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三十三章 宴無好宴(二)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三十三章宴無好宴（二）

    沐雨南絕對不是笨蛋。

    但是健康的人，永遠不可能體會到病人的痛苦。更加不可能感受到，一個重症患者的對於健康的渴求。

    所以，即便除了秦錦繡和葉子欣兩人外，現場所有人都認為成俊傑是在吹牛逼，但沐雨南還是不由自主地對成俊傑的醫術產生了些許期盼。

    心理學上來講，這叫病急亂投醫。

    沐雨南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做選擇了。

    「成醫生，你覺得我有病嗎？」

    沐雨南這個問題，問得非常欠抽。事實上，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沐雨南身上最少得有三個問題——對於一個長四層下巴的巨型胖子來說，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壓，是怎麼躲也躲不過去的問題，如果此時成俊傑能再發揮一點冒險精神，給出一個脂肪肝的猜測性診斷，那麼他將輕鬆地獲得專家的頭銜。

    「呵！」

    大廳裡頭不少學醫的公子哥兒們已經發出了不屑的冷哼，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好回答了。那潛在的答案甚至簡單得如同一句廢話。

    可是，令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卻是，成俊傑在上上下下打量了沐雨南一回後，竟笑著在沐雨南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讓大家都聽不明白的話。

    「沐先生，你目前最主要的毛病，我不方便說出來。」

    果真是個詐騙犯！

    成俊傑這個模稜兩可、避實就虛的回答，讓林依依的眼睛頓時就發亮了。按照正常思維方式，成俊傑給出的答案，和市面上那些低端騙子所用的伎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不同在於，成俊傑真的敢當著一大群智商絕對在平均線以上的人的面，對一個智商同樣不低的胖子下手。

    但在眾人眼中顯得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騙術」，卻讓沐雨南動容了。

    「成醫生，你能說得清楚一點嗎？」沐雨南淡淡地笑著，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成俊傑卻問道：「沐先生，你是真的想讓我說出來嗎？」

    沐雨南點了點頭，然後朝著眾人道：「請大家先到餐廳用餐，餐後可以隨便找個房間休息。下午4點，我們的舞會正式開始！」

    沐雨南說完，一把就拉住成俊傑往二樓走。成俊傑反應不及，一瞬間只覺得胳膊都要脫臼了，腳下踉蹌了兩步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一面說道：「沐先生，你慢點啊！」

    「好！好！」沐雨南嘴裡說好，可腳下卻越發變得匆忙。難為一個肉山可以保持那樣的移動速度，不到半分鐘，成俊傑就在眾人的注目下被拉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這下子，樓下的百來號人頓時鬧騰起來了。

    「難道那胖子真是豬油吃太多，把腦子吃傻了？」廣勝傑在成國放耳邊低聲說道，「你那個堂哥真是膽子夠肥啊，要是待會兒肥豬知道成俊傑是在騙他，真的把他打死了都有可能！」

    「就是！」王月明眉頭微皺，有些不理解地接著道，「國放，你怎麼什麼人都往這裡帶啊？」

    成國放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歎道：「我哪知道我哥他為了……為了出風頭，什麼話都敢亂說，看看吧。也許沐雨南真的有毛病也說不定。」

    「可是國放……」霍光亮道，「你哥剛才什麼檢查都沒做，一張口就說胖子有不能說的毛病，那不是扯淡嗎？現在醫院裡那些老醫生都不敢什麼檢查都不做，就給人下診斷的。」

    向敏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卻表達了同樣的疑問。

    另一邊，蘇曼的心中卻隱隱生出了一點不解。

    成俊傑在小區裡給人診斷成功癌症的小道消息，她本來是不信的。不但不信，而且她甚至認為那就是成俊傑本人散佈的謠言。

    「可是……一個騙子怎麼可能進得了沐華藥業，還即將升任一個全國排名前1000的超大型集團的保健處處長。憑什麼他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宣稱沐肥豬有病？」蘇曼看著遠處正笑著和林依依說些什麼的葉子欣，暗道，「莫非那個成俊傑，真的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林依依這下子算是認定成俊傑就是個靠嘴巴吃飯的貨色了，她不停地向葉子欣道：「子欣姐，我見過太多那樣的騙子了！你們公司怎麼能收那樣的人進去當醫生啊！我不騙你，那個成俊傑在我爸單位的電腦裡真的是有案底的！」

