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16-220章 文 / 天策真鸞
第二百一十六章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你剛才說,只要我完成我的天命,必定會有叫我跟他相見的一天?」我看著秋水君,問道。
秋水君淡淡地笑:「我秋水君向你起誓,只要我在的一天,就會有你跟他相見的一天。」
「好!」我用力笑了笑,「我相信你,不過……」
「嗯,九公主你請說。」
「如果可以……嗯,如果可以的話,你再替我托夢給他,就告訴他,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一定要找到他,揍他一頓!」
我抬起頭,看著秋水君,笑中帶淚。
秋水君略略怔住,隨即一笑:「秋水君記下了。」
他伸出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淚:「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也很艱難,現在開始流淚,要幾時才停?」
他的聲音很溫柔,如莫長歌。
「……我知道,要你囉嗦。」我衝口而出。
隨即一笑,「哈哈……」心中淒苦,眼前似時光錯亂。
靜靜地,我看著秋水君的雙眼,從他秋波瀲灩的瞳孔之中,隱隱約約,記起記憶裡曾經的一幕——
ktv裡面,有個短短髮的女子,霸著話筒,聲嘶力竭地大吼: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長大後世界就沒有花!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我寧願永遠又笨又傻!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長大後我就會失去他!
我深愛的他深愛我的他,
已經變的不像他……
一邊唱一邊扭來扭去,最後還弄了一個「海豚音」,聲音分貝極高,比vitas更有穿透力,極強地謀殺一干人等的耳朵,最終,一個個不夠意思的傢伙紛紛抵抗不住,開門奪路而逃。
到了最後,沙發上只有一個人懶洋洋地躺在那裡,雙眼瞪得驚人的大,好像在欣賞什麼絕世歌星開單獨演唱會一樣。
那丫頭回頭一看,樂得滿臉笑,扔下話筒跳過去:「莫長歌,還是你夠意思,夠有欣賞力!來,我敬你一杯。」
而那個懶洋洋的人猛地抖了抖,把套在臉上的眼睛圖案的眼罩拿下來,露出背後一雙迷濛的眼,愣愣地問:「都走了?啊啊?我也可以走了?」
那丫頭頓時滿面怒容:「我呸!你說什麼?你剛才難道在睡覺?」
「沒有,你哪只眼看到我在睡覺。」那個本來一臉睡意惺忪的人察覺到了危機,猛地坐直了身子,「我精神的不得了,我剛才還在欣賞某人的絕世歌聲呢。」
「那麼這個東西是什麼?」那丫頭靠近,奪過他手中的眼罩。
「這……這個……這個是為了讓我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對,更加集中精神聽歌而所必備的工具。」莫長歌一本正經地,就差要指天發誓。
「哼!料想你也不敢騙我!」丫頭悻悻地,似乎還要繼續說什麼。
就在這時,大屏幕上出現一行字: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接著,煽情的旋律響起來。
沙發上的莫長歌頓時一個虎跳,站了起來:「哈哈哈,這首歌我熟悉,輪到我來唱。」
「喂,你不過是個音盲,你還會唱歌?白白浪費鳥這個長歌這名字……嘻嘻!」丫頭笑倒在沙發上。
「小看我,今晚上非要你為我感到驚艷不可!」莫長歌趾高氣揚地,拿著話筒,隨著旋律,唱道:
「如果……兩個人的天堂,像是溫馨的牆囚禁你的夢想,幸福是否像是一扇鐵窗,候鳥失去了南方,
如果你對天空嚮往,渴望一雙翅膀,放手讓你飛翔,你的羽翼不該伴隨玟瑰,聽從凋謝的時光,
浪漫如果變成了牽絆,我願為你選擇回到孤單;纏綿如果變成了鎖鏈,拋開諾言!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我們相守若讓你付出所有,讓真愛帶我走!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結束天長地久,我的離去若讓你擁有所有,讓真愛帶我走說分手!」
沙發上的丫頭似
乎被那歌中透露的悲壯鎮住了,半晌才哇哇大叫起來:「呀呀,不錯啦,莫長歌你真是叫我另眼相看,居然唱的只比我差那麼一點點!」
莫長歌回頭瞅了她一眼,一臉的孤傲清高。
那丫頭眼珠一轉,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叫:「我跟你男女和唱結尾!」
「喂喂,我的感情正投入著呢,麻煩你別搗亂行不行!」莫長歌大叫,拒絕。
「不行!」絕對囂張的回答。
一番話筒爭奪戰之後,丫頭的手跟莫長歌的手合在一起,一起握住那小小的話筒,整個k歌房裡響起兩個人的大吼聲音:
「為了你失去你!
狠心扮演傷害你!
為了你離開你!
永遠不分的離去!」
「混蛋混蛋混蛋!」我哭著把話筒扔在地下,用腳用力踩。
誰叫你離開?誰叫你愛我?誰叫你自投羅網天上地下的找我?
你難道不知這只注定是個沒有結局的結局,你又何必作繭自縛,讓我……讓我也難以選擇?
我大哭著,從夢中醒了過來。
臉頰邊上一片沁涼,是淚水濡濕的,我驚悚地睜開眼睛:我醒了?這是在哪裡?
身下有些許顛簸,我睜開眼睛看。
「月姬公主,覺得怎樣?」
顛簸忽然停住,眼前光影一閃,面前這人,面色如雪,雙眉似柳,略帶慵懶的丹鳳雙眼修長。
李建成。
我頹然倒下,發覺自己在他懷中。
這是唐都,這是翼人族獸人族神族跟人族並存的異度空間。
我的大夢,還沒有醒的徹底啊!
