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文 / 洞庭煙雲
四川青城，是武林中一大門派，它位於風景秀麗的峨嵋山北麓，與峨嵋相視而立。
谷青平身為青城派長輩師叔，頗具威望，他是掌門方青木的二師弟，眾弟子皆震懾於他的嚴厲死板，他通常不會無故為難弟子，蕭笑是個例外，他刻意刁難蕭笑在青城人盡皆知。
谷青平三十多歲，青色道袍，豐朗俊逸的他臉部線條冷硬如刀削石刻。
蕭笑自從搞了一次惡作劇犯怒南宮世家後，便逃之夭夭，臨走，他還拐跑了南宮世家十小姐——南宮靈慧。南宮威質責青城，方青木下令嚴懲蕭笑，蕭笑在逃，若要執行幫規也是先捉拿回去。
谷青平奉命率十幾名弟子追捕蕭笑，每一次有點線索，蕭笑總是聞風而逃。
洛陽城東八十里，平安小鎮。
谷青平率弟子在一家茶樓歇息。一名弟子道：「蕭笑好狡猾，每次都只差一點點。」
谷青平冷淳道：「他逃到天邊我也會找他回來。」
谷青平的話音剛落，便有人歎了一口氣，是一個看上去溫婉柔弱的女孩子。知道引起了這一夥人的注意，她又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無情不似多情苦，道是無情卻有情。自古多情空遺恨，相思最是愁煞人！」
眾弟子好奇地看過去，好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孩子，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居然傷情懷春來了。谷青平皺眉，他看過去，那女孩子一雙清靈的眸子正如嘲似諷地看向自己，谷青平一驚，這雙靈眸這種神情三年前他見過。谷青平眼底掠過一絲痛苦、驚懼，他低下頭，裝做喝嗆口茶咳了兩聲，再抬頭時依舊正氣凜然的樣子。
女孩子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為名所累、為情所苦，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裡卻是又風流又怯懦，唉！偽君子嘛，本來表面上就是裝做正人君人的樣子。
女孩子的目光凝注谷青平，雖是自言自語，卻是話中有話。青城弟子訝異地看向師父，谷青平道：「快喝茶吧。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眾弟子看看那女孩子又看看師父，一臉不解。谷青平臉色一沉，喝道：「非禮勿聽，不要聽那些胡言亂語！「
女孩子冷哼道：「這位道爺，小女子可沒招惹你，講話請三思！」
谷青平冷冷道：「在下可沒提到姑娘名諱是不是？姑娘不要存心挑釁！」
女孩子不怒反笑：「出家人的伶牙俐齒比俗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三年前，明姑娘向你告別時，你的巧言軟語千般苦衷萬種無奈可是讓她傷心欲絕。」
谷青平強懾心神，他厲聲道：「姑娘，講話可要三思，貧道可曾得罪過你？姑娘何必刁難貧道？」
女孩子笑道：「你何止得罪過我，三年前你一劍差點刺穿我。」她輕歎道：「也難怪，如此難堪的事被人發現，當然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眾弟子怒道：「臭丫頭，你胡說什麼！我師父光明壘落，是公認的正人君子，你不要血口噴人！」
女孩子笑瞇瞇道：「哦？正人君子呀！正人君子會……」，她的話尚未出口，谷青平的劍已至，這一劍凌厲肅殺，狠辣陰絕，劍刺女孩子要宮，且一劍多變，封死了女孩子所有的退路。這是必殺的一劍！
女孩子沒有退，她了口氣道：「正人君子不會無故殺人的。」
人影一閃，一個人已將女孩子帶開，他的一隻手正握住谷青平的劍尖。
谷青平心內大驚，以他的功力，能夠握住的他的劍，此人來歷必不凡。他定睛一看：一個白衣人，面色淡漠，目沉如淵，他沉聲道：「南宮大公子，這位姑娘與貧道有一點私怨要了結。」他不希望南宮少傲插手。
南宮少傲冷冷道：「她是柯柔！」
柯柔是南宮少傲的妻子！江湖已人盡皆知。
谷青平的臉色一變再變，他森然看向柯柔冷冷道：「南宮少夫人，這件事你最好三思，免得毀了南宮世家的清名！」
