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51－255章 文 / 天策真鸞
第二百五十一章是的，是的我愛你
秋水君看著身旁盛怒之下，紫眉微張的人，向來沉靜無波的一顆忽地一沉。
他竟然會如此的憤怒，憤怒之下掩蓋著重重的失望，看得秋水君驚心動魄。
難道……算錯了嗎？秋水君忽然想道：起初自己心中還懷著一種希冀，也許……作為跟前輩關係最為親密的人——佳御龍主，也許會知道雪谷之中的秘密吧。
可是，龍主臉上憤怒又著急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心，難道，一切真的無法可救了嗎？
秋水君心中忽然有一點點牽疼。
怎麼會這樣……
優曇婆羅花，是他曾經對天選之女提起的。
但是天知道，當時提起的原因，卻不是為了她現在一心想要救的那個人啊！
而且那件事，畢竟是好友造下的孽，所以對天選之女提及「優曇婆羅花」的時候，心中還懷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想要看看那罪魁禍首最終如何開解這所有一切。
但是現在……
第一，天選之女救錯了人。
第二，自己的這位好友，看起來顯然是有心無力。
秋水君的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恐懼感。
陰差陽錯，怎麼會這樣？
或者……天地之間的造化，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算計的範圍了嗎？
又……
好友啊好友……看著眼前容姿無雙的華貴人兒，秋水君終於知道自己心中沒來由的恐懼感是因何而起了。
是因為面前這個人。
天道，已經超出了他們地手心掌握。
或者。不僅僅如此，而且，上天正張開一張讓人看不到猜不透的網線，籠罩住一切，而網中最為有價值也是天道懲罰首當其衝的，無非就是……身邊的，自己的好友——佳御龍主大人。
因為是他，一意孤行引出天選之女，因為是他，從中撥亂李唐江山。因為是他，讓一切的混亂推波助瀾。到達現在撲朔迷離的地步……一切因為是他。
當他開始的時候，自己就曾經苦苦地勸說過。說他繼續如此任性妄為的話，總會有那麼一天，上天會降下天譴！但是他統統不在意。
而今，本來應該救的那個人，天選之女沒有去救。
本來應該能救出天選之女地好友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雖然是簡單的兩點，卻已經足夠讓秋水君覺得心驚。
他地手心。向來算無遺策，怎麼會不經意算錯兩件事？
這無非是表明，上天，已經開始了他的報復之路！
命運輪盤，已經起了異樣地旋轉。
好友啊好友！
看著雙目兀自緊緊盯著昊天鏡的佳御龍主大人，秋水君心頭一片慘然：也許。你現在不用替天選之女擔心，你最應該要擔心的，也許。是你自己吧。
「啊……」驚呼聲從佳御龍主大人的口中發出。
秋水君聞言，抬眼向著昊天鏡看過去，一看之下，頓時也愣住。
一陣迷霧掠過。
濃霧之中，出現一個娉婷站住的人影。
一頭銀白色髮絲，如男子般挽在發頂心，白玉般的臉上，右邊臉頰，淡紅色的皇命之印赫然在目。
天選之女。
烏黑地眼珠轉動，她的臉上有一絲驚慌，忽然張口叫道：「世民！世民！你們在哪裡？」
佳御龍主大人冷冷一哼，秋水君掃了他一眼，這人的眉形微蹙，顯然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吃醋了。
好像是明白佳御龍主大人的心意，就在冷哼聲剛響起之後，有個熟悉的聲音驚悚地從天選之女身後響起：「汝地心中，只想到李世民一個人嗎？」
秋水君旁邊的佳御龍主大人身形一晃，淡紅色的眼珠緊緊地盯著昊天鏡，秋水君歎了一口氣，同他一起看過去，只見在天選之女地身後，慢慢地出現一個淺紫色的身影。
華麗的髮絲高高挽起，用兩根玉釵子交叉簪住，玉釵兩端，各有金箔包裹，中央的發心，壓著一片菱形的珍珠壓發。
手中的團扇搖動，引動一片旖旎華貴之光。
他微微抬起眉眼，盯著身前已經僵硬的那個身體，團扇從臉頰邊上撤去，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一摸一樣的！一摸一樣！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那嘴角淺笑所露出的梨渦都是一樣。
佳御龍主大人看著眼前昊天鏡中出現的這個人，心頭一陣冰冷。
雖然已經有準備，但是……
沒想到這雪谷之中的機關，會如此的玄妙，連他這個當事人都無法分辨得出真假之間的差別。
那麼……那傢伙呢？
眼光一轉，佳御龍主大人緊張地看向昊天鏡裡的那女子——那傢伙那麼單純，不會輕易就上當了吧？
只見眼淚嘩啦啦地從她的眼睛裡湧了出來。
滴滴如雨，看得鏡子面前的他心疼。
——這笨蛋，又不是自己，又沒有恐嚇她，她哭什麼哭？
佳御龍主大人心想，如果你把他當成我的話，我……我絕對不原諒你。
昊天鏡之中的兩個人動了，銀髮的人兒哽咽著：「你……你是……」
而那個可惡的冒牌貨說：「汝的心中，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吾嗎？」
——無恥無恥！佳御龍主大人心中罵道：吾才不會這樣說！
