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九十章 龍女青夜 文 / 雒峰
紫焰綾仍然沒有任何回應，不僅如此，原本依附在肖天磊體內的白虎殘魂也沒有反應。紫焰綾、乾坤圖這些法寶終究只是外物，但白虎監兵本為肖天磊弟子，鎮守洪荒極西之地卻落了個魂魄殘缺的結果,倘若連這最後一絲殘魂都保護不了，那肖天磊又有何面目再去見其他門徒？
惡屍雖然已經離去，但天地間仍是一片肅殺之氣。肖天磊雖然感受不到修士的氣勢，卻能感受到天地間的陰沉與蕭瑟。雪晶冰宮的人除了深雪仙帝與紅月長老外，暫時無人知曉肖天磊身份，只是看其毫無修為，倒讓這些名門的修士們頗為驚訝。
然而，在這片茫茫冰谷的一個角落裡，卻有一雙眼睛自始至終盯著肖天磊。其隱匿功夫堪稱絕頂，無論是五位大羅境界的仙帝，還是那黑衣惡屍，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而到了現在，那雙黑暗中的眼睛越發精芒閃耀，並慢慢地向肖天磊移了過去。
肖天磊和趙筱茹被安排在了一處，只是趙筱茹仍處在昏迷狀態。肖天磊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面容秀麗的趙筱茹，心中卻是充滿了無力感。正如豐陽仙帝所說，趙筱茹外相被改，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
雪晶冰宮弟子眾多，此時經歷大劫都是嚴陣以待。只是大家都戒備著遠方，對自己身邊卻少有顧忌。而肖天磊一邊照看著趙筱茹，一邊也平下心來，準備再次呼喚紫焰綾或乾坤圖。忽然，肖天磊心中一寒，幾乎在同一時刻身體前傾，想要翻滾出去。
然而，單憑肖天磊現在的身體狀況，哪怕反應再快，所做的動作在一個普通的仙界修真者眼中都慢如蟻爬，更別說修為深厚之人了。下一刻，肖天磊整個人瞬間消失，不帶絲毫痕跡。而在肖天磊被擄走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修士注意到。
肖天磊只感覺眼前景象驟變，原本入目的是一片銀白色的冰谷，而現在卻彷彿身在夢幻之中。一眼望去，全是彩色的巨型晶體錯落排列，其上霞光閃爍，照的整個空間明亮奇幻，美不勝收。而肖天磊自己則是坐在地上，只不過因為身體狀況本來就差，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異樣。
一時之間，肖天磊卻是有些愣了，甚至心中的危機感都大降。處在這樣美妙的環境中，有的只是賞心悅目，心情舒爽，一切負面情緒都在不知不覺中消散。然而，這樣的感覺還沒持續多久，便突然從巨石深處傳來一聲驚嚎，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極其恐怖。
肖天磊面色巨變，正要掙扎著坐起，卻從耳邊傳來一道熱氣，接著一個細糯的聲音道：「別擔心，姐姐已經幫你捉住壞人了。」
肖天磊回過頭，一張艷美絕倫的臉只離自己鼻尖不到一掌寬，而此時臉的主人正帶著微笑看著自己，絲毫不在意這麼近距離接觸。肖天磊只是稍稍一愣，連忙挪動身子與之拉開距離，隨後便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來。
女子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而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直欲讓人魂牽夢繞。最讓肖天磊驚奇的是這女子並不像仙界其他女子那般穿著綵衣宮裝，而是一身休閒短裝，將身材襯托得玲瓏窈窕。只是這樣的休閒短裝明顯不是仙界產物，竟如華夏現世中的一樣。
女子從模樣來看大概二十多歲，清秀之中自然流露出嫵媚姿態，加上自稱「姐姐」，倒真是一副御姐姿態。只是，在這位「姐姐」的手中卻提溜著一個年輕男子，男子耷拉著腦袋，衣服糟亂，顯得毫無生氣。