我苦笑,不語。
建成看著我,雙目之中透出一種奇怪神色。
「你看著我做什麼,還有,這是去哪裡?」我支撐著,打量周圍。
「我們已經快要到達長安了。」李建成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長安?」我渾身一抖,卻又重新無力地倒下,哦,長安,我離開卻又回來的地方。
是的,也無有不可。
建成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不知怎的,我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你怎麼了?」我抬眼看他。
他衝著我一笑:「沒什麼,見你醒來,便安心了。方纔你又哭又笑,我很是擔心。」
「對不起。」我低眉,「麻煩你了。」
「沒什麼……都是我該做的,另外,」建成挑了挑眉毛,「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帶你是上路回長安,你會不會怪我?」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謝謝你。」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有一絲鬆懈的喜悅。
我這才知道他原來也是懸著心的,不由一笑。
「還有,你那位朋友,莫長歌……我沒有找到他,搜遍了整個平安鎮,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李建成低下頭,似乎有一絲的愧疚。
「沒什麼,已經不用找了。」我淡淡地,扭過頭,換掉話題,「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已經到了,你現在掀開簾子看,會看到長安的城門。」建成低頭,「要看嗎?」
「是的,要看。」我點點頭。
我要看清楚,我將要開始一切,亦結束一切的地方!
建成抱著我,探出身子向向前,原來我跟他都是在馬車之中,不過車廂內十分寬闊,我一時沒有察覺而已。
建成伸手,將簾子打起來,讓我看外面風景。
我側過臉,望向前方,越過攢動的人頭,越過藍的天黃的土地,我看到唐都長安的城門威武聳立眼前,古老的城,好像是一個氣勢十足的君王,以一種不容小覷的態度等待我的前來。
握在腰間的手捏的緊緊的,有個聲音在我心頭叫道:長安,請你見證,我要在這裡了結一切!
第二百一十七章絕色桃花,皇命之印
唐都長安的歡迎陣仗出人意料的盛大。
建成扶我下車之後,面前,黃沙鋪地,遠遠地冠蓋林立,朝廷重臣,王公貴族,統統出城,夾道相迎。
遠遠地,看到一盞明黃色的大罩,在風裡翻飛,而底下,是站著的,同樣一身明黃的唐皇李淵。
我正在心頭暗自詫異,眼前人影一晃,卻是兩個人不約而同閃到前方而來。
一個身形較小靈活,小黑臉上雙眼晶瑩生光,正是玄霸。
我歡喜地叫了一聲,見到小黑臉臉上也露出高興的表情,衝著我撲了過來,高聲叫道:「公主姐姐!」
我將小黑臉抱入懷中,撫摸他的頭髮,眼光一閃,卻看到站在面前的另一個人。
李世民。
他的臉上,波瀾不生,連一絲的喜悅跟驚詫都無,跟小黑臉相比,這個人沉靜的彷彿不似一個人。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我的臉正火燒火燎的,不,不是臉,而是右邊臉頰的桃花之痕!
我捏起了拳。
「世民見過九公主殿下。」他在那邊施禮,禮數周全,無可挑剔。
「秦王殿下多禮了。」我心頭一窒,表面卻含笑,不露聲色地說道。
李世民聽我說話,起身,站到一邊,恭敬地垂手站立,不再言語。
小黑臉在我懷中蹭了蹭,才爬起來:「公主姐姐,你怎麼才來?」
「我……我有些許事情耽誤了呢。」我強笑說道。
一邊笑說一邊方言四看,不知怎的,心頭隱隱有點不安的感覺。
這裡……好像少了點什麼。
對了!我的心一驚:李元吉!
為什麼不見他的身影?可是,心頭籠罩著的重重陰影又是什麼?
「月姬公主,父皇在那邊等候。」旁邊,是李建成的聲音,示意我向前走。
同時在小黑臉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小黑臉嘀嘀咕咕,卻終於鬆開了拉住我的手。
「嗯……」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答應了一聲,向著明黃色冠蓋大罩之下的唐皇李淵走去。
當我走到李淵跟前,盈盈施禮,念道:「神族九公主舞月姬見過唐皇李陛下。」之後,李淵笑意盈然,踏步,向前,及時伸手,將我扶起,因此我只是微微地曲膝示意了一下。
李淵笑道:「得九公主殿下二度光臨長安,長安百姓,何其榮幸,九公主殿下多禮了,快請乘車輦入城吧!」
「多謝唐皇厚待。」我微微一笑,踏步上了旁邊早就準備好的車輦。
唐皇李淵在前,我在後,一前一後兩架車輦緩緩而行,頭頂上冠蓋招搖飛揚,車輦兩旁有眾皇子以及王公大臣們隨行,一時之間,威勢無兩。
入了城,早就恭候大道兩邊的百姓齊齊跪倒在地,虔誠念道:「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九公主陛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呼聲震天。
入了皇宮,繁瑣的一陣應酬,以及噓寒問暖的交談之後,我便告辭了唐皇,回到他事先安排好的偏宮休息。
眾人都知道我車馬勞頓,疲累非常,所以也很是體諒,囑托我好生休息。
且不說建成的意氣風發,慇勤備至,小黑臉更是高興無比,若非唐皇喝斥,他一定要跟我到偏宮而來。
我看著他的小臉,心中一動,忽然感覺小黑臉相比較以前,好像變得多了。
辭退了左右的侍女,我自己淨了臉,沐浴之後,更是覺得渾身無力,換了一襲乾淨的衣裳,擦著濕潤的頭髮,端坐在銅鏡之前,看著鏡子裡面的人兒,黑色的發垂在額前,白淨的臉色,如雪般燦然,秋波婉轉,紅唇嬌艷,自己看了都很是心動。
哈,真是應了秋水君一句話:色不迷人人自迷。
忽然之間,我眼睛一轉,看到右邊臉頰,那瓣嫣紅色的痕跡,我伸手,撫上這奇異的桃花痕。
這桃花痕……
從在城門見到李世民開始,他就隱隱地在發熱。
難道說……
我下意識地咬了咬唇,這桃花痕,是飛馬回神族救援的時候,那夜跟李世民長談之後,第二天才生出來的。
而桃花癬的說法,也是他當時說的。
可是……
