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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送禮二 文 / 黃東風

    校長余浩顫是一個經常搬起石頭砸老師的腳的人。久而久之,別人就搬起石頭砸向余浩顫的頭。余浩顫因為帳目問題被撤職後調往他鄉。

    生在今世,缺什麼黃金白銀可絕對不會缺校長。想當校長能當校長的人多如牛毛。余浩顫走人後,新校長翟躍蛙走馬上任。

    八月中秋到來,新校長問一位姓唐的副校長,要不要發錢。「不用發錢,過去只是發餅。」唐副校長的話正中問話人的胸懷。

    老師已有一年多不領補助費,正像涸轍之魚,張著嘴巴,等待新上任的校長大赦天下,送給溫暖。聽說不發錢,又是唐副校長慫恿,紛紛大罵唐副校長是烏鴉嘴,將來不得好死。

    新校長上任,學校管理制度,幾乎沒有什麼改變。只不過老師自修坐班由原來的四元一晚改為六元一晚。而懲罰比過去更嚴厲,不來一晚上倒扣六元。其它獎懲制度原則上基本相同。

    新校長來的一個新學期很快地過去。期末發錢回家過年,除了當班主任的報酬多一點外,其他老師只是兩三百元。若干老師幾十元,個別老師是負債。學校實行倒扣制度,譬如說你坐班一個晚上五塊錢,不來一晚就倒扣五元。總之一個學期你做了一半工作等於不幹。一個月全勤費二十元,不升一次旗或不開一次會就沒有了全勤費。有的老師乾脆除了上課其它事情都不理。不上一節課扣二十塊錢,有的老師因為有什麼事情耽誤缺課,其它方面又沒錢,結果變成了負債。畢竟要過春節,老師們每人都有十斤油和三十斤米。

    有一位老師來領錢,他才知道自己是負債。出納同情他,借一百元給他過年。他接過錢後,氣憤地撕了。飄飄看了很痛心。錢是不能糟蹋的,許多人不知費了多少汗水才賺得一百塊錢。人怎麼能與錢生氣呢!飄飄因為辦學校文學社的一個副刊,與其他經費加在一起共領了五六百元,心裡還是平衡的。飄飄的朋友鄧風光可慘了,他只領了二十塊錢。他回到房間後躺在床上掩被睡覺。

    老師們領了油糧之後準備回家過年。不過初三的老師還繼續補課一個星期。領錢後的第三天,飄飄早上去補課,他看到保安人員在擦拭黑板和牆壁上的書。不知是誰用黃色油漆在政治處的牆壁和校務日誌的黑板上寫著詛咒校長的警句:

    口占一絕

    去了魔王,來了閻王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老鼠猖獗,貓去何方

    空前絕後,斷子絕孫

    在飄飄生活的地方的雷州方言中,「絕」字與校長的姓「翟」是同音。這「空前絕後」是指校長先生搜刮錢財的狂勁在飄飄的學校裡前不古人。

    很快的派出所的人就來了,詢問了事情的原因。有老師猜測說,可能是學校的補助太少,有的老師沒錢回家過年發洩寫的。

    派出所幹警問:「一般老師補助多少錢?」

    「多的幾百,少的只有三四十元。」老師回答。

    幹警笑了,是忍俊不禁的那種笑。飄飄覺得,幹警的那種笑內心是真誠的。大約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比自己的領導更刻薄的人,因兒有點得意和滿足的笑。

    校長上任後不夠半年就拚命搜錢送禮,一定是從副校長轉成正校長的時候送給教育局長的錢不多,現在才加倍償還的。老師的獎金這麼少,送給局長的錢一定不少於十萬的吧。據有的中層幹部透露出來說,學校有兩個小賣部,五年的承包金有七萬多元。這七萬多元不入帳,校長一個人單獨拿了去。

    不過飄飄覺得這種詛咒實在有點過分。校長來校只不過半年,就用這種沉重的「禮物」相送,很是讓人覺得這個地方的民風不好。況且校長又不是美男子,這「金玉其外」的話就不從何講起。

    是誰幹的這好事呢?飄飄忽然想起昨天清晨他還睡在床上,就聽到有人敲門。他開了門就見了朋友鄧風光。飄飄問什麼事情,鄧風光說借毛筆寫字。飄飄聽了有點驚奇,因為鄧風光是一個懶散的人,現在變得那麼積極練書法寫春聯,這是他想不到的。鄧風光聽了飄飄的誇獎嘿嘿的笑。

    一定是鄧風光干的了。鄧風光不喜歡校長翟躍蛙,這事情與鄧風光的住房有關。

    舊校長余浩顫收了錢財以後,只在領導會議上通過把套房分給鄧風光的決定,還沒有在老師會議上宣佈。後來余浩顫校長疲於應付別人的告狀,老師住房的事就擱置起來,一直到余校長離開學校。