    葉子欣無奈地搖著頭道：「依依，我們錦繡可是親身體驗過成俊傑的醫術，同樣只是看一眼，他就診斷出我們錦繡……」

    葉子欣說道這裡，卻突然見到秦錦繡搖了搖頭，只能打住道：「依依，不光是錦繡，我們大樓裡所有人都知道成俊傑是有真材實料的。」

    「我才不相信！那一定是他運氣好猜中的！」

    林依依大聲叫著，大廳內眾人紛紛表示小姑娘的判斷非常正確。秦錦繡卻不想向所有人透露自己心臟病的事情，只能微笑著不做解釋，和葉子欣悄悄退向了餐廳。

    沐雨南將門帶上後，臉上的笑立馬就消失了。他面色凝重地看著成俊傑，沉聲問道：「這位……成醫生，現在能告訴我，你看出來我有什麼毛病了嗎？」

    成俊傑心裡清楚沐雨南是自己上級的老總的兒子，如果他終生在沐華集團工作，那麼不用懷疑，眼前這個可以直接去參加日本相撲比賽的男人，絕對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他的大老闆。

    機遇當前，成俊傑覺得自己不能就那麼錯過了。他舔了舔嘴唇，一語道出了天機。

    「沐先生，你最近一個月內，是否有過不潔的性生活？」

    沐雨南聽到成俊傑這一問，激動得簡直連眼淚都要出來了。這一個月裡，他京城、中海兩地跑了不下10次，當地所有的高手、專家找了不少，治療方案給出不少，但就是沒有一個能一眼就看出來他毛病的。

    「成醫生！你果真是神醫啊！」沐雨南興奮地一把抓住成俊傑的雙手，大力地搖晃著道，「我這個毛病，你一定得幫幫我啊！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訂婚了，在訂婚之前，你一定要幫我把這個病治好啊！」

    成俊傑這下可犯難了，他慢慢將手從沐雨南的手掌裡抽出來，皺著眉頭道：「沐先生，到目前為止，病毒感染、細胞惡變和身體衰老，是世界醫學界一直以來的三個難題。你所患的這種病毒性性病，臨床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有手術。而且因為出生的小病變體非常小，治療經常不徹底，容易復發。如果你想要完全治癒……我想除了將患處的皮膚完全切除後再進行植皮手術才可能做到。但是……這個方案是基本上不可能實現的，畢竟，以您的體型，根本無法找到那麼大面積的手術材料……」

    沐雨南原以為找到了救星，卻不想成俊傑的說法和京城以及中海市的專家根本沒有區別，一腔希望被無情地摧毀，沐雨南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成醫生，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成俊傑想了想，猶豫著說道：「也許……可以用中藥試一試……」

    「中藥？」

    沐雨南跟變臉似的又露出了驚喜的笑，這叫成俊傑對他有奶就是娘的作風相當無語。

    「成醫生，你是說中藥可以治好我的病？」

    「可以盡量試試。」成俊傑說著，接下來的後半句卻又讓沐雨南覺得成俊傑這是在消遣他，「但是沐先生，我本人目前還不知道哪些藥物可以徹底治好尖銳濕疣，古籍裡也沒有相關的摘要……」

    「啪！」

    沐雨南聽到這裡，終於開始不耐煩了，他一拍桌子，大聲道：「那就是說，你治不了咯？」

    成俊傑被沐雨南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但面對將來的老闆，這貨又沒有要造反的勇氣，只能非常沒出息地點了點頭，老實道：「沐先生，我暫時確實是沒有辦法，但是……」

    「閉嘴！」沐雨南大吼一聲，打斷了成俊傑的但是。

    成俊傑呆呆地望著脾氣臭得像精神病一樣的沐雨南，心裡充滿了委屈。可不想就是這一眼，又不知道讓沐雨南腦子裡的哪根筋抽住了，單手拽過成俊傑的身子，惡狠狠地對成俊傑道：「剛才我有和你說過些什麼嗎？」

    成俊傑傻乎乎地看著沐雨南，面頰上卻突然響起了啪的一聲：「記住！剛才我什麼都沒和你說過，你也沒有診斷出我任何毛病。如果你敢對其他人說任何有關我的事情……」

    沐雨南突然瞪起了眼珠子，臉上充滿了猙獰：「一條人命不過區區30萬，我沐家橫著走遍暖州市，你最好懂得管住你的嘴。不然的話，你一家幾口人一起出意外，也是在所難免的。」

    沐雨南不住地輕輕拍打著成俊傑的臉頰，正挨著嘴巴子的成俊傑卻沒有半點敢反抗的勇氣。他渾身冰涼冰涼的，就如同掉進冰窖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打著擺子，連呼出的氣都彷彿是結上了一層霜。

    從小大到，他無數次聽到過社會不公、小民命賤的說法，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到自己究竟是多麼卑微的存在。

    沐雨南毫不避諱的威脅，讓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死人。不但是他，而且連帶著他全家都因此預定了上天堂的機票。而這一切的起因，居然就是因為自己知道了沐雨南的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

    「滾出去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成俊傑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打開門抽著冷氣下了樓梯。那臉色蒼白的樣子，讓樓下所有人等著看熱鬧的人都終於完全確定，成俊傑真的是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