我怎麼知道,這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眼前彷彿又回到跟秋水君見面之時的場景,就在我跟他談話的末尾……
當時,終於跟他約定好之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心頭一涼,卻又一涼,卻又還帶點難受。
「為何臉色突然變了?」秋水君問道。
「可是我……」我心頭一酸,「秋水君,你若想要我留在這裡,是為了認真正的天下皇者對麼?」
「是啊,怎麼了?」
他問道。
「可是我已經,已經失去了……認定天下皇者的資格。」我張口,艱難地說。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秋水君皺眉,看著我。
「我……我……」我低下頭,心頭酸酸的,「我跟龍主大人……那一夜,我跟他……我跟他發生了那種……呃……你知道的,男人跟女人、呃……」我咬著唇,不知怎麼說好。
「啊!」一聲驚叫。
對面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我恨不得立刻抱頭竄走。
「月姬?」半晌,秋水君叫了一聲。
「嗯?」
「你抬起頭來。」秋水君溫柔地說。
「嗯?好……」我慢慢地,抬起頭來。
秋水君的雙眼看著我,雙目之中秋水瀲灩,細細地在我臉上打量。
忽然之間,他伸出手,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按在我右邊的臉頰上,略略地撫摸過。
他的指尖,有一絲沁冷,動作卻極其溫柔。
雙眼亦露出迷惑神色。
我渾身一抖,略略縮了一下。
秋水君面色一怔,收回手指,終於開口說道:
「你剛剛、呃,你是說,你跟我那好友……呃,那一夜,有了……呃,魚水之歡?」秋水君說話,似乎比我還要艱難。
聽得我羞憤欲死,臉一紅,感覺臉上在噴血,只好勉強回答了一聲:「嗯……是……呃……」真想鑽到地底下去,情不自禁地又低頭下去。
「是他……是他親口對你說的?」秋水君又問,雙眼之中充滿疑惑。
「嗯、那個,那個當時我……我昏過去了,我醒過來,呃,呃,就那樣了……他,他也沒否認。」我又小聲地說。
「月姬?」秋水君走過來,伸出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干……幹什麼?」我結結巴巴地。
秋水君的眼睛裡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麼奇異的事情,他久久沉默,不語。
在他那種亮若秋水的雙目注視之下,我忽然覺得很不安,不由得把臉扭到一邊:「你……在看什麼?」
過了很久,秋水君才重新開口說道:「月姬,你知道你臉上這瓣桃花痕跡代表什麼嗎?」
他的聲音很慢,緩慢但很有力。
我的心頭卻一動,對了,我不知道……我……我疑惑了很久。
我抬眼看著他,好奇地問:「這……這是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不過有人說這是桃花癬。」
「桃花癬?哈哈……」秋水君好像聽到很好笑的事情,驀地輕笑兩聲。
我臉一紅,吶吶地說:「你……你笑什麼?」
「這……恩……」秋水君沉吟著,忽然問道,「月姬,你聽說過這樣一種傳說嗎?」
「是什麼?」
「傳說女子在孩童之時,會在胳膊之上點上硃砂,又名守宮砂,乃是貞潔的代表,若有朝一日成了婦人,那守宮砂自然會消失不見。」秋水君放下手,慢慢地說。
「呃?跟我有什麼關係?」話語一出,我頓時覺得心中窒息,靈光一動,我好像想到了什麼。
難道……
「神族公主身上的這種痕跡,叫做皇命之印。」秋水君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若神族公主遇到真命之天下皇者,她的身上就會浮現這種皇命之印。在神族公主認定天下皇者之前,這種皇命之印絕對不可能消失。除非……除非……」
他忽然打住,皺起了眉頭。
「除非怎樣?」我張口結舌地問。
「除非神族公主的貞潔,在認定天下皇者之前被玷污,那麼皇命之印自然會消失,神族公主也相應的失去指認天下皇者的能力。但是現在,你的臉上仍舊有著皇命之印,這代表著什麼,你知道嗎?」
秋水君的聲音,好像一泓秋水,散發著絲絲的寒意,從我的心頭一點一點爬過。
騙人的……
這是什麼意思……
就好像數九寒天,卻被人當頭澆下了一盆冰冷的雪水,我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在一瞬間變成了僵硬的冰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江山,美人,凶險的天象
當時,聽了秋水君的話,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我記憶猶新。
我知道這種解釋代表著什麼。
那天晚上,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個人的衣冠不整,那個人的曖昧淺笑,全都是做出來給我看得,他故意的將錯就錯。
同時我也知道寒裳當時看我的眼光是什麼意思。
老天真會捉弄人。
我衝著鏡子裡的人笑。
算計來去,思來想去,到最後真相猛地在眼前出現,才知道所有的顧慮原來只是多慮。
可笑。
只是。
佳御龍主大人,我忽然真的真的很想要問問你:為什麼你的選擇是寧可如此,為什麼。
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
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手上用力。
從發上摘下來的珍珠頭花,驀地碎裂,圓潤的珍珠滴滴答答,從我手心滑落,在地上滴溜溜滾動,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來如流水,去似捕風。
我歎一口氣,起身回到床上,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也許過了這一夜,一切都會變好。
事到如今,我唯有如此一點希望,伴我在涼薄塵世,走過我的宿命。
我咬著唇睡著。
清晨,剛剛醒來,瞧見床帳外面人影晃動。
淡淡的光影透過薄紗般的垂幔照了進來,我微微地瞇起眼睛。問道:「是誰在哪裡?」
