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76.再一次出手 文 / 必傷不壽
聖京城西北方原來有一座規模宏大佔地甚廣的宅院,原本是一位富商的宅第,聽說後來蒙偉大先知的感召,盡散家財赤身入教做了個最普通的教徒。此事一度還被最高長老團當做先知的偉大奇跡拿來做了宣傳的幌子,著實騙倒了不少無知民眾。
哈斯德教派未花分文便取得了這座巨宅的所有權,事後又組織了大批工匠對這裡進行了改建,沒有花多長時間便把豪宅改成了一座恢弘莊嚴的神殿,並以此作為哈斯德教派在聖京的聚集地,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教徒來此朝派。不知為何,官方一直對此的態度都是相當的曖mei,除了派人監視他們的動靜外,基本上不去打攪他們的活動。
在陰沉沉的鉛灰色天空下,整座神殿顯得高大、厚重、沉穩,圓形的屋頂在獵獵寒風中巍然不動,伴隨著下面廣場上傳來抑揚頓挫的吟唱教義的歌聲,頗有些莊嚴神聖的味道。
雖然空中依舊飄著雪花,主殿前的廣場上還是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前來朝拜的教徒,也多虧這裡的廣場十分寬闊,否則近萬的信徒擁擠在這裡,還真的是很難放得下他們。
信徒們都是清一色的黑呢子長袍,由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有鬍子的男子全都蓄得老長,女性教徒則都是黑紗覆面看不清面容。但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人就那樣直挺挺地跪在雪地裡,嘴裡唸唸有詞的叨咕著,兩眼放光死盯著矗立在眼前的神殿,兩個字形容就是:狂熱。
「靠,還真他媽的是邪教啊!」小夏在狙擊槍的瞄準鏡後面輕輕笑了起來。
此時,他正趴在距離神殿兩桑特之外的一座鐘樓的小閣樓裡。低矮又破破爛爛塵的小閣樓裡連腰都沒辦法直起來,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來過了,稍微動動便嘩地帶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四扇玻璃拼成的窗子被小心翼翼地卸掉了一塊,滿是塵埃的地板上鋪了條厚厚的粗呢毯子,小夏穩穩當當的俯臥在上面,兩手支著下巴朝瞄準鏡裡張望。狙擊槍的手邊放了個帶皮外套的小銀質酒壺,他隔一會就拿起來抿上一口,然後接著美滋滋地繼續看瞄準鏡,從空窗子外硬生生擠進來的朔風打在臉上隱隱作痛,他卻像根本沒有感覺似的,依舊笑得開心無比。
已經近一個小時過去了,風雪略小了些,下面跪著的教徒們依舊在絮絮叨叨的念著不知道什麼東西,或許真的是真神感召的力量,竟然沒有一個教徒中途退場,看得鐘樓上的小夏暗暗稱奇。
十數個一身黑袍的傢伙出現在主殿的大門口,這些人也下面的教徒看上去差不多,大半的臉孔都蓋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袍子口都是滾著一道金邊,大概是為了區分祭司和普通教眾的不同吧。
小夏精神一振,抓起酒壺一口幹掉了所有的酒,然後凝神屏息的爬回到瞄準鏡後,手指也輕輕地搭上冰涼的扳機。他知道,等了快一個下午,儀式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領頭的一個黑袍祭司高高地舉起雙手,隨著他的動作,頌唱教義的歌聲很快便停止了。所有的信徒們都挺直了腰板,眼睜睜地看著站在高階之上的那個人。
那人似乎對眼前的情形很滿意,放下雙手開始大聲說著什麼。由於距離過遠,小夏在瞄準鏡裡雖然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傢伙的鼻毛,可也只能見到他神情嚴肅地說著什麼,一如舞台上的默劇。
忽然,信徒中有人站起身來向天空中指指點點,跟著,無視於台上人的驚怒交集的大聲呵斥,越來越多的人站起身來仰頭向天,舉起雙手瘋狂地喊著。
上空的雲團裡隱隱散射的乳白色的光芒,像是有只看不見的巨手在雲層中攪動,厚厚的積雲翻滾著向四周退去,光芒越來越強了……
猛然間刷地一下,一束無比強大的聖光穿透天際從雲中直射下來,照亮了整個聖京!天空中的陰霾似乎瞬間就被驅散得無影無蹤。聖光直落在巨大的神殿上空,爆起了一團耀人眼目的白光,這些乳白色的光焰從神殿中鼓蕩而出,伴隨著嘹亮的聖歌,無窮無盡的聖力向外瘋狂的擴張著,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與靈魂……