    與鄧風光住同套房的那位老師調走。鄧風光要了他房間的鑰匙,把自己的東西搬進去,也算生米煮成了熟飯。翟躍蛙校長調來後,學校領導討論老師住房時又提到了鄧風光老師的那套住房。有的領導說上任校長已分給了人家,有的卻說那只是一個方案不能算數。

    翟躍蛙來向鄧風光調查情況,鄧風光一五一十地說了。誰知校長聽完後鄭重地說:「你先不要把東西搬入,等我向余校長瞭解情況後再處理。」

    鄧風光聽了這話後就轉過臉去,什麼也不再說。

    翟校長看出鄧風光老師誓死保衛「房間主權」完整的決心,以後就不再提那套住房的事。

    那次「咒罵校長事件」很快平淡的過去。畢竟是「秀才造反」發發氣而已。不過在內心裡,飄飄真為他的朋友鄧風光擔心。現在校長的權力很大,要整治你一個老師是很方便的事情。

    翟校長對咒罵事件並不太在意。他見了鄧風光的妻子遠遠的打招呼,並與她親切地交談。校長希望她勸說丈夫自修時間正常坐班。

    有一次,校長親自來到鄧風光的房間閒聊。他見了鄧風光的茶几上有茶,就高興的說:「我最喜歡品茶了,……」然後高興地與鄧老師談起品茶之道。

    校長離開時,鄧老師要送茶几面的那包茶給他。校長笑著說:「我拿了去你飲什麼呢?以後有什麼好茶再送一包給校長。」

    鄧風光老師的口袋裡只剩下一百餘元。當天晚上,他用了一百元買了一包茶送給校長。

    過了兩天,校長給鄧老師打電話說:「茶不好吃,虧你是老喝茶的,還吃這樣難嚥的茶。」

    鄧風光老師的愛人聽了後生氣的說:「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校長,自己不喜歡吃就算了,還打電話來說。人家的錢是土作的麼?」

    時間過得真快,翟校長來後一年半很快的過去了。初三年級下半年,由於退學人數多,壓縮了兩個班。這段時間,也許是由於上網和打字的時間多,飄飄感到很累很累;有時上兩節課回來就坐著喘氣。初三壓縮了兩個班,有的老師就只有了一個班的課。飄飄想與校長請求照顧一下。他知道這是不能空嘴講白話的。他用自己的醫療手冊領了兩百元燕窩,另外買了兩百元鐵觀音茶,讓鄧風光老師的妻子送給校長。

    下學期,校長就讓飄飄只上一個班的課。飄飄心裡高興,覺得自己就像當了半年的領導。但好景不長,過了兩個星期,校長就找飄飄談話。校長說科組長任務重,身體又不好,你就教兩個班,照顧他一下。飄飄說我的身體也不好,要麼他上一半,我上一半。校長說如果他上到段考,初三過不了幾天就中考了。飄飄知道自己不能與科組長較量。科組長的叔伯都是本地有名的大老闆,還有一位堂兄在深圳的什麼局工作。校長是偏向他的。「那就他先上一個月我再接著上。」飄飄妥協了。校長笑著說:「這樣也好。你聽一下校長的話,校長以後也聽一下你的話。」

    飄飄覺得只是閒了一個月,真是不合算。

    但鄧風光老師很快地得到報答。新一學年開始他就提拔上初三實驗班的課。他的妻子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初三補課,暑假能賺到**百元,禮拜天補課一個學期也有七八百元。這算生活並不寬裕的老師來說,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況且,丈夫在學校補課,就不常到外面打牌,才真正像一個老師。望著鄧風光老師愛人愉快的面容,飄飄覺得自己的禮畢竟沒有白送。

    如今,學校已不是過去的學校,校長也不是過去的校長。校長來校只有兩年多,就拖欠了保安人員的工資五個月,那個保安向他要錢就怒目而視。學校平時從學校小賣部拿去的飲料沒有現金,校長連欠條也不肯簽名,這實在無法可想。有人提醒說,這是校長暗示要送禮才辦事。飄飄這才明白,當初校長面對老師的辱罵忍辱負重,是為了製造一個和諧的環境,好讓自己平安的收斂錢財。

    「你辱罵吧,我要搾乾你們的血!」飄飄彷彿聽到校長心裡的嚎叫。

    飄飄很嚮往外面的生活。

    「你聽校長的話一下,校長以後也會聽一下你的話。」飄飄經常記起校長這句話,但校長早已忘記了。

    送禮是不光彩的事情,心中的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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