王那邊的事他已經解決好了，讓她不用再擔心。
而且，又在信裡言明給素顏留下六個人，其中有兩個女子可當貼身侍衛云云。
最後信的末尾又道那位劉家公子的事他也解決好了。
只管著別再擔心等等。
等素顏早上醒來梳洗了，自婆子手裡拿到這樣一封信又覺得有些悵然若夢。
她昨晚竟然就這樣輕輕巧巧的把自個給賣了？
她有些瞠目結舌，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抬手用力的揉揉眉眼，眼角餘光瞄到手腕上戴著的鐲子，她的嘴角抽了抽。
不是做夢，是真的！
再看著信上那最後一句如同誓言般的約定，素顏忍不住的一聲呻一吟一頭撞在桌子上。
只是，心裡懊惱的同時又控制不住的翻騰著幾絲甜蜜。
周子默的眉眼在她眼前浮來浮去。
昨晚兩人的對話也在耳邊適時的響起來——
我一定不會負你。
這一輩子永遠對你好，護著你……不管怎樣，絕不會懷疑你……
伸手指在唇角來回的摩裟著，回想著昨晚深深的一吻。
她的臉砰的一下紅了起來，甚至連耳邊碧柳幾聲輕喚都不曾聽到。
待她回神就看到碧柳一臉奇怪的瞅著她，還伸了手往她額上貼過來，小小的眉頭微擰眼裡全是擔憂，「姑娘您不會是生病了吧，不然怎麼臉色那麼紅。」接著又在那裡自言自語，「莫不是是昨晚吹了風著涼發燒了？」
「我哪裡有事，好了，咱們趕緊出去吧，你剛不是說早飯備好了？」
「真的沒有？」
得到自家主子的肯定碧柳還是不放心的直盯了素顏瞅。
那一臉不放心不相信的表情讓素顏想到有些孩子生病不想吃藥或打針時說沒病，自家家長就是這樣的表情，面上的表情有些黑，碧柳也不過比她大那麼一兩歲好不？
用過了早飯，有小丫頭捧了茶。
素顏只把碧柳支出去，又打發了離草等人，正想著自個窩在屋子裡靜靜。
她要好好想想昨晚的事。
那個周子默一定是使了什麼美男計竟然讓她就這麼輕易的吐了口。
嗯，反正是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受美男誘惑所致。
才坐下那麼一會，外頭柳嬤嬤的聲音響了起來，「姑娘，外頭來了幾個人。」
「是什麼人？」
簾子挑起來，柳嬤嬤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走了過來，聽到素顏的問話只雙手捧了放到素顏的跟前，「姑娘您還是自個看吧。」
「嗯。」
她接過來打開小盒不禁怔了一下。
一疊的契約。
全是賣身死契！
腦中想起早上和昨晚周子默的話，來不及有所反應，素顏的臉先騰的紅了起來。
翻了翻契約，不多不多剛好六個人。
應該是周子默說的幾個人了吧？
她垂眸想了想看向柳嬤嬤，「可是有兩名女孩子？」
「回姑娘話，正是。」
「你去問問他們，是不是周公子的人送過來的，若是，就收下四名男子交給柳大，就說我說的，讓他看著辦。至於那兩個女的，」她眸光微閃，瞬間有了主意，「女的就交給嬤嬤吧，嬤嬤先看看可不可用，若覺得可用再把人給我送過來。」
雖然那些人是周子默的，而且她也相信周子默不會害她。
可是她還是得知道每人習性以及觀察一段看看可用與否才會決定。
不然哪有隨便就放在身邊的。
就這樣把周子默的人隨便安排了下去，素顏並不準備再行過問。
最起碼短時間內不會再過問。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到了晚上，茴香竟然自怡人閣裡回來了。而且回來之後不知在說什麼，和碧柳以及離草三人躲在外頭屋子裡嘀嘀咕咕的，不時傳來幾聲低低的悶笑，素顏在裡頭搖搖頭，不知道又帶回了什麼好笑的事，說的那兩個丫頭這樣的得意忘形，連她屋子裡的茶沒有都半天了也沒人進來看看。
窗外暮野四合，夜色已經悄然降下。
院子裡的燈火漸次升起來，星星點點的被晚風一吹搖曳生姿。
窩在這裡看了差不多大半響的書素顏也覺得有些累，索性伸個懶腰站了起來。