各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充斥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侵襲著他們的心靈……但對於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所有人能夠做出的反應竟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齊刷刷地跪了下去,而且是那種最最虔誠的五體投地。
此刻,整座神殿都開始向四周放射著聖光,聖潔的氣息排山倒海般地擴散開去,乳白色的光焰直衝上半空,這才化為點點星光向四周散落開來……耀目的神聖火焰裡,似有生著白色羽翼的天使在飛翔、歌唱……
一個極度莊嚴、高傲而又悅耳的聲音響徹了天際,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以及他們的靈魂深處:「吾的子民們!吾將救贖汝等!」這聲音漸漸變得無比的悠遠,綿長,直帶著無止無盡的餘音,滌蕩每個人的心靈……
高台上的十幾個黑袍祭司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幾個看起來比較弱的傢伙已經受不了這強大無比的精神壓力而倒在地上可怕的抽搐著,他們拚命地張大嘴巴想要嘶叫,卻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無法發出,以至於七竅中都滲出血來。其他沒倒下的雖然好一點,不過看得出也都是在勉力死撐,面皮脹成了可怕的青紫色,額頭上的血管繃起老高,好像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似的。
領頭的黑袍祭司死命掙扎著從緊咬著的牙關中擠出幾個字:「……小……小心……是……是精神……魔……」
下面的話他再也說不出來了,一陣從腹部急泛開來的陰寒瞬間冰凍了他的嘴巴。僅僅數息之後,他的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座藍盈盈的冰雕,跟著便沉重的跌在地上,撞成無數的大小不一的碎塊。
台下的信徒們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剛才那一下異樣的聲響,他們已經全部沉浸在對突然降臨的神靈的威嚴之下了,讚美神的詩歌此起彼伏的被傳唱著,嘹亮的歌聲響遍了整個聖京的上空。
「雖然我不相信神靈……」小夏從窗口裡望著下面狂熱沸騰的人群:「不過,為了不在神詆降臨的日子裡流血,我可是特意用的高效冷凍彈呢,這應該算是我對神的尊重吧?」可跟著他又輕輕抽了自己個耳光:「笨蛋,什麼狗屁神靈?不過是阿瑟那變態傢伙搞的騙局……呵呵,雖然主意是我出的……那傢伙現在肯定在偷笑吧?」
神經兮兮的傻笑了一會,小夏端起狙擊槍穩穩地瞄準高台上的第二個祭司,口中低低地喃喃自語道:「……我的造神運動要開始了哦∼你們嘛,勉強一下,就做第一批炮灰好啦……」
聖京巴爾漢宮裡的卡萊斯頓·漢默·庫瑪凱拉皇帝沒有想到,didu的其他諸位位高權重的大佬們也同樣沒有想到,不僅這樣,就連始作俑者小夏都沒有意識到,他所一手策劃並導演實施的這次事件給千年聖京帶來了遠遠超出想像中的麻煩與損失。原本只是打算製造局部混亂的事件開端,結果卻一發而不可收拾,轟轟烈烈的演變為一場超大規模的暴/亂。
詳細考察了哈斯德教徒們的數量、主要活動地點以及日常活動外,小夏又花了相當多的時間仔細研究了聖京日常的保安及衛戍部隊,得出的結論令他暗自竊笑不已。最後,早已計劃好的第一次「神降」選在了信徒最密集的尤特神殿進行。
由於阿瑟的精神魔法沒有辦法覆蓋整個神殿的範圍,必須要靠大規模的魔法陣來增幅,而能夠容納下魔法陣而又不會引起注意的最佳地點只有神殿的屋頂,所以魔法陣只能設在那裡。這個工作本來只有阿瑟才能做,但不良貴族以漫漫長夜一個人干太無聊這個理由,強行拖著小夏一起溜上了神殿的屋頂。結果他一個人吭哧吭哧的畫了一夜的魔法陣,連帶著小夏坐在屋頂看了一夜的星星外帶灌了一肚子冷風,恨得小夏差點把他從屋頂上踹下去。