南宮少傲語寒如刀：「南宮世家的人不接受威脅！」
南宮少傲不同於鐵絕，他的冷酷森寒或許比不上鐵絕，他也沒有死亡氣息，他甚至沒有震心動魄的霸道氣勢。但是，南宮少傲永遠冷靜，冷靜得如深淵寒潭，深沉不見底、冷寒無止境。對於南宮世家長輩，他順從孝敬，而對於外人來說，他是無喜無悲絕情絕欲的，一個永遠能夠冷靜處世的人，絕對是極度危險的，是不容冒犯的。世人皆知，對於南宮少傲，遠離為妙。
柯柔被南宮少傲攬在身前，她抬頭去看南宮少傲，南宮少傲正用一雙清寒如星的眸子望著谷青平。谷青平自知剛才言行過分，但是，他深知他必須阻止柯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用緩和的語氣道：「南宮大公子，貧道無意為難尊夫人，也希望尊夫人不要為難貧道，至於蕭笑，青城會還南宮世家一個公道的。」
柯柔立即接上谷青平的話，笑道：「還南宮世家一個公道？那麼，三年前的事呢？三年前……」，谷青平打斷她，正色道：「三年前的事已了，少夫人何必苦究呢？」
柯柔拽拽南宮少傲的衣袖，問道：「這一陣子，段長風可歡笑過？**可歡笑過？」
南宮少傲是什麼人，柯柔決不會突兀的問這句話，除非谷青平三年前犯下的過失與這二人有關。南宮少傲並沒現出異色，他平靜地回答妻子道：「他們已經回長虹劍莊了。」他不再多說，因為多講一個字也會讓青城弟子多一份猜疑。段長風最終是棄妻兒與楚湘竹重敘舊情還是會兩女共事一夫，或者南宮**會選擇退出，江湖中早已議論紛紛，引來諸多關注。
谷青平陰狠地看向柯柔道：「少夫人，執意為難貧道了？」
柯柔將頭靠在南宮少傲胸前，她重重歎了口氣道：「唉，我一向不與人為難，只人難自己，沒辦法誰讓我太善良了，只有為難自己了。」
谷青平強抑怒火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
柯柔看著南宮少傲，南宮少傲掃一眼周圍，掌櫃夥計及滿樓賓客惟恐一場惡鬥殃及自己早已逃出門外，他淡淡道：「谷道長，在下有要事要辦，恕不奉陪！」他攬住妻子向樓下走，柯柔居然乖乖跟他走。一雙眸子精靈古怪，動如靈狐。
谷青平猜想柯柔決不會張揚此事，她應該考慮利害關係，這不僅有關谷青平個人聲譽，還牽涉到青城劍派及南宮世家名譽。她會將秘密保守到何種程度？她會告訴丈夫南宮少傲嗎？谷青平一想到南宮少傲冷寒無底的眸子不由眸中也結了寒冰。
南宮少傲在走出柯柔的受害範圍之後，立即放開她，谷青平已看不到，他冷冷道：「你的趙大哥呢？」
柯柔白南宮少傲一眼，逕自向前走去，她不幸地又撞入了南宮少傲懷中，她無奈道：「大公子，你答應放過我的。」
南宮少傲沉默不語。
柯柔輕歎道：「趙大哥出去會友了，我很無聊，隨便走走。」
南宮少傲淡淡道：「他不是蘇州人氏嗎？」
柯柔沒好氣道：「怕你擺不平令祖父我們只好背井離鄉了，你不是沒有擺平來抓我回去交差的吧？」
南宮少傲衝口道：「蕭笑……」，他吞回後面的話：蕭笑和靈慧有難，我碰巧路過。他改口道：「我碰巧路過而已。」
柯柔一見南宮少傲脫口而出的蕭笑二字就知道蕭笑肯定又惹禍了。這一次不知道是蕭笑要師兄去收拾爛攤子還是這位師兄要去教訓一下師弟？這兩個人，雖同師於狄秋，一個身為南宮世家長房長孫，一個身為青城普通弟子，不相同的性格卻做了同一件荒唐事：換新娘！她綻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你可以走了。」
南宮少傲沒有動，他冷冷道：「三年前，谷青平為什麼殺你？」
柯柔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他的醜事碰巧被我撞見了。」
「什麼醜事？與**有關嗎？你口裡的明姑娘是**嗎？」南宮少傲不等睜大眼欲開口的柯柔講出什麼「我為什麼告訴你」之類的話搶先道：「你和我已拜堂成親，我是你丈夫，為了成全你與你的趙大哥，我放棄了這個身份，剛剛我還救了你一命。」她欠他的情，她應該立刻回答，她若不回答就太不近人情了。
柯柔猛翻一陣白眼，一副無可奈何地表情：「我怎麼會欠你的人情呢？」她閃動眸子，突然轉身就逃，邊逃邊「咯咯」笑道：「可惜，我從來欠債不還，包括人情。」她笑得活似一隻小狐狸。
