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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一章 第一次談話 文 / 海上明月生

    德仁向黨支部遞交入黨申請書的同時,支部給他安排了兩名入黨介紹人,馬老師和呂老師,都是女的,主要聯繫人是馬老師。馬老師今年50歲了,是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一天下午,馬老師和德仁進行了第一次一次個別談話。這次談話好像一場測驗,嚴肅、認真而深入。

    馬老師單刀直入的:你為什麼要入黨?

    德仁回答得很乾脆:為了心中的那個信念,為了在中國實現**而奮鬥。

    馬老師提出質疑:你申請入黨完全是為了實現**的大目標嗎?難道沒有一點點為個人的私心和打算?

    德仁真誠地:有啊,入了黨,有了自己的組織,進步得更快,學生更信任,工作更順利。

    馬老師詭譎的:我是指的純粹為自己的想法,譬如入了黨提拔得快,可以當個官呀什麼的,甚至於為了得到一些額外的好處,才想入黨的。

    德仁頓時覺得好像受到侮辱似的,整個血管都膨脹起來,可是他是來接受教育的,只能耐著性子慢慢地聽,慢慢地闡述自己的入黨動機:馬老師,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思想,這樣的想法我確實沒有。靠入黨來陞官,我不是那塊料,所以我不是靠入黨來陞官的。靠入黨來賺錢,首先要當官,當了官,掌了權,才可能賺錢。我既然不想當官,也就不可能掌權,自然也沒法賺錢了。

    馬老師的臉色變了,她的黝黑的帶有幾顆麻子的臉龐,滲透了一些血色,就有點怕人了。馬老師板著面孔,嚴肅而冷峻:張德仁同志,我還是把你稱作同志,雖然你曾經是一個右派,你的這種說法是十分錯誤的,你對黨是缺乏認識的。怎麼能夠把黨員和官、權、錢聯繫起來呢?那樣不是成了特權階層了嗎?難怪整風運動中給你定了右派,你現在的認識還是很右的嘛。

    聽了馬老師這一番言語,德仁的臉脹得通紅,胸中翻滾著狂濤激浪,歷史的屈辱,馬老師對他的誤解,上綱上線的批評,使得他衝動地站了起來。他望著眼前這個堅持原則的女黨員,關於她的一些傳言立刻湧上心頭。原來上大學時,憑著積極性,原則性,靈活性,她早就變成了一個黨員。在大三的時候,她就暗暗地物色對象,可是,一看她的長相,男同學早就敬而遠之了。她偏偏看上了班上最英俊最魁梧的體育委員,女生暗地裡都稱他為頭號種子選手,長相像個演員,身體像個運動員,不過組織上還不是黨員。馬同學多有心計啊,利用體育委員正在積極申請入黨的心理,努力地接近他,「幫助」他,並且許願,保證支部會吸收他入黨。一天,馬同學邀請體育委員到飯館吃飯,而且特意買了酒敬他,體育委員一時興奮喝了個醉意熏熏。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一個偏僻的小旅館裡,和馬同學發生了關係。不久,體育委員就入黨了。可是,這時候馬同學欣喜地告訴他,她懷孕了,醫生說她的身體絕對不能流產……體育委員焦急萬分,不相信她懷孕了,再三提出質疑,而且要求和她一塊去醫院複查。誰知道,馬同學惱羞成怒,馬上露出了猙獰的面孔,要求他畢業後就和她結婚,否則的話,立刻向學校檢舉,就說他強姦了她,要搞得他身敗名裂,畢不了業,分配不了工作。面對著個人的名譽、前途,體育委員屈服了,畢業以後,這個班上最醜的女同學終於和最美的男同學結婚了,而且生了一個俊美的男孩。

    體育委員雖然忍辱含羞,委曲求全,但是終於沒能逃脫歷史的噩運。1957年,整風運動開始了,體育委員謹慎小心,在單位裡不敢提一條意見,逼得實在沒法子了,只好說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天,體育委員在家裡看《光明日報》轉載的《人民日報》社論《文匯報一個時期的資產階級方向》,其中有這麼一段話:讓大家鳴放,有人說是陰謀,我們說,這是「陰謀」。

    體育委員看了幾遍,後來不知不覺地讀出聲來,馬同學聽見了,問道:什麼陰謀?