「公主……」略帶一絲驚喜地顫抖聲音,這聲音……這麼熟悉。
「公主,是奴婢……」那聲音低低地,帶點清脆,說著說著,帳子外的人影慢慢地曲膝行了個禮下去。
「你……你是……」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伸出胳膊,一把將床帳拉開,大叫一聲:「小令?!」
跪倒在地的少女抬起臉來,一張小巧機靈的臉就在我眼前。黑色的雙眸略略地轉動,顯得十分靈活。
「公主陛下。你還記得小令嗎?」小令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
「怎麼會忘記呢?」我揮手將幔帳拉開,移到床邊。垂下雙腳,一把抓住她,上下打量:「你還好嗎?」
「回公主,我很好。」她巧笑嫣然地,望著我。
「快快起來。」我忽然發現她還跪倒在地,趕緊將她拉起。
小令起身,站在我身側。一別數月,我感慨地看著她,小令是我來唐都之後負責照顧我的丫鬟,相比較那時,她好像穩重了不少。
瞧著她,時光倒轉。彷彿回到了那些不知憂愁的時候,那些白開水一樣純淨又簡單的片段。
那時候我尚不是神族地九公主,只是一個被撿回來的野丫頭。
那時候李元吉跟李世民都不知道我地身份。任憑我胡鬧,給足大把空間。
那時候的我們,都不像現在這樣,隔著各種各樣地心思,心懷鬼胎,不可言說,偶爾還會怒目相向,劍拔弩張,恨不得你死我活。
我微微有片刻的失神。
「公主殿下?」旁邊,小令輕輕地出聲叫我。
「嗯?」我從滿腹感慨之中回過神來,心頭五味雜陳,卻看著小丫頭,只是露出一個笑給她看,「怎麼?」
「讓奴婢伺候公主梳洗吧?」小令關切地問,一邊微微躬身。
「這……我自己來就行。」我一邊彎腰穿上鞋子一邊走下地。
「是皇太子特意吩咐奴婢來好好照顧公主殿下的,公主……」小令咬了咬唇,輕聲說道。
「建成?」我站住腳步。
「是。」小令回答。
「哦……他倒是個有心人,知道安排你過來照顧我。」我怔了怔,不知不覺之中皺起眉頭。
「太子殿下對九公主殿下一片真心……」小令繼續說道。
「這話是他叫你說的?」心頭一陣煩悶,我回頭看著小令問道。
「不是不是……」小令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隨即說道,「只是奴婢在後宮之內聽大家這麼說的。」
「哦……」我答應了一聲,心頭忽然一動,「小令,你可知道元吉……呃,齊王殿下他現在怎樣?」
「齊王殿下……」小令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惶恐的表情更重。
「怎麼?他有何不妥?」我皺起眉,小令地表情,很是讓人玩味。
「這……回公主殿下:齊王殿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露面了,聽人家說……」小令低著眉,「聽人家說他得了重病……」
「重病?什麼重病……居然能讓人多日不露面?」我吃驚地問。
「公主殿下不必著急,若想要知道詳情,問問太子殿下就成。」小令乖巧地將話題轉開。
「問他……嗯……」我看著小令的臉色,默默地想,就算再逼問她大概也問不出什麼吧,如果小令是受了建成之命來「侍候」我的話,想必不會做什麼對主子不利的事情。
我這般明目張膽地打聽元吉的行為,大概比較冒失了一點。
我匆匆地洗了臉,在小令的幫助下換了衣裳,梳了髮髻,一切整理妥當,等在外面地御膳房的人才傳令下去,將飯菜送上。
雖然懷著心事,但畢竟是餓了,餓著肚子做事不是我的作風。
因此我也顧不上謙讓,好好地飽餐了一頓。
吃了個九分飽,才吩咐說道:「我要去太子府。」
「是。」小令臉色不變,雙眼卻閃過一道光,低頭行了一個禮,清聲說道:「奴婢這就下去吩咐眾人準備車駕。」
鑾駕剛在太子府門口落地,建成修長地身影便從太子府的大門口大踏步迎了出來。
兩旁的宮女打起轎簾,建成搶步上前,伸出胳膊讓我搭手。
我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伸手,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抬步,下了鑾轎。
「為何不多休息一會?這一大早就出來了,衣裳穿的夠不夠?」建成引著我向府內走,一邊低聲地在我耳邊問。
我看著他,只是微笑:「放心,我休息的足夠,衣裳穿的也多,還吃了早餐,冷不了累不了更餓不著呢,多謝太子殿下問候。」
「公主殿下,你又忘了叫我什麼了麼?」建成看著我,笑微微。
「哈……建成。」我一笑,隨即又補充說道,「不過我以為,相比較這個名字,你會更喜歡太子殿下這個稱呼。」
建成聞言,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回答說道
:「公主殿下是這麼認為的嗎?真可惜。」
「可惜什麼?」我問。
建成停了停,抬手,邁步,引我留心腳下,一步步踏上台階。
最後一級,我腳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
他伸出胳膊就勢一挽,將我牢牢扶上高處,跟我並肩站立,低眉看著我,雙眼含著笑意,低聲說道:「可惜你錯看了我的心。」
「哦……」
我不再說話,亦不置可否,轉身隨他入了花廳。
才剛座落,下人送上兩盞茶,我抬手喝了一口,感覺清冽可口,濃香撲鼻,十分喜歡。
放下茶杯,我定了定神,開門見山說道:「建成,我此次前來,是為了兩件事。」
「哦?月姬公主請講。」建成坐在我旁邊的紫檀木椅子上,聞言身子略微前傾,做聆聽狀。
「第一,我想要問一下,你在小張郎府上說的話還算數麼?」
建成略略一怔,隨即洒然一笑:「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不算數?」
「那好,」我一笑,「那麼我便放心了。」
「這話是何意思?」建成問道。
我迎著他的雙眼,一眼不眨地看著面前這個人:「我的意思是,如此,我知道建成你有準備捨棄太子之位,捨棄天下皇者之位的心意,若建成有了這等選擇,我便可以放心無愧地認定天下皇者。而不怕會傷害建成之心了。」
建成雪白的臉越發變得慘白,如無瑕的玉,雙眼卻分外漆黑,盯著我毫無驚詫之色,只是說道:「原來如此,難道我原先還曾給過月姬公主你壓力麼?建成心中所求,江山美人,取一而心滿意足,建成說過地話,並無虛假。月姬公主記住就好。」
他抬手,端起茶淺淺啜了一口。隨即又問:「公主如此說,莫非是心中已經有了認定人選?」
