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咖喱與召喚 文 / 吊死在你家門前

    在伊籐誠表現出自己並沒有惡意後，大廳裡的騎士們重新坐了下來。不過對於他古怪的話語，騎士們卻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三件禮物？」

    聽到送禮的話之後，就連亞瑟王也有些疑惑，只道他有事相求，露出了困擾的神色。倒是負責內務的騎士凱看伊籐誠還站著，派一個衛兵去取了一把椅子，請伊籐誠在圓桌邊就坐。不過，伊籐誠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不必了，在下來此，只是單純以故人之遺願，送上禮物而已。倘若亞瑟王陛下還有疑慮，想必您看到這第一件寶物後，應該可以想起些什麼吧。」

    伊籐誠說著，在虛空中一探，拿出了一個漆黑的長方形木匣。

    這便是第一件禮物麼？眾騎士有些好奇。騎士長凱要去接過匣子，卻被伊籐誠制止了。

    「請王親自接受這件禮物。」

    騎士長已經伸出了的手僵在了空中。對於陌生人的禮物，由騎士長接過，驗收之後轉交給國王本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情況下，斷然沒有由王親自接的道理。況且伊籐誠身手了得，這種情況，在他們眼裡就和圖謀不軌沒什麼差別了。不過就在這時，亞瑟王發話了。

    「沒關係，讓他拿上來吧。」

    「這……」

    得到許可後，伊籐誠再沒有猶豫，目中無人一樣走過騎士長的身邊，來到了亞瑟王的身前。微微躬身之後，他將那個黑色的木匣遞給了亞瑟王。

    亞瑟王沒有猶豫，打開了盒子。周圍的騎士們雖然好奇，因為坐著，看不到匣裡面的東方，不過他們卻清楚地看到，亞瑟王的目光在看到盒子裡的東西後，便再也挪不開了。年輕的王者臉上交替著意外、驚奇與不可置信的神色，許久，才從盒子裡將那件禮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藍色的劍鞘。

    一些新加入的騎士，對這個劍鞘可能並不熟悉，但是對於一些老騎士來說，這個劍鞘卻再眼熟不過了。因為這，便是精靈贈與亞瑟王的寶具——誓約與勝利之劍的劍鞘。這個劍鞘本來已經遺失很久了，卻不想今日被伊籐誠給帶來了。騎士們中間一片吸冷氣的聲音，甚至幾個原本興趣缺缺的騎士，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來。

    亞瑟王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這個劍鞘……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這個劍鞘，本身是由我的那個友人無意間得到，臨終之前，委託我將這個劍鞘物歸原主。」

    騎士們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就連第一騎士高文也是一副鄭重的模樣，向一邊的士兵下令道，「快去告訴梅林大人，遺失的阿瓦隆找到了！」

    亞瑟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並沒有表現出狂喜的樣子。而是重新打量了一遍伊籐誠，徐徐說道，「這個劍鞘對於我乃至我國，都有重要的意義。贈送如此貴重的禮物，不知閣下yu求何物？」

    伊籐誠微微搖了搖頭，旋即一笑。「我所求何物暫且不說，請王接受剩下兩件禮物吧。」

    話語一落，大廳裡的竊竊私語聲消失了。一方面，伊籐誠表露出明顯有什麼目的的話讓騎士們有些在意，另一方面，『阿瓦隆』也調動起了眾人對於這三件禮物的全部好奇。

    「那麼……」

    「第二件禮物，恐怕得借用一下廚房。」

    「哈？」

    幾個騎士發出了意外的聲音。第一件禮物便是傳說中的劍鞘阿瓦隆，按照這個派頭來看，第二件禮物至少應該是和阿瓦隆同一等級的。如果要用到廚房，那會是什麼呢？難道要做一頓傳說中的龍肉飯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眾騎士一窩蜂地跟著伊籐誠，來到了廚房。一個小時後，他們回到了大廳。在象徵著圓桌騎士團的巨大圓桌上，每個騎士的面前都放了一份還冒著熱氣的食物。不是龍肉，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按照伊籐誠的介紹，這只是一份在東方十分普通的，名叫『咖喱飯』的食物而已。西方人沒有吃過大米，這樣的穀物讓他們稍微有些介意。伊籐誠大費周章給他們做了一頓咖喱飯，也讓他們疑惑萬分。雖然倒也不至於失望，這種從沒吃過的穀物，看起來也是很好吃的樣子；但是在神聖的大圓桌上吃咖喱飯，真的合適嗎？

