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章世事如棋 文 / 方舟

    迷迷忽忽地，時間飛速的在兩人身邊流逝而去，融入另一個藍色世界的人，竟已不知身外朝夕。「唉呀！」莉莉突然驚叫起來。她的心情其實沒用多久就完全平復下來，只是依戀著俊傑的感覺讓她不忍這麼快就和伸臂將自己緊緊摟住的男子分開。當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將俊傑的軍服打濕了好大一片，少女的羞澀終於驚醒了她的幻夢，一下子將她臊得滿臉通紅。莉莉趕緊脫出俊傑的懷抱，到處去翻找著可以給俊傑擦一擦身上淚水的毛巾－－其實這完全是她擺脫自己害羞情緒的下意識動作，她都哭了這麼半天，眼淚早已全部滲進了俊傑的軍服，哪裡還擦得干呢？莉莉的驚叫聲起到的另一個作用，就是將俊傑從那個他從未達到過，甚至從未夢想過自己可以達到的世界里拉了回來，而湛藍色的光芒也在他被驚醒的瞬間重歸暗淡。莉莉忙著掩飾自己的失態，只模模忽忽的感覺好像周圍突然一亮一暗，潛意識裡認為是俊傑者號路過了一個恆星附近的緣故，根本沒有注意室內瞬間的顏色和明暗變化，更沒有發現俊傑的臉上居然是一派少見的茫然。望著亂成一團的室內，俊傑竟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說不清楚對這裡究竟是熟悉還是陌生，更不知自己在那個世界裡究竟停留了多久？他的心裡還漫著幾分留戀之意，因為剛才不知不覺中體驗到的那種感覺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寧靜而深邃，那麼的自在而逍遙，好像連自己的身體都已不再存在一樣。那種感覺，就連自己晉入太極功法化境的時刻也從未有過。俊傑試著運起太極功法，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回剛才那種感覺，可惜並未如願。不過他還是驚喜的發現，比起前兩天，自己的能力已經有了令他不敢相信的進步，最明顯的就是感覺身體輕了許多，稍稍一使力，竟有一種身體可以擺脫人工重力，自由自在的浮在空中的感覺！更奇妙的是，他開始覺得自己醒來之後，身體和思想的某一部分發生了一些極其微妙的變化，可究竟變化是什麼，他又無法確切的說出來。那種玄妙的感覺，也確實只能意會而無法言傳。但俊傑知道，剛才一定有什麼發生過了，只是如何發生的？發生了什麼？他卻無從得知。俊傑的確不知道，其實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已經踏上了以純能量生命的形態縱橫宇宙的入門台階。如果不是莉莉的一聲驚叫打斷了俊傑釋放自己的無邊意境，他的受益將遠遠不止這些，甚至，整個戰爭的進程都會隨之改變，而很多讓他所料未及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了。看著莉莉手忙腳亂的在自己的胸前擦拭著，俊傑不禁有些好笑。他輕輕的伸出手，將莉莉再次摟在懷裡，莉莉立刻順勢軟軟的*在他寬厚的胸膛上。這個清高孤傲的美女，在俊傑面前卻總是顯得那麼的乖巧溫順。這次的擁抱已不再帶有安慰的性質，俊傑心裡很清楚，但此刻他的心裡已不再有一絲介蒂。他愛林珊，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信任和欣賞；他也愛莉莉，那是超乎於男女之情、兄妹之情之上的一種感情，或者說一種愛情，一種對美好生命的熱愛。每個人的內心都是孤獨的，如果說在有限的生命中需要一個專一而真誠的伴侶來陪你走過漫漫人生路，那麼如果人有一天可以跨越宇宙，融入時間之河，哪還有什麼男女之別、白頭偕老之說呢？道德和倫理觀念都是隨著人的進步而進化的，絕不會一成不變，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就從剛才的一刻開始，俊傑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將來他總有一天會超越所有的束縛，晉入一種他以前從未夢想過的境界。那就是若仙她們的境界嗎？俊傑現在還不知道。