他面色淡然。
我卻驀地覺得有一股冷冷殺氣。在身邊圍繞開來。
我搖了搖頭:「目前尚無。」
「哦……」建成輕歎了一聲,「第一樁事如此,那麼第二樁呢?」
我望著他,想了想,低下頭去:「第二件事,我想要問一下建成你,齊王殿下現在如何?」
「你……」建成停了停。「這話什麼意思?」
「我不過是擔心齊王殿下而已,料想你們兄弟親暱,自然知道他的事情。」
「公主殿下何不親自去問元吉呢?」建成玩味地看著我。
「可以麼?」我反問他。
「自然。」建成淡淡地笑了,「難道本太子還能阻止公主殿下你去探望元吉麼?」
「如此就好。」我也笑,「多謝你。」
「說謝,便是見外了。」建成看著我。「公主殿下你心中,還是對我存著芥蒂啊。」
「怎會……」我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勞煩建成招待,我這便告辭了,改日再來。」
「不多坐一會兒麼?」他看著我,背負雙手,瀟灑站在原地。
「來日方長。」我回看他,「何必急在一時。」
「好。」建成淺淺一笑,袖子一抖,右臂一揮,做了個請的動作,溫聲說道,「我來送公主殿下。」
出了東宮太子府,我擰身站在鑾駕邊上,回頭看那威武大門口上燙金的三個大字。
目光移動,落在身旁的這個人身上。
溫文的一張臉,除了關切,別無其他顏色,站在原地,如此皎皎不群,宛如塵埃之中的逸者,眉宇之間卻散發著凜然的天威赫赫。
他究竟是真心對我,亦或者是個在權勢之中打滾不休的人。
看著他,目光有瞬間迷離,真是個讓人猜不透心思的人。
「看轎子地方向,是去齊王府。」
李建成身後,有個聲音冷峭地響起。
「嗯,是的。」李建成瞇著眼睛看那遙遙遠去地轎子,嘴角帶著一絲苦苦的淺笑。
「不過,殿下不必擔心。」那聲音平靜如死水。
「怎樣,玄成,你看出什麼來了麼?」李建成回身,目視面前之人。
瘦骨伶仃卻瘦地極有風度的一個人,——青衣小帽,臉色微黑,雙目卻異常有神,看人的時候就好像冷冷的刀砍在身上一樣。
凝然站在李建成身後,瘦弱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叫人不容小覷的肅然之氣。
「臣近日夜觀天象,」叫玄成的人垂著雙眼,輕聲稟告,「發現一件驚人大事。」
「怎樣?」李建成眉毛一挑。
玄成看了看周圍侍衛都不在身邊,空曠地太子府門口亦毫無其他閒雜人等,卻仍舊謹慎地向前走了一步,俯身在李建成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李建成臉色驟變,雙目散發出爍人光芒,逼視著玄成,顫聲說道:「你……你說得可是當真?!」
「天象如此,臣不敢妄言。」玄成退後一步,垂首恭立。
「如此說來,難道真的……真的是應到了他身上?老天……」李建成重新轉頭,看著那在風裡搖搖擺擺的鑾駕,此刻正消失在自己眼眶之內。
「臣曾檢查過那人府中送出的藥渣,以及隱秘地調查了幾個曾去過探視的太醫。結論是,——十有**。」玄成淡淡地回答。
李建成頓了頓腳步,扭身向著太子府內走去,上台階,走了兩步,忽然停住。
玄成似料到他會停步一樣,不緊不慢地住了腳。
「玄成,可有化解地辦法?」李建成一腳踏在台階上,一邊回頭低聲問。
「太子殿下,你莫非心軟了?」玄成袖著手,抬眼,懶懶地看著台階上的皇者。
「他畢竟是我的……」李建成歎了口氣,住口不語。
「江山,美人,得一而足。」玄成垂著雙目,那副表情倒似乎是被凍得傻了一般,但說出地話,卻如雷霆萬鈞,落在李建成耳邊,「太子殿下,您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李建成還沒來得及回答。
那人已經抬步,越過了他身邊,站到比他更高的地方,而那比寒風更冷三分的聲音似高處不勝寒,傳入建成耳中:「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一定要好好考慮。若太子殿下您的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魏征的心力便不需耗費至此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天堂有路,地獄無門
齊王府。
越過雕樑畫棟,屋脊重重,越是向內,氣氛越是凝重。
靜靜地院落,隱隱聽到鳥鳴,除此之外,竟無一聲人語,一聲咳嗽。
房門靜悄悄地開了。
有個曼妙的身影站在門口,纖腰一握,雙眉微擰,杏眼半睜,似有情似無情,紅唇嬌艷,麗質天生,竟也是個嬌俏的美人。
此刻,這美人一雙妙目,正一眼不眨地瞪著從院落門口匆匆跑來的人影,不語。
那人慌慌張張,打扮卻是齊王府的侍衛無疑。
半跑到台階跟前,腳下發出的聲響卻是極其輕微,不知這美人竟何以能夠事先聽到,在此等候。
雖然侍衛長自覺已經夠小心了,但對上美人略含殺氣的杏子眼,仍舊忍不住渾身一抖。
嘴巴本來半張,想要報告事情,此時此刻,竟全然忘記開口。
「隨我來。」美人輕啟朱唇,慢慢吩咐一聲,調頭救走。
「是!」侍衛長從喉嚨裡悶出遵從一字,跟隨美人而去。
侍衛長尾隨在後,眼睜睜看著朱羅裙裙裾微動,卻不見裙角金蓮如何動作,身前之人,宛若凌波仙子,行動時候似風行水上,就算是豎起耳朵仔細聽,也聽不到任何的一絲兒動靜。
——果然不愧是天山派的高手。
侍衛長心內歎息。
正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隔院,美人兒才停住腳步。
「施姑娘……」侍衛長隨之躬身站定。方要開口。
但聽到「啪啪」兩聲,侍衛長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了起來,他驚愕無比地抬起頭,卻看到眼前的美人兒白生生的美手一揮,正收回,隨即從袖子中抽出一塊白色地手帕,細細地擦了擦手。
「你找死嗎?」淡淡的,軟軟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一點不似個出手火辣的,殺人不眨眼的高手口中。
但侍衛長仍舊忍不住渾身發抖起來:「施……施姑娘。屬下,屬下一時情急……還請姑娘。請姑娘手下留情……」
「齊王殿下此刻正需要休息,誰叫你冒冒失失衝進來的。若打擾了他,惡化了殿下的病情,你的命,不值錢。」
美人兒輕飄飄地說,嬌俏的小臉之上,冷若寒霜。
「是、是!」侍衛長只得沒命的應承。