辛苦的忙了一夜,效果總算是不錯,第二天前來參拜的近萬教徒全部都被發展成為了阿瑟菲大人專屬的忠實傀儡。當然,從外表上看這些人與常人並沒什麼不同,只有在接到阿瑟的命令時他們才會表現出悍不畏死的恐怖一面,這也是小夏特別要求的,用他的話來說,如果只是造出一批只會鬧事的殺人狂的話,那便沒有什麼用處了。
按早已安排好了的說法,小夏教這些教徒在聖京城內的四處開始散播流言。按照「真神」的旨意,現任的松藍皇帝陛下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戰爭狂,根本不配坐上皇帝的寶座,那個位置該由真神指定的人選來擔任,而且聖京的官老爺們都是真神的敵人,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真神會派他的使者來消滅這些敵人,而做為真神最忠實的僕人們則要全心全意的傳播真神的教義,讓神的光芒照耀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至於真神的教義,小夏則很不負責的完全照搬了他的時代一個叫做伊斯蘭教的古老宗教,在他看來,伊斯蘭教那頗有些激化的教義應該很對尤特教徒的脾胃。自然,做為傳道者的他在口述的過程中很是動了一番口舌,不免有搬弄是非之嫌。
蘇菲兒曾問起過這樣的理由是否會太過荒謬,小夏冷笑道歷史上比這荒誕不稽的理由多了去,最後還不是堂而皇之的寫進了史書?由此可見,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過程中採取什麼樣的辦法也好,最重要的是你最初的目的一定要達成,如果你成功了,那麼就不會有人去計較你用了什麼樣的手段,結果是最重要的。末了,他還冷冰冰地補了一句:「只有毛還沒長齊的小孩才會傻乎乎的追求什麼過程,那樣的笨蛋,早晚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已經習慣了不與小夏爭執的蘇菲兒自然是不置可否,但事情的發展卻證明小夏是正確的。看似荒謬的流言以令人驚異的速度飛快的在聖京流傳著,所有的人,不僅僅是平民,包括中下層的大小貴族也都在議論紛紛,不安的情緒不聲不響的在人群中擴大,同時有更多的人希望能夠有幸一睹「真神」的面容。
來自未來時代的小夏深知宣傳工作的重要性,他懂得以某種特殊的渠道向受眾傳遞有選擇的信息與材料,從而影響受眾的情感、動機、判斷和行動,達成保護和激勵己方,破壞和削弱敵方的目的。現在的情況是雖然不需要保護己方,但破壞和製造混亂卻是非常必要的。
由於受時代和技術的局限,在阿斯蒙迪奧大陸上不可能採取什麼行之有效的宣傳措施,所以他便很果斷的選擇了最能為人接受又最深入人心的方法——宗教。
事實證明這辦法的效果是相當驚人的,謊言伴隨著神的福音悄無聲息的流傳開去,不斷的有新的信徒加入到哈斯德教派中來,聖京城的信徒數目又暴增了近一倍左右。只不過在那次真神降臨的儀式上,哈斯德教派駐聖京的高級祭祀竟然全部原因不明的暴斃,屍體都被凍成了堅硬無比的冰塊,最高長老團雖然對此事頗有疑惑,但全體信徒異口同聲的說那是因為他們不敬真神所以才會被真神降下的懲罰所殺死,俗語雲法不責眾,最高長老團也只能對此事不了了之,並決定於近期派遣新任的祭祀團前往聖京管理一應事務。
既如此,聖京的哈斯德教派在一段時間內就出現了一個管理上的真空,大批的信徒處於無人管理和約束的狀態之下,加上那近萬的被精神魔法控制的傀儡,聖京的教徒數已經達到了十萬人左右。在有意安排的謠言和唆使下,沒有了約束的教眾們開始自發的集會,並且不斷的與當地居民和維持治安的保安部人員發生小規模的衝突,縱火與搶/劫之類的事情也時有發生。一時間,聖京上下陰雲密佈,人人自危,就連走夜路的都得小心有沒有人打悶棍。
拜這些原本虔誠的教徒的所賜,原本還算是清閒的保安部諸位同僚現在終於是有了機會表現,一天到晚都忙得滿城亂竄,竭力平息著各處冒起的火頭,一個個累的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狗兒一樣,只能苦哈哈地吐著舌頭喘個沒完。
與亂做一團的外界相比,瑪斯公館裡的諸位房客卻生活得愈發悠閒了。
最最悠閒的自然要算是阿瑟菲·m·德裡安伯爵大人。自從瑪斯他們知道了大人的身份後,簡直是將他當做祖宗一樣的供奉了起來。只要他大人身在別墅,便恨不得連伯爵大人的洗腳水都打好,然後親自動手給洗,只是見伯爵大人有些不高興才悻悻作罷。此情此景看起來很是讓人懷疑,他們的這份熱情到底是出於對伯爵大人的尊敬,還是恐懼呢?
