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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六月飛雪無恨處(一) 文 / 寂月皎皎

    第二百六十八章六月飛雪無恨處(一)

    信函之中,我讓林翌等人隨時準備著,一旦得知我的死訊時,務與夕姑姑內外相應,將我的屍體從秦王府帶出,不管是軟硬兼施,還是巧取強奪。料想到時安亦辰心神必亂,做到這一點,並不會太難。

    另外,我讓林翌盡快查清雷歡的底細,如果一時半會沒有資料,就暗中聯絡北城汪記綢緞莊的汪湛,讓他幫忙調查。

    我幾乎本能地意識到,宇文清一定早就猜到了是安亦辰派人冒充了他的部下,在我面前演出了那一場騙了我身心的苦肉計。他寧可自己被冤枉著,也不願明說,為的是我喜歡著安亦辰,不想讓我傷心。

    但以他的精細,自然不會不調查這件事,汪湛作為潛隱於瑞都的南越眼線首領,他參與調查的可能性必定很大,多半是個知情人。

    當日陪了宇文清潛隱在汪記綢緞莊養病時,林翌也陪在一旁,汪湛自然是認識的。他既知我和宇文清交誼非常,我想瞭解的事,他應該不會不盡心。

    自那日起,不論是清晨,還是晚間,我都不再出現在院中。門外的侍衛,只會聞到從早到晚飄浮在空中的藥味。

    大約不久之後,秦王府上下,都該知道那位曾經備受寵愛、如今備受冷落的秦王妃生病了吧?

    我本就足不出戶,沒有和外人接觸的機會,如今生了病,連夕姑姑也是懨懨的,甚少出門,本該更安靜才對。

    但我「生病」的第三日,便聽侍衛在外通傳,說茹夫人來訪。

    最初搬到青衿館時,茹晚鳳以及原來的幾名侍女曾想來探過我,我因著人心險惡,從來都是拒不見面;今番茹晚鳳必是因血踟躇是借了她的手送來,心下不安,前來解釋寬慰了。

    可我實在不想聽到任何無謂的解釋和安慰,所以立刻讓夕姑姑送客,不許放進院來。

    但當日下午,另一個侍衛們阻擋不了,也不敢阻擋的人來了。

    居然是曹夫人,那個據說極受寵愛的曹夫人曹芳菲,奉了秦王之命來探病。

    其時我正臥於窗邊小榻上,散著頭髮,安靜地讀著詩詞。陰涼的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吹拂著,終於讓我繚亂了好久的心境漸漸平復。

    「公主,曹夫人奉了王爺之命來看您,這個……」夕姑姑皺了眉,只向窗外看著。

    「好大的架子,通稟還用通稟那麼久麼?」女子嬌脆的聲音,已從院門處清晰傳來,顯然這位夫人已經不耐煩了,而且恃寵生嬌,並不曾將我放在眼裡。

    「不用理她,說我身體不適,讓她改日再來。」我冷淡說道,繼續看我的書。

    夕姑姑猶豫一下,走了出去。

    不多時,我聽到了夕姑姑的驚叫和女子的怒斥,甚至還有一聲手掌拍到面頰的脆響。

    我蹙了蹙眉,依舊坐於榻上,側倚了柚木小案,靜靜看書。

    門被霍然推開,一個形容俏麗的女子款款走入,十六七歲模樣,蔥綠長裙,外罩淡碧散花輕紗薄衫,朝氣蓬勃,光芒四射,看來明媚動人,卻舉止驕奢,缺少了大家閨秀應有的雍容氣度。

    「妾身曹芳菲,拜見王妃姐姐!」曹芳菲口稱拜見,卻只不過福了一福,禮儀甚是粗疏。

    我並不抬眼,繼續看著書,端了一盞茶,輕輕啜著。

    曹芳菲有些尷尬,湊到我身畔來,看了看我的茶,訕訕道:「王妃姐姐,您怎麼就飲這種茶?這西湖龍井一看就是市面上買的,茶色差得很。我那裡有上用的雪峰毛尖,呆會叫人送些你吧!」

    若論頂尖的茶葉,安良等人也曾送過幾包來,可惜就如當初小產在宮中時,安亦辰不敢用皇宮中任何藥物一樣,我也不敢用秦王府任何可疑食物,寧願到市上去買些尋常的。不料此時居然被這曹氏嘲笑一番。

    隱了怒意,我淡淡問:「你有事麼?」

    曹芳菲笑道:「王爺聽說王妃姐姐病了,特遣妾身來瞧瞧呢。——瞧來王妃姐姐氣色不錯,可比王爺這兩天的精神好多了。」

    我也聽說了。安亦辰似也被我那一晚的冷漠刺到了。這幾天,安亦辰一直沒去上朝,終日在幾位寵妾聽歌賞舞,喝得酩酊大醉,喜怒無常,完全失卻了原來的雍容沉靜。

    想害我的是他,想我死的是他,何必還惺惺作態,為我作出這副模樣來?

    「哦?那你已看過了,可以走了吧?」我冷冷說著,已向夕姑姑作了送客的手勢,連頭都不曾抬起。

    曹芳菲見我公然逐客,驚訝地立在當地,一時有些木然。

    而夕姑姑已冷著被打紅的臉孔,揚起手說道:「曹夫人,請吧!」

    曹芳菲退了兩步,又不甘地站住,抬起臉來說道:「王妃,妾身知道王妃曾經備受寵愛。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王妃難道沒聽說過什麼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麼?還是真打算在這樣的鬼地方冷清一輩子?——若是王妃肯把你這有名無實的王妃架子放上一放,只怕妾身還可為你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

    我抬起頭,輕輕一笑,向夕姑姑道:「夕姑姑,把我的王妃金冊玉印取來。」

    夕姑姑應一聲,迅速回我屋中,將秦王妃的誥封金冊以及王妃玉印、祥儀郡主玉印,均用玉盤裝了出來,端正放到我跟前。

    我將蓋了安世遠始元皇帝寶印的金冊拉開,微微而笑:「曹夫人,看清楚了:這是當今聖上御賜金冊,我皇甫棲情是秦王唯一的正室王妃,你是說,聖上的金冊,有名無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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