他在眾侍衛跟前,也是個聲名顯赫地人。但在這艷若桃李的女子面前,竟一絲地反駁機會都無。
「說罷,是什麼事兒?」美人兒撒完了怒氣,雲淡風輕地問道。
「是、是……」侍衛長被那種肅殺氣場震懾,幾乎無法發出一個字。
「蠢材……」美人兒的朱唇之中輕蔑地吐出兩個字,伸出纖細手指。在他侍衛胸口輕輕一點,隨即話音凜冽響起:「快說!」
「是……」侍衛長胸口一窒,隨即覺得呼吸暢通許多。當下不敢耽誤,張口說道:「聽說神族九公主地鑾駕,正向著齊王府而來!」
「什麼?」
話音剛落,美人花容失色,驀地倒退一步,聲音顫抖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施姑娘,神族九公主舞月姬的鑾駕,正衝著咱們齊王府而來,這片刻大概已經快到門口了。」侍衛長見狀,心中一震,卻仍舊畢恭畢敬地回答。
「舞……舞月姬麼……」小手捏在一處,骨節被那種緊繃的氣勁弄得根根鮮明,美人兒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很好,很好,梨笑一直想要見識一下神族九公主舞月姬是何等不凡的人物,沒想到今日她竟送上門來了。」
「施姑娘,這該,這該如何是好?」侍衛長垂著頭,詢問主意。
美人兒深吸了一口氣:「現在齊王殿下需要靜養,這種事情,不必打擾他,我來處理便可以,若人來到,你命人帶去偏廳奉茶,我自有安排。」
冰冷的聲音,壓制不住心中的澎湃激動。
「可是,如果讓齊王殿下知道地話……」侍衛長囁嚅問道。
「住口!殿下那邊,我一力承擔!」美人兒怒道,「還不快去!」
「是……是!」雖然心中仍舊存在疑問,但侍衛長畢竟不敢惹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女子,只好連連點頭,轉身離去。
而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領命前去,美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笑容:「舞月姬,你終於來了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哈哈哈!」
那聲音略略高挑尖銳,竟帶著一絲搏命般的淒厲。
我再三猶豫。
幾次想要退回。
但終究,還是站在了這府邸之前。
努力壓抑心中的不安,我勸說自己:現如今,不涉私情,我只為完成我地天命,而來看他,外加上一份昔日的友情罷了。
齊王府大門洞開,侍衛打扮的人迎出門口。
若是昔日,那人必定會親自駕臨,白衣一抹,風流倜儻。
如今何在。
心頭陰雲一片:只望他不要如傳言一般,真地病重。
可是心頭的疑雲如此厲害,我卻仍舊淡然地笑,應付一切,一直隨著那侍衛長入了大門,入了偏廳。
來往之人,均是靜靜的,我身旁只有宮女侍立,在覺得情形詭異的同時,我忽然有點危機感。
或者……
我該尋一兩侍衛跟隨的,但是我偏沒有。
莫長歌離去之後,我便心若死灰,平常習慣了他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我身邊,就算是無事,彼此磨牙也分外有趣,如今他離開,我身邊夫復何人。
任何人的存在都是多餘。
任何人的存在,都會引發我腦中不必要的以往情形浮現。
因此我寧可獨自一人行走。
端了茶盞,掀起茶杯蓋子,靜靜地吹著茶杯之中的香花。
「齊王殿下,何在?」我頭不抬,眼半垂,開口問道。
「這……」侍衛長躊躇了一下,「殿下他……他……」
「他病了嗎?」我接口。
「不不!」矢口否認,侍衛長臉上浮現一絲惶恐神色,「齊王殿下他……」
「他現在有要事在辦,無法脫身。」清脆好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雙眉一斂,卻仍舊不曾抬起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這來的人兒,不簡單。
我慢慢地舉手,將那杯茶重新放回檀木桌上,穩穩地,不帶波瀾。
而就在此刻,門口人影一晃,一個
纖細是曼妙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上,絹絲的白衣,襯著如血的大紅裙。
青絲長髮,杏子雙眸,朱唇天生一點微紅。
是個美人。
這美人從門口姍姍而來,我跟她目光相對,我心頭忽地一疼。
她的目光之中,帶著殺氣,帶著隱藏在最深處的濃濃的恨意,看我的雙目,絕非良善。
而我不動聲色,亦不開口。
身後宮女上前一步,喝道:「大膽,見到九公主仍不下跪,爾是何人?」
美人走前兩步,幾乎走到我的跟前,才盈盈一笑,慢慢地行了一個禮,嘴裡念道:「民女……施梨笑,見過神族九公主舞月姬殿下,九公主殿下……千——秋啊!」
千秋兩字,咬得分外的狠。
難道是我多心麼?
我曼聲說道:「請勿多禮,起身吧。」
叫做施梨笑的女子站起身來,她的臉上絲毫沒有驚訝跟恐懼的神色,只是冷冷雙目,直視著我,不停地上下打量。
這種目光,帶著考究,帶著探查,帶著先入為主的敵意跟說不出來路的恨。
冷颼颼的,這種寒冷發自內心。
這種感覺,我不喜歡。
但我並不想要跟她計較,或者糾纏,我有我的目的。
「齊王殿下究竟在做何要事?不能見本宮?」我目光投向前方,看著地面上閃爍的太陽光波。
「這……就不是我等做屬下的可以過問地了。」施梨笑看著我輕輕一笑,引得我對她顧盼。卻也感覺這女子的笑頗為動人。
「未知姑娘你是齊王的?」我故意皺了皺眉。
施梨笑說道:「民女是齊王請來的客卿,承蒙齊王殿下青眼,在齊王府盤桓月餘。」
「哦,」我歎了一聲,「那麼齊王殿下的事情施姑娘是明白清楚的很了?」
「不敢說,倒也有大半。」施梨笑回道。
「那本宮前來的事情,可通知了齊王殿下麼?」我又問。
而她,滴水不漏地回答:「梨笑已經傳令下屬去通傳,想必很快齊王殿下便會知道。」
「如此,我再等片刻也罷。」我淡淡地說道。
施梨笑淺笑。而就在此時,從門口走進一個小廝。遠遠看了我一眼,不敢就貿然進門。在門口跪倒在地,說道:「稟九公主殿下,稟施姑娘,齊王殿下要事在身,無法會見九公主殿下,齊王殿下有語:公主殿下請回,本王要事在身。改日親自拜會。」
那小廝俯身在地上,肩頭不停地抖動。
我站起身來,邁步,走到門邊。
「小的已經稟告完畢,若無其他事情,小的就告退了。」那小廝見我走近。急忙低頭,說道。
「齊王殿下如此對你說的?」我嘴角一挑,想騙我麼?這種淺薄伎倆!