莉莉靜靜的依偎在俊傑溫暖有力的懷抱力，靜靜的聽著男子那雄渾有力的心跳。她知道俊傑為什麼來，也知道俊傑終於會離開自己，自己所期待的美好，也許終究會是一場幻夢。但是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共同擁有這樣一段美好的時光，她已非常滿足。或許就在這一刻，一個奇妙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她又是激動，又是不可置信，但她發自內心的相信這件事情已經發生在她的身上，將她的一部分和眼前這個男子的一部分緊緊的連接在一起，以後無論他們相距多遠，也無法再將他們徹底分開。就在這個瞬間，莉莉已經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將為之驚訝的決定，她想，如果自己的感覺真的準確的話，那麼她將勇敢的放棄一切榮譽和理想，只為了將她和這男子之間的聯繫，永遠永遠地好好保存下去，一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告別了老艦長和依依不捨的莉莉，俊傑心裡驟然輕鬆了不少，好像心裡終於有塊懸著的大石通的一聲落了地。他決定去晉見琳達中將和米洛元帥，對於琳達將軍的博大胸懷和容人之量，他絕不僅僅是心存感激而已。當時，聯盟軍的情勢已經萬分危急，如果琳達將軍不是寬容地接受一個下屬情急之下的越級之舉，他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再活著回到朋友和親人的身邊，連整個聯盟艦隊都會為他們陪葬。這個女人，用「偉大」來形容也絕不過分。這是俊傑對上司的評語。可惜琳達將軍並不知道俊傑心裡對她的評價，如果她知道的話，或許會感激之下，不對俊傑進行一番教育也說不定。但那些都是如果，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戰場上是沒有如果的，在琳達將軍這裡更沒有。神色平靜的琳達將軍客氣的向俊傑回了禮，然後示意俊傑可以坐下。俊傑當然立即表示了對琳達將軍推薦自己晉陞的謝意和對上次越級之舉世進行致歉的來意。琳達將軍只是笑了笑，好像對這兩件事並不是如何在意。「這些事情在當時也許很重要，但是現在我已經忘記了，你又何必再重提呢？我們日後要面對的危難時刻，一定還多著呢。如果聯盟多一些像你這樣敢做敢為的將領，那我們取得最後勝利的希望就大大增加啦。」表揚過後，琳達將軍開始了她的先禮後兵。「上校，在我們正式的談話開始之前，我想先給你講個故事。可以嗎？」女將軍的目光炯炯的直視著對面的年輕人。「當然可以，將軍，我洗耳恭聽。」俊傑暗自奇怪。「那好……從前有一個將軍，他即將帶兵去進行一場極其重要的戰役。在出發之前，他聽說城裡有個老人，不僅象棋下得無人能敵，更是一個出色的預言師，對未來的預測十有九中，很是靈驗。於是他急急地登門拜訪。」「老人聽罷將軍的來意，什麼也沒說，卻拿出一盤象棋，示意將軍來下上一盤。將軍雖然心急如焚，無奈自己有求於人，只好強打精神，與老人對弈起來。哪知道一來二去，將軍居然未到殘局便險勝了這位號稱棋術天下無雙的老者。老者將棋盤一推，道：『將軍，你如此神勇，我看此仗必勝啊！老朽只有一個請求，得勝回城之後，請你勿必再到我這裡來一趟。』將軍贏棋後正自興高采烈，自信溢於言色，當然連連點頭答應。」「老人預言果然應驗，將軍打了個大勝仗。得勝返城之際，將軍志得意滿，每天忙於慶功擺宴、觥籌交錯，卻忘記了老人的囑咐，竟然失約了。哪知第二天一早，老人便到將軍府邸登門造訪。將軍想起自己的諾言，不禁面紅過耳，連聲道歉。老人連連擺手說這倒不用，卻拿出棋盤，示意將軍再下一盤。將軍心道，你是我手下敗將，下就下罷，難道還怕你不成？何況心情正好，於是欣然應戰。」「哪知道老者從兜裡拿出錘子和兩枚大釘，『砰、砰』兩聲，將自己的兩枚車釘死在棋盤上，示意自己根本不用，然後請將軍先行。將軍見了甚是氣惱，便憤而應戰，哪知道還不出三十步，老者已把將軍的老帥逼入了絕地，再下五步，已被殺得大汗淋漓的將軍只得推枰認輸。」「將軍此時驕狂之氣早已煙消雲散，定下神來把前因後果串起來細細一想，覺得老者這些舉動裡定有文章，便請老人上座，並向老人請教原因。