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六章 共赴 文 / 哀水瑟
第三十六章共赴
她咬著唇，心中緊張又慍怒，事情到了今日，她是怎樣，都無法丟棄他了……
「傾冷月……你真的……好吵……」
男子氣若游絲的說著，臉卻對著她的脖頸，他睨了眼兩人染血衣袍，她穿的明明是一身月色的衣裙，如今，卻染成了鮮紅色……
抬起手想拭去，聲音帶著歎息同一種愧疚的情感：「對不起……本王將你的衣衫，都染髒了……都染髒了……」
手指觸上，冷月睨了一眼，側過臉去不言語。
身下的馬開始不安的暴動，冷月抬頭望去，赫然勒住了馬頭！
當真是……千鈞一髮！
她再也無法相信的，睨了眼面前的路……
不，確切的說，是斷崖……
他們兩人，已經跑到了斷崖邊上。
馬蹄踢動，冷月勒著它，回身瞧他。
「納蘭禛，我們如今……無路可走了。」
「……嗯……」
男子趴在她肩頭應了一聲，雙眸緊閉。
她遠遠聽到了狼群的吼叫聲，自己心一橫，扶著納蘭禛，下了馬……
靜靜等著，等著那些人的到來……
馬蹄沓沓，震天動地的聲音攪的她耳膜鼓動。
此時，男子攀上了她的肩……
「我問你……你真的願意……同本王，共生死嗎？」
「……嗯……」
思慮了半晌，她終於答道。
男子笑了，握緊了她的手，十指交合，「即便今日閻王要了我納蘭禛的性命……我也會，讓你獨活的……相信我……」
他的眼眸，迷離而堅定，黯黑的，要將所有都吞滅。
冷月凝視著，還未說什麼，便看到了那幫人的到來——
「四王爺……你的路，到盡頭了。」
陰柔的聲音再次響起，馬上的人笑聲雷動。
「哪裡呀，我們四王爺，死的很有價值的，至少，他還有個這麼貌美的王妃在陪伴著他……」
「是呀，是呀！不過，聽聞我們的四王妃，不過是雙破鞋罷了……任人……騎的……破——啊！」
嘲笑的聲音還未說完，那人卻已經從馬上墜下了！
身後，又想起了一群聲音——
「你永遠沒資格，侮辱她！」
被放倒的人耳邊突響狠厲的聲音，暗夜中的少年一腳踏上那人的屍體，萬分憤怒的瞧著他們！
「九夜！」
那話語中，分明帶著喜悅。
少年正回頭，卻瞧見，一抹銀光！
「月兒！小心！」
衝著黑夜喊出，他此刻，忙上前走了好幾步！
探出的身子，伸出的手，便這樣，停在了半空中……
方纔，卻不知是誰，竟用銀針來刺激那些狼群，竟讓它們，皆失了理性的，朝著兩人撲去——
冷月扶著納蘭禛，退到了斷崖邊緣，兩人向後一仰，便跌了下去！
納蘭禛此時用手一托，欲將她舉上去！
然而，冷月竟斷了他的衣袖，自己緊緊的抱牢了他……
「你在做什麼！」男子怒吼，四周凌厲的風朝兩人襲來……
「我累了，納蘭……讓我靠會。」
半空中，她的眼前，皆是無盡的黑。
自己從重生到這裡，似乎總是這樣的累。
她仰著頭笑，這次，不知道還會不會那麼好命的，再生一遍……
「納蘭……同你一起死，也不是件壞事……黃泉路上，有個伴……」女子的飄渺的聲音，隨著風而吹走……
一句話，讓他徹底的僵直。
手臂在半空中揚了揚，終於，緊緊抱住了她！
「傾冷月，本王應你，黃泉路上，定等你三分……」幽幽的話語說出，垂眸瞧著她的眼眸，半晌之後，他情動的……覆上了她的唇……
柔軟的，櫻妝的唇……
夜風吹動髮絲，攪動了所有人的心。
從後面趕上來的侍衛，看到這一幕再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了……
「月兒——」
九夜跪趴在斷崖邊上，眼眸赤紅，神情大慟。
伸出的手垂在半空中，滿身的涼氣，從腳底灌下。
想起當年她纏著他放風箏的神情，想起了，他同她的第一次月下接吻……
那時的她，永遠都會親密的喊他『喂！』，那時的她，曾為了要給他取個名字而冥思苦想好個晚上——
「九夜？為何要給我取這個名字？」
「人說天長地久，長長久久，在書中，九這個字，可是蘊含了很多的美好的意思的，喂！你嫌不好嗎？」
「不是……很好，一輩子的好。」
九夜的思緒很亂，那些同她在一起的回憶，彷彿剎那，皆回來了……
月兒，我的名字，是你的取的，我九夜，自那時起，便答應了，要保護你一輩子……
命運弄人。
少年慢慢從斷崖邊站起，凜冽的風吹乾了他的淚……
「殺……」
滿身的仇恨爆發出來，他對著後面的人，下了一個死令……
只聽後面響聲震天，此時趕到的納蘭禛的部下，皆發出悲憤的聲音。
一朝囂張的人，必有可憐之處。
黑夜中血濺衣襟，整個斷崖，頓時變成了哀嚎的修羅場！
「王爺怎麼辦？九統領，王爺不能死！」
「你們帶人即可趕往帝都，去找景汐皇子，讓他派兵來這裡全線搜索！」九夜沉思，跟了納蘭禛這些年，自然傳了點他的性子在。
他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他們！
