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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欠情 文 / 悅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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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情

    許是應了主人的心境,今個兒永和宮上頭盤著的那團烏雲似是不會散去一般,本就小心翼翼的宮人,逾加的小心在意了起來,永和宮的差事是宮裡頂好的美差,主子輕易不會亂發脾氣,便是犯了宮規也是依著規矩處置,極少有隨意亂處置人的事,可越是如此,人人越加了十分的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觸犯了規矩,被趕出永和宮。

    全嬤嬤行走在這悶熱的天氣裡,身上的黑色茛綢旗裝摸著有些燙手,她理了理頭髮,將幾根稍有些亂的髮絲抹得油光嶄亮,又低頭拿帕子掃了掃鞋上的灰,這才點頭示意宮女通報,「主子,全嬤嬤求見。」

    沒多大一會兒冬梅從裡面迎了出來,「主子有請。」

    全嬤嬤瞧了她一眼,從冬梅似是掛著一張萬年不掉的人皮面具似的臉上瞧不出什麼來,這才低著頭跟在她後面走到了永和宮西梢間,打簾的宮女與全嬤嬤略熟悉些,悄悄使了個眼色,全嬤嬤曉得,主子心裡不痛快,她卻並不是十分的憂心,她曉得自己帶來的信兒,至少能讓主子鬱結的心思稍舒解些。

    全嬤嬤踏進屋裡,瞧見低頭做針線的德妃,見她手上極快地穿針引線,臉上的神色瞧著如常,可她與這些宮人都是人精兒,從德妃嘴角的細紋都能瞧出她今個兒並不快活,自從四阿哥的小格格沒了之後,她除了見四福晉的時候有些笑臉,見了別人都是這般。

    秀兒聽見全嬤嬤花盆底鞋踏下青磚的腳步聲,抬起了頭,將正在做的活隨手扔到了一邊,「嬤嬤今個兒來得可是有些晚了。」去年全嬤嬤過五十五大壽的時候秀兒就吩咐過,全嬤嬤本不用每日在她身邊伺候,有召再來伺候,全嬤嬤卻堅辭不受,除了不再值夜之外,每日必定是卯時便來,掌燈時分方歸,今個兒她是有些來晚了。

    「回主子的話,奴才打聽到了一個信兒,因而來晚了。」

    「哦?」

    「後殿王貴人的爹本是康熙二十年的舉人,靠著曹家的關係做了候補知縣,原本王貴人進了宮又得了寵,候補知縣做成實任的知縣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稀奇的是奴才剛得著信兒,他幾次想要任實缺,偏在緊關結要的關頭,被吏部給卡住了。」

    「這倒是件奇事。」吏部幾曾有過這樣的「風骨」,後宮裡受寵的女人,父親又是候補知縣,中間還有曹家的面子,吏部不過是做順水人情,怎會……

    「奇就奇在這裡,聽說吏部的人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們也是奉了命不准給王縣令實職。」

    「奉了誰的令?」

    「奴才也覺其中必有蹊蹺,誰知今個兒遇上了顧總管,他悄悄與奴才說了一事……據說是吏部尚書密折奏事之時,提了王貴人的父親謀實缺的事,卻被皇上罵了一頓,說他們不思上進只知歪門邪道,想要討好後宮女子求上進……」

    竟然是皇上……秀兒沉吟了一下,「王貴人可知此事?」

    「奴才正是聽說王貴人自打過了年就有些心事,這才著意打聽此事的,王貴人應是知道有人但攔著不許她阿瑪任實職,卻不知是皇上。」

    皇上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對王宓兒是不差的,衣裳、首飾、奇珍古玩、江南名產,流水似的往永和宮後殿送,人人都知道永和宮的王貴人在皇上面前紅得發紫,卻不曾想康熙寵著女人吃喝穿戴,卻不准家人……

    可如此機密的事,顧問行又怎麼知道了呢?宮外的人一直只知有梁九功,不知有顧問行,蓋因此人謹慎,與外官、內宮除了公事之外極少有私交,康熙做事向來是防著太監的,更不用說顧問行並不識字,除非康熙與他說了,且暗示他與全嬤嬤說,否則他是死都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秀兒恍然大悟,康熙原來是……想到這裡秀兒心裡竟不知是什麼滋味了,一時間只覺得五味雜陳,久久不語。

    顧問行與全嬤嬤提及此事的時候,全嬤嬤已然想到了這是康熙有意要讓德主子賣人情給王貴人,讓王貴人知道宮外的李家、曹家,都不如德妃更值得依靠,讓王貴人對德主子誠心恭順。