看到肖天磊在打量自己，女子又笑道：「怎麼樣，姐姐長得美嗎？」見肖天磊沒有答覆自己，而是將目光轉到了自己手上，女子也不生氣，繼續道：「這個壞人是玉虛門的掌教，已經盯著你好久了。若不是姐姐出手，恐怕你現在已經被他抓回玉虛門了。來，告訴姐姐，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都這麼看重你，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女子說完，又盯著肖天磊上下打量，好像連每一寸地方都不想放過。而肖天磊卻因為對方給出的信息量太大，實在需要整理整理。片刻之後，肖天磊開口問道：「你去過華夏？」
女子笑容一滯，隨即展開，點頭微笑道：「對，姐姐我一共去過三次，最近一次是五十年前。」
「你已斬屍，修為準聖？」
「不錯。」女子笑容更盛，看向肖天磊的眼中飽含色彩。
兩個問題，肖天磊便得到了許多信息。眼前女子修為準聖，更能穿過仙界與華夏的通道而不產生破壞，定然修有特殊空間神通。那麼玉虛仙帝不過是大羅金仙，自然輕易被其制服。而其衣著打扮，甚至語言習慣都遠遠超出了仙界的時代特點，也足以說明她去過其他界面。果然，不論是哪一界，總會有隱藏在暗處的大能存在。
只是，這樣一來，便又有了新的問題。同為準聖，眼前女子為何也與那惡屍一樣對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產生興趣？雖然不像玉虛仙帝那般陰謀行事，但就現在情況而言，與被深雪仙帝擄走不無二致。
「是你將那黑衣修士引開的嗎？」
女子呵呵一笑，道：「自然不是。姐姐我雖也是准聖，卻不如對方境界高深，更何況姐姐連個幫手都沒有，如何以一敵二？萬一將自己也折了進去，豈不虧大了？」
「以一敵二？你是說，對方不止一個人？」肖天磊失去修為，自然不能感知氣勢，對於黑衣人忽然離開也頗為疑惑。仙界之中，就算七大仙帝聯手也斷然不是准聖敵手，換成任何一人都會將眼前女子與那惡屍突然離開聯繫在一起。然而，現在事實卻並非如此，難道另一人是那惡屍本尊，又或者其他准聖強者？
這時，御姐女子又幽幽道：「當然，姐姐我不過准聖初期，如何敵得過對方善、惡二屍？」
三屍雖可分出作分身使用，但若敵人與自己修為相差不大或者強於自己，那三屍之身便等同雞肋，幾乎沒有助益。而在敵人弱於自己時，三屍一出，便相當於多出三個幫手，實力大增。只是肖天磊沒想到的是，來敵不僅是准聖，還是斬卻善惡二屍的准聖，那其本身修為至少在准聖後期，除了聖人，又有誰能穩勝其人？
心神稍定，肖天磊又問道：「那你之前與他可有過接觸？」
「沒有，在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御姐女這次說話卻沒有帶上「姐姐」二字，臉上的笑容也淡了，顯然是因為來人實力太過恐怖，就算是她也暫時失去了調笑的意思。而御姐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肖天磊心中更加一沉：「引開他的那個人修為與他不相上下。」
肖天磊與御姐同時沉默了下來，夢幻般的世界一如之前那樣安靜。兩人各想各事，並沒有出現肖天磊想像中那樣咄咄逼人的場景。至於玉虛仙帝早已被御姐扔到了一邊，如爛泥一般毫不知事。忽然，御姐面色一變，輕呼聲「不好」，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過後，肖天磊只覺眼前光華一閃，場中便多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身姿飄然，正是身份神秘的御姐；而另外一人一襲淡藍色宮裝，神色萎靡，雙目緊閉，竟然是雪晶冰宮的宮主深雪仙帝。