「是……是地。啊。回九公主殿下,是,是……是這樣的。」小廝支支吾吾,語氣倉皇不已。
我正要再問。
「九公主殿下莫非對齊王殿下地旨意有什麼懷疑麼?」輕飄飄的問話,從身後傳來。
帶著冷冷地氣息。
「是的。」我淡淡地回答。
「九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以為這下人假傳旨意?」施梨笑站在我身後,不靠近。
「假傳旨意,也許是真的。至於是否是這人所為,本宮倒是不知道。」我昂起頭,查看院落中的動靜。
「呵呵,九公主殿下,最好慎重考慮你說出的每一句話哦!」施梨笑呵呵笑了兩聲,話語之中已經帶有警告之意。
「大膽,你什麼身份,居然敢跟九公主……」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驚呼,宮女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打斷。
我驀地回頭。
施梨笑雪白的皓腕一轉,從袖子之中掏出一抹白色地手帕,擦了擦手,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了。」
我急忙探視兩個宮女情形,卻發現她們尚有呼吸,只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大概是被點了穴道了吧。
只是,這招是從施梨笑這看似嬌滴滴的女子身上使出,倒叫我覺得驚訝十分。
但宮女們沒有性命之憂,我便稍微安心,聞言看向施梨笑:「施姑娘這是何意,一邊威脅本宮,一邊說討厭被威脅,——不許百姓點燈,只許州官放火嗎?」
「呵呵呵呵……」施梨笑掩口一笑,隨即目光一利,說道,「九公主真是善解人意,是,梨笑用意就是如此。」
「你想要對本宮做什麼?」我問道。
「我怎麼敢動神族的九公主殿下呢?」施梨笑笑瞇瞇地,若不是見識過她剛才的身手,我一定會認為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無害尋常女子。
「那你為何又給本宮下馬威看?」我冷笑。
施梨笑揮揮手,那跪在門口的小廝頓時倒退離開,施梨笑走到我地跟前,雙目投在我的臉上:「梨笑只不過想要好好的看看,神族地九公主到底有何不凡之處,而梨笑最討厭有人在一邊打擾,這點侍衛長最清楚了,對麼?」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侍衛長聞言,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我心中一冷,一種不好的感覺浮現在心頭。
施梨笑見客廳之中再無別人,長笑三聲,問道:「九公主,敢問你是如何知道那小廝是假傳齊王旨意的呢?」
「本宮沒有必要告訴你。」我冷冷說道。
「是嗎?可惜現在由不得你了。」施梨笑一笑,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臉,揚起右手,「啪啪」,狠狠地扇了兩掌。
血在瞬間從嘴角流了出來。
偏我被她掌握住,無法擺脫,在那股大力之下,痛徹鑽心,一時窒息,幾乎昏厥過去,但偏生還清醒著。
「九公主殿下,我可不是齊王殿下或者太子殿下,不會憐香惜玉,我問你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否則的話,別怪梨笑辣手摧花。」施梨笑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勉強一笑,目視著這陰晴不定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氣:「很好,你若想要知道,卻也無妨。」
「九公主殿下從善如流,真是太好了,梨笑洗耳恭聽。」施梨笑拍掌一笑,鬆開了我。
我咬了咬唇,伸出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痕,冷冷地說道:「因為本宮知道,——他,絕對不會對我說出那種話。」
第二百二十章長安,是個危險的地方
我看著施梨笑如花的臉。
在我話音剛落,施梨笑的臉色一怔,笑容如被冰凍在臉上,本來嬌媚動人的臉,變得有點扭曲。
「哦?照九公主的意思,齊王殿下他會怎麼說呢?」她挑挑眉毛,杏眼半睜,挑戰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下次編謊話,記得要編的靠譜些,別被人一眼看穿。」
「哈,哈哈哈!」施梨笑大笑出聲,腳下踏步,站到我對面,「不過,尊敬的九公主殿下,謊言之所以存在,本就預備著又被戳穿的一日,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所以,就算是被看穿了,又何妨呢?」
我略有一絲慌張:「你是有預謀的?」
「是啊……」施梨笑懶懶地應了一聲,「你若不看穿,乖乖地走了,倒還可以保的一身周全,你既然看穿了……」
她伸出手,挑起我的下巴細細地看:「我該如何處理到手的獵物呢?」
我伸出手,——「啪!」
施梨笑猝不及防,吃了我一掌,臉色急變。
「你若指望本宮乖乖地待人宰割,卻是不能。」我收回震得生疼的手,「太子殿下知道我前來齊王府,若我今日不踏出此地,你當他會不會善罷甘休。」
「是嗎?」施梨笑放下摀住臉的手,「我倒是不知傳說中懦弱無比的九公主殿下居然有此勇氣,只是,」她笑了笑,「殿下,你以為人性都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嗎?」
施梨笑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你想要做什麼?」我看著她。
「我所能做的事情,會超出公主殿下的想像。」她看著我,「作為你這一巴掌的償還,我會吩咐人好好地照顧你。」
我捏緊了拳:「你寧可將整個齊王府置於險境?」
「怎會?」她笑著說道,「公主殿下,你不會不知太子殿下覬覦的是什麼吧?若九公主殿下毀了清白之身,你說,你的價值還會不會那麼高,太子殿下眼中,九公主殿下是否還會是昔日的九公主殿下,他又會不會為了一個**的神族公主,為難自己的親兄弟。」
我渾身一陣惡寒:「你……你說什麼?!」
「我說的什麼,九公主殿下你聽得很清楚。你不相信你的耳朵,是因為你將人性想的太過簡單,太過完美善良,或者,你本來料想不到你的身邊,會有人如此大不敬的犯上吧?在九公主殿下您的心中,天下人不該都是在您的掌握之中嗎?可惜的是,梨笑不屬於那其中啊!而天下如梨笑般的人,雖然少,但畢竟是存在的呢。九公主殿下,沒有人告訴過你,長安,是個危險的地方嗎?」
施梨笑囂張地大笑出聲,似乎見到極其可笑的事情,忽然之間她停了笑,轉頭對著我,冷冷地說:「若我是你,就不會如此輕易孤身地在長安行走,就不會如此放心大膽地進入齊王府!」
我咬了咬唇。
