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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五色的花瓣 第三十三章 風中的憂傷(6) 文 / 呂丹

    第三十三章風中的憂傷(6)

    「從今日起,戰善免去御林軍總統一職,貶為庶人,傾其一生,必須守候在五官左右,護她」皇帝聲音一頓,看著依舊跪在地上毫無舉動的五官,緩緩的道:「一生。」「皇上?」戰善抬頭,不解。「朕要你看著她,保護她,護她周全,朕,要她健健康康,長命百歲。」一字一頓,卻堅韌有力,說完,皇帝猛的吐出一口黑血。「御醫呢?快傳御醫。」一旁的賢王宇慌喊道。此時,古樓生,琴安隨同著一幫御醫進了『御天殿』,當琴安看到床上已然昏迷不醒的皇帝時,穩住了身,只是愴然的看著幾十個御醫為皇帝忙進忙出。「皇上?」琴安輕喃出聲,當看到龍床上的皇帝蒼白著臉游離在生死邊緣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份悲傷,忌妒,孤獨的不甘,衝到了跪著的五官面前,打著五官的肩膀,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你,為什麼?」琴安所有的自制,寬容在一刻已遠去,剩下的除了悲傷便是絕望,她痛喊著,使盡的打著,直到力竭。一旁的古樓生扶住了女兒顫抖的身體,歎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五官,都有著深深的怨恨,猶其是戰善,青筋直跳,恨不得一把殺了五官。五官跪在地上一動未動,任憑琴安的怒打,任憑所有人的目光怨恨的盯著自己,她未掙扎,更未出聲,只是靜靜的,毫無生氣的跪著。她在想什麼?她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記得那一箭射來時,有個明黃的身影為她擋下了那一箭。她只記得在那一刻有一雙眼晴深情的忘著自己。她只記得那個懷抱的溫暖。迷糊中,她感覺到了一份安定,在一剎那,她突然抓住了一種感覺,一種令她終身不會忘記的感覺。一行清淚,從五官白嫩的臉上落下,滴於白玉石中。平呈十二年五月初五,應氏王朝第七代皇帝平呈帝病危,立年僅十五歲的須王應天慎稱帝,改年號為吉隆,三天後,平呈帝駕崩,終年二十一歲,五月初七,平呈帝入東皇陵安葬,舉國哀悼三月,新帝下令國人三年內不得殺生,且大赦天下。

    同年八月,吉隆帝迎出母妃廢後孝德皇后出冷宮,封為懿德太后,九月,吉隆帝下詔,封張佟兒為正宮皇后,號端賢。半年後,已是深冬。只是一夜,鵝毛般的大雪便覆蓋了整個聖城,世界已是一片雪白,這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場風,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這一場雪給百姓們帶來了一個吉祥的訊息,天剛微亮,家家戶戶便已把門打開,孩子們都跑出來堆著雪人,打著雪仗,玩得樂不思鐲,大人們也開始準備著年貨,好在過年時招待走訪的親朋,等到太陽探出半個頭時,聖城又恢復了往昔的熱鬧非凡。皇宮在大雪中依舊巍峨,一片皚皚中,不見蕭條,只覺更為壯觀了。『御書房』後的假山上,五官習慣性的在每天清晨走到這裡來,瞻望著皇宮的一隅,任思緒飄渺無點,無聲無息中沒有思想的空洞著,如一個老人的垂暮,所不同的是,她的腦海裡是一片空白。很多時候,她問自己,她在想什麼?搖搖頭,回答不上來,她就是想坐著看看這皇宮,僅此而已。