    眾騎士還在猶豫，亞瑟王卻已經率先開動了。這個時代，飲食禮儀雖然早已存在，但是這裡到底不是圓桌紳士團，對於繁瑣的禮儀，騎士們向來缺乏起碼的尊敬。所以在大多數人還在猶豫的時候，國王卻沒有想太多，率先嘗了一口。

    「嗯，很好吃。」

    既然國王都這麼說了，騎士們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一時間，議事大廳變成了食堂。重新得到了阿瓦隆，也是一件足以記入史冊的事了，那麼在圓桌上偶爾進行一次慶祝的話，也就可以接受了。不過饒是如此，幾個有些得意忘形的小騎士在提出要不要搬酒出來好好慶祝一下的時候，還是被頗有威望的大騎士高文狠狠說教了一番。

    於是，氣氛就這麼愉快了起來。亞瑟王悶頭吃著飯，似乎很滿意咖喱飯的味道，不僅自己連著續了三份，還不忘叫侍女去給王國格尼薇爾送一份過去。另一邊，騎士們的盛情難卻，硬要伊籐誠在一個空著的位置入座，伊籐誠有些應付不過來，說道，「不用了，既然第二份禮物諸位十分滿意，那麼就獻上第三份禮物吧。」

    「是什麼呢？」幾個騎士隨口問道。

    「是來自東方的一杯美酒，獻給亞瑟王。」

    伊籐誠說著，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個酒杯。然而在看到他所說的酒杯後，騎士們卻愣住了。

    「那是……」

    一瞬間，大廳裡鴉雀無聲。亞瑟王抬起頭來，看到了端著一個大型酒杯的伊籐誠，正在向自己走來——因為吃得太急，她的臉上還掛著一顆晶瑩的米粒。

    騎士們的國王沒有想太多，只道是普通的美酒，伸出手就要去接。然而她也很快發現，杯中並沒有酒，而她伸出的手，也意外地沒有任何觸感——她的手直接穿過了杯子的本體。

    「真的是聖盃！」

    不知道哪個騎士喊了一聲，圓桌騎士們沸騰了。因為曾經見過一次，眾騎士們自然識得，這個杯子，無疑就是傳說中的聖盃了。一年之前，聖盃突然出現在了圓桌上空。雖然聖盃的確切模樣沒有人看清楚，但是面對著聖盃的那種感覺，卻是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那是一種無比和煦又耀眼，哪怕下一刻就會將自己灼燒成灰，也讓人忍不住去碰觸的存在。而此刻聖盃散發著溫和的無形光芒，卻再度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彷彿有著無形的誘惑，明明已經看到這個聖盃並不能被其他人接觸到，騎士們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站起身來，往聖盃的方向走去，似乎是想要碰觸聖盃的底座。

    少數幾個沒有被誘惑的騎士，也露出了震驚又複雜的神色。

    聖盃已經出現過一次，眾騎士們自然識得這並不是什麼贗品。雖然只是見過而已，但是騎士們也知道，聖盃對於圓桌騎士團的意義，甚至是在阿瓦隆之上的。如果阿瓦隆的遺失對於王國的衰落僅僅是一個伏筆的話，聖盃的出現，便是這個國家由強盛走向沒落的轉折點了。

