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兩百九十一章 末路之日 文 / 雒峰
青夜龍女見肖天磊面容呆滯，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對對方而言太過駭然聽聞。畢竟，洪荒龍族乃是先天三族之一，不僅是鱗甲類生靈的王，更曾為洪荒天地霸主。哪怕現在，龍族也是水域主宰，只要是水中生靈，無論身處河、江、湖、海，無一不是以龍族為尊。而青夜龍女身為龍族公主，自然是地位尊崇，身份超然。
只可惜，這只是青夜龍女一廂情願的想法。此時的肖天磊早已對青夜龍女和深雪仙帝的表現毫不關心了。雖然無論是項頊界，華夏修真界，還是這個所謂的仙界，時間軸的混亂導致了各種事件錯落無序，但這終究只是因為命運法則游離於大道之外所致。所有這些對肖天磊來說僅僅只是一個小的干擾，可如今看來，自己竟然早已超出宇宙之外，洪荒也不再是洪荒！
這一刻，肖天磊再次迷茫了，而相較於之前，這次更是自己所有的觀念都被顛覆，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自從重回現世以來，肖天磊一直所想、所爭，現在都化為了泡影。就像一個忽然失去了人生目標的人，除了渾噩度日外，似乎已別無他法。而以肖天磊現在的身體狀態，倘若沒有奇跡，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一命嗚呼。
青夜龍女漸漸地發現了肖天磊的異樣，只是在其準備出言詢問時，整個龍塚竟是忽然間劇烈搖晃起來。兩女齊齊變色，而還不等青夜龍女做出反應，整個龍塚從裡到外開始崩塌起來。大地震裂，天空破碎，整個空間轉瞬便到了崩潰的邊緣。
「快走！」青夜龍女大聲疾呼，隨即將深雪仙帝、肖天磊以及那昏迷的玉虛仙帝三人捲起，快速飛離龍塚。在一行人所化霞光剛剛散去的同時，龍塚轟隆一聲，徹底化為齏粉，隨即融為一點，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之中。
而在外，雪晶冰宮所在的冰谷也是連續發出巨響，許多冰峰接連傾倒垮塌，一時之間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大約一柱香時間過後，冰峰的倒塌停止，但整個冰谷除了雪晶冰宮的建築群有陣法護持外，其餘的已是一片狼藉。
雪晶冰宮眾修士又驚又怒，卻是無處發洩。這裡不乏修為高深之輩，卻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感知到半點法力痕跡，似乎都是自然發生。不過，有了之前那惡屍的表現，眾修士在怒後也很快平靜下來。若真是准聖修士動的手，與其叫板簡直是嫌命太長！
青夜龍女怒容滿面，但也只是抑制不發，同時也制止了大怒的深雪仙帝的舉動。而肖天磊也暫時從巨變中驚醒，不過再看這個世界時，已然流露出極大的淡漠感。
「雪兒，不要輕舉妄動。看好他二人，見機行事。」青夜龍女吩咐著深雪仙帝，自己也將神識展開，準備看一看這來犯之敵。來人毀滅雪晶冰宮的聖地，不僅讓雪晶冰宮受到損失，更是對逝去的眾龍族不敬，這對青夜龍女來說，已然在其底限之下。但青夜龍女行走於世數十萬載，自然有眼界存在，先天種族雖傲氣十足，但也不全是不識時務、不辨時勢之人。青夜龍女不想枉死！
雪晶冰宮外圍礫石遍佈，殘冰碎屑滿地，已沒有了往日名門大派的風采。而在原本的一處峰頂之上，卻存在著一個普通修士難以察覺的空間，甚至於以青夜龍女准聖修為的神識都難以探入。在這個特異的空間內，一名完全現代華夏裝束的青年男子正神情肅然地看著肖天磊等人。而在其右手之上，正拿著一截脊骨。脊骨潔白如乳，散發著淡淡的毫光，卻又似活物，透射出一種高高在上、萬物難侵的氣勢。
「大哥，我已經讓你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接下來將是真正決定未來的時刻。」年輕男子喃喃自語，目光中流露出悲慼，「若大哥你敗了，我也沒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男子又看了片刻，隨即隱入空間，整個過程沒有與外界發生絲毫反應。