作為伯爵大人的首席跟班,奈依自然是與主人形影不離。不過,伯爵顯然不是那種什麼事情都需要別人照顧的角色,與其說他是那種什麼事都喜歡自己動手的人,倒不如說這傢伙的好奇心超強,凡是沒有經歷過的事都喜歡自己動手嘗試一番。
也因為如此,奈依平日裡輕鬆得很。唯一讓他不太滿意的是不能溜出去閒逛,外面就是又大又好玩的聖京城,自己卻只能窩在家裡看書玩牌,閒來無事的時候也只能捉弄捉弄艾米爾那彆扭小子玩。說起來,那小鬼最近一直古古怪怪的,常常獨自一個人坐著出神,怎麼撩撥他他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真是不好玩。
費戈似乎永遠都是那副老樣子,吃飽喝足了之後便縮到一邊去打盹,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去幫助別墅的下人們幹些粗活。時間一久,僕人們也都喜歡上了這個沉默寡言面惡心善的大個子。但即使是這樣,這位老兄仍然是目前存在感最薄弱的一個。
蘇菲兒最近相對來說要忙碌一些,除去在別墅的時間,她常常是盜賊工會和刺客工會兩頭一起跑。原因無它,她大小姐最近很榮幸的成了小夏的代理者,刺客工會的一應雜事全部交給她來打理,所以閒閒無聊的空餘時間少了很多。不過大概是看到了未來可能會進賬的大筆金錢,很財迷的盜賊小姐一掃一直以來的頹態,每天都很精神的跑進跑出,看得小夏直翻白眼連呼財迷。
說起來,小夏最近的生活規律了很多。忙完了第一次的「神降」活動後,基本上不必在每天出來觀察情況,瑪斯手下有得是跑腿的探子,天天坐在家裡自然會有人將一天來聖京裡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詳細匯報上來。他也樂得清閒,每天都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除了保養武器外便除了吃就是睡,原本消瘦的面頰看著也豐潤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是有了轉機,對於瑪斯他們來講,目前來自皇家的壓力減輕了很多,為了應付目前聖京城的混亂狀況,官方不得不抽調大批的人力物力,甚至還從衛戍區調來了一定數量的軍隊進城維持秩序。雖然仍有專人在進行這件事,但力度已經輕得多了,焦頭爛額的瑪斯終於送了口氣,他的兩個手下看著小夏的神色也和緩了許多。
這些變化小夏自然是看在眼裡,不過多半因為懶得囉嗦的緣故,他乾脆做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結果這麼一來,那兩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麼板著吧好像自家小肚雞腸,沒有一絲容人之量;可裝著沒事不說呢,好像又有些拉不下那個臉子,以至於這兩位見到小夏時都是低眉順眼的靠邊走,偶一對視臉上露出的又都是帶點不好意思的羞澀笑容,狀如見了公婆的小媳婦。
瑪斯對目前的狀況表示滿意,同時公爵夫人也再次派人送來了口信,希望能加快動作,因為她得到了消息,原打算在七月左右開始的戰爭現在已經要提前進行,如果不能在此時借助混亂清除掉她的一些對頭,那麼她也許就會遇到一些麻煩了。
「看到沒有?女人都是這樣狠毒的生物。」打發走了送信的小廝後,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的小夏登時沒了風度,把腳朝桌上一翹便開始發起牢騷:「原本我是打算過段時間再進行下面的事,不過按她的說法,很快又要忙啦!真是……」他揮了揮手上的名單:「……也不知道這些倒霉傢伙是怎麼得罪了她,這可真是必yu除之而後快啊!」
「像愛爾瑪這樣的大貴族,表面看起來是很風光,實際上壓力也大得很,每天都要應付各方面的壓力,尤其像她這樣軍政大權一手抓的,更是麻煩得很,真不知道她一個女人是怎麼撐過來的……」瑪斯不無擔心的說。
「多琳大公真是很了不起的女性,我個人是非常佩服她的。」騎士也在一邊點頭。
「算了吧,如果可能的話,我可不希望和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小夏嘖嘖連聲的搖頭:「……太沒有安全感了,誰知道她是不是在算計我?」
「……夏,你似乎對任何人都不相信呢。」伯爵坐在另一側的搖椅上,慢悠悠的說著。