    聖盃的存在，本身只是個宗教象徵，之所以要尋找聖盃，起初也是為了一種虛無縹緲的榮耀而已。雖說作為騎士所追求的最高榮譽，圓桌騎士團的衰落本身就和聖盃有著莫大的關係。或是自願，或是受王的派遣，為了尋找聖盃，很多騎士離開了王城，再也沒有回來。如果一直無法找到聖盃的話，不僅會有更多的騎士因此而折損，對於國王的威信也是莫大的損害。騎士越來越少，如果無法找到聖盃的話，圓桌騎士團便也再也無法重現過昔日的榮光了。

    亞瑟王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邊接過侍女遞來的毛巾，擦掉了臉上的飯粒，一邊看著伊籐誠手中的聖盃，疑道，「這是……」

    「世俗之人，是無法接觸到聖盃的。」

    像是看到了亞瑟王的疑惑一樣，伊籐誠馬上解釋道，「想要接觸到聖盃，就得進行聖盃戰爭。那麼亞瑟王啊，你願意和你的騎士們，進行一場聖盃戰爭嗎？」

    畢竟剛剛得到這樣的信息，亞瑟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卻見幾個騎士已經擅自走了過來，一臉癡迷地看著聖盃，伸出手，像撲火的飛蛾一樣，觸向了聖盃。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太過無禮了。哪怕亞瑟王平時也沒有這方面的要求，這幾個騎士的行為也實在是太過僭越了。年輕的王者皺起眉，正yu呵斥，卻被伊籐誠制止了。

    「聖盃對於普通人來說，是無法抵禦的誘惑。聖盃中所盛之物，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天之杯』。那麼王啊，你願意和你的騎士與臣民一起，進行一次聖盃戰爭嗎？」

    不知伊籐誠用了什麼法術，所有目光迷離的騎士，都被限制在了兩步以外，無法靠近。只見大廳中大半騎士，都被聖盃所迷惑，目光迷離，有的還能強自約束著自己，只是站在遠處，一臉癡迷地看著聖盃，有些意志力薄弱的騎士，便如同殭屍一樣，完全被本能駕馭著，往聖盃的方向走去。只有少數幾個騎士，還能保持著冷靜。徒勞地維持著秩序的高文，饒有興致地看著伊籐誠的蘭斯洛特，還有在角落裡默默扒著飯的蘭馬洛克，都令伊籐誠有些意外。看著這樣的騎士團，亞瑟王默默點了點頭。

    緊接著，下一刻，伊籐誠用力一拋，將聖盃向上方拋去。黃金的杯子在騎士們的驚呼聲中，在半空中爆炸了開來。紛紛揚揚的金色碎片彷彿雪花一樣飄在空中，落到了每個騎士的頭上。方才被聖盃蠱惑的騎士們，也是一臉茫然。

    「你這是……你毀掉了聖盃？」一個騎士揉了揉眼睛，問道。

    伊籐誠沒有回答。

    聖盃被毀掉了？巨大的憤怒充斥著每個騎士的內心，正yu發難，卻見他們的國王轉過身，往殿外走去。騎士長高文憤怒地斥責道，「你們好好想想，剛才你們究竟在做什麼？」

    騎士們一愣，這才反應了過來，慚愧地低下了頭。

    聖盃戰爭，便就這麼開始了。

    聖盃並沒有破碎。在伊籐誠的控制下，聖盃分出了七個碎片，散落到了王城之中。在主神的幫助下，破碎的聖盃化作令咒，寄宿在了七個人的手背上。聖盃戰爭，也在主神的引導下，默默地開始了。在告別亞瑟王后，伊籐誠又私下找到了七個令咒的主人。告訴了他們聖盃戰爭的意義，並教給了召喚英靈的方式。

    終於，召喚英靈的時候到了。

    這次參加任務的七個冒險者，除了瞬司令表示完全不在意之外，其他人對職介或多或少地都有一些期望——saber和archer以強大的綜合能力，基本上是誰都想做的。像assassin和lancer這種看上去就一臉便當的角色，便是誰都不想當的類型了。而伊籐誠並沒有給他們聖遺物的原因，就是這個了。一方面，伊籐誠在聖盃上動過手腳，能被召喚的英靈實際上只有七個冒險者，另一方面，在沒有聖遺物的情況下，七個御主召喚英靈的時候，就只能按照御主的相xing來選擇了。