    當以前的須王慎,也就是現在的皇帝應天慎來時,看到的,便是五官呆然的表情,他的心一沉,為她的迷茫心痛,已記不清多少個日子了,天微亮,她便會來此呆坐著,一坐就會坐上一二個時辰,靜靜想著什麼。「五官?」應天慎輕喊。五官轉頭看到應天慎時,空洞的視線有了焦距,緩緩起身,福了一福,道:「奴婢叩見皇上。」「我與你之間用得著如此生疏嗎?」應天慎扶起了五官,苦笑,想起自己聽到皇兄所下的詔書的那一瞬間,他僵在原地竟然動彈不得,『一世為奴,終身不得嫁娶』,短短十個字,卻讓他與五官之間的距離如隔了十萬八千里,無法再向從前那般的親密。「王爺現在已是皇上了,奴婢又怎能再像從前那般無理呢。」五官淡淡的一笑。「我還是以前的我,在你的面前永遠不會變。」輕輕擁住五官,應天慎柔聲道。點點頭,鼻子有些酸,五官閉上了眼,靜靜的靠在應天慎的胸前,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已多久,她與他之間早已失去了這份安靜?「五官。」「嗯。」「還記得那年在白花林中你對我的承諾嗎?」「記得。」「是什麼?」想也未想,五官脫口說出:「一輩子好,不半途而廢。」「是呀,不半途而廢,我真怕,以後你對我疏忽了。」應天慎有絲隱憂。「怎麼會呢?」五官抬頭。「還記得你對我的另一個承諾嗎?」應天慎望著五官的迷惑,微微一笑。「另一個?」「是呀,你說你會做到對我坦誠的。」「嗯,我是說過,怎麼了?」憂鬱的望著五官,應天慎歎道:「可現在,你有心事,卻瞞著我不讓我不知道。」五官搖搖頭,奇怪的道:「沒有呀。」「有。」「沒有。」「有。」『撲 ̄』五官輕笑出聲,道:「真的沒有,若有,我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呢?」應天慎一怔,輕喃:「你自己也不知道嗎?」「怎麼了?」溫柔的將五官冰冷的手藏進懷裡取暖,應天慎深深的望著五官,輕歎,道:「五官,你每天都在這裡想些什麼?」輕輕的眨眨眼,五官是迷茫,搖搖頭,道:「我什麼都沒有想,就是想坐著看看這王宮。」「王宮你每天都在看,有什麼好看的呢?」「不知道,就是想呆坐著。」「傻瓜。」五官咧嘴一笑,道:「王爺,你說我是不是老了?」「糊說,誰敢說你老了?我非揍他滿地找牙不可。」「真的?」「當然了。」「可我為什麼每天淨想坐著呢,還什麼都不想想,這裡,」五官指了指胸口,「也沉甸甸的難過。」「為什麼難過?」應天慎的眼中劃過一道傷口,卻一閃而逝。搖搖頭,五官也納悶:「不知道。」若知道,她便把這事情給解決了,還會如此的迷茫嗎?「五官,你愛我嗎?」應天慎問得沉重。沒有猶豫,五官點點頭。「是男女之間的愛嗎?」望著須王慎眼中深深的憂鬱,五官只覺心被針紮了一下,「王爺,你怎麼了?我對你,當然是男女之愛了。」心情陡然輕鬆,彷彿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突然被搬去了般,應天慎咧嘴一笑,又抱住了五官,力道更緊了。「王爺,你在傻笑什麼?」五官失笑。「沒什麼,我開心。」「開心什麼?」「開心你愛我呀。」「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那不一樣,這可是你親口承認的。」「呵呵『『『『『」感染到了應天慎的愉悅,五官也不自覺的笑出來,一掃先前的空洞,整個人只覺朝氣無比,二人彷彿又回到了幼時的時候,忘了沉重的所有,無拘無束的交談著。此時,就在假山下的『萬年長青』旁,一道冷肅孤傲的身影冷冷的望著笑開了懷的五官,冷傲的臉上儘是悲憤,想起先帝的英年早逝,怨恨更濃了。『須景宮』,此時已改為『慈德宮』,現為懿德太后的寢宮,在懿德太后剛進宮封後那時,這裡便是她的居所了。

    一縷焚香,裊裊而上,繞樑而過,便消失於無形,空氣中,瀰漫著紫檀木特有的清香,安靜而清雅。懿德太后蘇陌寒蒼白著臉怔視著裊裊煙火,目光卻異常的凜冽,她喃喃自語著:「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不出現?」「他是不會出現的。」身後,應熊立修長的身影靠著紅木柱,庸懶而又散慢的道。「他就這麼狠心?自己兒子的葬禮也不回來參加?」蘇陌寒聲音嘶啞,「那我做的這一切算什麼?算什麼?」她竭盡心力,讓應天臨在感情上傷心欲絕,又在朝政上逼得他下不了台,更讓『拜蠱教』叛亂置他於死的,目的便是想逼他現身,然而,她失望了,他還是沒有出現。「或許,他已經死了。」應熊立走了過來,直視著她。蘇陌寒一怔,目光變得犀利,喝道:「你胡說八道,他怎麼會死,他不會死的。」「他死了。」「他沒死。」「他死了。」「他沒死。」「他死了。」「閉嘴,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會死的。」蘇陌寒搖頭,神情狂亂。應熊立歎了口氣,將蘇陌寒有些顫抖的身子擁入懷裡,語重心長的道:「忘了他吧,現在你的兒子也已當上了皇帝,我還替你殺了柔妃的兒子,你的仇也報了,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我要見他。」蘇陌寒喃語。「見到他之後呢?得意的告訴他,是你一手策劃了這一切嗎?你以為他會原諒你嗎?」蘇陌寒一怔,猛然推開了應熊立的擁抱,面色慘白的跌坐在凳上,見到之後呢?是呀,她想見他,卻從沒想過見到他之後她要說些什麼?自己策劃了一切的陰謀,還殺了天臨,他,他他……想到這兒,蘇陌寒的雙手突然抖動起來,她竟開始害怕應熊立未再說話,只是淡然的望著蘇陌寒,他一直助她完成她的心願,要的也就是這種效果,所以,他不阻止她的亂來,只有讓她在一切結束之後清醒過來,只有讓她對皇兄的愛變成怕,自己才會真正的擁有她,這麼多年來,蘇陌寒沒有一個親近的人,除了自己,她厭惡自己,同時也需要自己,應熊立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沉笑,拉過了她的手,吻上了她早已冰冷的唇。窗外,賢王宇死灰的雙眼盯著殿內的二人,是麻木,也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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