「也不能那麼說啦。」最近一段時間裡,小夏對伯爵的態度已經不那麼冷淡了。不管他怎麼討厭伯爵,但人家無償的幫助了你那麼多的忙,總不好意思還是惡語相向。再說伯爵大人除了偶爾在語言上佔點便宜之外,至多也就是挨挨蹭蹭,除此之外也就再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小夏雖然死不承認,但他漸漸習慣這種有些古怪的關係卻已是不爭的事實了。
「所謂信任也都是相對的而已,對我而言,甚至連自己都不能夠百分之百的相信,怎麼能去奢望更多呢?」他有點落寞地望著窗外,眉宇間竟是說不出的寂寥。
望著眼前黯然神傷的少年,儘管周圍的幾個人都再清楚不過他的為人,但在那一瞬間裡,想要安慰、保護他的想法還是情不自禁的浮上心頭。
阿瑟輕輕問道:「……那麼,我應該算是可以信任的吧?」
小夏想了一會,忽地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不過我想……嗯,勉強可以算是吧?」
伯爵立時高興了起來:「啊,這是本年度最讓我高興的事了!值得慶祝一下呢!」
小夏顯然對他的誇張言行已經見怪不怪,只是痞痞的壞笑著:「我只是說勉強算是,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即使親愛的你說的是假話,我也是很高興的呀……」伯爵眨著一對漂亮的藍眼睛,不斷朝他飛著「媚眼」。
可惜小夏大人根本不吃他這套,眼睛一瞪,氣勢洶洶的嚷道:「你眼睛抽筋了是不是?沒事亂甩什麼?不想要了就開聲,我會很樂意把它挖出來的!」
伯爵卻絲毫不以為忤,繼續肉麻道:「啊,親愛的,如果這樣能夠永遠留在你身邊的話,那麼挖掉它又有何妨?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我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誰說我要留著那種噁心的東西了?」小夏白了他一眼:「我是要把它挖出來丟到地上踩著玩!變態,少自作多情啦!」
兩人又吵鬧了好一會兒才停住了嘴,已經習慣了這樣情景的瑪斯等人也自顧自的只當做沒看見,因為以往的經歷告訴他們,這一對活寶如果不吵到自己煩了的話是不會閉嘴的。
「嗯,說起來有點奇怪啊……」小夏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忽然開口說道。
「怎麼?」
小夏指了指化身成夜梟,縮在伯爵的肩上動也不動的奈依:「這小傢伙是怎麼了?最近都看不到他跳出來對你撒嬌,莫非當膩了鳥兒打算轉行做豬?」
「哦,他沒有什麼事的。」伯爵很是溺寵地輕輕撫摸著奈依的淡金色羽毛:「……夜族的成長期是相當漫長的,每當由一個時期到另一個時期過渡的時候,都會有像這樣休眠過程,時間的長短也因個人的情況不同而不一。像奈依,大概要十五天左右的時間吧?經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小夏皺眉:「……你是說,他睡上十五天……就長大了?」
伯爵禁不住莞爾:「呵呵呵,當然不能那麼說了……事實上,奈依這次休眠後,年齡大致相當於人類的十五或是十六歲吧,真正離長大gren還差著很遠很遠呢。」
小夏一聽也笑了起來:「搞了半天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嘛!算了,以後不和他一般見識!」
「先別提這個。」伯爵眨了眨眼睛:「你的小跟班又怎麼了?我看他這些天來可是一直都躲著你呢,這小傢伙蠻有趣的,就這樣甩掉他你不覺得很無聊嗎?」
「……」小夏沉默半晌,跟著輕輕歎息:「……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也許我應該放手?畢竟我自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我並不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把他變成和我一樣的混蛋啊……」他攤開手掌,靜靜地端詳著自己修長有力的手指:「……或許,我這樣的混蛋有一個就已經夠了,不需要第二個了吧?艾米爾的人生是屬於他自己的,我……不,不光是我,任何人也沒有權力替他去選擇!」
伯爵深深地凝視他,過了很久才目光迷離的開口:「……親愛的,你、你真的是太獨特了!真是越來越讓我癡迷啊!神啊!仁慈的安芙蕾蒂彌斯,我要怎麼辦才好呢?親愛的親愛的,求你告訴我吧!」