青夜龍女搜尋無果，心中疑慮更深，而恰在此時，仙界又是大震，天地搖晃，江河倒流，頃刻間便致生靈死傷無數。青夜龍女連忙吩咐深雪仙帝等返回雪晶冰宮大殿，有陣法護持，即便准聖來侵也能抵擋一時。
當青夜等人出現在雪晶冰宮大殿之中時，其門下各長老、神君都羅列在堂，正商討著應對此次天地大劫之策。而深雪仙帝的出現立即讓眾人有了主心骨。至於青夜龍女卻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其身份，自然又免不了一番震驚與見禮。
深雪仙帝雖為掌門，但此時創始教祖都在，又是面臨生死存亡之機，自是由青夜龍女成為了發號施令之人。更何況，深雪仙帝雖是大羅金仙，但歷練太少，良善單純，有些事還是做不來的。
青夜龍女吩咐下去，所有雪晶冰宮的弟子能趕回總壇的盡量趕回總壇，不能趕回的也不必再管其他，只需尋得一地求得自保即可。而門下神君、長老也都在冰谷嚴陣以待，與准聖爭鬥自是毫無勝算，只望能保證護山法陣靈氣不絕，雪晶冰宮能夠在這次大劫中保全下來。
肖天磊仍處於混沌之中，對青夜龍女的安排視而不見。而青夜龍女雖然有條不紊的吩咐眾人辦事，卻將大半期望放在了肖天磊身上。倘若不出現奇跡，莫說雪晶冰宮保不住，怕是整個仙界都將覆滅。准聖之能，又有幾人能夠揣測？何況來人乃斬了兩屍的准聖，在普通修士眼中，怕是聖人也與其一般無二。
玉虛仙帝被人帶到了一旁，與其他傷者放在了一起。而玉虛仙帝雖行事卑鄙，卻是實打實的大羅金仙，仙界七人之一，若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算是同一戰線的強大戰力。不過，眼前還沒有發生大的變故，青夜龍女自是不會將其喚醒。
肖天磊目光轉移，卻是忽然看到了被安置在一處角落的趙筱茹與虛佐、弦佑三人。三人被煞氣侵體，此時雖已脫離危險，卻仍處在昏迷之中，何時能醒也只能看其造化了。看到趙筱茹蒼白萎靡的面龐，肖天磊的心猛地像被針扎一樣疼，接著卻是不顧身體狀況，掙扎著想要走到趙筱茹那裡去。
深雪仙帝回殿之後便將肖天磊交由了身邊的人暫時照料，而現在肖天磊忽然從軟椅上起身踉蹌向前，倒嚇了身邊兩女一跳。那兩名女弟子並不知道肖天磊身份，但既得了掌門吩咐，兩人也不敢無禮，連忙上前扶住肖天磊並詢問其想要做些什麼。只是如今的肖天磊眼中只有趙筱茹，哪裡還聽得見外人講話，只自顧自地向前，還想要擺脫別人攙扶，弄得兩名弟子攙也不是，不攙也不是。
正當兩名女弟子有些進退不得時，一道聲音如春日清風傳來：「你倆放手吧，我來。」卻是暫時「清閒」下來的青夜龍女主動接過了兩名弟子的活，將肖天磊輕輕攙住。雖說是攙住，青夜龍女卻並未阻止肖天磊前行，反而順著他的動作向趙筱茹所在的方向走去。
肖天磊也沒在意身邊的人已經換成了一身休閒裝的龍女御姐，只是靜靜地看著昏迷的趙筱茹。青夜龍女已經從深雪仙帝那裡知道了趙筱茹的身份，但此時見肖天磊的表現仍是大為驚疑。按理說，褚師壽與趙筱茹之間不過才見過一次面，何至於會有如此深的感情？
這時，深雪仙帝來到了青夜龍女身旁，也不干涉肖天磊的舉動，只是和青夜龍女一樣做一旁觀者而已。誰知原本沉默的肖天磊卻是忽然轉向深雪仙帝，問道：「之前你身邊那兩位姑娘呢？」
深雪仙帝微微一愣，但臉色很快黯淡下來，輕聲道：「她們為了助我脫身，已經……」
「你說什麼？」
肖天磊神情激動，只差衝到深雪仙帝身前抓住她的手了。但片刻之後，肖天磊卻又慢慢恢復了之前的那種對萬事萬物的冷漠。而深雪仙帝一時之間也沉寂在悲痛之中，倒對肖天磊的問話沒什麼疑問。不過青夜龍女也在一旁，卻是眉目微蹙，向肖天磊問道：「你認識她們？」
肖天磊沒有回答青夜龍女的話，只是強撐著身體，伸手去幫趙筱茹理了理額前的秀髮，喃喃自語道：「或許你會死，我也會死。沒有了我這一縷分身，也得不到命運法則，一切就都結束了……但，我不甘心啊，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肖天磊雖對前路迷茫，但對生的執念卻是異常強大。無論能不能回到本尊肉身，無論洪荒是否仍為洪荒，只要大道一日不完全滅殺自己，那自己就有一日生存之機。命運法則虛無縹緲，但若能夠成就大道，掌控了那除命運外的三千法則，眾人即便死也可死而復生，又有何難？
只是，那復生後的人，重現後的景，還與當年當日相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