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四十五章 利息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四十五章利息

    雖然身為院長的獨生女，但作為附五醫裡除了實習醫生外最悲催的住院醫師，蘇曼的工作強度並不比別人弱多少。

    只不過蘇曼對此並沒有多少怨言。相反，她目前非常享受工作的過程。

    受到家庭的影響，蘇曼從小就對醫生這個行當非常感興趣。高中還沒有畢業，她就趁著平時的空閒時間，將父親早些年的一些基礎課程的教材翻得滾瓜爛熟。憑著強大的應試能力，她毫無意外地考上了全國排名第一的京華大學的醫學部臨床專業。

    大學5年時間裡，追求者多達幾個排的蘇曼，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談過。這其中固然有蘇曼眼界比較高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卻是她對於學習的熱忱。一般人很難想像，蘇曼骨子裡到底有多麼喜歡這個學科。

    而就在她的同班同學們都以為蘇曼將繼續深造的時候，她卻放棄了保研，直接回到了暖州市參加到了工作中去。

    開始工作後，蘇曼僅僅用了幾天時間就用實際表現向科室所有的員工證明了自己不是關係戶的事實。其水平之高，完全不像是一個才剛剛本科畢業的學生。

    星期一下班回到家，時間早已經過了飯點，蘇曼隨便在廚房弄了點吃了，端起幾個碗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隨手打開電視機，一邊狼吞虎嚥著飯菜，可是沒過多久，吃飯的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

    成俊傑被解雇的消息，讓她沒來由得一陣興奮。

    昨天成俊傑那神乎其技的針法恍若歷歷在目，這讓蘇曼即便在工作的時候也難得地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下班後的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並不是馬上去停車場開車，而是換了衣服後，直接跑向了附五醫的中醫理療科。

    中醫理療科的人不多，只有寥寥7人，其中三人負責推拿，四人兼顧推拿和針灸。科室的負責人是一個接近50歲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張瑞風。當蘇曼將自己的親眼所見告訴張瑞風後，張瑞風馬上驚呼道：「要是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人要是能來我們醫院，我們連三級特等都有可能評上！」

    三級特等醫院，醫院當中的航空母艦。

    全國目前總共就28所，江浙省這種綜合實力還算不錯的，也就只有2所，並且都位於省會荊南市。

    張瑞風給出的理由是，成俊傑的技術，絕對可以讓暖州附五醫的名聲響遍全中國，甚至還可能領全國中醫界之風騷。

    「據我所知，解放前或許還有，但是現在全中國能用針灸做到那種程度的，應該連半個都找不出來。這門運氣進針的手藝，早好些年就已經失傳了。全國獨一份，有了他，附五醫想低調都做不到啊……」

    蘇曼的腦海裡不停地轉著張瑞風的話，再加上對成俊傑那身本事的好奇，這個之前一直在鄙視成俊傑的人，居然對成俊傑起了心思。

    「全省『通緝令』之下，你還能有別的出路嗎……」蘇曼眼睛盯著電視屏幕，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向了父親的書房。

    推門進去，只見蘇青山正在看一本最新的傳染學的權威雜誌，蘇曼輕聲道：「爸，能給你說件事情嗎？」

    蘇青山放下手中的雜誌，摘下度數不高的老花鏡，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莫不成你昨天相親看上哪個公子了？我可是聽說，昨天的相親會挺熱鬧啊！哈哈哈……」

    「爸！誰要跟你說那個啦！」

    蘇曼微皺眉頭，坐到蘇青山身邊道：「我就是想跟你說，昨天我在那裡碰到一個人，他……」

    「你看，我就說吧，你還不承認！」

    「爸！你能不能先讓我說完啊？」

    蘇青山呵呵笑道：「好！好！你說，我不打岔！」

    蘇曼白了蘇青山一眼，繼續道：「昨天那個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把5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打得暈死了過去，後來你猜怎麼著，他打暈了人之後，用針灸在每個人的身上紮了幾下，不過半分鐘時間，那些人就全都醒了過來。我今天去問了中醫理療科的張瑞風醫生，他說那人在打人的時候，打擊的就是別人的穴位，而且如果沒有氣功底子，根本做不到那個程度。後來用針灸把人弄醒，靠的是把氣通過針輸進了人體，這種用針的手藝，很可能現在全中國就只有他一個了！」