走到外屋子裡入眼的便看到三顆小腦袋湊到一起低頭交耳的談笑著。
看的出來三個小丫頭都是一臉的興奮和歡喜。
而碧柳正在拉了茴香的衣袖一副驚喜的樣子問著，「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去了那裡？」
「可不是來的，我又如何會騙你？」
茴香眉眼彎起來，正欲一再分解什麼，便看到靠在門簾處背著燈影盈盈笑著望過來的素顏，她不禁呀的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跳起來，然後又趕緊斂衽一禮，「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麼，都是奴婢不好，驚了姑娘。」
「姑娘。」
對於自己的到來嚇到她們素顏也只是搖搖頭，索性走過去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了，才笑著開口道，「我剛在屋子裡就聽你們聊的興高采烈的，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看到三女都一副還沒從剛才看到自己的驚嚇裡回神，她不禁咪了咪眼，擺了副頗為莫測高深的表情逕自的把帶了幾分挪愈的眼神自三女身上掃過，最後堪堪定格在茴香的小臉上，「怎麼，都不好意思和我說啊，那讓我來猜猜，莫不是咱們的茴香姑娘自外頭接手了一筆大生意賺了錢，就想著回來請咱們下館子去請好吃的，或者，是你們三個誰有了情郎不成？」
「姑娘您又取笑我們。」
三女的臉被她最後一句話說的滴血般的紅，竟不敢低頭了。
好半響還是碧柳強忍了羞意抬頭向著素顏福了福身，對上素顏帶笑的眼神色裡終是有些不自然的上前回話道，「姑娘您明知不是這樣的事，偏就會拿咱們來取笑。」
「呀，不是啊，我還以為是……」
「姑娘您就別逗奴婢了，茴香姐姐和咱們說的是楊府那邊的那位劉公子。」
「哦，那位劉公子怎麼了？」
看似輕描淡定的問著，可素顏卻驀的提起了心。
她想到昨晚和今個留下的信裡周子默都說會幫她把這些事都處理了。
讓她不要再擔心……
現在就傳來了那位劉公子的消息，是和周子默的安排有關麼？
略一沉吟，耳邊想起茴香清脆的聲音，「姑娘您不知道，今個兒外頭可都是傳遍了，咱們的那位劉公子被人灌的迷迷糊糊的，不知怎麼的竟然在午後和人爭執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麼，反正是之後他竟然三五兩下的擼了袖子雇了大紅花轎披紅掛綵炮竹聲聲的去了咱們上京城裡最大的醉紅樓接新娘子去了，而且聽說接的還是那位紅的發紫的頭牌含煙姑娘……」
「至妓院接頭牌當新娘子？」
三女被素顏這極是露骨的稱呼說的都是臉色一紅，茴香忍著不自然的神色點點頭，繼續道，「可不是來的，而且還是繞著上京城大半城的一圈，旁邊還有人給喲喝著呢。」
素顏默了一下臉，她敢肯定這絕對應該是周子默的手筆。
想了想她問，「那那位劉公子呢，他就真的一路走到了醉紅樓？」
素顏一臉的黑線，沒這麼笨的吧？
「姑娘，那位劉公子已經喝的一塌糊塗，坐在馬上掉下來好幾回呢。」
「……」
無語的翻個白眼，素顏故作鎮定的喝了口茶。
卻仍是抵不過心頭的好奇咪了眼向著茴香看過去，「那，他真的到了醉紅樓，人接到了？」
「沒，被醉紅樓的人打的鼻青臉腫的，然後一桶冷水從頭到尾澆了個全身。」
「姑娘你不知道，當時圍著看熱鬧的那個笑啊。」碧柳咪了眼一臉的幸災樂禍，好像親眼看到一般，「一路上跟著的，也有被人喊來的，反正多了去了，把個醉紅樓的門了三層又三層的，而且那位劉公子還被那位含煙姑娘甩了兩個耳光，偏他還不死心，扯著人家往轎子裡拽，最後被醉紅樓的人打暈了遠遠的抬著丟出去才罷休……」
