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文 / 冷月柔情
但他死了,麗妃豈不也沒了活路??他抬眼看了看嚴雨,輕輕道:「我不走。」?嚴雨愕然,愕然之後,忽然臉上浮出壓抑的怒氣,「為什麼?」?「嚴林,其實對我不錯。我在這挺好。」?「挺好?」嚴雨低吼起來,眼珠好像老虎似的瞪成圓形,盯著鈺昊看了一下,磨著牙,壓低聲音道:「哥哥,你別糊塗,你被藥迷了。你看,你都開始說胡話?。」?「什麼?」鈺昊吃驚。?「春藥,是春藥!我們查出來了,他每日都給你下春藥呢,迷得你都不像從前那個鈺昊哥哥了。」?「不……嚴林不會……」?「放屁!藥方我都查到了,還說什麼不會。」嚴雨義憤填膺,「你自己想想,自從到了這裡,有沒有被人下藥的跡象?有沒有做什麼身不由己的事?」?「不會的,不會。」鈺昊還是搖頭,表情卻變得不確定。?他想起前陣子晚上睡不著,總覺得渾身火熱的事,那股燥熱是從前不曾有的,逼著自己撫慰下身,丟盡了臉,嚴林還笑言每個男人都會如此。?春藥??鈺昊越想越真:心直往下沉,藏著書信的地方原是灼熱的,現在又忽然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冰,凍得他幾乎發抖。?那、那人一直在對他下藥!?說著那麼貼心的話,打荷護著他,討他歡心,哄得他什麼都信了,原來卻,一直在下藥!?在他被藥性弄得尷尬窘迫時,還裝出一副溫柔的樣子寬慰他。?嚴林……?他心裡輕輕念著這名字,眼前視野一片搖晃,驟然一軟,脊背撞在後面的廊壁上。?「哥哥!」嚴雨趕緊過來伸手要扶。?鈺昊輕輕擺擺手,無力地靠在廊壁上喘氣。?腦子裡天旋地轉。他抬起手,輕輕捂著嘴,生怕不小心吐出來。?看見他這樣子,嚴雨也擔心起來,忐忑不安地喚了一聲。「哥哥?」忽然舉手搧了自己一個耳光,央道:「我說話不留情,老毛病了,哥哥你別氣。」?鈺昊心裡悲涼,彷彿被什麼把胸膛一片碾碎了,只剩下一些梗塞的飛灰。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嚴林對自己下藥,卻又清清楚楚確有其事。?手下意識地按著放信的地方,直直看著廊下中庭一片厚厚白雪,那麼雪白的東西。下面也不知掩蓋了多少骯髒。?「不用再說,我都明白了。」鈺昊低低地開口。?太沉痛,反而沒了開始時的慌亂難受,像沒了知覺一樣。?他慢慢站直身體,「我這就跟你走。」?嚴雨大喜,剛要開口,鈺昊攔在前頭,又道:「不過。我要先去看看麗妃。」?嚴雨為難起來,「麗妃在冷宮,不是要見就能見到的,等哥哥到了我那,我給哥哥想法子,好不好?」?「不妨。」鈺昊慘然一笑,「嚴林說過我可以去探望麗妃的,他向來想得周到,給我寫過一個手諭呢。」?自行到房裡。打開抽屜,取了嚴林親筆寫的手諭,出來對嚴雨道:「你陪我走一道。」?嚴雨自無不可,和鈺昊一起出了昊君殿。?嚴雨到了外面,看著宮城內外銀裝素裹,好不壯觀,又擔心起鈺昊來,「哥哥你身子不好,不要在雪裡走了,我叫常在備個暖轎來。」?鈺昊一反常態。冷冷道:「你能在雪地裡走,我為何不能?」?逞強下階,在雪中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踏。?嚴雨和他相處日久,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也覺得有些心驚,暗悔自己在鈺昊面前直截了當揭了他被下春藥的底。?誰遇上這種事都禁受不住,何況鈺昊??一邊暗地裡罵自己蠢蛋,一邊分外小心地跟在後面。?兩兄弟一起到了冷宮,鈺昊取出嚴林的手諭,看守查驗過,當即放行。?嚴雨也想跟著進去,鈺昊不讓,「我和麗妃說兩句話就出來,你在這等一會兒。」?他也不是第一次到冷宮,進到裡面,仍為冷宮死寂般的淒清心悸。沿著上次的略,到工麗妃住的房前,剛要跨進門,裡面冷不防竄出一個人來。?