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告別 文 / 骷髏星雲
第二日，隊伍依然停留在聖言山下，井笙昨晚上喝醉了。
模模糊糊的井笙感覺胸口一片水漬，溫熱地流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塔亞伏在他胸口上低低抽泣。
愛蓮和林思麗跪坐在地毯上，眼睛紅紅的，曼莎舞低垂著頭，凝重的氣氛籠罩著整架房車。
道芬不在房車內，他和偵察官在一起進行常規的晨練，偵察官驚訝地發現道芬比平日更加地用心、更加地賣力。
井笙呵呵一笑：「我還沒有死啊！你們就來哭喪了？」
所有人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都知道了？」
塔亞抬起頭，淚眼朦朧地點頭。
「你們愛我嗎？」井笙坐起來，摟著塔亞。
愛蓮悲嗚一聲，飛撲向井笙。
「乖乖！我最愛你了，可惜我不能確定能不能為你和道芬慶祝生日，希望你別介意。」井笙摟住愛蓮，喃喃地說。
愛蓮大哭道：「我也愛老師。」
「你們兩人是我的最愛，可惜碧絲儂不在這裡，我想她不會哭的。」井笙心想恐怕碧絲儂會哭得很厲害，但井笙不喜歡悲慼的場面，他喜歡快樂，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回或者死了，井笙希望在他的追思會上演奏忐忑神曲。
愛蓮的金髮柔順而富有彈性，塔亞的金髮像蠶絲一般亮麗。「我希望你們給我無窮的信心，一起為我祝福吧，我一定會盡快回來的。」
林思麗不再悲慼，天才少女的柔順目光讓井笙心底為之寧靜。
「林思麗，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道芬要靠你照顧了。林思麗，你要記住，矯枉莫過正，一切順意自然。他愛的，你要理解、他肆意的，你要善意提醒、他恣意的，你要堅決矯正。」
「謝謝老師的指點。」林思麗點點頭，她的目光很清亮，充滿了信心。
「我的孩子，要相信自己、相信你們之間的忠誠，依偎守護，就能得到互相的安寧。我認為，這算是對你們大家的一次試煉，希望你們都能交給我一張完－美的答卷。」井笙倒不擔心塔亞和林思麗，兩人的性子都是溫敦而有章法的，只有愛蓮的個性強，若是沒有他約束的話，井笙怕愛蓮會胡思亂想，所以他要隱隱提醒她們團結，只要團結一心，才能抵抗動搖心扉的誘惑；才能抵擋未知恐懼的壓迫。
愛蓮和塔亞對視一眼，互相擁抱在一起。
中午，營地裡召開盛大燒烤宴會，上了三種羊肉，這是井笙特意吩咐的，求的就是三陽開泰的好意境。
正午時分，露娜發來信息，她一小時後到達聖言山下。
「道芬，過來坐我旁邊。」井笙笑著拉過來道芬，小傢伙一臉陰沉，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很不爽，弗洛拉和杜伊蕾小心翼翼地跟在道芬身後。
井笙拿過一隻酒杯，放在道芬面前：「男子漢，你今天是領袖，拿出點氣質來。」
「酒嗎？」道芬有點愣，不是不准他喝酒嗎？老師今天是哪股風抽了？
「男子漢當然要喝酒。」井笙瞟了一眼，林思麗有些緊張地坐在道芬身邊。「當然，適量就行，林思麗，為道芬少爺斟酒。」
林思麗趕緊為道芬被子裡斟了小半杯，看到井笙點點頭，連忙抬起酒壺。
道芬豪氣萬丈地抓起酒杯：「老師，我敬您一杯。」
「好！為萌神乾一杯！」
所有人站起來，舉起酒杯為萌神乾杯。
「道芬，從今天起，你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希望你能做得很好，我會祝福你，萌神也會祝福你。」井笙猛地灌了一口，冷冽的烈酒像一團火焰一樣灼燒著喉嚨，非常地暢快，放肆般的快意。
道芬很激動，也很戰慄，從今天起，他聆聽不到老師的聲音了，一切只能依靠他自己，希望他瘦弱的肩膀能夠承受如此的重擔。
「老師，我會努力的。」
井笙瞪了他一眼說：「你必須要做好，這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榮耀，看看！她們都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你。」井笙伸出手，在空中揮舞了一圈。
