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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文 / 冷月柔情

    鈺昊還在發愣,嚴林已經扶他起來,又輕輕按著他肩膀,挾他坐下。自己也撩著衣擺坐在鈺昊身邊。原本一人坐的方榻,兩個人坐怎麼不擠?鈺昊被夾在牆和嚴林之間,對面坐著嚴雨,頓時滿臉尷尬,正有些手足無措,嚴林的聲音鑽進耳朵,「擠嗎?要不我另取一張方塌過來?」「不用取。我不怕擠,哥你過來和我坐。」嚴雨拍拍自己坐的方塌,往裡面挪了挪,笑嘻嘻道嚴林虛應了一下,卻沒動作,仍舊往鈺昊那邊看,像說私話般地低聲問,「擠嗎?」隔著放棋盤的小桌,他相當肆無忌憚,一邊低聲問著,一邊在桌下輕輕握住鈺昊的手,用拇指摩挲柔軟的掌心。鈺昊身體驟然大震,抬頭哀求似的瞅他一眼,瞅得他都不忍心了,只好抿唇一笑,似不介意地放開觸感舒服的手掌。「吃早飯了嗎?」鈺昊垂下眼問。好一會,嚴林才意識到那是在問他,心內大喜,面上卻心不在焉地皺眉,「天天都是那些東西,有什麼好吃的?」??嚴雨插嘴道,「這怎麼行?還說我不聽話,哥哥原來在自己宮殿裡也是一樣的不聽話。等一下見到母妃,我一准告訴她。」站起來把棋盤端走,不一會,把另一邊小桌上的各色小菜都一碟一碟端了過來,還有一個小竹籠,裡面裝著饅頭花卷水晶包,一樣都只剩一個了,還端了自己剛剛吃過的碗筷過來,擺在嚴林面前,「懶得使喚人取乾淨碗筷來,將就點,用我這套行不行?」他這樣盛情,嚴林倒不好拒絕。隨意挾了一筷子小菜放嘴裡嚼了一下。皺眉道,「常在怎麼搞的?大冷天弄這些冷冰冰,酸溜溜的東西。」沒想到嚴雨立即露出一臉冤枉的神情,申訴道,「這是我特意從江中帶回來的。一路上萬般小心,生怕跌破了罈子,什麼冷冰冰酸溜溜?皇宮裡還做不出這樣的好東西呢,鈺昊哥哥就很愛吃。」嚴林將信將疑,又轉頭去看鈺昊。鈺昊見他雖然坐在身邊,倒也沒做什麼嚇人的事,神情漸漸自然了些,見嚴林看他,輕咳一聲。「配上熱的黃鬆糕,是挺好吃的。」邊說著邊往小竹籠子裡瞧,才猛然想起最後一個黃鬆糕已經給自己吃了大半,正擱在那邊桌上,頓時又不言語了。嚴林看他往那邊桌子上瞅了一下,已經大概明白,笑道,「冷酸菜配黃鬆糕。那我可要捧場。」自己站起來,把那邊碗沿上擱著的小半塊黃鬆糕取了過來。「那個……」鈺昊看他真要吃,不免詫異,忍不住道,「那個黃鬆糕……」說到一半他就又閉嘴了,盯著嚴林拿在手上端詳的黃鬆糕。那可是他咬過的,因為開始已經吃了一個,第二個吃不下整個,所以擱下了。「那個怎麼?」嚴林看他的模樣有趣。故意逗他。「冷了……」「不要緊。」嚴林自顧自往黃鬆糕裡面塞了兩塊小菜,咬了一大口,閉目細咀,彷彿正品著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的皇母娘娘的蟠桃,不敢錯過絲毫滋味,等全部嚥下去了,才歎道,「果然好吃。冷的更好吃。」宛如真是滿嘴餘香的感觸。鈺昊心裡明白他是另有所指,臉紅過耳。嚴雨卻非常驚訝,吞了一口唾沫。「真的這麼好吃?我也嘗嘗。」興致勃勃拿過竹籠裡一個冷花卷,又拿起筷子要挾小菜。鈺昊受不了似的一把將他手上的筷子和花卷都奪了下來,沉下臉問,「你還下不下棋?」「嚴林哥哥還要吃早飯呢。」「我吃飽了。」嚴林意態悠閒地道。嚴雨想起自己明擺著輸定的臭局,做個苦臉,只好乖乖把桌上的東西撤走,將棋盤重新擺上。還是剛才那一盤,不過嚴雨耍賴,硬捏走了鈺昊兩個白子。鈺昊倒也沒有追究,隨後取了一個白子,放了下去,目視嚴雨。嚴雨用力撓頭,撓了半天,問,「能不能不放那?你看,我好不容易只有這麼一塊地方。」「沒出息。」嚴林在一旁看到笑了,罵嚴雨一句,取了黑子,代嚴雨下了一子。他這一子看似隨意,其實早從站在鈺昊身後就開始思量。