可是那傻女人聽不到自己的心聲，反而哭著說
：「是……是……你是……」
「龍主大人……龍主大人……」她終於出聲，「佳御龍主大人，是你嗎？」
——昊天鏡前的人兒渾身一抖。
「哈，是或者不是，你回頭看看不就知道了？」冒牌貨說道。
她驀地轉過身。
而他輕輕一笑：「哈，現在汝看到汝想看的了嗎？」
「龍主大人！」她大叫一聲，撲上前去。
她伸出手，好像八爪魚一樣狠狠地抱住他，貪婪地呼吸他衣服上的氣息。
——姿態之急切，顯示這個人心中壓抑著的情感一湧而出無法壓制，如此動情的模樣，在自己面前她幾時有過？看得鏡子面前的他也悚然而驚。
而鏡子中：
「龍主大人，龍主大人，龍主大人啊！」她大聲叫，聲聲淒慘。
「龍主大人。」她抱著他，哭得淚眼朦朧，大聲哀求，「請你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他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帶你走的。」
「帶我走？」她抬起頭，看著他。
「是的，我想要帶你走，我決定了，不必再去顛覆李家的天下，我已經厭倦了，我心中唯一喜歡的是你，只要有你跟在我身邊，我一切都可以放棄。」他看著她，淡淡地笑著。
「這……是真的嗎？」眼淚湧出來，無法停息。
「是真的……」他笑著，衝著她點頭。「是真地，月姬，你願意嗎，願意跟吾走嗎？」
「我……」她把頭重新埋入他的懷中，發誓一樣的，「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我願意……
如一聲夢幻的誓言。
昊天鏡之前的人，已經全然愣住。
「為什麼……」忘了對於自己被冒牌頂替的事情感覺憤怒，佳御龍主大人的臉上帶著癡癡的茫然。
那個鏡子裡的冒牌貨說的話……雖然。雖然不是他親口說地，但為什麼。讓他感覺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地那些……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鏡子之中，那女子低聲說：
「我真地很想要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可是……」
「可是什麼？」
「可惜……」她流著淚，抬起頭，看著他的臉，握起的拳頭慢慢地鬆開，摸上他的臉，一寸一寸：「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這一切都是真的。龍主大人，如果你是真的，如果此時此刻你是真地的話……我想……我可以……」
聲音哽咽，淚水流個不停。
——不！不是真的！鏡子前的佳御龍主大人握緊了手中團扇，幾乎怒吼出聲。但是不知為什麼，心頭一陣酸。一陣甜，還有一陣莫名其妙的放鬆，跟難過。多麼奇怪的感覺。
如果是自己對她說這些話，她會回答「願意」，起碼，他知道這件事了。
莫名地喜悅讓鏡子前的佳御龍主大人忘記了憂慮。
「你……你為什麼這麼難為自己，留在這裡，不好嗎？永遠地陪著吾，跟吾在一起，不好嗎？」鏡中人說道。
「你為什麼不看我呢？」鏡子中他搖動扇子，「連你自己也不否認自己心中的心動吧。」
「是地。」垂著頭，握著拳，她淚落如雨，「我不否認，我看到你，還是會心動還是會心痛，我做不到絕情絕義，我心中想著的人都是你，那句話，想要我跟你在一起的話，我等了很久很久，如果能夠換他親口對我說這一句，我寧可付出任何代價，但是……」
「但是你認為我不是他對嗎？」那聲音說道。
「是的。」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絕望地閉上眼睛，「你不是他，我知道，你不是……」
——是的是的，月姬，他不是我，不是我！
佳御龍主大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有個聲音大聲叫道。
「對不起……」她低聲說，閉上雙眼，喃喃地，「我只能，只能捨棄……」
「你過不了第二關的……」他憐憫地說，「沒有人可以過第二關的，尤其是你的心中愛的這樣重這樣苦，更加注定了慘敗的命運，甚至，甚至會丟掉性命呢，月姬，相比之下，何不選擇比較容易走得路，何必強行捨棄心中的感覺呢？你是愛我的，對麼？」
他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說道。
紫紅色的眼珠，閃爍著魅惑的光芒。
昊天鏡前，一片死寂。
佳御龍主大人屏住呼吸，手中的團扇被捏的太緊，發出難以承受的吱呀聲音。
而眼前，鏡子中，那女子頹然跪倒在地，虔誠仰視面前這張臉。
「是的。」她忽然回答。
她嘶啞著聲音，哭著說：「是的，是的我愛你，我一直愛你。」
聲音清晰，自鏡子中傳到鏡子外，字字入耳。
佳御龍主覺得自己在一瞬間飛上了雲霄，但卻又在同時墜落入了地獄，一會是冰，一會是火，交織燃燒在他身旁，弄得他一顆心忽冷忽熱，說不出是悲是喜，這種感覺……
縱此一生，千年滄桑的修行，他發誓他從來都未曾體驗過。
第二百五十二章情關，恨關，支離天尊
「好友。」
寂靜。
「好友？」
寂靜。
「好友……」
仍舊寂靜。
「好友！！！」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秋水君怒吼一聲。
