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六十六章 誰是模特兒 文 / 海上明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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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德仁呆頭呆腦、膽小謹慎的樣子,任盈盈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她剛剛笑了兩聲,就把嘴摀住了,還從指頭縫裡擠出些許笑聲她膽戰心驚地朝裡屋望望,生怕師娘會出來干涉,這畢竟不在自己家裡,她愛怎麼笑就怎麼笑,黃維新還支持她笑哩。黃維新說她笑的時候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可愛。現在,她看裡屋沒有什麼動靜,才放下心來。任盈盈瞅了瞅德仁:張老師,我覺得跟你學習文學,腦筋大為開竅,思維大為活躍,有一些問題也有了自己的看法。繪畫專用一個模特,就能搞出成績。達芬奇專畫蒙娜麗莎三年,竟然畫出了傳世之作。文學家恐怕就要研究許多模特兒了,人們都說魯迅的《阿q正傳》寫得好,把阿q寫活了,殊不知魯迅在阿q的形象裡,揉合了多少模特兒的影子,才創造出這個具有中國人劣根性特徵的人物典型。
德仁讚揚的:哎呀,任盈盈,你的分析很有水平,還需要跟我學習嗎?
任盈盈說:名師出高徒嘛。怎麼,我剛剛跟你學了幾課,你就要趕我走了,我可是給你交了學費的,再說合同也是三年。
德仁無可奈何地:咳,什麼時候和你簽合同了?
任盈盈說:這是不言而喻的,培養一個大專生至少也得三年哩。好了,我的體會還沒有說完,說完了,你再進行指導。……其實,我覺得在大千世界裡,每一個人都是一個模特,他既是自己的模特,又是別人的模特。譬如,你在創作中必然會時時想起自己,在一些人物裡也會帶有自己的影子。我也會成為你作品中的一個人物的模特,現在你不敢仔細地看我,研究我,一旦需要我的時候,再臨時叫我來觀察、研究,恐怕就來不及了。
德仁也笑了:對人物的觀察和研究是一個長期積累的過程,哪有臨時抱佛腳的?
任盈盈認真的:是啊,你不趁我年輕漂亮、活潑開朗的時候觀察、研究我,等到我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的時候,不是太遲了嗎?
聽了任盈盈這一番出自肺腑的言語,德仁也只有點頭的份兒了任盈盈瞅了瞅德仁,又繼續說下去:張老師,其實我也是把你當作一個模特來觀察、研究的,你面對美女不敢張目注視,所謂眼不見心不亂,說明你心裡是喜歡美女的,而且見了美女心神不寧,想入非非,說明我的美麗對你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可是對你也是一種威脅,你要是稍微放縱一下自己,又怕引來師娘的嫉妒和非議。張老師,你說我的分析對也不對?
德仁實事求是地:是有點道理,可不完全是這樣的。我恪守非禮勿視、非禮勿動的信條,而你這樣的年齡束縛就少得多了,開朗,開通,開放。何況你以前曾經帶有引誘、報復我的任務,我對你不能不加以防備,敬而遠之。
任盈盈要拍手了,但是兩個手掌合在一起,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張老師,議論精妙極了,現在就請你講一講關於模特的專業知識。
德仁翻了翻講稿:其實關於模特的基本內容咱們都談到了。首先,一般文學作品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這就是模特。但是,原型也罷,模特也罷,絕不能和作品的人物畫等號。曹雪芹寫《紅樓夢》,賈寶玉身上有曹雪芹的影子,但是絕對不能說賈寶玉就是曹雪芹,《紅樓夢》就是曹雪芹的自傳,這樣反而貶低了《紅樓夢》的社會意義,貶低了賈寶玉這個人物的典型意義。
任盈盈說:張老師說得好,我過去一直認為賈寶玉就是曹雪芹呢。
德仁繼續說:創造人物典型,不能只用一個模特或幾個模特,這樣你寫出的人物,熟悉的人看了,說是張三或者李四,可是不熟悉張三、李四的人看了,就感到陌生了。你要寫好一個老師,光熟悉我這個張老師是不行的,你還要熟悉王老師、李老師、趙老師、馬老師、牛老師、祝老師等等老師,才能創造出一個老師的典型來……
任盈盈喊起來了:麻煩死了,麻煩死了,我不學文學了。
德仁卻冷靜地繼續講下去:再譬如,要寫好一個像你這樣的青年女性,不但要熟悉任盈盈,還要熟悉張盈盈、王盈盈、李盈盈——
任盈盈插話說:還要熟悉王蘭英、李蘭英、張紅蓮、張紅梅……
德仁笑了:呵呵,張紅梅是我女兒呀
任盈盈也嫵媚地笑了,德仁盯著她:任盈盈,你說話要算數,你剛才說不學文學了,咱們的合同就從現在終止了。
任盈盈哈哈大笑:張老師,你終於承認咱們簽訂的有合同了,哈哈……
任盈盈的耳朵好靈啊,他似乎聽見裡屋有腳步聲傳出來,便說了聲「張老師再見」,轉身閃了出去。德仁靜靜地坐在那兒,眼前還撲閃著任盈盈一雙晶亮的眼睛……秀蘭說:仁仁哥,人都走遠了,你還瓷瓷地坐在這兒想啥呢?