    體育委員興奮地:小馬,我早就想說鳴放是一個陰謀,你看,《人民日報》社論已經承認了,說鳴放就是一個陰謀。

    馬同學奪過《光明日報》看了看,激憤的:這報紙肯定有問題。

    馬同學找到當天的《人民日報》社論一看,原來那段話是這樣的:讓大家鳴放,有人說是陰謀,我們說,這是「陽謀」。

    馬同學激動萬分,原來鳴放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她馬上到單位裡揭發檢舉了《光明日報》,揭發檢舉了自己的丈夫——體育委員。馬同學因此受到單位表揚,體育委員被定為右派,送去勞動教養,可是他們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現在,他們的兒子已經二十多歲,長得一表人才,不過兒子只認父親,不認母親。後來體育委員找了一個溫柔可愛的妻子,而馬同學直到如今,還是孤身一人……

    德仁想到這裡,鼻子裡不免輕蔑地哼了一聲。馬老師生氣了:張德仁同志,你為什麼冷笑?

    德仁一臉嚴肅的:馬老師,我的右派問題已經改正,這是黨中央的英明政策,你為什麼還要揪住不放,按照老眼光看人?

    馬老師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說話有點問題,支支吾吾地不能自圓其說了:張德仁同志,別誤會,我是說要是在過去……按照嚴格的階級觀點分析,你的觀點有點像過去右派的觀點,……其實也不算是錯誤的觀點,你提出問題可以互相討論嘛……

    德仁覺得和陷害丈夫來抬高自己身價的人,似乎再也談不出什麼名堂,第一次談話就這麼窩窩囊囊地結束了。德仁窩著一肚子火來找大劉:大劉啊,你不是說可以寫入黨申請書嗎?你看,叫這個女人把我白白地羞辱了一頓。

    大劉莫名其妙的:老弟,多大的苦你都吃了,多大的委屈你都忍了,今天你的問題改正昭雪了,怎麼反而心浮氣躁了?

    德仁終於冷靜下來:唉,大劉,我怎麼埋怨起你來了?思前想後,入黨的問題在我心裡始終是一個結呀。

    大劉認真的:老弟,老組長,你還是應該抱著在銅川勞教時那種曠達的態度才好。入黨申請書只管寫,至於結果如何你不必去管,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工作就行了。入黨申請只是一個過程,對你來說,也許永遠都是一個過程罷了。你看,春天,桃樹上開滿了鮮艷的花朵,可是到了夏天,結出的桃子並不很多……

    德仁恍然大悟:明白了,我就是不結桃子的那一朵桃花。不管結不結桃子,我的桃花永遠都應該鮮艷地綻放著。

    德仁心裡釋然了,悠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迎面走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德仁竟然沒有理會,依然在想自己的事情。那女孩看見了他,不依不饒了:乾爸,你在想啥事情呢?幾天不見,都不理睬我了。

    德仁一怔,這才瞅著女孩哈哈大笑:呵呵,原來是月容啊!幾天不見,越發出脫得花容玉貌,我都不敢認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

    月容把臉一紅:乾爸,你不想理我就是了,開什麼玩笑呢?我都快長老了,還女大十八變哩。這些天,建設也不理我,打電話都叫不出來,莫非他變心了不成?再說,學校放暑假了,他還有忙的什麼呢?

    德仁連忙解釋著:月容,你把建設冤枉了,他的情況我都清楚。因為教師缺乏,系裡安排他下一學期帶兩門課程,而且必須提前做好學期授課計劃,課時授課計劃也要編寫一部分。為了保證教學質量,系裡還專門安排了一個老教師對他進行指導。你想一想,這樣的情況,建設的暑假能過得輕鬆嗎?

    月容恍然大悟:咳,原來如此,建設為啥不給我講清楚呢?

    德仁為難了:唉,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講清楚的。建設是在特殊時期期間上的大學,有的課程就沒有上多少課……

    月容說:哦,我明白了,我上大學的情況和他一樣,有的知識也是在工作以後才慢慢學會的。真的,這件事情,我還得多體貼他才是。……對了,乾爸,還有件事,我得向你匯報一下。自從紅梅走了以後,富生就像丟了魂一樣,情緒低落。近來他和年級裡的一個女同學來往密切,好像在談戀愛一樣,心情也好得多了,不過有點過於興奮的樣子,我擔心……

    德仁沉思的:月容,你不用擔心,我看富生這孩子挺穩重的,他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當然,戀愛嘛,哪能不興奮呢?月容,這些你應該深有體會的,戀愛的過程,不但興奮,而且苦惱。

    月容撒嬌的:乾爸,你又說笑了。

    德仁認真的:月容,我不是說笑,你應該把你的體會對富生談談,不要讓他過早地踩進愛情的泥潭。

    月容驚訝的:乾爸,真神,我正是這樣對富生談的嘛。不過,富生還是聽你的話的,你最好和他交談一下。

    德仁猶豫著:行倒是行,不過這裡面還牽扯到紅梅呢。

    月容說:是啊。

    德仁說:我已經和紅梅說好了,一定要專心學習,要考上美院,上學期間不能談戀愛。

    月容高興的:好,這種情況你可以向富生透漏一下,也許有好處的。

    德仁說:讓我再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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