雖然面前這個人的臉上帶著一種叫自己不明白的奇異表情，但這個節骨眼上，如果身為好友的自己不挺身而出喚醒他的話，恐怕……走火入魔，說的就是天底下無所不能的佳御龍主大人吧。
哈……
第一次聽到從恬淡的秋水君喉嚨中發出類似爆破般的聲音，佳御龍主大人總算從魂遊九天的狀態下清醒了過來。
「嗯，嗯……嗯？」
佳御龍主大人信口答了一句，隨即覺得不對，扇子立刻揮動，遮住半邊臉。
「難道吾剛剛露出什麼不應該表現的表情了嗎？為什麼秋水君的樣子看著吾那麼奇怪？」佳御龍主大人躲在團扇背後，心懷鬼胎地想。
剛才聽到那傢伙一句「我愛你」，震得他幾乎死過去。
身為修行千年，心湖無波的仙人，他第一嘗到什麼叫做靈魂出竅的滋味。
那個臭丫頭……算她厲害！
其實心中竊喜啊……
居然…哼！…居然能讓吾佳御龍主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不過呢……能夠看到她為了自己那麼動心的樣子，能夠親耳聽到她說那一句……為什麼，心頭又酸又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這麼喜歡著自己，那丫頭還會對自己說出那麼無情的話？害得他……害得他衝動之下……
唉，臭丫頭，吾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縮在扇子背後的某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重新陷於胡思亂想的境地之中。
秋水君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剛剛被自己喚醒，卻又重新縮回扇子之中開始神遊太虛的人，瞠目結舌。
這個人，他當自己是死的嗎？
在這個時候秋水君才發現，團扇真是一柄很有用的物件。
某些人在沒法面對人的時候，就可以把頭縮回團扇之後，之後的表情：是悲是喜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詭異，都是外人所無法看到的了。
「咳咳！」秋水君憤怒地咳嗽著。
「啊？好友你最近身體虛弱嗎？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某個終於調整好了面部表情的人，從團扇背後露出那張天下無雙的面孔，臉上掛著完美的，傾國傾城的笑容。
唉，這個混蛋啊……這個時候還戲弄自己。
心中偷偷地罵了一聲。秋水君皺起雙眉：「好友，請收斂一下你臉上那種詭異之極的笑容如何？」
「為什麼？」佳御龍主大人笑道。
心中的甜蜜，收也收不住，秋水君這白毛老狐狸，無非是在嫉妒自己罷了。
一想到那傢伙當著這老狐狸的面對著自己表白，他——佳御龍主，簡直想要對著全世界的人，仰天長笑三聲。
看著從眼角到眉梢都流露出一種類似——「我心滿意足我興奮激動我十分驕傲秋水君你嫉妒吧嫉妒吧嫉妒吧盡情的嫉妒吧」表情的人，秋水君甚至憤怒地想：乾脆我不管他了，讓他一直在這裡激動下去算了。
但是……
唉，不管不行啊……
秋水君搖了搖頭：「好友，支離天尊設下的雪谷機關，你真的沒有辦法闖過？」
這一句話切中要害。
佳御龍主大人面色一怔，頓時收斂了笑意，皺了皺眉：「師尊的心恩，吾也無法猜測清楚，吾只知道，當初因為他跟上屆天女的的事情咳咳」臉上露出略微尷尬的神色，繼續說道，「……所以，所以師尊搞得心神大變，最終隱居雪谷終此一生。師尊曾對我說過：無心人入雪谷，安然無恙，但若有情人進入，必定有死無生。」
「這可難辦了。」秋水君白眉蹙在一起，看起來如兩團小小的白毛團。
「不論怎樣，吾一定要救她出來……」佳御龍主大人喃喃地低聲說道。
秋水君瞅了他一眼，被七情六慾支配住的這個男人，大概忘了剛剛自己說過的：汝跟吾都無法救她——那樣的話了吧。
「唉，」歎了一口氣，秋水君說道，「這雪谷的關卡，除去了其他埋伏的機關之外，只有兩大阻擾，第一，就是你我剛才看到的：攝心關。」
點了點頭，佳御龍主大人說道：「不錯，這一關又名情關，入關的人，被攝心之下，眼前所見到的都是自己心中最……咳，最愛的那個人。」
他的臉色有點發紅。
幸好那傢伙眼前出現的，是自己，不然的話……
心中忽然又有點喜滋滋的，塵埃落定，彷彿佔了天大的便宜。
秋水君對此視而不見，說道：「其實那也並不算是幻象，而是根據入關的人心中埋藏的最深刻的記憶所衍生出來的，所做的所說的，都是入關之人心底最為渴望的，若入關之人定力差跟隨而去的話，就會陷於情關之中，無法掙脫。但……大多數人都會在這一關停住腳步，因為沒有人可以抗拒心中最愛之人提出的邀請吧。」
「可是她，卻拒絕了。」佳御龍主大人歎息了一聲。
「嗯，」秋水君跟著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事情糟糕了。」
佳御龍主大人的臉上也露出恐懼的表情：「她無法後退，接下來的那一關……」
「就是恨關。」秋水君說道，「由愛——生恨，恨之關，遠比情關要狠辣的多，情關之中出現的人，都是入關人心中最愛之人，也是入關之人最大的弱點。而——情關無法阻擋的人，便由恨關來解決。」
佳御龍主大人悚然而驚：「當年師尊為情所困，一生恨情，設下的關卡也的確匪夷所思，一方面，他用情關來讓闖關人的心願獲得圓滿，另一方面，卻用恨關來解決所有不在情關妥協之人……他，師尊他的心中，到底是想些什麼？」