很好，很強大。
若這些就是周子默的安排，她真的不得不讚一聲。
幾個丫頭明顯都很開心，圍著素顏鸚鵡學舌般把外頭的傳言說的活靈活現。
還是最後外頭柳嬤嬤過來請示晚飯備好順便瞪了三個丫頭一眼才停下。
「姑娘奴婢扶您去用飯。」
「姑娘奴婢幫您打簾。」
「姑娘奴婢幫您……」
幾個小丫頭明顯有些心虛的樣子看的素顏和她身側的柳嬤嬤都好笑的搖了搖頭。
周子默送過來的是六個人。
四男兩女。
五六天過去柳嬤嬤便過來回話，「姑娘，紅雲紅雨手腳挺勤快，人也機靈，依著奴婢看您可以給她們派點事情做了。」柳嬤嬤不知道那兩丫頭是有身手的，而且她也不打算讓人知道，雖然都是信的過的，但少點人知道說不定必要的時侯能起到關鍵作用，這麼一想她更堅定了自個之前的心思，只屈了指在桌上輕輕的敲了兩下後緩聲吩咐道，「讓她們兩個跟著碧柳學規矩吧，就當是二等丫頭放在我身邊跟著跑個腿吧。」
「姑娘說的是。」
微微一怔，柳嬤嬤不曾想到素顏這般重視那兩個丫頭。
竟然提了二等，更是放在了身邊跑腿……
想著碧柳離草年齡都不小了，茴香現在更是在外頭，柳嬤嬤也就恍然。
姑娘是想著讓她們以後接碧柳離草的手吧？
簾子再次輕晃，這次柳嬤嬤身後帶來兩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素顏看了不禁心頭一怔。
之前雖然也聽柳嬤嬤說了兩個女孩子長的一模一樣。
可她卻只是聽過一笑就算了。
然而這會看到了素顏卻覺得有些怪怪的，她是知道這不是兩個平常的小丫頭的，可是練武的人不該都是英姿颯爽英氣勃勃的麼，這兩個小丫頭也太嬌弱了吧，好像站在那裡風一吹就倒了——相貌長相不但一般一樣，竟然還有些娃娃臉。
嘴角有兩個酒窩，一笑大眼彎起來可愛的像個洋娃娃……
素顏有點不敢相信，這兩女孩真的會武麼？
想了想，她放下手裡的茶看著柳嬤嬤退出去後還是決定問出來。
「你們兩個之前是周公子的人？」
「回姑娘話，周公子是紅雲（紅雨）之前的主子。」
「那，你們兩個可會武，可知道讓你們過來的目的？」
「知道。」紅雲抬頭飛快的看了眼素顏，眼角一抹驚羨閃過，未來的少夫人好漂亮，難怪公子這樣重視楊姑娘堅決的要娶回去呢，心裡頭飛快的想著，面上笑意不減半點畢恭畢敬的回話道，「奴婢來時公子吩咐過，要奴婢兩個前來保護少夫人兩年，兩年之後公子就會來迎娶少夫人……」
「少夫人你好漂亮，難怪公子這樣重視您。」
最後這話是紅雨說的，看的出來相比紅雲的穩重紅雨的性子相對跳脫了些。
只是被她們兩個這樣一番話說下來，饒是素顏臉皮厚也不禁紅了臉。
籍著端茶的當掩去臉上的尷尬。
她不說話下面的紅雲卻是臉色一變，她以為素顏因為紅雨的話而生氣了。
趕緊上前福身面容極是真摯的道，「請姑娘恕罪，紅雨她性子素顏直爽不會說話，姑娘您就饒她這一回，奴婢下去定好好教她，以後決不會再亂說話。」說著話她已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嬌俏的身子挺的筆直，面上一派毅然，「若姑娘要罰就請姑娘罰紅雲好了，紅雲以後定會好生管教好妹妹的。」
「姐，姑娘您要罰就罰紅雨，和奴婢姐姐無關……」
素顏回神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兩個姐妹在地下爭著磕頭認罪。
她略一沉思便明白，應該是自己之前的沉默不語讓她們兩以後自己生氣了。
只是看著她們兩個驚惶惶的表情她不禁眸光一閃。
她一直覺得周子默不會是普通百生和生意人。
只是最早覺得是交淺言深，後來又覺得無所謂，自己交的只是這一個人當朋友。
可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和他竟在昨晚有了婚姻之約。