嚴雨去了鈺昊兩子,局勢更轉有利。果然,他一出手,鈺昊就頓了一下,再不似開始時隨意從容,捏了白子仔細琢磨了好一會,才把白子放在棋盤上。嚴雨把雙手環在胸前。「你怎麼不動了?」嚴林看他。??嚴雨嘻嘻笑,「下棋是聰明人幹的事,我自認不是個聰明人。這盤黑子本來是要死的了,要是嚴林哥哥能夠贏回來,我就送你一整罈子小菜謝你。」嚴林斜他一眼,「誰稀罕你的小菜?」便又舉起手,押了一子。??嚴雨問嚴林,「哥,你要不要坐過來我這邊?」「不用。」「不會不舒服嗎?」「你少囉嗦兩句我就舒服多了。」??嚴雨便不再言語。少了他囉嗦,殿裡果然安靜多了。嚴林棋藝比嚴雨好上百倍,鈺昊能夠贏嚴雨,和嚴林比卻遠不是對手。雖然開始贏了不少子,但黑子漸逼上來,越到後面,嚴林落子更加暢快,幾乎不須思索,舉手即下。鈺昊卻露出步步維艱的窘態來,捏著白子的手常在半空中停留好半天,仍猶豫不知該往哪下。嚴林和他當了這麼久的「兄弟」,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對弈,一向沉穩持重的外牆彷彿自動塌了大半,新奇的興奮感都從裡面湧出來,讓他好幾次忍不住差點偷笑出來。他一邊等鈺昊下子,一邊裝作不耐煩,偏頭斜視身邊的對手。陽光從窗邊斜照進來,印得他捏著白子的手漂亮極了,嚴林真恨不得一把抓住了,放到嘴邊去咬上一口,輕輕的,最多只咬到鈺昊皺眉就鬆口。??這一子下得很艱難,半天落不下去,甚至連從參與方淪落為觀戰者的嚴雨也在對面猛打哈欠,嚴林索性撐著腮幫盯著鈺昊打量,暗忖就算他一輩子不落這一子,坐在自己身邊蹙眉細思也是一件好事。不過隔了一會後,他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直起身子往鈺昊脖子上靠近,「看來好多了。」大概是日光直照的影響,這樣看過去,被燙傷的地方似乎連殘留的花瓣形也越來越淺了。鈺昊正用心想棋,被他的忽然動作唬了一跳,白子掉到棋盤上。嚴林輕輕撫著他脖子上的傷口,「擦的是我叫人送去的藥?」「嗯。」嚴林綻出笑臉,站起來到了殿門,叫一個侍候在外的內侍過來,吩咐道,「庫房裡有一把鎦金如意扇子,帶流蘇玉墜的那把。你要常在拿了去賞給太醫院的張孝感。」那內侍趕緊答應了一聲,臨走前又謹慎地問,「君主,要不要告訴他,這是為什麼賞他的?」「賞他就賞他!還非要什麼理由?混賬東西,快去。」嚴林好氣又好笑地掃一眼這個呆瓜,罵了一句,轉身又回了屋裡。沒想到鈺昊趁這機會已經從方塌上逃走了,假裝口渴,站到角落上的大櫃前喝水,見嚴林轉回來立即瞪著他,道,「我認輸。」嚴雨非常歡喜,站起來舒展筋骨,邊對著鈺昊嘿笑,「每次都是鈺昊哥哥在棋盤上欺負我,原來你也有認輸的時候。這次輪到我要綵頭了,嗯,要什麼好呢?」鈺昊回瞪他,「又不是你贏得,憑什麼要綵頭?」嚴林這才知道原來贏了綵頭,玩味地打量鈺昊,「我贏了,我該有綵頭吧?」鈺昊不語。他從小是皇子中的老大,身份從出生時就和各位嚴雨有那麼一點不同,自當了君,更不是當時的嚴林這種普通皇子可以隨便接近的。嚴林常常偷看到嚴雨和鈺昊說笑,自己卻沒這樣的福分。?所以嚴林長這麼大,似乎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鈺昊這般開玩笑,雖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句,心裡卻多少有些忐忑,瞳孔下意識微縮,盯著鈺昊。幸虧鈺昊沉吟後,雖然神色尷尬,總算還是囁嚅了一句,「向來就沒什麼綵頭,也就是輸的人寫一副字給贏的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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