秋水君一歎：「支離天尊的想法，我也無從知曉。情關的存在，似乎是一種仁慈。而恨關的存在，卻是一種結束。支離天尊好像無法容忍走出情關的人……」說到這裡，秋水君肩頭一抖，「難道是因為支離天尊一生無法逃脫前任天女的陰影，所以恨那些可以捨棄所愛的人？」
佳御龍主大人扇子一停：「可是那些人……那些不過是幻象啊！」
秋水君說道：「說是幻象，但也不盡然，他跟所有的真實存在的都一摸一樣，好友你方才也看到了，出現在昊天鏡之中的好友，連你自己也難辨真假，但是……為何天選之女可以認得出他並非真正的好友你呢？」
佳御龍主大人微微一怔，臉上露出絕美的得意笑容：「這個……吾也不知，大概需要問她自己罷了。」
秋水君看著他的表情：「好友，你以為，還有當面問她的機會嗎？」
佳御龍主大人一愣，彷彿被冷水澆頭，驀地清醒。
兩人不約而同抬頭，重新看向昊天鏡之中。
第二百五十三章讓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當你陷入幻境之中時候，那個人，有沒有對你說什麼？」李世民忽然問道。
「啊？」我抬起頭來看他，「什麼意思？」
李世民皺眉：「比如，警告之類？」
我心中一動，驀地想起來：「是了，那個人曾經對我說……如果我不跟他走的話，接下來的這一關我無論如何都過不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雙眉微蹙，雙眸緊緊盯著我：「那個人，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他的表情有點奇怪，盯著我，眼神彷彿在探尋一樣。
施梨笑歎了口氣：「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沒有聽到。」
我轉頭，對著她說道：「出現在我們幻境之中的那個人警告我們，說接下來的關卡更加難過，恐怕，恐怕……」
「有性命危險？」不料，施梨笑淡淡地說，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瞠目結舌看著她：「你……你不在乎？」
「我還是在乎的，因為我不想要死在這裡，我想要回去……」她笑了笑，「不過……如果真的注定要死在這裡，我倒寧可方才沉醉在幻境之中，不用醒來。」
她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朦朧的笑意，彷彿一瞬間又回憶起剛才陷於幻境當中的感覺。
這句話以及她嘴角的甜美笑容不約而同深深地刺了我的心一下。
做錯了？
選擇錯了？
果然還是應該乖乖投降才對的？
如果……就這麼死在第二關……還不如沉醉於第一關的好嗎？
正在胡亂地想著，手上一暖，卻是李世民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
施梨笑一轉頭，看到我們兩個，歎了口氣，臉上似笑非笑地，扭頭向前走開。
「喂！施姑娘，不要自己一個人走，那樣很危險的！」我衝著她的背影，大叫一聲。
但是施梨笑連停都沒有停，逕自向前走去，一陣霧飄過來，將她的身影吞噬。
「施姑娘！等一下！」我掙脫李世民的手，想要向前追。
李世民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走。
「放手！」我對他怒目相視。
「香兒。」沉靜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不快去追她，她會有危險的！」我顧不上探究李世民眼睛之中的含義，著急說道。
「她會有危險，我們呢？」李世民靜靜地說，「第二關無論如何都要來的，也就是說，我們三個，都要分別接受第二關的考驗，施梨笑先行，不過是遲一步跟早一步的區別。」
「可是……可是，我們在一起的話……」我想了想，李世民的話好像也很有道理，但仍舊覺得讓施梨笑一個人先走有點不放心。
「其實，我……我是想要她先走的。」李世民忽然說。
「什麼？」我不理解。
「因為我……我有話要跟你說。」李世民低眉，看著我。
我的心忽然怦怦跳：「你……你要說什麼？」
「我不想知道，剛剛你在幻境裡看到的人是誰……」
李世民握著我的手，忽然說道。
我扭過臉，不回答，事實上，我也不想要回答，我甚至不想要記起來，我在幻境裡看到了誰，我又是怎樣殘忍地謝絕了他的邀請，將他親手推開我的身邊的。
淚水落下來。
李世民手上用力，將我一扯。
我猝不及防，身不由己撲進他的懷中，手才掙扎，卻被他緊緊地抱住。
「讓我抱一抱吧。」李世民淡淡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世民，你幹什麼？放手，放手啊！」我輕輕叫了兩聲。
「讓我抱一抱吧。」
仍舊是波瀾不驚的聲音，自我耳邊傳來，「香兒，讓我抱一抱你吧，我怕，我怕向前走一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抱你了。」
本來掙扎的身子忽然僵硬了。
「不管你在幻境之中看到的人是誰，我都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我真的，真的喜歡你……」李世民說道，「所以我也不在乎告訴你，剛剛在幻境之中，我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你。」
