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烏鬼初泣22 文 / 乳酸
吳不為蹬蹬蹬下至三樓,因為死人的關係,在三樓的幾名在讀研究生一個個諱莫如深,連經過廁所的樓道都不敢走,白天從另一側的樓梯爬上來,晚上四五點就匆匆離開,有事就到四樓和二樓解決。
此時三樓靜悄悄的,樓道內如今夜般漆黑,只剩下標有「緊急通道」的螢光燈在散著鬼火般的綠芒。
「沒想到我跟女廁所這麼有緣!」
吳不為自嘲,已經經歷如此之多詭異事件的他,逐漸明白許多東西,有些事情自己無法迴避,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它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責任。
他不得不查清李娟被殺案,有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只要解開了這個謎題一切都會明朗起來,這是他的責任。
女廁沒有人使用,也沒有人來打掃,就連男廁也遭了魚池之殃,再也沒人前來光顧,廁所的電燈全都關著,在鬼光的照襯下,流露著一絲不屬於漆黑的烏芒。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可真入地獄的尚未成佛,僅僅是位菩薩,而且只有一人,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由此可見,有勇氣踏入地獄真沒幾個,佛尚且如此,何況區區人類,尋常人都在黑乎乎的街道上都心慌慌的,能有膽量靠近死過人的一片幽暗之地,需要的勇氣何其之大。
吳不為想起了住院那晚與潘八卦的一番交談:「潘八卦,你說世上如果真有鬼,我們做人的該怎麼辦?」
「嗨,不為,你不是從不信這些的嗎,提鬼幹嘛,只有范建才相信世上有鬼。」
「我是說如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身正氣,自有神光護體,百鬼難侵。」
「這個……難度有點大,我可不敢保證自己一身正氣,有沒有簡單點的辦法?」
「呃,確實有點難度,讓我想想啊……」
潘八卦故作沉思,猛然眼鏡一亮:「有這麼一個故事,說一次閻王和判官夜裡巡視,路遇一破廟之時,發現寺廟內供奉的閻王石像不見了,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寺廟的後面有一條小河,二步之距,成人猛跨一大步也就過去了,可為了方便過河,有人便將閻王石像移至河間當橋,從此人人腳踩閻王過河,閻王見之大怒,咆哮曰:『今晚過此河者必取其狗命』,遂守株待兔,忽然一行夜路的趕考書生到此,路過小河時驚見閻王石像為橋,連忙跪倒下拜,而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石像擺回寺廟,又拜了三拜才跨河離去。不多時又來一人,滿臉橫肉煞氣逼人,一看就是江湖綠林強盜之流,路遇小河發現無橋可過,便回到寺廟單手舉起閻王石像拋擲河中,這才施施然踏步過河,過橋之後還向閻王石像吐了一口吐沫。」
潘八卦講到此處神秘一笑:「你猜結果怎麼著?」
「這還用問,當然是殺了那個綠林強盜了」
「許多人都以為是這樣的,但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綠林強盜過了河之後偶遇那位進京趕考的書生,一刀砍了,拿了他的盤纏逍遙快活去了。」
「閻王呢,他幹嘛去了?」
「閻王笑呵呵的收了書生的魂,目送那位綠林強盜大踏步離開,一語不發。」
「為什麼?」
「呵呵,判官也納悶,書生更是喊冤,只聽閻王笑呵呵的解釋道:『那個綠林強盜煞氣太重,死了之後必是凶鬼,到了地府必是難纏的角,所不定會借助地府的怨氣變得更加凶狠,還是將他留在陽間的好』判官聽了之後直接呆住,那書生卻喊道:『我如此敬你,你為何還故意讓那綠林強盜遇到我,借刀殺人』閻王冷哼一聲:『我身為閻王,言出必行,既然說了今晚過此河者必取其狗命,若是不殺一人,豈不是自食其言。』故事就是這樣,可能只是某人的胡謅杜撰罷了。」
吳不為聽罷,口中喃喃自語:「鬼怕惡人!」
此刻吳不為站在三樓廁所門前,再次喃喃細語:「鬼怕惡人,我便為惡吧!」
說完踏步邁入黑暗,不見身影,吳不為伸手不見五指,若是以往,還會有些許的路燈光芒從窗戶透入,可今天全校路燈全滅,以此悼念李娟同學,所以此刻吳不為如掉入黑不隆冬的地窖之內,不見半絲希望之光。
順著牆壁摸找電燈開關,卻找不到任何凸起之處,唯有牆壁上傳來的冰寒冷徹心扉,廁所內傳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每一次聲響都刺激吳不為的神經,好像那就是生命的倒計時,每一次聲響都意味著向死亡邁進了一步。
眼鏡逐漸適應了黑暗,依稀可見白色的廁所隔間門板,昏暗之白看不見還沒什麼,一看之下腦中居然再次出現無盡的幻想,那白色門板竟似白骨堆砌而成,無數的骷髏正從血海中爬出伸出尖銳的骨手向他抓來。
恰在吳不為即將墜入幻覺不能自拔時,突然響起一陣蜂鳴聲,生生將他從幻覺中拉了回來,募然驚醒,原來是手機響了,來了一條短信10086:天氣預報早知道,歡迎訂購天氣預報!