道芬豪邁地站起來：「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請一定要相信我。」他揚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瞬間臉就漲得通紅，道芬盡力忍受著才沒有咳出來。
「哈哈！有氣質，俗語說，酒品看人品。道芬，我可是看好你了。」井笙朝林思麗點點頭，天才少女趕緊抱著道芬，才沒有讓他摔倒地上去，道芬已經懵了，烈酒攜帶著暴風雨一般的狂瀾擊倒了他。
井笙站起來大喝一聲：「青龍、白虎、玄武、朱雀、角宿、奎宿！」
四位軍官和兩位親衛隊長立即站起來：「守護大人！」
井笙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拜託了！」
軍官和親衛們也彎下腰：「請守護大人放心！」
井笙落回座位上，笑吟吟地說：「大家開動！」
綿羊、盤羊、山羊。
三陽開泰！
三隻羊像小山一般堆在桌子上，愛蓮把井笙最喜歡吃的羊頭肉切下一塊，恭敬地放在井笙面前。
一杯烈酒下肚之後，井笙的神情略顯亢奮：「謝謝乖乖！你也越來越懂事，老師很高興。」
愛蓮笑吟吟地說：「謝謝老師為我和我們所做的一切，我預祝老師馬到成功，這個手到擒來。」她不想自己流露出苦澀，愛蓮只能強制自己隱藏傷心，看著井笙自信滿滿的樣子，愛蓮的擔憂也突然減輕了許多，老師不會言而無信的，愛蓮緊緊地抓住井笙的胳膊。
「呵呵！謝謝乖乖的吉言，塔亞？」
走神的塔亞慌忙轉過頭，她不敢看井笙的眼睛，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那會毀掉宴會的歡樂氣氛。
「我主，我也祝您心想事成。」塔亞捂著嘴，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井笙摸了摸塔亞的頭，溫情地說：「相信我，也請相信你自己，我們不久就會重逢。」
塔亞只有猛地點頭，眼淚不經意間就滑落下來。
「傻丫頭，你不應該傷心，要是我就感到高興，如果你的男人能夠為神靈所賞識，這至少是一件好事。」井笙摟著塔亞，寬慰悲悲慼戚的小女人。
前路茫茫，井笙確實沒有多少勝算在握，說不心悸是假的，但天神獻祭卻是一個絕大的機遇，井笙必須要把握住，從蔚藍城開始，他已經謀劃了很久，只能成功絕不能失敗，至於什麼是成功，什麼是失敗，井笙心裡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他不會讓脅迫他的人如意的。
午宴非常豐盛，黑騎士們圍著幾頭烤得香噴噴的黃牛大快朵頤，僕役和精靈女奴們也是兩人一隻烤得焦黃的羊羔，一幅其樂融融的野炊景象。
井笙覺得很幸福，這個場景給予了他永遠銘記心底的溫馨，他甚至希望此情此景能夠永恆保留下來。對井笙來說，所求並不多，他也是普通的人，追求的也是最普通的快樂，但世事無常啊！俗話說，施受相予。幸福需要刀劍來保衛的，天上不會掉下來快樂，美好的人生只能依靠鮮血與烈火去捍衛。
露娜笑吟吟地看著井笙，她還是一身飄逸的藍紗，內裡的藍色衛衣隱約可見，雪白的胸脯純淨而細膩，藕節一般的胳膊裸露在外，彷彿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天氣的侵襲。
「親愛的！露娜來了。」她的牙齒很白，均勻劃一，給人一種稚嫩初開的感覺，露娜的美是驚心動魄的，她給予井笙的只有完－美兩個字。
井笙站起來，曼莎舞緊張地為井笙更換外套，為他套上黑淬金的鎧甲和頭盔，再小心翼翼地遞上三尺鋼劍和牛角弓，井笙在這一瞬間，心緒彷彿又回到了步步殺機的黑暗森林。
露娜走上前，擁抱著井笙的胸膛，略微有些緊張地說：「親愛的，你還有最後考慮的機會，因為露娜愛你，露娜會站在你這邊，如果你不願意參加的話，我會向冥王為你求情。」但她的表情是忐忑的，讓井笙參加天神獻祭，這是ri神和冥王的意志，井笙知道，露娜如此說，無非是安慰罷了，但井笙內心還是很感激，露娜此刻對他是真誠的。