    蘇青山頗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毛，問道：「你說的就是那個把沐劍南的兒子揍了一頓的年輕人？」

    「啊？你這都知道了？」

    蘇青山道：「這事鬧這麼大動靜，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丫頭，扯了這麼久，你想和我說什麼？」

    蘇曼略微一停頓，回答道：「爸，張瑞風醫生還說了，如果那個成俊傑進了我們醫院。不出5年，我們醫院就有可能升級到三級特等醫院。要是這樣的人被暖州市別的醫院搶走了，我們暖州市第一大醫院的排名可就要從此變成歷史了。」

    「三特」這個詞經由蘇曼的嘴裡出來，蘇青山立馬就不淡定了。

    暖州附五醫，是暖州市醫學院下直屬的附屬醫院，論行政等級，暖州市醫學院為正廳級，而其下屬醫院則為正縣級。蘇青山今年54歲，一個做學問的人最終混到副縣級，心裡其實已經非常滿足，再過幾年就退休的他，事實上已經開始在做退休前的預備工作。除了管理醫院的日常作用，偶爾發幾篇傳染病學的小文章，剩下的時間裡他基本上都在學習怎麼種花養鳥，熟悉電腦遊戲的操作方法，就等著安享晚年了。

    可是蘇曼一個「三特」的構想，卻在此時重新點燃了老蘇同志奮進的鬥志。

    沒有當作官的人，永遠不可能理解官癮其實和毒癮沒什麼區別的事實。一旦沾上權力，沒人再能擺脫它。尤其，是在這片土地上。

    三等特級醫院，國務院衛生部直屬，雖然還在暖州市醫學院下頭掛名，但行政級別，卻是地地道道的正廳級！

    老蘇沒有想到，他在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到自己和市長大人平起平坐的希望！

    「丫頭，你希望我怎麼做？」

    蘇曼看著蘇青山嚴肅的神情，不由好笑道：「爸，你自己想做還問我幹什麼？」

    「那萬一那小子的本事根本不過關怎麼辦？」

    蘇曼一臉無所謂道：「那就先和他簽一年合同工的臨時合約，如果不行，最多也就一年付點工資而已。」

    「但他要真的是那樣的人才，我們一份合同工的臨時合約，他怎麼可能願意來？」

    「爸，他現在沒選擇的。」蘇曼狡黠地一笑，道：「現在已經8月份了，市裡和區裡，外有外面其他醫院、衛生院的招收工作都已經收尾，而且剛才的一條新聞，很可能讓他在全省範圍內都找不到工作，也就是說，成俊傑已經斷糧了。這時候無論我們開多苛刻的條件，他都會過來。我們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沐雨南會不會在這裡做手腳。」

    蘇青山聞言，不由臉色一黑，道：「國家事業單位招人，一個小小的製藥公司有什麼資格阻攔？他沐華集團難道想造反嗎？再者說了，沐華藥業在暖州市的最大客戶，可就是我們醫院！孫子還敢給爺爺眼色，他倒是想把他爹的公司弄破產咯？」

    蘇青山正說著，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一看是成建華家的號碼，老傢伙不由露出了一個老奸巨猾的笑。

    蘇曼就站在蘇青山的身邊聽著兩人對話的內容，5分鐘後，蘇青山一掛下電話，蘇曼就無語地搖著頭道：「爸，你這個順水人情做得真是……」

    「漂亮吧！」

    老蘇露出一口保養極好的白牙，樣子得意極了。

    而在暖州市的另一頭，張芳芳依然生著悶氣，剛剛響過的電話，又再一次響了起來，一看還是成建華打來的，她不由沒好氣地嘟囔道：「有完沒完！」

    倒是成俊傑反應迅速，在張芳芳賭著氣準備拔電話線之前，衝進房把電話接了起來。

    「俊傑，你明天早上9點，去附五醫行政樓三樓的會議室面試。聽伯伯一句，這次你無論如何不能出省！」

    「我知道了。」

    成俊傑掛下電話，把成建華的意思和成建國說了一通，成建國想了半天，終於歎出一口氣，拍了拍成俊傑的肩膀，沉聲道：「這次聽你伯伯的。」

    成建國說罷，便點上一根煙上了陽台。

    夜幕下看不見的青煙籠罩著成建國的臉，他用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著道：「20年前的事情，你這算是按利息還到俊傑頭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