「草,中國移動總算免費幫了我一回,大賺了」
吳不為覺得這個10086廣告來的太及時了,同時還給了他一個啟發,用手機照明不就可以看得清楚了,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笨。
想到了就干,手機屏幕的光芒足夠照亮前面一米範圍,吳不為邁步來到了第五隔間,昨天這裡發現了一個血色「李」字,起初認為是惡作劇,但檢測之後發現那確確實實是用人血寫的,茅錦曾懷疑有一個知情者,這個人在他們之前就知道死者是李娟,可除此之外,警方一無所知,這條線索也斷了,自然也沒有深究下去。
第五隔間的門緊閉著,吳不為一驚,怎麼閉的這麼嚴實,好像反鎖一樣,難道裡面有人在用?
吳不為伸手扣住門把,向外猛一拉,門光幾一聲,卻沒有打開,果然是從裡面鎖死的,裡面有人!
「誰在裡面?」
吳不為一激動不知哪來的膽子,大吼一聲……
十秒過去了,沒有任何回應……
「不說話我踹門了!」……
又過了十秒,還是沒人回應……
廁所裡靜的嚇人,唯有心跳聲和滴答的水滴聲響徹耳邊,吳不為皺著眉,他感覺水滴聲似乎比剛才大了一點,貼耳靠近第五隔間水滴聲果然更大了,聲音就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他的耳朵貼在門面上,聽著水滴聲傳來,腦中只想到了那個人頭**的,滴著水……
「這就是你想讓我來這裡的原因嗎?」
吳不為一發狠,抬腳狠狠踹去,趁自己還清醒,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有沒有鬼,一腳又一腳,光幾光幾的巨響從三樓的樓道內傳開,與吳不為同一個實驗室的高秉正哼著小曲下樓回宿舍,正好經過三樓,一聽到那一聲又一聲的悶響,臉色瞬間慘白,嚇得腦中一片空白,拔腿飛跑,卻忘記還在樓梯間,砰砰砰的摔下,好在沒摔兩下就止住了,顧不得身上的血哇哇大叫著跑去,驚得樓下幾人莫名其妙。
吳不為連踹了幾下,門已經有些鬆散了,喘了口氣,抬腳再次踹去,恰在此時,門突然開了,他來不及停住,一腳踹空,右腳繼續前行踹出了一個漂亮的側劈腿,肱骨肌猛然拉伸,胯下一陣冷風掃過,
「啊~」
吳不為喊得那叫一個淒慘,此時樓下聞風上來打探的幾人一聽那慘絕人寰的嘶喊,嚇得汗毛倒豎,轉身就跑,在互相推擠中又在樓梯間來了個驢打滾,你踩我我踩你,好不熱鬧。
吳不為糾結著臉,反應絲毫不慢,手機直接對著第五隔間照去……
那裡坐著一個人,一個男人,臉色蒼白,雙眼皮烏黑,嘴唇青紫,空洞的眼神的死死看著吳不為。
吳不為以詭異莫測的速度蹭的跳起,猛的向後退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就是成龍也辦不到,可他確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試一試誰能在劈腿的時候突然蹦起來就知道難度有多大了。
「你是人是鬼?」
吳不為眼眶已經大的不能再大了,大喝一聲。
沒有回應,那人只是冷冷的盯著他,沒有一絲表情。
吳不為上下掃視這人,終於找到了饒人心亂的水滴聲源頭,只是滴下的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血液正順著那人的手臂滴下,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而他的手腕上割著一道深深的切痕。
「自殺」
吳不為瞬間反應過來,難怪這人看起來跟鬼似地,那是因為他失血太多,也離成鬼差不多了。
隨即欺身上前,按住的他的手腕,溫熱的血液反而讓他心中一安,果然是自己多疑,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可這人又是誰?
