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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魂斷激流島 文 / 黃東風

    最初讀到顧城的詩是短得不能再短的《一代人》:黑暗給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她去尋找光明。可我真正喜歡上了顧城的詩是讀了他的《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之後。我當時讀了以後覺得心裡是一片陽光,感受如同聽到《同一首歌》一樣心曠神怡。我覺得詩人不是在寫詩,而是在歌唱:

    ……

    我想畫下早晨

    畫下露水

    所能看見的微笑

    畫下所有最年輕的

    沒有痛苦的愛情

    她沒有見過陰雲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顏色

    她永遠看著我

    永遠,看著

    絕不會忽然掉過頭去

    ……

    最後,在紙角上

    我還想畫下自己

    畫下一隻樹熊

    他坐在維多利亞深色的叢林裡

    坐在安安靜靜的樹枝上

    發愣

    他沒有家

    沒有一顆留在遠處的心

    他只有,許許多多

    漿果一樣的夢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後來得知顧城用斧頭砍死自己的妻子,自己又自殺了。這真是無法讓人想像的一件事,上帝竟開這樣的玩笑。

    顧城在新西蘭島上過的是三級片的生活,他和兩個女人一起生活,一個是「賢惠」的妻謝燁,一個是清純可愛的情人英兒。

    英兒曾當著謝燁的臉說她很愛顧城。

    謝燁很「大度」地幫英兒辦好來新蘭島的手續。顧城就躺在兩個女人的溫柔胸裡樂壞了。

    謝燁有時還笑著問顧城:「與英兒幹這事很爽吧?至少比我刺激多了?你的身體還是很好的,只是我不再新鮮罷了。」顧城有點靦腆,但新生活的樂趣讓他把什麼都忘了。

    英兒要顧城在兩個女人之間選一個。顧城拿不了主意,妻子那麼寬容,多年來一直溫柔細緻地照顧自己的生活,這話怎麼說得出口。況且,妻子一生守的只是自己這個男人,經營的是永久的家,而英兒追求的也許是暫時的浪漫,一江春水。順其自然吧。

    顧城領著謝燁到德國去了。英兒不甘當一個花瓶的生活,在島上找一個老頭子嫁了。

    顧城回來時,發現香花已插在牛屎上,他氣得渾身發抖。

    他發現妻子的臉常常掛著冷冷的笑。

    不久,顧城發現自己的妻子有了一個德國男人。

    顧城惡夢連場的人生開始了。

    苦難來了以後,顧城的頭上忽然靈光一閃,他又重新感覺到妻子是那樣的美麗可愛。

    他興奮地跑去告訴妻子:「我的心情變得好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哈哈!有可能嗎?我在你的心裡有這麼重要麼?」謝燁變得滿臉猙獰。

    「你什麼意思?」顧城疑惑而驚恐地望著妻子。

    「什麼意思?你拋尿來看看,看你已是什麼東西?」謝燁的氣憤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奔湧而來,母狗般咆哮起來:「你說你是不是畜生,只有畜生才會當著妻子的面同另一個女人『**』,……」

    「你不是說你不在意嗎?」

    「算你聰明,裝糊塗!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可你偏要這樣做!」謝燁喘著氣,繼續罵:

    「就算你是畜生,一點不念夫妻之情,但畜生也要自己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一生下來你就要寄給別人養,你說你是不是連畜生都不如。別人的丈夫有了孩子,幹活在外,一天都要跑幾下回家看孩子,你是什麼?丈夫?父親!禽獸不如!……」

    「我知道,我自己是錯了,非常非常的錯了!但這個家總不能這樣的散了,……」顧城在求饒。

    「這是什麼家?這是淫窩!是人間地獄!這是不要後代不要將來豬狗不如只知尋歡作樂的雞窩。」謝燁理直氣壯地昂起頭來質問,「你說,自從那個賤女人來到這兒後,這還是家嗎?我還能感到家的溫暖嗎?」

