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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抗戰 悲情九一.八(五) 文 / 深藍2000

    第五百二十三章抗戰悲情九一.八(五)

    雖然臧士毅語氣極為不善,可榮臻還是要給他面子的,耐著性子對臧士毅苦笑著說:「我的奉久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不報告呢,關東軍一開始炮擊北大營,我就已經給北平打過電話了。」

    「少帥怎麼說?」

    臧士毅和齊興亞、李濟川齊聲問榮臻,韓光弟也是一臉期待之色。

    榮臻煩躁第一擺手說:「湯國禎說,少帥看戲還沒回來,他已經親自去戲院找少帥了。」

    眾人都明白,張學良不回來作出指示,一向謹小慎微的榮臻是絕對不敢下令抵抗的。沒辦法,現在只有等張學良盡快趕回去了。

    焦急的臧士毅在屋裡轉了幾圈,又走到門前打開門,聽了一會北大營方向一陣緊是一陣的炮聲,臧士毅忍不住關上門回頭對榮臻說:「還是趕快調集各地部隊來瀋陽吧。」

    榮臻苦笑著說:「調部隊來瀋陽?奉久兄,你怎麼糊塗了。不要說調集外地部隊來瀋陽是遠水不解近渴,我就是想調,沒有少帥的命令,我也調不動啊。」

    「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關東軍炮轟第七旅?」

    臧士毅氣憤地大聲說道著,然後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辦公室的門猛然被人推開,被嚇了一跳的榮臻一看是一個參謀,正要開口訓斥。那個參謀緊張地大聲報告:「報告參謀長,***關東軍二十九聯隊和***憲兵隊以及武裝起來的***在鄉軍人們,兵分三路正在向商阜地、南市場、北市場、小西邊門展開進攻。」

    「南市場和北市場兩地的警察局已經被關東軍佔領,關東軍打死了不少警察,已經把這兩地的警察繳械了。商阜地和小西邊門兩地的警察,已經和***人打起來了。滿鐵的***警察也向西塔分局進攻,雙方已經開始交火;鐵西工業區的***局六分局的警察們也遭到關東軍的攻擊,據逃出來的一個警察報告,六分局三十多名警察彈盡被日軍攻入。日軍將這個分局的警察,悉數用刺刀挑死,屍體橫陳於警局門外。」

    「什麼?關東軍進攻瀋陽?佔領警察局還打死了警察?」

    其實不用榮臻發問,從敞開的房門外傳來的激烈槍聲,已經證明了參謀所言不假。

    韓光弟實在忍不住了,紅著眼睛大聲說:「榮參謀長,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關東軍在演習,明顯是***人全體動員,這是要進攻瀋陽城,是關東軍和我們正式開戰了,快命令讓第七旅反攻吧!再不下令就晚了。如果第七旅反擊關東軍,第四路軍在兵工廠的那個營可以馬上參戰。」

    榮臻看看韓光弟、臧士毅等人,又焦急地回頭看了看桌上靜靜的電話機一眼,揮手示意進來報告的那個參謀出去。

    榮臻走到桌前伸手要拿桌上的電話,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電話,房門又猛然被人再次推開。這次進來的不是參謀,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東北軍中將。來人正是北大營第七旅旅長王以哲。

    王以哲一進門就大聲責問榮臻:「參謀長,關東軍正在炮擊我的北大營,為什麼還不允許我們第七旅抵抗,難道要看著第七旅的官兵都被關東軍炸死嗎?」

    王以哲是張學良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將,位置還在黃顯聲之上,深得張學良信任重用,張學良把拱衛瀋陽的東北軍最精銳的第七旅交給他,就足以說明問題。

    王以哲的家在城內,平素他是不住在北大營的。

    榮臻皺皺眉頭剛要說話,桌上的電話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參謀接過電話後,又急忙交給榮臻。

    電話是張學良從北平打來的,這讓榮臻不由鬆了一口氣,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升到臉上。

    如果關東軍把刀架到脖子上,榮臻也並不是不願意打不敢打,只不過那樣,他榮臻就要承擔這個挑起戰爭的責任,至少是張學良會認為這是他的責任的。這卻是榮臻所不願意承擔,甚至也是他承擔不起的。

    其他人也都趕緊圍攏到榮臻周圍,緊張地等著張學良表明態度。

    榮臻在電話中急忙簡單地向張學良匯報了瀋陽現在的情況,然後焦急地說:「少帥,關東軍現在不僅在炮轟北大營,還分三路開始向瀋陽進攻,這絕不是一般的挑釁,也更不是什麼演習,是戰是撤,你要趕快拿個主意啊。」

    見張學良在電話中沉默不語,榮臻又急著追問:「如果要戰,北大營的第七旅就要馬上分發武器,再晚,關東軍就打進北大營了。」

    因為是長途,信號不是很好,眾人雖然圍在榮臻的身邊,可是根本聽不清張學良在電話裡如何說,只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很小的一絲聲音。