我渾身一冷，身子發抖。
他似乎覺察到我的異樣，手臂用力緊了緊，又說：「不論如何，當時你說的那些話，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聽，差一點我就要跟著你走了，
但是，但是我……我仍舊選擇了捨棄，而看到你真的走了之後，我的心忽然非常的後悔。」
李世民說道：「雖然知道那是幻境，但是心痛的感覺是真實的，當看到你離去的背影的時候，心頭的不捨也是真實的，我在那一刻忽然非常的害怕，害怕以後都不會再看到你了，害怕真的再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抱不到你。」
「香兒……」他抬起頭，下巴在我的額頭輕輕蹭動，「無論怎樣，我想要謝謝你。」
「世民……」我叫一聲，眼睛有些濕潤。
「我感謝你曾出現在我生命之中，我感謝我曾跟你的相遇，我感謝此刻真真正正的擁抱。」
「世民，別說了。」我低聲。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李世民看著我的臉，眼光在我的臉上巡。
「別……」我的心頭一窒，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不論怎樣……」他的臉上浮現一絲苦笑，「不論第二關是怎樣，我都會盡力闖過的。」他的眼神閃爍，似乎明白我怕什麼。
「是，世民，一定要闖過去。」我歎一口氣，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一定要，我們約定，一起闖過去。」
「好的。」李世民低聲說道，「一定要。」
他鬆開雙臂，將赤霄寶劍塞在我的手裡：「拿著它。」
「可是你呢？」我擔憂地看著他。
他衝著我笑笑：「放心，我們不是約定了麼？」
我呆了呆，隨即點了點頭。
眼前一陣濃霧飛起。
李世民伸出手，想要捉住我，不過近在咫尺如今短的距離，居然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一樣，我觸不到他，他也碰不到我。
「香兒，記得……」耳畔傳來李世民隱隱的呼聲。
接下來他說什麼，我已經聽不到。
眼前景物變換，我懷抱赤霄寶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另一個陌生空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第二關，已經來了嗎？
我緊張地懷抱赤霄寶劍，看著周圍景象。
芳草萋萋，清風吹來，發出簌簌的聲音。
頭頂似乎有烏雲籠罩，風中帶著冷冷寒意。
遠處，是赤褐色的山脈，生硬冷峻的山石，如假的一般，竟然一副末世淒冷景象。
一陣熟悉的琴聲遙遙傳來。
我的心一跳，身不由己，循著琴聲而去。
這麼熟悉的聲音，這麼熟悉的感覺，我忽然很想拔腿轉身逃跑，但是，心中有個聲音說：留下來，你要面對的，終究有一天要面對。
「汝……終於來了……」淡淡的，波瀾不驚的聲音傳來。
眼光觸到那熟悉的紫色身影，我的身子一晃，彷彿要隨風飄走，後退一步，穩住腳步，澀聲回答：「是的，我終於來了。」
「吾……等了汝好久呢。」那人低著頭，撫著手上的白玉琴。
琴聲悠悠，宛如心曲波動。
「真抱歉，我遲來了，但畢竟是來了。」我苦笑，又問道，「這曲子叫什麼名字，很熟悉。」
「四面埋伏，殺伐之曲。」那個人兒說道，手下一陣急速拂動，琴聲越發急促，到了最後**之處，驀地嘎然而止，耳畔只聽到一生「砰」，琴弦斷了。
「好一個四面埋伏，果然充滿殺氣。」我茫然地，看著他白玉般的手指底下，顫顫而動的斷弦，嘴角一笑。
驀地轉身，看著天上瞬息變幻的風雲，身遭簌簌發抖的芳草，昂頭念道：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好詩。不過，汝的知音，卻是被汝親手推開了。」那人起身，手中的團扇搖動，遮住面色。
我轉過頭，看著他：「所以……」
「所以最好的機會，汝已經放棄！」團扇一揮，指向我。
那張熟悉之極的臉上，帶著一抹冷酷的肅殺，淡紅色的眼珠定定看著我，漸漸地透出殘忍的殺機。
第二百五十四章赤霄紫龍，生死對決
我不曾料想，第二關對上的，居然還是他。
我更不曾料想，第二關來取我性命的，居然竟是他。
噙住眼淚，我看著眼前這張臉，這張，本來想讓我好好攬入懷中，好好疼愛的臉，這個人，本來是我想要撲入他懷中，好好被他疼愛的人。
如今，我跟他各站一邊，等待生死對決。
風吹過，眼中的淚零落四散。
「動……動手吧。」我昂起頭，冷冷說道。
既然一切，無法逃避……我只能，勇敢向前，無論迎接我的，是死亡，亦或者我一生最不願對上的人。
紫色的影子飄動，迅速如鬼魅，直直地向著我的方向而來。
「果然如此……」
昊天鏡前，秋水君一生浩歎。
他已經不敢去看站在旁邊的佳御龍主大人的臉色，親眼看到「自己」對舞月姬動手，佳御龍主的臉上表情，讓人難以形容無法目睹。
「情者，讓人欲生欲死，一次選擇完畢之後，便再無退路。第二關的恨關，承續了第一關被拒絕之怒，外加支離君設關之時的暴戾之氣……」秋水君搖著頭，「好友，你猜九公主勝了你的可能性有幾成？」