小夏一口氣噎在嗓子裡沒喘上來,憋得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猛咳著對微笑的伯爵怒目而視:「……你、你你你你又、又說什麼變態話啊?想、想想想……想害死我麼?」
「……嘿嘿嘿,為什麼要不好意思呢?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說啊∼」伯爵體貼地輕撫著他的脊背,又讓小夏激靈靈的連打了幾個冷戰。
「剛剛的說話可真是讓人感動。」面色青白的米恩傑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那位小朋友剛剛就一直坐在門口那裡偷聽呢。」
「……艾米爾,艾米爾?」小夏面色一沉,叫了起來。
「不必叫了,你剛剛說完那些話,他就跑掉了。」天機師面無表情的說到。
小夏先是呆了一呆,跟著便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在此時,一身厚皮衣的蘇菲兒一陣風似的帶著雪花和涼氣衝了進來,興奮不已的嚷嚷著。因為長時間呆在室外,已經凍得冰冷的皮衣被屋子裡的熱氣一逼,變得**的,並且冒著一絲絲幾不可見的白色霧氣:「夏!接到了,你的第一個正式委託!是尤特教的委託,我是用『深淵仲裁者』的綽號接下的呢!」
「我知道了呢……」小夏興趣缺缺的咕噥了一句:「說起來,這任務也是我自己安排的,這個……自己開出任務自己去接,好像有點可笑啊。」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所謂的任務也全是經過小夏仔細「挑選」之後,由伯爵大人向他的傀儡們「傳達」,再由蘇菲兒這個代理者出面到刺客工會接下由傀儡們送上去的任務,換句話來講就連每單任務的酬金多少都是由小夏自己定下的,為的就是要把戲做的逼真一些。為此,那個至今還關在加西亞別墅地窖裡的半殘廢刺客還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意見,畢竟他干了很久的這一行,無論是行情或價錢都比較瞭解。當時小夏想起這位老兄而跑進地窖裡看他的時候,已經不見天日了許久的倒霉蛋竟然高興得哭了出來,哽咽著說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看到老鼠之外的活著的生物。
在地窖裡憋得已經快要長毛了的傢伙在小夏說明了來意之後,立刻無比痛快的仔細解釋了他想要瞭解的一切,為此小夏還很是得意的誇耀了一番,說自己是多麼的遠見卓識未雨綢繆,早早的想到這傢伙有用所以才留下了他。周圍的人自然是打著哈哈配合他,誰會無聊到在這個時候拆這報復心理超強的小子的台呢?那也未免太沒有眼光了。
「嗯,第一單任務是聖京樞密院的副院長,安德爾·波切利,完成任務的酬金是八百萬德納爾,沒有要求具體完成時間。」蘇菲兒從刺客手冊上抬起眼睛:「……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呢?我想,這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呢。」
小夏再次全無形象的癱回到柔軟舒適的椅子裡,活像只慵懶的貓兒那樣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微微瞇著眼睛看了下周圍的諸人。
「先生們,先生們,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他懶洋洋地攤開雙手:「告訴你們一句我家鄉的老話,『欲速則不達』,明白麼?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度,你們難道認為如果在一個月內發生這麼多事,不會引人懷疑嗎?時間,時間,我們需要的是時間,就好像艾米爾燉的牛肉湯一樣,只有用小火慢慢的煨上一天才會有滋味,對不對?」
「況且,現在的形勢不是已經越來越好轉了麼?而且是對我們有利啊,以我來看,只要再拖上兩三個月應該就可以結束我們的困擾了。為了不讓聖京的這幫傢伙攪局,皇帝陛下是一定會派軍隊攆他們滾蛋的。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循序漸進的掌握外面那些信徒的動向,即要讓聖京的大佬們覺得頭疼又難纏,又不會讓他們難受到立刻出動軍隊來平息這場混亂……」