    謝燁曾經自信地以為,把英兒接到島來後,顧城會良心發現,自覺中止與英兒的感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丈夫總不會亂來吧!她希望丈夫能醒悟過來,從此回到對自己的忠貞不二中來。過去的謝燁曾經是個無比幸福快樂的妻子,因為她擁有一份令她沉醉的愛──她常說她和顧城的愛是獨一無二的,她總是不停的向周圍的人講述她的快樂,她的情感真誠自然,感染了她周圍的每一個人。她的自信是從過去的幸福中來的。

    誰知道,英兒一上到島上來後,顧城見了她就像餓貓見了腥一樣撲上去,完全不顧她的存在。

    很多日子以前,顧城與妻子過日子就變得枯燥無味,特別是他同妻子**變得味同嚼蠟,勉強應付一下就草草了事。顧城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未老先衰,他的人生缺少了情趣和新感覺。直到英兒走進了他的生活,他心中的激情又重新被喚醒了,他心靈的泉水有開始鼓動起來。

    顧城曾經以為,妻子對性生活已經麻木了,只要有一個家有一個妻子的名份她就心滿意足了。直到英兒離開,妻子的憤怒像火山一樣暴發時,他才明白一些事情,他覺得他過的那段心醉的日子在世俗的眼睛裡原來是那樣的荒謬和可鄙。

    世上真是沒有免費的飯餐,當自己舒坦地在英兒深潭般的身體裡游泳時,他的家就被他一片一片的撕碎了。

    他的生命不斷的在遙望。愛情需要嚮往,而婚姻必須堅守和滋潤,他總是在遙望中尋找浪漫,尋找從前,用風花雪月的放縱來折騰落到地面的人生,使生活變得寡然無味。對於家庭,他只是在分享家的快樂,他很少盡到他的責任和義務。顧城忽然感到他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顧城的日子再也沒有了安寧。

    情人英兒走了,妻子也投入了別人的懷抱,生活的暗流一下子浮出了水面。顧城一下子變成一無所有的人。

    他有時想寫點什麼,好忘記當前發生的這一切,可謝燁並不肯放過他。

    過去,謝燁與情人陳通電話還是偷偷摸摸,事情被顧城發覺後,她反而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她有意當著顧城面在電話中與陳**:有時壓低聲音甜言蜜語,一會兒嘻嘻的笑,用接吻來傳遞情感;有時有意放聲朗笑起來。

    顧城實在忍受不下去,他站起來對著謝燁吼:「你不要這樣刺激我!」

    「呵呵,吃醋了!你不是挺灑脫的麼?想想你過去的行為吧,原來你是一個『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的人。」

    「難受了?你過去同那個女人尋歡的時候想到我的感受麼?『不要那麼用力,你像豹子一樣,我真難受呀!……』」謝燁摹仿著英兒**時撒嬌的貓音挖苦顧城。

    「原來你在偷聽,你怎麼這樣?」

    「我不該這樣,我是誰人呀?我這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即便是從妓院出來的女子,在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做伴,人家也不會對我這樣!」

    「要我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我原諒你?這個家已被你毀了,我還原諒你什麼?」

    「如果不是英兒闖入我們的生活,我也不是這樣的。我們過去不是好好的麼?……」

    「好!好!是好好的。就是那個破貨,那個不管年輕或年老,隨便同男人睡覺的女人,你把她當成女神呀!為了這個破貨,你就可以不顧這個家了,你就不顧妻子的感受了。你要是還在意我,你就去幫我把這個賤女人殺了!」

    謝燁的情人陳先生和謝燁一起買來了電擊器和刀,謝燁還請了私家偵探,偵察到了英兒的下落,他們一直鼓動顧城去殺死英兒。

    顧城去找英兒,讓她說清楚她為什麼隨便嫁給一個老頭兒,她說過,在她的生命裡頭愛的只有顧城。

    顧城見不到英兒,被「老頭兒」的保鏢打得鼻青眼腫。

    他像一個小丑,在外面他被驅逐,回到家裡聽妻子與別人淫蕩地**。

    在夜裡,他看到妻子在房間裡時,心裡才安靜一會兒。

    有一晚,他悄悄地走進妻子的房間,央求般地說:「謝燁,我是不好,可我真是懺悔了,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你也該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上帝也應該是這樣想的。」