「若是真的吾動手，她擋不了一招。」持團扇之人的臉上露出一種異常憤怒的表情。
「恨關之中的殺體，根本也是從闖關之人心中所衍生的心魔，這種心魔最是難以對付，況且面對在情關之中被拒絕的所愛，闖關之人的心中必定懷有相當的愧疚，情緒所控，愛慕所控，對敵的時候，便已經不能用常規的功力高低來衡量了……」秋水君看著昊天鏡之中的兩個人兒。
「比如……」他眼光一轉，昊天鏡一角，顯出另外一個闖關之人。
長身玉立，英姿颯爽，李世民。
而在他對面，是個銀髮飄動，朱唇星眸的女子，赫然就是九公主舞月姬。
而此時此刻的李世民，身上多處帶傷，眼眸之中卻充滿了憐惜，愛慕，不捨以及悲傷，種種情緒，盯著對面那想殺掉自己的身影。
不是他打不過她，而是他捨不得。
面對自己敬畏愛慕的女子，就算知道對方是幻象，是來殺自己的煞星，他還是捨不得動手。
秋水君看了一眼鏡中人的堅毅面容，似感覺到鏡中人矛盾交織的心情。
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友，你看……以秦王的實力，以及大唐軍神之稱呼，他怎麼會連一個不會武功的幻象都敵不過？原因無非是……在他的心中，他不想要殺了對方，沒了戰意，卻多了不合時宜的悲憫跟愛戀之心，所以無論是實力還是功力，都會大大降低。若如此繼續下去，到最後，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佳御龍主大人瞅著身上已經傷痕纍纍，卻兀自倔強屹立不倒的李世民，冷哼道：「那都是他自找的！」
顯然，他對於李世民眼前出現的對手是九公主這事實非常的不滿。
這男人，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吃醋。
秋水君搖了搖頭：「這不過是一個例子而已，試想，就算是軍神都能落的如此下場，你說完全不會武功的她，能有幾分活命的勝算？」
佳御龍主大人肩頭一震，臉色卻仍舊是冷冷的，淡紅色的眸子盯著昊天鏡，一言不發。
鏡子之中，九公主舞月姬身子飄動，躲過了紫色人影的首次攻擊。
兩人幾乎是擦身而過，驀然而起的氣勁迫得她額前銀髮騰空飛揚而起。
而那纖弱的身子彷彿風中的柳絮，左搖右擺，搖搖欲墜般，看得鏡子面前的兩個人驚心動魄。
最終，她彷彿氣力不支，玉色的臉也逐漸變得慘白起來。
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著近在眼前的煞星，充滿了深深的愛慕和深深的悲傷。
最後的最後，鏡子之中的紫色人兒拔劍出鞘，紫龍劍帶著無上的威猛劍氣，衝著她直衝而去。
鏡中的女子淒婉一笑，腳步一停，居然昂然站住。
「啊！」昊天鏡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叫。
秋水君忽覺身邊風聲動，心頭暗叫不好，扭頭看時，卻發現那本來靜靜站在身旁的紫色人影一閃，如急電一樣，向著洞府之外射出。
「好友！」秋水君大叫一聲。
而那人影置若罔聞一般，瞬間消失在秋水君的眼前。
「好友……汝——終於忍不住了嗎？」無奈地搖了搖頭，秋水君收回視線，看向昊天鏡中。
而那明明已經無法支撐，卻仍舊倔強地巍然屹立的女子，在千鈞一髮之時，呼地將手中的寶劍舉起，靈力激散而出，對上紫龍的威猛劍氣，兩兩交撞，強烈耀眼的光芒讓昊天鏡都猛地閃爍了一下。
「堅持住九公主。」看著那女子白晢的嘴角滲出鮮紅的血跡，一張倔強的臉上在瞬間露出淒苦的表情，秋水君默默地念道。
「一定要堅持住……起碼……起碼要等到我那好友他……」
秋水君驀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在他的心中，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好友這衝動之下的一去，到底能不能救得了她。
或者說，佳御龍主，那無比任性的傢伙這一趟雪谷之行，到底是福是禍。
要知道，雖然說設立雪谷機關的支離天尊是他的師傅，但秋水君也曾從佳御龍主大人那裡聽說過，雪谷，對他自己也是禁地。
似乎是支離君曾嚴禁自己門下之人擅自進入雪谷。
也許……
支離君大概會料想到日後的這一幕吧……
這一切，都逃不了一個「情」字啊。
支離天尊是這樣，佳御龍主也是這樣，而且兩人的遭遇便便如此相似。
都是跟天選之女產生了難以言說的糾葛。
只是，支離天尊落得一個鬱鬱寡歡單翼終老的結局——他本來是可以飛昇成仙的，但為了天女之事，竟廢卻仙體，以人的軀殼，嘗遍生老病死而後死去。
那麼佳御龍主呢？
那脾氣跟性子同樣倔強又任性的傢伙，當初就是因為李淵說了一句支離天尊跟前任天女之間如何如何，便發誓要再用天女奪走李家江山。
當初的他，是那麼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他想要證明給李淵看，支離君之事情，不過只是一個失誤，並且要李淵為自己所說出的話付出江山般沉重的代價。
誰曾料想，竟然會跟支離天尊的遭遇，如此的異曲同工呢。
若支離天尊在天之靈能看到今日的局面，看到他當日設下的雪谷成了自己最得意門人的戰場，不知，臉上會是何等表情。
「天啊，交友不慎就是說的我秋水君了……」白眉的人兒看著鏡中昂然而立，僥倖逃脫一劫的女子，喃喃說道，「認識了你們這對人，不知道對我秋水君又是怎樣的造化因緣呢？」