    德主子知道皇上對她竟有這樣的心思,必定是喜出望外,卻不曾想德主子竟看著炕桌上的梅瓶發起愣來。

    「主子……」

    「你去探探後殿王貴人的口風吧,她若是依舊咬著牙關不來求我,你就只當不知此事罷了。」

    「庶。」

    驚雷劃破了紫禁城寂靜的天空,醞釀了一整天的雨終於在傍晚時分珊珊來遲,王宓兒命宮女子開了窗,將外面的雨絲和濕氣一齊放了進來。

    「小主……小心勿要著涼。」

    「著涼了,病一場,人燒得昏昏沉沉什麼都不想,那才是極好的。」王宓兒笑道,「可我偏不愛著涼,病得也比旁人少,當初被嬤嬤管教得實在是難受極了,身上疼腳更疼,我便想著快些生病吧,好能在床上躺幾日,好好的歇歇,可別人都病了,連陪著我的小丫鬟都病了,偏我不病。」她說完便笑了。

    楊梅也跟著笑了,「小主您記性真好,奴婢都有些不記得了。」

    「不記得好,好多事就是要不記得才真好。」她淡淡地一笑,凝神瞧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卻見一個人撐著油紙傘走在院子裡……

    「你們看,來人可是全嬤嬤?」

    銀杏向外張望了一下,「咦,真是全嬤嬤,下這麼大的雨她來做甚?」說完她的心便揪了起來,自家小主雖得寵,全嬤嬤卻是德主子的心腹,她這般冒雨而來必是有事,只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下了一整夜的雨到了第二日變成了綿綿的細雨,卻頗讓人煩心,撐著傘只覺得麻煩,不撐傘不一會兒雨就會沾濕了頭髮,秀兒站在廊下拿了鳥食餵著已然幾日未曾理采過的鷯哥四喜,鷯哥卻似記了仇,鳥食全數的吃了,卻不肯似往常一般開口說話。

    「這扁毛的畜牲倒頗有些靈性,知道我這幾日冷落了他,竟不肯說話了。」秀兒笑著對陪在她跟前的王宓兒說道。

    聽見有人叫扁毛畜牲,鷯哥頗生氣地,「嘎嘎!!」叫了兩聲,這聲音倒似與烏鴉叫相仿。

    王宓兒也笑了,「妹妹聽這鳥的叫聲,倒頗似烏……」漢話的烏鴉與烏雅同音,王宓兒說到一半時便覺得失了言,硬生生地轉了過來,「烏雀相似。」

    「這宮裡烏鴉多,它必是跟著它們學的。」秀兒說到烏鴉時,刻意加重了聲音,王宓兒輕咳一聲,臉微微泛紅。

    「四阿哥、六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給德妃娘娘請安來了。」

    「他們四個今個兒竟一齊來了,這倒是件奇事。」

    王宓兒正待尋機求德妃娘娘替自己的父親說情,打通吏部的關節,卻不曾想四個阿哥一齊來給德妃請安,只得將話嚥了下去。

    全嬤嬤說吏部不肯讓她的父親任實缺,是為著吏部尚書有件事要求德妃娘娘辦,想要德主子先欠著他人情,偏不敢攔著旁人的差事,只得拿了她父親開刀,德主子雖知此事,卻不知這個人情是該欠還是不該欠……

    王宓兒立時便明白了,全嬤嬤的意思是讓她去求德主子,欠了德主子的人情,德主子才好去欠吏部尚書的人情。

    她雖覺此事頗有些蹊蹺之處,可父親任實缺的事她也不是沒托過人,無論是李家還是曹家,都是一開始答應得妥妥的,後來就又都變了卦,全嬤嬤便是不找她,她下一個要求的也是德妃,全嬤嬤找她了,這事兒德妃要辦,必定是真有把握的。

    她有著這許多的心事,便沒瞧出四位阿哥與往常頗有些不同,往常四阿哥與六阿哥必定是站在一起的,這次兩人中間卻隔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兩個小阿哥想必也查覺出了不對,神色都有些尷尬。

    「兒子給胤禛、(胤祚、胤祥、胤禵)給額娘請安。」

    秀兒瞧出了胤禛和胤祚之間的不對勁兒,卻佯做不知,小孩子沒有不打架的,四兄弟沒打成一團已然算是兄友弟恭了,兒子們若是有什麼嫌隙她輕易是不管的,只悄悄注意著他們的解決之道,胤禛和胤祚說起來已然有幾年沒好好的在一處吵一架了,吵一吵又有何妨。

    「起來吧,老四,你今個兒怎麼這麼早進宮?」

    「兒子奉了皇阿瑪的旨意臨朝聽政,因而進宮早些。」

    「嗯,臨朝聽政了便是大人了,行事要愈發穩重謹慎,方能不負你皇阿瑪的一番苦心。」

    「兒子謹尊額娘懿旨。」

    「老六,你呢?」

    「兒子想著已然有幾日未曾早起向額娘請安了,加上昨日一夜風雨,特來問額娘睡得可好。」

    「額娘睡得好,你睡得可好?」

    「兒子睡得也是極好的。」

    十三瞧著額娘與四哥、六哥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對這兩人的尷尬視而不見,頗有些著急,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扯了一下十四的袖子,十四倒是不強求兩個哥哥不要吵架,他雖說從小到大沒見過四哥和六哥吵架吵到互不說話的地步,可也覺得這兩人吵架是小事,並不似十三一樣著急得恨不得把這兩人硬拉在一處和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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