德仁返身抱住秀蘭:我在想,蘭蘭妹妹咋還不出來呢?早就應該把任盈盈趕走了。
秀蘭疑惑地望著德仁:不對吧?可能是相反的意思哩。我說,仁仁哥,今天是咱們初戀的日子,我在裡屋等你,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你們在這裡談得熱火的不得散伙,唉,你這個少心沒肺的人……
秀蘭的眼淚要流出來了,德仁急忙用雙手去接:蘭蘭,你的眼淚是金豆豆,銀豆豆,可不敢浪費了,我來接住吧。
秀蘭噗嗤一聲笑了:就你俏皮!
躺到床上,倆人睡意全無,秀蘭嘮嘮叨叨地問著:仁仁哥,我聽你和任盈盈模特長模特短地說得很熱火,模特兒到底是誰呀?
德仁強忍住笑:蘭蘭,模特不是固定的一個人。任盈盈叫黃忠志給她畫像,任盈盈就是黃忠志的模特,你要是叫黃忠志給你畫像,你就是黃忠志的模特了。
秀蘭捅了德仁一拳:你壞,聽說模特要脫光的。
德仁說:美院的模特,有著衣的,有脫衣的嘛。
秀蘭說:我聽任盈盈說她是你的模特,你又是她的模特,難道你們在弔膀子嗎?
德仁親了秀蘭一口:蘭蘭,你淨胡思亂想些啥呀?寫小說也需要模特,就是原型嘛。我要寫一個年輕女人,任盈盈是個原型。任盈盈要寫一個男老師,我就是原型。你想一想,納鞋底還有個鞋樣子,寫一個人物要是沒有一個人、幾個人做樣子,你憑空能寫出人物來嗎?
秀蘭撓撓頭:我雖然沒有怎麼聽懂,可覺得你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算了,我不要任盈盈做你的模特,她會把你帶到溝裡去。還是我做你的模特吧,老夫老妻的,身上哪個地方高,哪個地方低,哪個地方硬,哪個地方軟,一清二楚的,就是不開燈,也掉不到溝裡去。
德仁就這麼黑乎乎地胡亂摸著,幾次逗得秀蘭都要笑出聲來了,她硬是強忍住了。孩子在客廳裡剛剛睡下,她不願意鬧出太大的驚動來……
第二天,自強雇了個蹦蹦車,送麵粉來了。剛是午飯時分,德仁拿了個大圍裙把口袋裹了,自強噌噌噌把麵粉抱進屋裡,洗了洗手,德仁就把飯菜端上來了。孩子們親熱地喊著叔叔,自強連連答應。等到他吃著香噴噴的米飯和炒菜的時候,便是讚不絕口:德仁哥,多日不見,你這做飯的技術進步很快嘛。
德仁笑笑:你秀蘭姐當了學生灶的炊事員,吃飯的時候不在家裡,做飯的事情自然落在我的身上。這真是活到老,學到老,現在我也算家裡像樣的炊事員了。
說到今年小麥的收成,自強打開了話匣子:大豐收麼,從去年播種到今年夏收,下了八十三場及時雨,真是好雨知時節,場場下在節骨眼。加上種的新品種,採用了先進農業技術,家家大豐收。我家小麥畝產上了千斤,全家打了小麥5000多斤,交了公糧,賣了購糧,還余4000斤。我拿陳糧搭磨子,留下新糧食。你存在我家的小麥還有2600斤。
德仁說:謝謝你,饃饃白又香,多虧咱自強。不過,你搭磨子還有損失,還要花錢,還要出勞力,還有運費,餘糧就算2400斤吧。
自強說:這怎麼行呢?玉娥知道了要罵我的。好了,就算2500斤,我也不能佔你便宜。
接著,自強支支吾吾地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德仁哥,……在農村苦點累點都沒關係,我就擔心時間長了,夫妻分居兩地,玉娥成了幹部,我還是個農民,玉娥會變心的。
德仁拍拍自強的肩膀:自強,你咋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自強說:德仁哥,不是我有這樣的想法,我真的擔心玉娥會變心的。
德仁想了想:要不的話,你到西安來打工,天天晚上守在玉娥身邊,她就是想變心也沒法變了。
自強認真地想著:德仁哥,你說的倒是個辦法。可是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媳婦要變心,我就是把她拴在褲帶上也沒有用,畢竟她現在和我的社會地位不同了。
德仁真誠地:所以,自強,關鍵是你對玉娥要好一下,要關心一些,要體貼一些,比過去更疼愛一些。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她好一寸,她就會對你好一尺;你對她好一尺,她就會對你好一丈,以心換心麼。
自強激動地握住了德仁的手:好,你說得對。
德仁進一步開導他:自強,我再問你,你現在真正瞭解玉娥嗎?她的歡樂,她的痛苦,她的擔心,都是什麼?
自強聽了,連連歎氣:唉,我只顧和她玩耍了,這些問題我都沒顧上問她。唉,我這個粗心大意的土包子!
自強拍一下腦袋,說聲「我走了」,就衝出門去,差一點和剛剛下班的秀蘭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