說到這裡,他那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一個只能用「陰險」二字來形容的微笑:「……我太瞭解這些身居高位的混蛋官僚了,如果不是把他們逼到絕路上的話,他們是不會狠下心來用刀子割自己的肉的……所以呢,我們需要掌握的就是一個時間和火候,只要控制形勢不超過他們容忍的底線就可以了。說起來,現在我可是很樂觀的喲!」
「那麼,夏,對這件事你有幾成的把握呢?」瑪斯謹慎的問道。
「嗯……」小夏盯著天花板上的黃銅吊燈,靜靜的盤算了一會:「……瑪斯,如果我告訴你說有十成的把握,那是在欺騙你。你也是商人,應該懂得這個,做任何一筆買賣都是有風險存在,從來沒有穩賺不賠的道理。」
「當然,我明白。」瑪斯點頭。
「好,那麼我只能保守的說。」小夏揮了揮手:「……我想,應該是五成多一點吧?如果1卡裡摩斯維娜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話,那麼應該就有六成半左右……自然,這是在我們不犯錯誤的前提下。現在呢,我們最好是祈禱松藍的皇帝陛下身邊沒有什麼聰明人,如果有這樣的聰明人,那麼很可能倒霉的就是我們了。」
「這個很難講的。」天機師從旁插話:「皇帝身邊的兩位皇子,四子梵林和九子戈林特都不是等閒之輩。另外還有樞密院院長馮·柯斯特南,軍務大臣保魯菲·d·赫姆等等人材,這些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小夏朝他翻了個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會問出這種蠢問題的神情:「我又沒打算騙他們一世,只要瞞過這幾個月,兩國一開戰,到時候誰還會關心這些鳥事?到時候唯一倒霉的只有活見鬼的尤特教而已,等到那個當口,瑪斯再出面做做姿態,我擔保不僅你家盜賊工會沒事,搞不好皇帝還會頒發給你個什麼愛國典範之類的榮譽勳章,或者他一高興,封你個什麼爵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嘛。」
瑪斯苦笑:「我倒不指望什麼爵位,只要是能順利渡過眼下的這個難關就好了……」
「放心放心!」小夏嘻嘻笑著朝他擺手:「既然選擇了合作,那麼你就要對我有點信心,最壞也結果也不過是事情失敗了,到時候你和我一起跑路就好了,對不對?」
「……話是這樣說沒錯……」瑪斯苦著一張臉:「你畢竟是一身輕啊,什麼時候走都可以,我怎麼辦?要是這麼溜了,那我這個家長以後估計都不要想當下去了!唉……」
「我說你……」小夏又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幹嗎這麼悲觀?這可不好,說得好像我們一定會失敗似的,真不吉利!」
「那麼,我的大陰謀家……」蘇菲兒揉了揉小夏的頭髮:「你打算什麼時候繼續下面的工作呢?」說起來,這是蘇菲兒最感得意之處,因為只有她可以碰觸小夏的頭髮而他不會發火,除此之外連阿瑟都不行。以前在克蘇混日子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在酒館裡,一個喝多了的不知死活的基佬在他的頭上摸了一把,結果暴怒的小夏硬生生地打碎了那傢伙全身的骨骼,據醫生說那傢伙即使能保住性命,下半輩子也只能在床上過了。想想這事,盜賊小姐便自我感覺良好起來,看,人家在他的心目裡,位置還是很特殊嘛!
「……再等等看好了。」小夏舒服地瞇起雙眼:「所謂形勢的惡化,也要一點點的來呢,再說,眼下這麼冷的天,能夠呆在溫暖的屋子裡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麼?」他瞄了瑪斯一眼,忽然詭笑起來:「瑪斯絕對是個熱情好客的人,他肯定不會拒絕我們這些房客吧?」
「那、那當然了……」瑪斯也在一邊乾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無論怎麼看都有些勉強。
「轟!」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把丟進了已經被狂熱信徒們砸得七零八落的酒鋪,流淌了一地的酒液呼地一聲被點燃了,淡藍色的火苗飛快的向四周蔓延開去,轟轟發發的竄上了被撕扯成一條一條的壁毯,跟著便躍上屋頂,桐油浸泡過的房梁很快便冒起了滾滾的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