兩人剛一出現便立即盤坐在地。隨即，御姐身上升起藍色光幕將深雪仙帝籠罩在內。光幕如龍蛇一般流轉不停，在兩女之間交互閃爍。過了好一會兒，深雪仙帝一聲嚶嚀，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在看到肖天磊時，深雪仙帝明顯一愣，不過很快便轉了過去。而當其看到一旁淡淡微笑的御姐時，深雪仙帝卻是陡然激動起來，就連身軀都微微顫抖。
「弟子拜見師尊！」
深雪仙帝低頭叩拜，淚水一如斷線珍珠，整個人又驚又喜。而作為被跪拜的對象，御姐隨手一揮，用靈氣將深雪仙帝扶起，也是喜道：「好雪兒，不必如此多禮。這麼多年，雪晶冰宮的擔子可壓壞你了。」
對於兩女之間的關係，肖天磊只是開始時有些驚訝，隨後想來，卻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諸界修士大都以摒棄情、欲為修煉法則，能夠修至准聖，至少不會有太大的感情波動。而能讓御姐擔憂的人自然是其難以拋棄的至情至親，再者兩人仙靈之氣同出一脈，是師徒關係再正常不過。
深雪仙帝與御姐一徒一師，雖是喜極而泣，卻沒有太多的話去說，似乎只是單純地見到人就已經很滿足了。而看到這一幕，肖天磊也是想起了上杉天越與玉京山眾門徒，還有那只剩一縷殘魂的白虎監兵。
被勾起了悲思情緒的肖天磊神情恍惚，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而對深雪仙帝來說，肖天磊的存在著實有些難以捉摸，甚至說是高深莫測。現在沒有了其他仙帝和惡敵的干擾，正是解開心中疑惑的大好時機。
然而，作為好奇寶寶的深雪仙帝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被忽然醒轉過來的肖天磊搶先問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深雪仙帝又是一愣，隨即開始打量起身邊環境來。然而，深雪仙帝只是在看到昏迷的玉虛仙帝時驚訝了一下外，別的時候都沒有太大的反應，顯然對這裡並不陌生。只不過，深雪仙帝眼中不時閃過一絲疑惑，雖不易察覺，卻仍被緊緊盯著她的肖天磊捕捉到了。
深雪仙帝向御姐看了一眼，在御姐微微頷首後，深雪仙帝對肖天磊道：「這裡是雪晶冰宮聖地，只有宮主和長老們可以進入。」
其實，早在肖天磊一到這裡時就猜出了這個地方與雪晶冰宮定然關係匪淺。在深雪仙帝的須彌空間中，那大殿之中的景象與這裡是何等相似，只不過「水晶」的大小形狀不同而已。單從表面來看，雪晶冰宮卻更像是一個愛出風頭的門派。
肖天磊繼續問道：「聖地？因何而聖？」
深雪仙帝正要回答，卻被御姐制止住了，而後只是靜靜地與肖天磊四目對視。肖天磊雖然肉身羸弱，但靈魂上的尊者氣度越發強烈，對深雪仙帝的影響也就越大。深雪仙帝想要質問肖天磊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在不知不覺中被肖天磊佔據了主動。只不過，這種異常已被御姐發現，心中已有一番定計。
過不多時，卻是御姐接過話來，道：「這裡是雪晶冰宮的聖地沒錯，但它本身還有另一個名字——龍塚！」
「龍塚？」
「不錯，這裡乃神龍墳場。」
肖天磊大驚。這裡空間極大，一眼望去，數十丈高的巨型晶石錯落排列，數量極多。而這些晶石霞光閃爍，五彩繽紛，不為凡物，原來竟有可能是神龍屍體所化。
深雪仙帝也是一臉驚色，看著御姐有些茫然地問道：「師尊，您不是說，這裡是雪晶冰宮初代弟子們的安眠之地嗎？怎麼又是神龍墳場？」
御姐歎道：「雪兒，這裡確實是初代弟子們的埋骨之所，但同時也是神龍墓地，她們原本就不是人族啊。」御姐似乎是回憶了一下，繼續為深雪仙帝解說，同時也是在向肖天磊說明情況，「我與族人建立雪晶冰宮的初衷不過是為了尋得一處修養生息之地，卻不想後來捲入了這仙界爭鬥以致族人幾乎死傷殆盡。若非後來收下許多人族弟子，這雪晶冰宮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肖天磊這才知道，眼前這自稱姐姐的女子竟然是雪晶冰宮的創始教祖，而其本身更是龍族。仙界形成如今這七派共存的景象也不知經歷了多少萬年，而能成長為如此龐然大物，也難怪雪晶冰宮會有那麼大的犧牲。
