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節賭約二 文 / 傷痕難免
荒丘上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地上的沙塵在風的帶動下幻化成一團迷眼的塵霧,直撲向站在下風位的我,抬頭望月的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剎那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竹節鞭與鐵尺帶起的青白寒光交織成一張密集的羅網,罩住了我的全身。
時機,速度,攻擊路線,全都把握的恰到好處,不,應該說是極其的配合,符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所有要素,真能令人拍案叫絕。
天蛇雖然對我一直很有信心,但眼前的情況還是讓他心裡重重地緊張了一下,雙手都攏成了拳。
譚氏兄弟直到進攻網罩定了我全身後,嘴角才泛出一絲勝利般的笑容,連老天都幫他們,在他們的心裡,也覺得這一擊是他們對敵以來最最完美的一擊。
相對論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物,在這完美的攻擊中,唯一的變數就只能是我,是我有能力破除他們的攻擊,或者是脫離出這個攻擊範圍,但無論在譚氏兄弟心裡,這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實,就連天蛇在看到我一直靜靜不動被光網罩定到死角位時,也產生了一絲絕望。
青色的竹節鋼鞭端端正正地穿心而過,發著濛濛白光的鐵尺直透眉心,只要是生物,頭心齊齊被穿刺而過,大羅神仙也無法救活。
譚端文的臉色最先變了,隨後是天蛇和譚端武,當然,三個人的臉上表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天蛇是帶著興奮的喜悅,而譚氏兄弟卻是死灰般的慘白。
突變就發生在他們擊中了的我的「身體」上,這個身體竟然只是一個虛影,並且在他們擊中的同時,這個身體突然像被無限拉長了一般,變成了一排快速向後退拉的身影串。
在外的天蛇看到的只是這種詭異的殘影幻象,而身處於虛影前的譚氏兄弟倆,卻正承受著一份巨大的痛苦。
一股強有力的吸力扯著他們的身體,儘管兩人拼盡全身功力使出千斤重墜的功夫穩固身形,卻仍舊起不到半點作用,兩個身體不但被殘影吸著向前衝,且慢慢地被帶著飄離了地面。
如果有人經過這裡看到這一切,定會驚歎「想不到這年頭連人都可以當風箏放了。」
譚氏兄弟只覺得五臟六腑全都有一種被大力向外拉的感覺,全身血液一個勁的往腦殼裡沖,有種不撐破腦殼不擺休的氣勢,害得兩人直感一陣陣的發暈、噁心、乾嘔,現在的他們除了渾身發痛,其他感覺就像是一個暈了車的人那般難受。
不斷後收的殘影在他們兩人心裡幾千幾萬遍的祈禱聲終於停了下來,而且是毫無徵兆地突然斷下,兩人跌個狗啃泥的同時,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終於重疊回一個的我的真身,也看到了我高舉劃落的右掌。
直到多年以後,他們都還保留著這個看到我舉右掌就心裡發慌的發病。
我堅信自己的右掌應該和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是皮包肉裡面連著一層骨,但譚氏兄弟同樣堅信,這是一把刀,一把比任何神兵都要鋒利的快刀,他們甚至堅信看到了我掌側閃出一道比真刀更加閃亮的刀芒。
其實憑心而論,這一場戰鬥雖然時間極短,但我也打的十分辛苦,並且為了化解這完美的一擊,我同時用上了自己從不輕易施展的兩種超強武功,千疊影中的終極絕招「殘影破虛」,而現在舉手劃落的這招是一個刀式,有個如詩般的名字「狂風驚飛鴻,萬里悲鳴愁。」
我記得很清楚,當年為了練這一刀,體會其中的刀意,我在一座鴻雁眾多的孤崖上坐了足足兩個多月,每天看鴻雁過空,尋找心靈的那一種感悟。
這一刀毫無任何做作,「最接近自然規律的動作才是最完美的招式」,這是教我武功的阿姨讓我永遠記著的一句話。
譚氏兄弟感到了一份深深地絕望和痛苦,並不為被打敗了甚至可能面臨死亡的危險,也不是因為輸了這個賭約,他們的絕望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這麼多年的武功算是白練了,平時所學的那些武學理論如果用在我身上、用在我的武功上,全都成了錯誤或者沒用的廢話。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所有人學武功都是像他們這樣練上來的,或者更好一些的師傅是先教理論再經實戰傳授弟子武功,唯獨我的習武方法是絕對與眾不同的,當時傳我武功的阿姨就曾告訴過我這一點。
兩人雖然絕望,但他們還是把眼睛睜得大大地,因為他們都是嗜武如命的人,就算明知是面對死亡,他們也不想錯過看如此精妙的招法。
可憐他們殷切期盼的心被我生生地破壞了,我的右掌在落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收了回來,「這裡的風沙還真大呀,天蛇,看來明天走的時候得提醒兄弟們防著點。」說著話,我這個不負責任的人抬起右手去揉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吹進了風沙的眼睛。
一張嘴巴張開能放進一個大拳頭的樣子你們看過沒?我卻清楚的看到了,而且有三張這麼大的嘴巴,就算一向反應迅速的天蛇也上演了和譚氏兄弟完全相同的表情。
「譚端文見過主人。」兩兄弟把混身是泥沙的身子跪得端端正正的,向我重重的磕拜下去,語聲乾淨利落,足見他們對我的心悅誠伏。
「你們說天馬和天虎這兩個名字怎麼樣?」我淡淡地笑問道。
「多謝主人賜名。」譚氏兄弟要是笨蛋也就不會有這麼高的武功了,聞言再次對我磕拜。
我沒有回去宿營地,當空的明月帶給了我無限的愁緒,便決定一個人在空野上隨意走走,天蛇照我的吩咐回去宿營地和刀奴一起負責護衛事宜。
又收到了兩名得力助手,在復仇的道路上又增添了一份助力,我覺得這是此番京城之行的最大收穫。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天下之事,誰又能未卜先知呢?也許這件帶給我些許欣喜的事,有一天會將我推入萬劫不覆的痛苦深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