老人也不客氣，坐下後坦然受了將軍一禮，這才笑笑說：『我打聽過，你是一個愛民勤政的好將軍，因此我特地來點醒你。上次你未戰之前，實已心生怯意，否則你不會到我那裡探尋戰果。為一軍之帥者，如果沒有必勝的信心和昂揚的鬥志，那是未戰已輸三分，因此我讓你勝我一局，幫你樹立自信心，這樣打勝仗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然而你勝利之後，並未來我那裡應約，我便知道你生了驕狂之氣。為帥者如果有此心態，則將士危矣、百姓危矣。因此我今日特地上門，施展出真實棋術，為的是讓大帥警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謂自信心和平常心乃幸福人生之兩**寶，也是為將者常勝之道啊。」「將軍凜然受教，這才幡然醒悟，重整軍紀，並堅意要拜老者為師。老者見將軍意誠，欣然允諾，日後將軍果然百戰百勝，成為一代英雄名帥。」俊傑何等聰明，聽到一半，已略略知道了故事的大概，到得後來，俊傑明白了琳達將軍向自己講述這個故事的寓意，也明白了琳達將軍要告誡自己的一番苦心，心下又是驚悚，又是感激。看到俊傑認真的思索著，琳達將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決定開始切入正題。「其實你根本不必感謝我，上校。你的晉陞是你自己出色的表現換來的，我的推薦只是職責所在。換了是別人在我的位置，也一樣會推薦你。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我沒有為你的越級行為而申請軍事法庭召開對你的聽證會，並不是因為你立下了戰功，而是因為我認為你是個難得的帥才，不應該因為一些幼稚的舉動耽誤了你的前程，更重要的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換做我是你，也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但我希望你能引以為戒，下不為例的話我從來不說，因為再遇到那種情況，我相信你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換了我也一樣。我沒有更多的囑咐，只是希望你珍重自己的才華，避免年青人在少年得志之後通常會產生的衝動、驕狂等失誤。要知道，我們都是軍人，立下了戰功還好說，升不升職倒在其次，至少我們的士兵把身家性命交給了我們，我們把他們活著帶回來了，對把自己的安全和幸福托付給我們的老百姓，我們也可以有所交待。但是如果我們犯下了錯誤，那不僅僅我們自己將遭受屈辱，我們還將無法面對信賴我們的戰士，無法面對他們的父母妻兒，更無法面對信任我們、支持我們的老百姓啊！」「我對你說這番話，是因為我相信憑你這次所展露的才華，如果避免了這些弱點，將來早晚有一天，你一定會成為聯盟有史以來最出色的統帥！那時，我願意在你麾下隨時聽候你的調遣。但是現在，我作為你的上司，有責任提醒你這一切。我說的一切，你明白嗎，上校？」「是，我全都明白。謝謝您這一番苦心。對您的教誨，我感謝不盡，琳達將軍。」俊傑垂頭受訓，心裡萬般感激。他是一個智者，不是一個只會聽好話的狂妄之徒，如果他是，他也絕不會有今天這番成就。他當然清楚，一個人最容易出現失誤的時候，不是他身處逆境，甚至絕境的時候，而恰恰是他剛剛取得成功，最志得意滿的那一霎那。「好，好！」琳達將軍非常高興，心裡暗道，這個年青人智勇雙全，卻又如此謙虛謹慎，看來聯盟的未來多半將繫在此人身上了，真是不枉了米洛元帥培養他的一番苦心啊！不過這些話她當然是不會告訴俊傑的。受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教育，俊傑反而感到心情不錯，想想自己今天交了什麼好運？剛剛異能突飛猛進，接著受了琳達將軍一場借事喻人的勸慰，在人生觀和世界觀上又有了很大提高。告別了琳達將軍，俊傑準備按原定的計劃去拜見米洛元帥，他琢磨著沒準兒能在米洛元帥那兒再提高提高呢。不過這次，他卻意外的吃了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