納蘭禛的吻，猶如過眼雲煙。
兩人明明在墜落，然而她卻總覺得，自己在飄蕩。
男子閉上了眼，口齒還在咬著她。
「納蘭……」
冷月側臉，心驚的躲開……
「月兒，我想睡了。」他慢慢閉上了眼，手臂亦沉沉的落下。
冷月忙抱住了他，不讓他墜下，雙眼緊張的望著四周的黑暗。
籐條！她竟發現了籐條！
手臂一伸，她狠狠的拽住了崖壁上的幾根籐條……
兩個人蕩到那裡，喚著他：「納蘭……你看，我們有救了！」
他睜開了眼眸。
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嗯。」
只是這樣，男子便又趴在她的肩頭咳了幾分。
他的身子對於她來說是如此的重，若是他此時完全暈迷了，那麼她，便怎樣都托不住他了……
想著要如何讓他恢復意識，她想起了方才……
不顧所有，她靠臉上去，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男子蹙眉，睜開了眼睛……
「不要睡知道嗎？」
「你咬的好痛。」
雖在責怪，但他依然帶著笑意，點了頭：「嗯，我不會，睡了。」
兩人在半空中蕩著，她一直用纖細的手握住那籐條，咬著牙，納蘭禛瞧見了，搭上了手。
雖是冰涼的，但卻溫暖了她。
冷月的腳一直在尋找著可以停靠的地方，然而就在她無望時，她卻發現，腳下的石壁處，好似有一個凹洞。
隨即蹬了蹬，果然……
「納蘭！這裡有個洞，我們可以先避身了……」
「嗯……」
「你抱緊我，我們一起向下墜去。」
她吩咐著，自己動著籐條。
倆人的手朝下蹭了蹭，冷月身體向裡一蕩，就在籐條晃動時，準確的跳到了那石上！
「唔——」
兩人皆發出疼痛的喊聲，冷月動了動身子，朝著四周看去。
這是一個凹洞，朝著裡面延伸。
她撐著身子，忙看身邊的納蘭禛。
摸上他的手指，更加的冰，如墜入寒潭。
「納蘭禛！你怎麼樣？」扶住了他，讓他靠到了自己的肩上。
「月兒，我們安全了？」
「嗯……」
「呵……本王說了……閻王通常都不收我的……借我你的肩膀，本王……累了。」
「納蘭……方才不是還答應了，不許睡！」
「本王不睡，只是歇息下……靠著我的王妃，歇息下。」
納蘭禛的話語方完，頭便枕在她的肩上，閉了眸子。
冷月推了推他，無果，她回身望著那洞，緊緊盯了半晌。
站起了身，自己再次吃力的扶起他，兩人朝著裡面走去——
摸了摸身上，似有帶著火折，她擦亮了，舉在眼前。
「納蘭，你在撐會。」
將他拖到了石壁邊，放直了之後，她舉著火折，開始用心的檢查著他的身體。
衣衫殘破，男子蒼白如雪，容顏寫滿了痛苦。
冷月跪在他身邊，毫不猶豫的撕著他的衣衫!
『唰』的一聲，從中間裂開，將衣服褪去，男人的上半身，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了……
「納蘭，我給你的藥呢，在哪裡？」
「這……裡。」他抬起了手，摸上自己的腰間。
冷月翻找，忙將之打開，倒出幾粒藥丸，餵他吃下。
她又照顧到了他的肩上，傾身過去，將早已染了血的紗布扯開。
如魔鬼般的血洞，讓她瞬間想起了那把插在他的肩上的兵戟，沉默著，她拾起地上的碎衣，擦拭著他的胸膛。
「月……兒……」抬起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半瞇的雙眸，將她的手翻過，瞧著手心。
她的手心上，一道道的血痕，想是方才捉籐條捉的，皮肉翻著。
捉了她的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唇邊……
覆在唇瓣處，然下一步的動作，讓冷月全身一凜！
他竟在幫她舔傷口！
「你——放手！」
心中方寸大亂，她只顧著掙扎著自己的手。
「別動……都污了……」
「納蘭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傷，不能在耽誤了！」
「……嗯。」
萬分的肯定，然他卻依然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喘著粗氣，還剩下半條命的他不顧自己，只想著，讓她減輕疼痛。
濕濡的舌尖攪動著，每觸一下她的傷口，身體便疼的顫抖，她不再掙扎，側過了臉……
片刻之後，她感到納蘭禛的手臂很輕了，甚至，都托不起她的手了。
心中一緊，貼近看著。
「月兒……你冷嗎？」
「你怎麼了？很冷嗎？」
「嗯……」斷續的話語脫出：「好冷，好冷……我想睡了，本王這次，真的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