    電話的另一端的張學良明顯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開始向榮臻傳達他的指示。

    「……什麼?少帥,你再說一遍,不許打開軍火庫?***人這次可是來真的了,在城外他們已經殺了許多警察!……」

    接聽電話的榮臻,臉上的表情漸漸地由焦急緊張變成驚愕,臉色也逐漸變得慘白,幾乎沒有了一點的血色。直到張學良說完,榮臻才艱難地吐出一個「是」字。

    榮臻緩緩地放下了電話,好似他手上拿著的不是電話聽筒,而是一個溺水的人,本以為抓住救命的繩索,沒想到卻突然變成了一根不會對他有任何幫助的稻草。

    榮臻的表情,已經讓屋內的眾人都感覺到,這是發生了他們最不願發生的事情了。

    雖然如此,除了韓光弟和李濟川,其他人還是急著追問榮臻,他們都急切地想要知道張學良在電話中到底說了什麼。

    不顧眾人的連聲追問,榮臻神情有些木然地緩緩走到沙發前坐下。

    眾人這時都大致猜到了張學良在電話中下達的是什麼樣的指示,臉上都掛滿了極度失望的神情。

    半晌後,臧士毅神色慘然,但語氣卻罕見平靜地對榮臻說:「榮老弟,張少帥在電話裡是怎麼說?你就說說吧,這東北的基業是大帥打下的,說到底這東北還是他張家的東北,他要是能放得下,我們也無所謂。」

    榮臻抬起頭,神情麻木地看了眾人一眼,半晌才用極度沮喪的語氣艱難地轉述張學良的命令。

    「少帥說,幾個月來,關東軍一直在進行挑釁,目的就是要挑逗我們東北軍和他們武力對抗,讓他們找到和我們東北軍大打出手的借口,然後逼迫***政府和我們開戰。而一旦我們東北軍和關東軍之間的戰爭成為事實,***政府必然全力支持關東軍攻擊東北,那時,我們東北軍是絕對無法抵抗的。」

    「少帥說,好在他已經瞭解到***政府現在的態度是堅決反對戰爭的,他甚至還知道,***軍部已經派建川美次少將來瀋陽訓導阻止關東軍的進一步挑釁行為。要我們絕對不能給關東軍以任何借口,要配合***政府的行動。即便關東軍真的鬧出事來,東北軍的一切行動,也應以不妨礙外交解決爭端為前提。」

    「因此,對於關東軍的任何挑釁行為,少帥要我們都要堅決忍讓,決不能還手。」

    「少帥還說,不要說關東軍炮轟北大營,就是強行進入瀋陽城,也絕對不許抵抗,我們就是要執行不抵抗政策,以便在國際上佔有公理。」

    「南京有過指示,和***人的任何糾紛,都要由中央政府外交部,通過外交方式來解決。我們要等待中央政府上告國聯,等待國聯評判是非曲直。」

    「他還說,不准北大營的第七旅打開軍火庫,如果關東軍衝進北大營,要第七旅堅決不准抵抗,要任憑其繳械……」

    「少帥還說,不要看這次關東軍鬧騰的大,其實***人只是想在東北多得些利益,當年濟南慘案就是如此……」

    「不要說了,糊塗!」

    臧士毅發出一聲怒吼,並一腳踢翻了身邊的一張椅子。

    臧士毅漲紅了臉,大聲喊道:「由外交部通過外交手段來解決中日糾紛,蔣委員長這麼要求並沒有錯。因為東北既然易幟,東北就是中國的地方政府,地方政府是沒有權利和外國政府討論外交問題的。」

    「可是,蔣委員長並沒有說***人把刀架到了我們的脖子上,我們也不能反抗,還要乖乖地把性命交給***人吧!」

    臧士毅氣得在地上轉著圈子,指天畫地地大聲喊著。

    「他張學良這個時候倒是聽中央的話了,中原大戰時,蔣委員長三番五次地請求他張學良入關助戰,他怎麼就能推脫數月不去?不允許他和蘇聯簽訂合約,他怎麼就不聽?」

    「遠在千里之外的北蒙,乃苦寒不毛之地,面對要比***人更加強大的蘇俄入侵,宋哲武都能誓言血戰到底,和蘇俄不死不休!東北這富庶之地,他張學良竟然毫不吝惜!!!竟然可以棄之如敝履?」

    「我真不明白,老帥當時為什麼要……」

    「鈴鈴鈴……」

    猛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臧士毅歇斯底里的怒吼,李濟川急忙跑過去接過電話。

    電話是北大營第七旅參謀長趙鎮藩打來的,趙鎮藩報告說,日軍步兵開始進攻北大營,已經數次接近了北大營的西大門。可是不知為什麼,每次日軍都是剛到北大營的西大門附近,就又很快退了回去。

    韓光弟神情淒然,用嘲笑的語氣說:「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一定是關東軍自覺兵力少,他們心虛。見我們北大營被人炸了一個來小時竟然不還一槍,還以為第七旅要在北大營內打他們的伏擊呢。」

    又急又氣的王以哲怒視了韓光弟一眼,想要開口反駁,可是張了半天嘴,最後又喪氣地沒有出聲。

    李濟川顧不得王以哲的情緒,拿著聽筒一邊聽,一邊緊張地問榮臻:「參謀長,還是你來接電話吧,趙鎮藩說關東軍現在已經衝進了北大營621團的駐地,在營房裡見到東北軍的官兵就殺,他請求你讓他打開軍火庫。」