「你說得對。」我靜靜地看著這外貌跟內心差距甚大的女子,苦苦地笑,「多謝提醒。」
「啪!」話音剛落,一掌揮來,我躲閃不及,臉上又是一陣劇痛。
「我不是在提醒你,」施梨笑冷冷地,「這不過是獵人對於獵物之愚蠢的一種嘲諷。」
「是嗎?」我冷笑著,「施姑娘,請問你做這一切,齊王殿下可知?」
施梨笑雙眼之中射出冷冽的光:「齊王殿下有必要知道麼?」
我看著她:「你也說過,謊言的存在,在於有朝一日必定有揭破的時刻,你瞞不了他多久。」
「就算隱瞞不了又怎樣?」施梨笑望著我,忽然咯咯一笑,「公主殿下你還想要齊王殿下替你出氣麼?」
我揮手:「本宮沒有那種奢望。」
「料想你也不會有如此癡心妄想,你害得他已經足夠,若我是他,會將你千刀萬剮,而不解恨。」施梨笑冷冷地,話似從牙縫之中咬出來。
「本宮害得他?」我望向施梨笑,「現如今他到底怎樣?」
施梨笑略一轉頭:「我說過,他很好,他正在辦理要事,無暇見你!」
「今日,我一定要見到他。」我說。
「你以為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有沒有,本宮都要試一試。」
「哦?用何種方法?」
我歎了一口氣,望著施梨笑。
她的臉上忽然有一絲不安:「你為何歎氣?」
「本宮只是想要說……」我仰起頭,看著院中晴空,「拜託你下次編謊話的時候,一定要做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起疑心,不會起疑心的話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施梨笑厲聲喝道。
「抱歉,施姑娘,剛才我說過:今日我一定要見齊王殿下。」
「而我說過,你沒有這個機會。」
「以前……或許沒有……」
我閉上雙眼,口中念訣。
「尋人咒,帶我前去吧!」
白光閃爍,就在施梨笑的面前,原本是握在手心插翅也難飛的我,憑空消失。
若無她那番話,若無那番充滿了怨毒跟報復氣息的話,我會相信那個齊王不肯見客的謊言,轉身,走人。
一切,平安如常,省了麻煩。而多了的,只是自欺欺人的心而已。
但是,我不能。
施梨笑為何對我如此痛恨,我又怎樣害了李元吉。
難道真的如他們所說,那傢伙,病重。
而且,是我害得?
哈……
神族九公主舞月姬,這個身份還真不好當。
動輒便欠了人債了。
而天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歡欠債,尤其是情債。
至於……
欠莫長歌的那些老婆本,則屬於例外。
那傢伙,向來是個例外。
眼中含淚,心神攪動,尋人咒術便開始不穩起來。
我自虛空之中降落,發現身處寂靜院落,周圍,沒有其他人影。
自從進的齊王府,我便開始留心,尋找齊王李元吉的「氣」。
然而讓我覺得慶幸的是,我找得到,察覺的到他的「氣」還在。
只是,另一種不安是,這種氣息很微弱,微弱的我要凝神才能夠掌握他身在何方。
所以,當施梨笑用盡殺手鑭跟羞辱之後,逼得我也使出最後一招:憑著心中握住的李元吉的「氣」,動用尋人咒前來找尋。
既然穆罕默德不來見山,那麼山就去見穆罕默德。
「哈……」
我停住腳步,打量周圍環境佈置,在面上輕輕地一笑。
只是,剛才想到小莫的時候,情緒未免一時激動,心神一動,那好不容易握住的「氣」在瞬間消失,尋人咒頓時失效。
正在放眼四看的時候,忽然見到方才離開的侍衛長匆匆地從一間房間內出來。
我眼前一亮,踱步走了過去。
那人正低著頭,似乎懷著心事,前行。
我迎上前,衝著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嗨!」
他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後退,手按住腰間的刀柄,待看到是我,頓時面露慌張神色,結結巴巴地叫道:「九……九公主殿下……您……您怎麼……」
一邊說一邊後退,竟下意識地護住了剛剛出來的那房間的門。
「哈,乖,你這分明是欲蓋彌彰啊!」我心中讚歎,一邊邁步向前,開口笑道:「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是不是?」
那侍衛長急忙點了點頭:「是,是!」
我繼續向前走,一邊笑瞇瞇地:「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來此地,不過,我跟施姑娘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她就帶我來了這裡,叫我見齊王殿下,她自己有事走開了呢!」
我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地四處亂看,似乎真的施梨笑剛走不久。
「這……這怎有可能?」那侍衛長驚訝地說,一邊打量我的臉,「公主殿下,你的,你的臉……」
「啊!」我心中一驚,暗叫不好,臉上大概還帶著施梨笑掌摑的痕跡吧,但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上了,我哈哈一笑,說道:「剛才施姑娘看我臉上有一隻蚊子,她好心地幫我趕走,一不小心……哈哈,你知道的。」
「蚊子?」那侍衛長疑惑地說,「現在是寒冬臘月,哪裡會有蚊子。」
「咦,說的也是。」我跟著說,「不過大概齊王府的風水比較好,所以,蚊子也比較的……個性。」
「不……不會啦!」侍衛長搖搖手,忽然警惕地說,「你……九公主殿下,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而我彷彿沒聽到他後半句話,置若罔聞,堅持不懈地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喂喂,不要客氣,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好了,齊王殿下在內麼?我不需要人陪同,我很好相處的。放心放心。」
我邁步上了台階。
「九公主殿下!請不要過來!」侍衛長情急之下大叫一聲。
他從方才就一直開始提高聲音,當我是死的沒發現嗎?
這屋子內,一定是李元吉了吧。
只是,他究竟在內做什麼?
是真的有「要事纏身」,還是如傳言一樣——「病入膏肓」。
今日,我一定要用這雙眼,看個分明!
「吆,你說的跟我要非禮你一樣,叫外人聽到,會誤會的!」我好整以暇地笑著說,一邊堅定向前。
「殿下,殿下你不要難為我……」侍衛長哀求,臉上幾乎落下淚水。
我伸出手,撥開侍衛長攔住我的手臂:「你想要擋住本宮不成?」
侍衛長面露難色,尷尬不已,卻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讓開!」我大喝一聲,挺身向前。
侍衛長不敢跟我相撞,不由自主地向一邊趔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