閃身躲過他的致命攻擊，胸口血氣宛如地火奔騰上湧，身形一頓，我念道：「昨夜……寒不住鳴。」
體內運動玄功，身體的反應，遠比思覺更快。
我總能在佳御龍主大人的攻擊之中閃身躲出去。
千鈞一髮，命懸一線的感覺，以及不停移動耗費的功力，讓我額頭的冷汗慢慢地多了起來，一滴滴地隨著我的動作而墜落在地上。
而面前的他，很想要要我命的樣子，這冷酷無情的樣子看起來，讓我的心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如此的想要我死嗎？龍主大人？
雖然這不是真的你，但是……事實上真正的你，也是……想要舞月姬死的吧……
一滴淚和著冷汗滑落臉頰邊上。
我躲過他的一掌，那淒厲的掌風掀動我的胸前衣襟，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而我盯著近在咫尺的他。
那眼眉，那瞳仁，那臉頰邊上淺淺的笑。
很想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呢……
我跟你，總是這樣，聚散無常，而且聚無好聚，此次更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心頭一陣淒涼，我強笑，望著他，口中繼續吟道：「……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
「汝死到臨頭，居然還有這麼好的興致！」佳御龍主大人笑道，「汝真是惹動吾的殺機了呢，舞月姬！」
我只是笑，感覺體力慢慢地不支了，胸口的滯澀之氣，越來越重。
你要我死麼？簡單，盡人事，聽天命，好歹我這條命是你要來的，最終死在你手裡，也不冤枉。
佳御龍主大人冷冷站住，不再追我，手中白光一閃，已經多了一柄閃閃發光的寶劍。
「紫龍今日，將沾上汝的血！」他冷冷地看著我，怒道。
而我看著他，心中想——那是我的榮幸啊。
看著伊人手持寶劍，我低頭看看手中的赤霄，世民，辜負了你，我終究無法拔出這赤霄。
「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慢慢地抬起頭來，我繼續念道。
「念吧，念吧，汝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將可能成為汝的遺言！哈，哈哈哈哈！」對面，充滿了殺性的人笑道，淡紅色的眼眸逐漸變成了深紅，是殺人的光芒。
手中的紫龍寶劍一揮，白光劃破長空，向著我襲來。
微微一笑，用盡全身力氣，我舉起手臂，將手中未曾出鞘的赤霄擋過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緊龍赤霄相撞，頓時之間，白光四溢，霸道的氣勁順著我的手臂延及身體，而我的手臂劇烈一抖，虎口處迸裂，鮮血汨汨流出來，一條手臂在剎那變成血紅色。
身子猛烈顫抖，我很想俯身大喘，而他並不給我喘息的機會，紫龍寶劍劍氣騰空之時，人已經如離弦的箭一樣衝著我衝了過來。
「受死吧，舞月姬！」猙獰的笑聲，殘忍的表情，如此深刻又鮮明的在我眼前。
「龍主大人……」無力地歎了一口氣，我踏出最後一步。
避過了他的劍鋒，卻避不過他隨之而來的奪命的一掌，重重的一掌，準確打在我的胸口。
似乎有心碎的聲音呢……
血氣翻湧，眼前一黑。
我的身子承受不了他手上的霸道掌力，頓時被掀起，凌空向後倒飛而去。
頭頂金冠滑落，銀髮散亂飄在空中。
嘴角鮮血激射而出。
我最終，要死在他的手上了嗎……
重重跌落地面，彷彿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右手仍舊緊緊地握住赤霄，我勉強地撐住地面，向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讓我再看一眼吧，儘管……明知道你是假的。
眼光迷濛之中，似乎看到兩個他，相同的人兒，相同的衣裝，相同的紫龍寶劍交撞在一起，發出璀璨的光芒。
閃爍的驚人光華，逼得我閉上眼睛。
哈……人之將死，幻覺也現。
驚天動地的響聲過後，一個平和的聲音，悠然響起——「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淡淡的聲音，從對面飄出。
那紫色的人影，自空中掠過來，隨即慢慢地自半空降落，紫色的裙角微微顫動，他邁步，一步上前，走到了我的面前。
「動手吧……我……願賭服輸。」嘴角一笑，身子一歪，我倒在地上。
讓我……死在你的手裡吧，龍主大人。
我，心甘情願啊。
頭一歪，我躺倒在地上。
手一鬆，赤霄落在身邊。
紫色的影子慢慢地靠近過來了，嘴巴一咧，我傻里傻氣地笑了起來。
我睜開眼睛望著他：「殺、殺了我吧。」
「汝……汝這是何苦？」他的紫眉一展，淡紅色的眼珠定定地看著我，帶著一抹痛心似的。
「咳咳！」我咳嗽著，扭頭向著旁邊，吐出一口鮮血。
「你……」他低聲，隨機歎了一口氣，上前來，伸出雙臂，似乎要抱我。
「別……」我勉力抬手，推開他的手臂：「髒。不要污了你的衣裳，咳咳……你只要，一劍刺過來，就行了，咳咳，咳……」
咳嗽著，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吐出來。
