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5章 汝之回憶 文 / 展眉

    五道因果台之內。

    江楓剛剛一進入第三關「人之道」，只覺眼前一陣發黑，思維意識剎那間變得模糊。

    過了片刻，他緩緩回過神來，四處望去，只覺周圍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

    與「地獄之道」中的詭異陰暗相比，這裡的黑夜，透著更多的溫馨和祥和。

    片刻過後，只聽一個柔和的女子聲音說道：「翰哥，這孩子……命好苦！一生出來，咱們便是這副光景……」

    江楓心中一震，感到這女子的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感到莫名其妙地熟悉和親切，彷彿是血脈中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讓自己感到安全而溫暖。

    一個男子輕歎一聲，道：

    「唉，這有什麼辦法？咱兩個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咱們的戀情，也為這世間所不容。我已經起誓過，今生今世要一直守著你、保護你，便天塌下來，也決不退縮！只是……只是這孩子，可不能苦了他。」

    男子的聲音低沉和身後，平和之中，卻透著一股沉穩自信的高手氣勢。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親切！奇怪，我好像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對夫婦說話，為何好像十分熟悉的感覺？」江楓感到十分疑惑，不過他敬佩這男子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內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重之情。

    那女子又道：「翰哥，你跟我倒是沒什麼，只是……只是那些人若是都來了，便咱們聯手，怕也抵擋不住。這……這可如何是好？」

    男子沉吟片刻，答道：

    「芙妹，我知你愛這孩子很深，他畢竟是你我的親生骨肉，不過……眼下的情形，你也十分清楚。咱們生死都還不知，可不能牽連了他，無論如何，孩子無罪，他必須要活下去……」

    女子似乎十分驚訝，聲音都帶上哭腔，急道：「翰哥，你是什麼意思？你要讓他離開我？那可不行！他才下生這麼幾天，還沒滿月、就要離開，我不能接受！」

    男子長長歎息了一聲，苦笑道：

    「芙妹，我又如何能捨得他？你看，他睡得多香、笑得多甜？他鼻子像我，嘴巴像你，生得可真俊！」

    女子破涕為笑，道：「你看你，都到了這等危險的境地，還是沒個正經……然而……然而我卻偏偏愛你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翰哥，你到處是什麼意思，便直說了吧！」

    男子收起笑聲，似乎略略猶豫了一下，終於正色道：

    「現下的情勢已然十分明顯，我面臨著內憂外困，決計脫身不了。你若真為咱們的孩子好，便帶著他一起逃走、遠走高飛吧！將來我戰死之後，你把他養大成人，培育成三千世界、浩瀚宇宙裡最強悍的高手，把那幾群狗東西給殺得一乾二淨、為我報仇！」

    女子悚然一驚，失聲道：

    「翰哥，你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咱們已經說好，這輩子同生共死、至死也不分開。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便把我活活打死，也決不離開你！何況驚天老祖那些傢伙，這次來圍攻，多半是因為我的緣故，我怎能把你拋下，一走了之？」

    男子輕歎一聲，道：「芙妹，你還是如此倔強，我知勸不住你。不過……就像先前所說的，孩子是無罪的，沒人有權利讓他也跟著咱們一塊受死。要我說……便把他丟在凡間，找一戶普通人家寄養了，讓他平平凡凡地終此一生罷了！雖然不能建功立業，終究可以活命。」

    沉默。

    女子似乎陷入了猶豫當中，過了許久，才淒然道：

    「翰哥，你早就打著這個主意了，是不是？普天之下，就你最懂我的心，一言一語，把我引到圈套裡。翰哥，我如何不知，你說的就是最好的法子？只是這孩子……我當真捨不得，你看，他這小小的眉眼、胖嘟嘟的臉蛋，多可愛……」

    黑暗之中，女子似乎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兒，在慈愛地搖蕩著，哄他睡覺。過了許久，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極為不捨地道：

    「翰哥，就按你說的辦吧！你說的對，無論如何，他要繼續活下去！即便一輩子只能平平凡凡，也終於好過跟咱倆死在這裡。我若真的愛他，怎捨得讓他不能長大成人、享受人生？何況他成為普通百姓，雖然壽命很短，但或許更加快樂呢？你看咱們倆，練成一身絕頂功法，三千世界裡罕有敵手，最終卻也落得這副光景……」

    ……

    畫面一暗，江楓頭腦略略一陣眩暈，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出現在一個小小的城鎮當中。

    此刻月上中天，街道昏暗而狹長，正是家家戶戶都陷入沉眠的深夜時分。一切安靜得可怕，只有隱隱約約的蟬鳴和狗吠，在凝滯的空氣裡迴盪不休。

    江楓眉頭微皺，發現街道中間，一個人家的大門口，竟然擺放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不對……那……那不是包裹，是一床小輩子，包袱著一個小小嬰兒……這是個小男孩，還在襁褓之中，長得倒有幾分可愛……」

    江楓看清了那小嬰孩兒，心中一動，想到：「莫非……他就是剛才，那個『翰哥』和『芙妹』的孩子？他們說，要把他丟到一個普通人家寄養，難道就是這裡？」

    江楓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走過去，仔細看看那個小嬰兒。但卻發現，自己竟然只是一團意識神識，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本身的軀體。心中一驚，道：

    「這種感覺，先前也曾經歷過一次，還是在那破天鼎中，感受到的那個奇怪的星球世界。那裡的獸族進化成的人形，隨後天空中的神魔要把整個世界抹殺，然後那美麗女子、拿著金色長戟和破天鼎，力戰諸神，最後一切破碎……」

    「現在與那時的感覺相同，我只是一團意識神識，似乎是在經歷著這個世界中的什麼事情，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

    江楓心中升起了無數的疑竇，開始再次環顧起周圍的場景。

    此刻，天色已經亮了不少，似乎接近了黎明、快要天亮，街道上的場景，已經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驀地，江楓心中猛地一震，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從剛才便開始感到不安！

    原來，這條街道，便是他自己在蒼州城所居住的長街；那嬰孩兒所在的大門，就是他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

    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