    榮臻氣急敗壞地走過去接過電話:「趙參謀長,你聽好了,絕對不許打開軍火庫,這是少帥的命令,誰敢違反,就地正法。」

    趙鎮藩在電話裡顯然是爭辯了幾句,榮臻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大聲喊道:「少帥說了,不許抵抗,就是不許抵抗……對,你說對了,就是不抵抗主義。關東軍在北大營搶武器就任憑他們拿,想殺人就任憑他們殺,第七旅就是在北大營等著死,也不許抵抗。」

    說完,榮臻「啪」第一聲狠狠摔下了聽筒,摔在紅木桌上的聽筒瞬間四分五裂。

    外面又有參謀跑進來:「報告參謀長,奉天典獄長倪文藻打來電話,他報告說日軍爬上城牆,正在在城上向獄內開槍射擊。他請示怎麼辦?」

    榮臻還沒來得及回答,又一個參謀跑進來報告:「空軍司令部參謀長陳海華在東塔機場也打來電話,他說現在情況危急,東塔機場有262架飛機,這些飛機該怎麼辦?他請求參謀長指示。」

    已經變得歇斯底里的榮臻,衝著兩個參謀大聲說:「告訴倪文藻,讓他帶著監獄所有看守和警衛馬上撤離監獄,不准還擊。再告訴陳海華,天亮後,東塔機場的飛機一架也不准起飛,日軍如果進攻機場,讓他自行安排人員撤離。」

    「再給迫擊炮廠護衛隊、兵工廠護衛隊、海軍司令部和空軍司令部打電話,告訴他們,***人來了,一律不得抵抗,這是少帥的命令。從現在開始,馬上都自行撤出城區。」

    榮臻大聲咆哮著繼續說:「還有,不要忘了告訴大帥府衛隊營,也不許他們抵抗,***人來了就撤。少帥既然不要瀋陽和東北了,也一定不會要他的家了。」

    暴怒的榮臻見兩個參謀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大喝道:「你們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打電話。」

    兩個參謀這才清醒過來,轉身就向外跑。因為慌亂,一個參謀在出門時被門檻絆倒,一下子跌出很遠,可那參謀一骨碌爬起來,連帽子也顧不得撿,扭頭就跑。

    一向隨和的榮臻經過這一通發洩,情緒平靜了不少,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對齊興亞說:「興亞,你的憲兵營也要約束好,一會隨我撤離瀋陽。還有,告訴李香蒲,把他家裡的警衛都帶到憲兵司令部,你和他一起過來。」

    榮臻又補充說:「關玉衡也要帶著?如果今天這件事最後真能談判解決,少帥還是會跟我們要人的。」

    榮臻轉頭看著韓光弟,很有些無奈又很是歉然地說:「斗瞻,這裡的情形你都看到了,趁著現在關東軍還沒有進攻兵工廠,帶著你的人趕快撤走吧。」

    見韓光弟還要勸阻,榮臻擺了擺手道:「你的心意我理解,不過東北的事情你管不了。北蒙那裡現在戰事緊張,很需要這些武器彈藥。」

    榮臻又對臧士毅說:「奉久兄,你也趕快通知省政府各級官員,讓他們都盡快撤離吧。告訴黃顯聲,他的警察總隊和各分局的警察們是打不過關東軍的,現在鬧騰的這麼大,遼陽、鐵嶺、撫順、本溪等地的關東軍大部隊不可能不來瀋陽增援,再打下去他們就走不了了。還有,奉久兄你就不要走了,我派人去你公館,把你的家眷接來,我們一起走吧。」

    臧士毅臉色陰沉地說:「我這就回省政府,安排人員撤離。不過,謝謝你這東北軍大參謀長的好意,我臧士毅是不會走的,我是瀋陽的父母官,瀋陽城淪陷,我不能就這麼撒手就走。至於警鐘的警察們,這我可管不了,北大營炮聲一響,他就帶著他的人上街了,如果沒有他的警察在抵抗,***人恐怕早就進城了。」

    臧士毅看了臉色鐵青的王以哲一眼,對榮臻道:「第七旅不抵抗,瀋陽是守不住的,你還是趕快走吧,我們不要被***人一鍋端了,總得有人去北平給張學良講講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

    說完這些,臧士毅抬腿就走。

    走到門口,臧士毅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對齊興亞說:「興亞,這深更半夜的要撤走,你可得把關玉衡看好了,要是關玉衡走失了,你可不好向少帥交待,更不好向國人交待啊!」

    說完,臧士毅蹣跚著獨自走了。

    韓光弟知道事情果然像宋哲武預料的那樣,已經無可挽回,看了齊興亞一眼,兩人心情悲憤地也向榮臻告辭走了。

    看著情緒低落的李濟川也走出了榮臻的辦公室,心情憤懣到極點的王以哲實在是忍不住了,大步走到桌前,拿起電話叫通北大營第七旅旅部。

    「趙參謀長,我是王以哲,現在北大營的情況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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