「給我住口！」他怒喝一聲，彎腰，不由分說地，將我抱起。
「滾開！」眼淚湧出來，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你殺了我可以，你不要動我！」
猝不及防被我打中，眼前的人兒微微一愣，隨機雙眼露出憤怒的神色。
而我趁機掙扎著，重新滑到地上。
「這條命，你隨時都可以拿走。」我向後倒退，狠狠地等著他，「除此之外，咳，你別想，別想……」
「哈！哈哈哈！吾偏要，又如何？」他怒道，雙眉高挑。
我瞪著他——何必如此？這種伎倆第一關都用過了，如今要做的，不就是讓我死嗎？何苦露出這種惺惺作態的模樣，難道幻象都想要故意捉弄人？
手頭一涼，一把摸到地上的赤霄，我笑道：「少小看我，我，我不能殺你，起碼我能殺了自己吧。」
用力，拔出赤霄，雪亮的劍刃，對著自己頸間。
冰冷的劍刃橫在頸間，略帶刺痛。
「汝真是……冥頑不靈！」他憤憤說道。
「是啊……」我笑著，「我一路走來，都是如此呢。」
「月姬！」好看的臉上露出略微隱忍的神情，「月姬，你好
發看看吾，吾真的是佳御龍主，不是你眼中的幻覺。」
「哈？」我笑一聲，瞇起眼睛，受傷過重，眼睛略略模糊，就算拚命眨眼，看到的也不過是眼前已經模糊了面容的人兒，我略帶諷刺地挑挑眉毛，「是嗎？」
「是的，是吾，汝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啊！」他說著，彎腰攙扶起我的手臂。
熟悉的感覺，在我渾身上下，纏綿縈繞。
他靠近了我，赤紅色的眼珠，亦是跟記憶之中的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真的……真的很像呢……」我看著那雙眼，含笑帶淚。
「不是很像，而是真的！」那人倔強地，堅持地說道。
「是的。」我苦笑，「你自然是真的，是真的他……」
「汝不信？」略帶氣惱的聲音，「你這個……可惡的……」
他伸出雙臂，雙手捏住我的肩頭，細細地打量著我，略顯焦灼般說道：「好好看看吾，吾是佳御龍主啊，吾特意前來，帶你離開的。」
如此相似的話。我的心一怔，傻傻問道：「是嗎？是你嗎……」
眼淚滾滾落下。
「是的，是的。」他說道，伸出手指，抹去我的淚，「不要哭，月姬，不要哭，你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以前是吾不好，錯怪了你，以後……」
他溫和地，喃喃地說道。
我夢寐以求的人，我夢寐以求的告白啊。
我笑，忽然很想要大聲笑出來。
「這些話，在第一關的時候已經說過了呢……」我笑著，笑的眼淚冒出來，「為什麼，為什麼還這麼沒有新意的重複呢？」
笑到肝腸寸斷，笑得心痛如絞。
「為什麼這世間會有這麼折磨人的手段？為什麼想要又求不到卻弄些假象來欺騙人？我告訴你我不要這樣！就算是假的我也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我告訴你！就算你是假的……我看著那麼相似的人我也會控制不了自己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道這樣有多殘忍嗎？你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嗎？你知道想要為了對方死的那種心情嗎？我喜歡他！我愛他！我願意為了他死可是我沒有這個機會，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用此來隨意的玩弄我！你……」我破口大罵，嘴角的鮮血滲出來，宛如水流，亦不管不顧。
眼前人影一晃，那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貼近，雙唇緊緊地壓在我的唇上。
「混賬！你該死！」我怒道，單掌將他推開。
「你！你……」眼前的他似乎是被我的反抗被激怒了，淡紅色的眼珠之中殺氣閃過。
「殺了我！殺了我啊！你這混蛋！」我咬著牙，衝著他吼道。
他靜靜地看著我，一會，忽然在嘴角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吾就讓你知道，眼前的吾，的確是真實的吾無疑。」
我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就在他說完之後，紫色的身子一動，眼前的人兒俯身下來，雙臂緊緊摟住我的腰，固定住不讓我逃，柔軟雙唇，緊緊地印上我的唇。
心頭窒息。
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渾身顫抖。
不知道因為什麼。
是感激，是心動，是憤怒，或者……莫名而來的悲傷。
左手揮拳，打在他的背上。
但他彷彿沒有知覺，只是一味地吻住我的唇，深深地吸允，彷彿一個飢渴的孩子，從唇上吸取甘露。
心頭一陣熱血澎湃。
不……
理智大聲在叫：不能這樣。
這種感覺太危險，這種相似到百分百的感覺，讓我逐漸有想要投降跪倒在他腳下的衝動，不……他不是，他不是真的，這不過是幻覺啊舞月姬！
朦朧中，我抬起手，將一直握在手中的赤霄，倒轉劍尖，衝著這個專注吻在我唇上的人背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