南宮少傲怔住，但是，他很快追了上去，柯柔逃得很快，南宮少傲揚聲道：「岳父岳母正為你的出逃憂傷交加，現居南宮府上。」柯柔像一支箭般射了回來，她睜大眼叫道：「南宮少傲！你找死！」
南宮少傲唇邊不由現出一絲笑意。
柯柔的怒氣立即被好奇代替，她像發現了什麼秘密，不可思議道：「我沒看錯吧？你竟然會笑？還笑得蠻好看的。」
柯柔的話令南宮少傲的笑意立即僵住，他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悲哀，他剎時冷靜下來，平靜道：「你還沒回答我！」
柯柔彷彿存心與南宮少傲過不去，一副笑瞇瞇的耍賴小女孩兒態道：「先回答哪一個問題呢？哦，我忘了什麼問題了。」
南宮少傲冷冷道：「你不是想棄你趙大哥而回南宮世家吧？」
柯柔一副氣死人不賠命的樣子：「趙大哥是誰？我忘記了？」
南宮少傲並不是沒見過頑劣的人，他身邊就有兩個：靈慧、蕭笑。他從不對他們動氣，大多也能識破二人的詭計，問題是，那兩個人至少有所顧忌，這個柯柔怎麼一點兒也不講江湖規矩，一點兒也不為世俗禮教所束縛。她如此淘氣如此調皮如此不考慮後果。他語寒如刀：「忘記了嗎？很好，你何時跟我回去圓房？」
柯柔才不怕，她料定他有事在身，不會立即回去，綻出一個無邪的笑容，她大方道：「現在動身好了。」
出乎柯柔意料，南宮少傲伸展雙臂將她擁入懷中，他淡淡道：「那就現在動身。」
柯柔意外地看向南宮少傲，南宮少傲雙目如星正注視著自己，柯柔皺皺可愛的小鼻頭，一副不可能的表情道：「你不去救蕭笑？我才不信！「
南宮少傲雙臂一緊，他的眸子第一次凌厲迫人：「你怎麼知道我去救蕭笑？」
柯柔被南宮少傲雙臂用力一摟，差點兒喘不上氣來，她又氣又惱道：「南宮少傲！你找死！」
南宮少傲冷厲道：「回答我！」
柯柔冷笑道：「你嫌我比不過程洛雲，看著礙眼，所以立即殺了我免得心煩是不是？」
南宮少傲強抑住好笑的情緒，她真的好能扣罪名，他淡淡道：「別扯開話題！」
柯柔眼見南宮少傲不容商量的樣子，她用幾欲殺人的目光盯著他，南宮少傲不急不怒，平靜如水。柯柔眸中一抹靈光乍現，不待南宮少傲反應，她飛快地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大口，南宮少傲的肩上傳來了痛感，他不可思議地怔了怔，柯柔用力一掙，滑開三尺。
南宮少傲看向左肩，有血絲滲透白衣。
柯柔用雙手撫著雙腮，委屈道：「你的肉怎麼那麼硬呀，我的牙都快被崩下來了。」
南宮少傲不由在心底慘號，老天！蕭笑到底換了一個什麼樣的新娘？他在柯柔逃開前極度冷靜，此時不由心底一惱，猝然偷襲，他身形一動，出手如電，立即反鉗了毫無防範的柯柔雙手,左手緊握她雙腕,右手反支起她下巴，冷冷道：「回答我：一、谷青平犯了與**有關的什麼過錯？二、你如何得知我去救蕭笑？三、究竟有沒有一個趙大哥？」
柯柔眸中射出幾可殺人的眸光，她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臂腕的痛楚，努力挪動雙腳，足底射出兩枚尖銳的小匕首。
南宮少傲只沉小腿一陣刺痛，他低下頭，血，已染透白衣。他沒有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他冷冷道：「柯大小姐，好一個溫婉柔順的大家閨秀，真是讓在下大長見識！」
柯柔一語不發，她今年真是走霉運，竟然會被人嫁給一個如此的男人！儘管如此，她也絕對不會落淚，柯柔不懂淚為何物！
南宮少傲感覺到了這小女子柔弱外表下執拗不屈的柔韌與剛烈，他心中一震，不由放鬆了力道，他雙手稍一放鬆，柯柔立即用力掙脫。
柯柔人未回身，左肘撞向南宮少傲前胸，右足尖的匕首又反踢回去，南宮少傲只有退，他移形換位閃開。柯柔已經回身，一氣攻出了九拳十一掌。每一招攻守可轉，每一式皆含殺機，招式詭異多變，剛猛中夾著陰狠，其力道也超出尋常武林女子。
南宮少傲連變十三種身形也未躲過去，他只有接招，他出手極快，拆招換式拿捏得時間不差分毫，他實在氣柯柔的殺招陰狠毒辣，接下二十招後並攻出了九掌。
柯柔竟然沒有閃避，九掌，無一落空。雖然南宮少傲僅用了五成力，柯柔的唇邊仍溢出了血絲，她臉色剎時慘白如血，身形搖搖欲墮。
南宮少傲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