不由自主的便自心底裡對周子默存了一份瞭解的渴望，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
因為昨晚的事極是突兀，後來更是被那個吻迷的暈頭轉向的。
今天一早周子默悄然而去，她只能在心裡頭暗自思量。
望著下面跪在地下因為一句話便嚇的跪地求饒，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會處罰她們的一對姐妹，素顏不禁在心頭暗暗一懍——這樣的情景絕不會是沒有來由的，莫不是她們之前的所在之處稍一句話說錯便得受罰？
收回紛雜繁亂的心思她逕自示意她們兩個起來，「都起來，我不會罰你們。」
「謝姑娘。」
紅雲拉了紅雨起來，兩人的小臉都有些驚惶失措，應該是害怕。
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只能慢慢來。
在心頭歎口氣她看向兩女，「你們別擔心，我這裡沒什麼規矩，只要一心做事沒有二心我自不會罰你們。以後你們就跟在碧柳身邊做事，聽她的吩咐……至於我，」素顏笑了笑，神情愈發放緩和了幾分，「等你們在我身邊時間長了，自然就會知道我的性子，也知道咱們這裡的規矩和你們以前待的地方自然是不同的了。」
「姑娘說的是，奴婢以後定會注意，用心辦差，跟著碧柳姑娘學規矩的。」
「那好，你們就下去歇著吧。」
素顏點點頭，又交待兩句，「住處的話我會讓柳嬤嬤重新安排，有什麼需要盡可和好說。」
「多謝姑娘。」
放下手裡的茶盅看著兩個丫頭出去素顏勾了勾唇角。
她剛才說話時故意把那句『以前待的地方』幾個字加重了，看的就是兩姐妹的反應。
紅雲穩重面上不變可眸底那一掠而過的懼意並不曾漏過她的眼。
至於紅雨那丫頭，小臉都無形中白了一下……
掩在袖子裡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周子默。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楊府那邊陳夫人突然臥床不起了。
聽說是重病，遍尋了整個上京城的大夫都不治。
身為誠伯侯嫡次子媳的楊紫顏更是求了自個的相公在宮裡請了御醫。
可結果卻沒什麼起色。
現如今整個楊府再次重新回到了楊老夫人的掌控中。
那位劉公子被戲弄的灰頭吐臉，直接把人丟到了姥姥家。
酒醒之後就衝到醉紅樓大鬧了一場，可惜再次被人打了出來。
最後聽說在楊府和陳夫怒氣沖沖的吵了一架之後氣呼呼的帶人離開了上京。
當然，這些都是聽說的。
也有些是浩哥兒得意洋洋的派人遞來的消息。
沈夫人生辰那天素顏只是匆匆露了個面，送上她的禮物就躲了起來。
去的人太多了，她被那些懷有用心的貴婦們拉著手打量來打量去的目光鬧的心煩。
索性就尋了個理由閃了。
反正她是提前一天就和著柳府還有浩哥兒等人祝過壽的。
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天沈夫人便派人回了禮。
是她親手縫製的一套衣衫和自銀樓訂製的首飾。
素顏看了只是暗笑，舅母是即讓她賺錢又有禮物收呢。
周子默隔個七八天有信傳回來。
素顏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傳的，反正有信看有東西收她也懶得問。
索性安安心心的過起了自個的小日子。
就等著兩年後做個新娘子。
時間過的極快，轉眼入了冬，素顏更是把自個當成了舵鳥。
眼看著就要過年，臘月十三。
讓素顏等人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柳家大將軍，二將軍奉旨出京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