原來是一直陪伴著麗妃的老宮女清怡。?清怡出來時滿臉淚痕,低頭拭淚,沒瞧清楚外頭有人,差點撞上,被鈺昊一扶,吃了一驚,抬頭看清楚是鈺昊,頓時驚喜交加,「君主,你來了?」?鈺昊點了點頭。?清怡唸了一聲佛,淚珠掉下來,又哭又笑道:「這可好了,娘娘有救了。」?鈺昊驚道:「麗妃怎麼了?」?「天打雷劈的小人,貴人有難,就往死了作踐。」清怡抹著淚,咬牙切齒道:「娘娘病了幾天了,往上報了幾次要請太醫,就是沒人搭理。大雪天的,連燒的炭也剋扣數量,半夜就熄了,這地方可真不是活人待的,可憐娘娘金尊玉貴……」?鈺昊不聽她說完,連忙進到屋裡。?這裡和終日燒著地龍的昊君殿有天壤之別,進到屋裡,竟比站在雪地裡更冷。昏暗的光線才微微透進,就看到麗妃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麗妃。」鈺昊靠過去,跪在床邊,叫了一聲,鼻子發酸。?用手摸摸麗妃蓋的被子,一點熱氣也沒有,像塊冰似的。?麗妃在床上顫了顫眼臉,忽問:「鈺昊?是你來了?」睜開眼,看真切,果然是兒子來了,美麗而蒼白的臉上逸出一絲驚喜。?「麗妃,嚴林不是有往這裡送過冬的被褥嗎?怎麼這裡一點都不見?」?「被褥?」麗妃被兒子扶著,慢慢坐起來,苦笑道:「大概,都被麗妃的人在外面擋了吧,她不看著我死,終究是不甘心。」?才坐直了上身,立即就問鈺昊,「那東西,你拿到手沒有?」?鈺昊心驀地一緊。?「有?還是沒有?」麗妃問。?「……」?鈺昊抿著唇,上下唇若有干金重,他顫抖了好一會兒,說不出一個字。東西就在懷裡,但給,還是不給??一邊,是對他下春藥,卻讓他動心的嚴林。?一邊,是被囚冷宮,尋求自保,卻又極可能反噬一口,傷害嚴林的麗妃。?「鈺昊,你說話啊。」麗妃把瘦得可見骨節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見鈺昊還是不作聲,歎了一聲,「罷了,我本來……就沒想著你真能成事,這是你娘眙裡帶來的性子,不能怪你。」?「麗妃!」鈺昊像心窩被錘子擂了一下,猛地抬起頭,氤氳淚水的眸子看著麗妃,「麗妃說,要拿那東西,只是為了讓麗妃忌憚,不敢對我們下毒手,是真的嗎?」?「自然是真的。」?「那……這東西,就算交給麗妃,麗妃也絕不會有拿出來加害嚴林的一天,是嗎?」?麗妃黯淡的眸子,瞬間亮起來,「鈺昊,你拿到了?」?「麗妃先答我,是不是只要麗妃以為您拿著這東西,就行了?您不會拿這個加害當今昊君?」?「當然。」麗妃不悅起來,「鈺昊,你連麗妃都不信嗎?」?她在病中,卻仍保留著曾為帝皇寵妃的尊貴氣勢,雙目居高臨下,射向跪在床頭的鈺昊身上,自有一種凜然不可觸犯的尊嚴。?「兒子……」鈺昊垂頭默然,臉色變化,顯出心中爭鬥激烈,輕聲道:「實在是……實在是這宮裡,太可怕了,都是一家人,為什麼就……就容不下?」?麗妃不料他忽然說出這樣一句,神情一變,也顯得有些頹然。可她畢竟久歷宮廷,片刻就恢復常態,冷然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糊塗話?你和誰是一家人?」口氣柔和下來,歎道:「鈺昊,我和你,才是真正的骨肉。孩子,你可別忘記了。天下再大,麗妃眼裡,也只有你一個。」?「可嚴林他……」?「嚴林他是麗妃的兒子!」麗妃斷然道:「你以為他現在寵著你,日後就能保你一世無憂?哼,他現在是昊君,將來要當皇帝的。皇帝的恩寵,一日幾變。當初你皇上如何寵愛我,現在怎麼又狠心把我棄之腦後?」?鈺昊今非昔比。?聽見麗妃誣蔑嚴林,心中直衝上一股惱意,竟情不自禁道:「嚴林他……他不同的!」?這兒子還是第一次敢這樣頂話,麗妃倒抽一口氣,上下打量鈺昊一番。?半晌,才緩緩道:「唉,你這孩子,真叫麗妃擔憂。好,就算他和別的皇帝不同,將來終究有一天,你也逃不過毒手。」?「怎麼會?」(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