    「我不是上帝,我對你沒有感覺了。我要把我丟掉的幸福找回來。我現在找著了呢?」謝燁得意洋洋地說。

    「你變好了?你怎麼變好了?你現在寂寞了,需要我像過去一樣保姆般地照顧你!你還配嗎?呸!……你要是真的懺悔,就拿出一點新的行動,自必須自殘或自殺!」謝燁突然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你會嗎?你敢嗎?」

    顧城驚愕的望著她。

    「你們都聯合外人來封殺我。英兒埋怨我把她當成花瓶玩弄她,你詛咒我禽獸不如!我愛過你們,我知道沒有專一,但我畢竟把你當成妻子,當成親人。可是你們兩人現在只是希望我快點死。」顧城沉痛地說,「既然我那麼不招人喜歡,我只有死好了。」

    顧城割腕自殺,謝燁救了他:「想輕鬆地走,不那麼容易。」

    眾叛親離之後,顧城忽然很思念兒子。他去看望孩子。

    他見了兒子,跪在地上,當馬讓兒子騎。兒子騎在他頸上,揪著他的頭髮,樂呵呵地笑。

    經過幾回的掙扎,顧城變得堅強起來。他對謝燁說:「我們離婚吧。你們都有了自己的愛人,我一無所有,孩子就讓給我!」

    謝燁把孩子藏了。她一再拖延與顧城的離婚。

    謝燁把自己的嘴唇塗得血紅,像一個妖女。她要出遠門。

    「你要到那兒去?」顧城問。

    「去找陳先生呀!我要與陳生一個好寶寶,讓愛情開花結果。徐娘半老,風韻猶在,老娘還有人愛呢!……」謝燁陰陽怪氣。

    「你太過分了!你不要逼我,我一個人死,是很孤單的!」顧城陰沉地說。

    謝燁把與陳**時的錄音帶放給顧城聽。

    顧城揮起斧頭,砍向謝燁的後腦。

    當警察聞訊興高采烈地跑來時,顧城已上吊身亡了。

    本該是千年傳奇的愛情故事竟是這樣的結局。

    顧城去世之後,他寫的自傳小說《英兒》暢銷全國,活著的英子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叫打」。

    有一天,英兒終於憋不住了,她出來在北京的街市上行走。她覺得自己有資格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有熟人發現了她。她很快就處在人們的包圍之中。

    一個失了老伴的男人把吃了一半的礦泉水瓶扔向她。兩人高考落榜的中學生找雞蛋給她的臉上「掛花」。有人向她扔石塊,有人對她吐唾液,有人揪她的頭髮。

    她狼嚎大哭,鼻涕隨蛋黃一同流下:「顧城,你這個魔鬼!你就是死了也不放過我!我前世做的什麼孽讓我受這樣的罪!……」

    人們呆住了,面面相覷。

    警察趕來了,以「妨礙交通」之由罰款英子五十元。

    英子從衣袋裡抽出一百元,抽抽泣泣地說:

    「剩下的五十元給這兒的哥兒姐妹們買糖果吃,別讓我污染了他們的靈魂。……」

    我一直沒有明白,自稱有漿果眼睛的詩人,為什麼最後流出的是血腥的淚。

    謝燁死後,《湛江日報》發表了她的一篇散文《暮色蒼茫》。作者寫哺養的一隻老母雞在黃昏時間對失散了的小雞的焦急尋找,表達了女主人對寄養在他家自己的孩子的無限牽掛和思念。

    謝燁是在回國後把這篇文章交給湛江日報的。謝燁要是不死,她的這篇美文想必被封殺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真讓人冷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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