    終於，最後的時刻到來了。

    滿月的光輝下，七個御主在不同的地方，念起了召喚英靈的咒語。

    汝之身體，在吾之下；吾之命運，寄汝劍上。

    響應聖盃之召喚，遵從這意志、道理者，回應我！

    在此立誓，

    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傳達世間一切惡意之人。

    ……

    七個召喚法陣開始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越來越亮，直衝天際，達到了常人所無法到達的地方，那遙遠的英靈殿中。正在看直播的黑巖，就被這樣的光芒籠罩著，身體逐漸虛幻了起來。

    要開始了麼？

    身體逐漸虛無，黑巖明白，這便是開始進入任務世界的徵兆了。以遠方的七個法陣為紐帶，冒險者才能以能干涉這個世界的歷史的身份，加入到歷史之中。耳邊，一個陌生男聲的頌唱聲越來越清晰，黑巖心中一沉，這個人，似乎不是亞瑟王阿爾托莉亞了——因為和伊籐誠特殊的因緣和身份，做阿爾托莉亞的英靈，無論是贏得聖盃戰爭的勝利還是取得saber的職介，可能性都要大很多。

    不過，這種事畢竟是沒辦法強求的——召喚成功之後，自己的職介也就可以知道了吧。這麼想著，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黑巖的眼中，也開始逐漸出現了人世的影像。

    三大言靈將纏繞汝七天穿越抑止之輪，出現吧！

    天秤的守護者啊！

    隨著最後一句召喚咒語的結束，召喚英靈的儀式終於結束了。一瞬間，一股莫名的吸力牽引著黑巖的意識，往不可知的遠方飛去。

    這便是降臨人間的過程嗎？

    恍惚間，黑巖彷彿看到了六個奇怪的人影。

    一個俊朗的男子，穿著華貴的戰甲，背後背著一張長弓，手中還拿著一個金閃閃的東西。一個颯爽的短髮少女，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制服和短裙，佩著一把奇形怪狀的手槍，大腿看起來很漂亮。一個渾身被黑色袍子包裹著的人，週身環繞著虛幻的火焰，卻是無法看清容貌。

    另外三個人，是背對著的。

    一個持著槍，穿著紅白相間的戰甲的男人；一個紅衣黑髮的女性；還有一個穿著日式青色長衫，紮著馬尾，不知為何有些眼熟的傢伙。

    那不是莉啞麼？

    黑巖恍然大悟。那個青色長衫的傢伙，明顯就是莉啞了——那個點了名要做佐佐木小次娘，和自己一起參加這次聖盃戰爭的友人。那麼，這六個人就是這次聖盃戰爭中，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幾個英靈了嗎？

    這麼想著，黑巖這才心中一凜，知道敵人的身份，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優勢了，集中精神，黑巖便打算再仔細看看那幾個人——即使無法判斷他們的歷史身份，至少要知道他們在輪迴者中的身份。

    然而，從看到人影，到黑巖完全反應過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下一刻，黑巖就已經出現在了冰涼的地上。人影消失了，緋紅女皇被插在旁邊，這裡似乎是一處花園，四下靜悄悄的，自己腳下的魔法陣還散發著餘光。除了在前方的男子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果然錯過了嗎……黑巖苦笑。不過，首先還是打個招呼吧。畢竟和御主的交流，也是十分重要的環節。

    將手放在劍柄上，黑巖便準備行個騎士禮——「我問你，你就是我的master嗎？」這樣的話，才算是聖盃戰爭的浪漫嘛。

    然而，黑巖卻很快說不出話來了。看著黑霧繚繞的臂甲，黑巖算是發現了——

    自己可真的沒法說話了。因為自己的職介，似乎被確定為berserk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