井笙溫柔地撫摸著露娜的黑髮，沒來由地心裡一顫，露娜確實很特別，這是他唯一見過的黑髮女子，露娜還有一雙靈動的黑眼睛。
他是有愧的，對露娜井笙總是忘不了那晚上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飽滿著悲愴和忍耐，他的野蠻侵犯行為嚴重傷害了他的良心，這恐怕是井笙唯一感到內疚的地方，所以，他認為不能讓露娜來承擔他井笙應該承擔的危險，男人應該有擔待，這就是時候了。
井笙說到：「露娜，天祭者能再次回到人世間嗎？」
露娜一愣：「當然啊！親愛的，我也是天祭者啊！」
井笙分不清露娜的純真表情下是真還是偽，他只好放棄辨析。
「我希望盡到我對萌神的義務之後還能回到這裡，孩子們需要我。」井笙忍不住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他想讓露娜明白他的感受。
露娜點點頭說：「我也希望是如此，萌神是仁善的，她一定會考慮你的請求。」
「但願如此吧。」井笙聳聳肩，他不知道心裡是該相信還是不相信，就像江中的扁舟，只能隨波而逐流。
露娜放開井笙，手一招，一汪金色光團出現在面前。
「這是晶船，親愛的，你的孩子會被照看得很好，請你無需擔心。」露娜笑得有些揶揄，語氣著重在孩子上。
井笙有些臉紅，孩子們是籠統的稱呼，他雖然沒有包括塔亞和碧絲儂在內，但他的語氣卻讓人這麼認為，搞不好別人會認為他是一名戀童狂，井笙需要明白地澄清這點。
「我的意思是愛蓮和道芬。」井笙猶豫了一下：「也包括林思麗。」
露娜吐了吐舌頭，趕緊說：「我知道，親愛的，我不會讓你失望，你依然擁有健康活潑的愛蓮和道芬，還有那位天才少女，哦！還有你的女人們，不知道雅思芭算不算呢？」露娜的黑眼睛極其純潔地看著井笙。
井笙尷尬地搖搖頭，他看向金光團，這是第二次見到這種特別的交通工具。
金光團像一團凝膠一樣，在空中不停地搖曳，就像富有彈性的ru－房。
「露娜，我看重良心，那是我在世上賴以生存的根基，我希望你能如我一般對待良心，她們，就是我的良心的依托。」井笙牽著露娜，走到帳篷門邊，看著在雪地裡嬉戲的愛蓮和道芬，井笙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知道把愛蓮和道芬托付給露娜究竟是對還是錯，但事已至此，只求萌神所看重的忠誠品質依然能影響到露娜。
露娜彷彿明瞭井笙的擔憂，她抱著井笙的胳膊，柔聲說：「親愛的你就放心吧，我會嚴密地關注著他們，倒是你，親愛的，想對我說點什麼嗎？」俏皮的小嘴潤澤而光亮。
井笙笑了笑，他可沒有其它心思。
「既然露娜這麼說了，我當然放心你。露娜，你是和我一起去還是留在這裡？」
露娜咯咯笑了兩聲：「親愛的，難道你忘了嗎？露娜可是天祭者，當然要送你去闕山，不過你放心，你的孩子們有神靈關注著，晚點我會回來這裡幫你照料他們。」露娜說得很隱晦，但井笙知道她說的是冥王，或許露娜求取了冥王的承諾吧？井笙心裡有些感動，不管怎麼樣，露娜為了他盡心盡力了，她幾乎是安排好了一切，掃除了井笙的大部份擔憂。
井笙身邊的所有人都來到大帳篷為他送行，井笙掃了一眼，沒有看見雅思芭，這個自稱是井笙妻子的狂妄女人，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人，破家逃亡對女人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難為她還能在路上欺騙得手，雅思芭的生存能力就像蟑螂一樣強，她不需要井笙的擔心，倒是雅思芭留在隊伍裡反而讓井笙有些擔心。
井笙叫過塔亞的老師桑迪亞哥，囑咐他盯著雅思芭，並授權給他對雅思芭的生殺大權。
桑迪亞哥鄭重地表示，他會看緊雅思芭。
井笙頗有些傷感地看了帳篷內一圈，是時候了。
「露娜，我們該走了。」井笙鄭重地摟了摟露娜，女人一臉溫情的笑容，她絲毫也沒有覺得陌生，一會就和愛蓮混得溜熟，井笙看到後也鬆了一口氣，愛蓮是最戒生的，如果她都能和露娜合得來，相信其他女生也沒有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