不過，御姐話中顯然有些問題：既然是先天大族，哪怕只是仙界土著，也定然有著傳承繁衍之地，又何需另尋地方修養生息？更何況身為準聖，哪怕最初時她不為準聖，也是大羅金仙，怎會連族人都保護不了？而看這龍塚規模，隕落的龍族數量極其驚人。
似乎是知道肖天磊的疑惑，御姐接著道：「起初的仙界並不像現在這樣，那時雖然沒有聖人，但准聖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並且仙界與洪荒貫通，許多道統原本就是洪荒大能之輩傳下。可是後來仙界與洪荒之間的通道阻絕，天地靈氣大為縮減，修士為了爭奪靈脈靈寶大肆爭鬥，搞得整個仙界烏煙瘴氣。我與眾族人本非仙界生靈，而且龍族修煉起來耗費靈氣數倍於其他生靈，自然很快就成了眾矢之的。」
「我雖已證得准聖果位，但敵人也同為準聖，我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御姐說完，竟有些癡癡地看著這夢幻般的空間深處，聲音充滿了傷感，「其實，這裡不僅是族人們的墳塚，也是我的墳塚啊。這些斑斕晶石，可是有大部分都是我的肉身所化。」
「你說什麼？」肖天磊大為動容，而一旁的深雪仙帝早就呆了。
「仙界這些年來已是大羅金仙稱雄，其實並非是我不願，而是實在沒有能力去和他們爭啊。當年混戰，我雖失了肉身，卻保得元神不滅，從而傳下道統給雪兒，比起那些傢伙，我還是很幸運的。」
御姐說完接著又大聲笑了起來，竟是有些歇斯底里。身為準聖，卻弄得肉身湮滅，龜縮一地，這是對尊嚴、對先天種族傲氣的考驗。如今，這種憋屈終於能夠一吐為快，御姐稍顯失態也就再正常不過了。至於其他的准聖，想必早已形神俱滅了。
肖天磊不知道為什麼御姐會將這些往事秘聞告訴自己，但從御姐的話中肖天磊卻能得到許多有用的信息。這個仙界非同一般，不僅僅是原先華夏修真界的飛昇之地，更是在誕生之初就與洪荒有著密切聯繫的界面。而且這裡曾有諸多准聖修士活動，空間壁壘之強也可見一斑。
御姐雖為準聖，卻是個沒有肉
身的准聖，一旦對方有專門針對元神或者神識的**，再加上法寶之助，確實能夠壓她一頭。更何況龍族本就以肉身強悍見長，失了肉身也就失去了最大倚仗。想來御姐先前對玉虛仙帝出手，以及後來救回深雪仙帝都是因為出其不意，何況其法術、神通仍是准聖等級。再者，這裡是雪晶冰宮主場作戰，想來還是有些特殊優勢的。
深雪仙帝早就被御姐的秘聞震驚得無以復加了。而御姐雖是在對著深雪解釋，其實主要對像還是肖天磊。如今仙界出現了修為極高的准聖修士，風起雲湧，仙界會變成什麼樣誰也說不準。深雪仙帝雖已經是大羅巔峰，但在准聖眼中也不過螻蟻而已，又有何能與之抗衡？在御姐的認知中，肖天磊來歷神秘，或許雪晶冰宮的那一線生機就落在對方身上。
而此時的肖天磊也很能理解御姐心中之殤。族人已盡數隕落，如今一脈門徒也將面臨災厄，與肖天磊確有許多相似之處。而御姐表現出來的善意肖天磊也清楚的感受到了，更何況在對方說出龍族身份時，肖天磊就已經很是激動了。
「你是洪荒龍族？」
「不錯，我乃洪荒青夜龍女，祖龍之女！」這位之前一直自稱「姐姐」的散漫女子停止了大笑，此時回答擲地有聲，更兼一臉肅穆，先天種族的高貴與傲氣在她身上顯露無遺。
肖天磊心中熱情大降，接著問道：「不知祖龍膝下育有幾女？」
「除我之外，還有大姐廣夜龍女，小妹元夜龍女。只是她二人早在龍鳳初劫便已隕落，只餘我一人侍奉父皇。」
「你說祖龍尚在，仍為龍皇？！」
「當然。父皇雖在大劫中受傷，卻早已無礙，自當統帥龍族。」
肖天磊這回是真正的面色大變，原本蒼白的臉如錫紙一般，整個人更是搖搖欲墜。青夜龍女語氣鄭重並且對肖天磊的問題有些不喜，顯然說的都是實情。既然如此，為什麼祖龍未死，還作為龍皇統領龍族？那鳳凰、麒麟二族又當如何？巫族，妖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