一按住那人的手腕,那人立刻有了反應,似乎是因為失血太多,剛才已經差不多昏迷了,神輕氣微,見吳不為救他,虛弱嘶啞的說:「不要救我,讓我死,李娟已經死了,我還活著幹嘛?!」
吳不為一愣,手上立刻加力,另一手撥了120急救電話,現在吳不為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急救電話都是三位數,因為真他媽急。
「你認識李娟?你是她什麼人?」
那人想反抗,卻沒有半分力氣,口中嘀咕著什麼,在吳不為的循循善誘下,他似夢囈般的講了一個故事,一個淒美的故事。
他叫段超,高中時戀上了同班的一位女同學,名叫李娟,一直沒敢表白,可思念與日俱增,愛慕似野火燃燒,進入高三後,每個人都開始拚命,只要想上個好大學的都在死命的學習,要是哪個談戀愛的基本可以定為高考必敗,留著明年復讀吧。
原本成績一般的段超幻想著只要能夠和李娟上同一所大學便可以美夢成真,可他成績中等,李娟卻是全校排名五十名以內的優等生,為此他發憤圖強,不為江山只為李娟,沒想到一直被視為沒有考不上一本院校的段超,成績飛速提升,一度衝進了前十名,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在高中,分數意味著一切,時常有人向成績優異的段超請教問題,其中還多是女生,因為段超不但成績好,人還小白,已經是不少女生傾慕的對象,可段超只鍾情李娟。
好事接連而來,一天正在埋頭學習的段超嗅到一種奇異的芬香,一抬頭頓時停止了呼吸,居然是李娟做到了他的身旁,向他請教問題,原本手到擒來的他卻支支吾吾的講不出來,逗得李娟笑的很開心。
一來二去,二人成為了好朋友,段超一直克制自己,想在高考之後在表白,不然有可能會影響李娟高考,可就在高考前的幾天他實在忍不住,終於說出口了。
李娟看著他,含笑不語,只是輕輕羞澀的點點頭,原來她也早就鍾情於他。
二人相約高考之後進入同一所大學,就像很多美好的故事一樣,他們的分數很高,一本線輕鬆過了,可也想很多愛情故事一樣,他們的苦難由此開端。
父母反對李娟讀大學,李娟離家出走,徹底決裂,沒有錢,只能去掙,偏偏段超幫不上任何忙,段超是單身家庭,父親早年出車禍離世,母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到了現在又落下一身病,家裡還欠了不少債務。
李娟自然沒指望段超能幫上她,她只希望段超能好好讀大學,他母親藉著考取大學的名頭又借來不少錢,一定能讓他讀大學的。
這一天,記得暴雨飄灑,入大學前的暑假,李娟正在打工,段超突然來了,拉著她的手就跑,在一個角落裡遞給她一個紙包,裡面全是100一張的人民幣。
「我找到錢了,我舅舅從南方回來了,他現在可有錢了,我們有錢上大學了。」
段超興高采烈的對李娟說。
於是李娟拿了錢交了學費,成為了怵惕大學的一名新生,可開學那天她沒有等來段超,段超失蹤了,直到新生軍訓結束的時候,她終於再次見到段超,只是那時她哭的不成樣子,原來段超壓根就沒有舅舅,二人只有一人讀大學的錢,段超放棄了自己的機會。
此後段超在校外找了一份工作,李娟每週也會到那裡做兼職,整整四年,家鄉的人都以為段超在讀大學。
一月前,李娟高興的告訴段超,她被市裡最強的中日合資企業天海集團招聘了,實習工資就有兩千,那時他們是那樣的高興。
苦難即將遠離,美好的日子終於要開始了。
那是段超最後一次見到李娟,李娟實習期間會時不時的打電話給他,可就在案發前的一個星期,他再也沒有接到李娟的電話,打過去也沒人接,心慌意亂的他費了好大得勁終於找到了天海集團的總部,卻乾巴巴被拒在門外不讓進。
終於等出來了一人,不是李娟,而是和李娟一起實習的另一位女性,那個女的一臉瞧不起他,說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娟早就有人了,在他苦苦哀求下,那女的終於開口了:「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好像李娟跟咱們董事長有一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段超斷然不信,守在公司外面等著,可親眼看到的一幕卻深深的傷害了他,李娟真的上了一個四十來歲中年人的寶馬車,他淚水模糊看著寶馬無情的馳騁而去。
段超沒有去追問李娟,他依舊默默的打工,默默的等著電話,可他什麼也沒等到,等到的是李娟遇害的消息。
「昨晚我割腕自殺,想用我的血刻下李娟的名字,可我太懦弱了,最終還是不敢死,只寫了一個李就跑了,今晚我要死,我想明白了,我是真不想活了,你讓我死吧……」
段超說完這句就昏死過去,淚水還在流淌……
救護車再一次衝進怵惕大學的校門,正在捧著燭火的學子們,直接嚇呆了,難道又死人啦,一個接著一個,會不會下一個就是自己。
吳不為目送救護車離去,沉沉的歎了一口氣,撥通了茅錦的手機號,告訴她自己聽來的一切。
茅錦呆立了半刻,才回過神來:「這個叫段超的我們會派人去錄口供,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謝謝你的大力支持,我會如實匯報你提供的線索,到時如果有獎金的話一定會頒給你的。」
「你不認為兇手與天海集團的董事長有關,對吧?」
吳不為突然說道,茅錦實在無奈,便將重案組開會討論的結果給他細講了一遍,然後說道:「李娟死亡的時間是3.24號,天海集團在那天給日本佬辦慶功宴,全市領導都參加了,你認為天海集團的董事長會不參加嗎?而我們懷疑的那三個人24號那天正好都沒有參加慶功宴。」
臨終又說:「辦案是我們警察的事,你還是好好讀你的研究生吧。」
茅錦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心想這個吳不為怎麼那麼能搞事,什麼事都讓他碰著了。
吳不為頹廢的回到宿舍,跟三個同伴互相分享了一天的勞動成果,可除了吳不為得到一個沒用的進展之外,其他人一無所獲。
「有可能是雇兇殺人,天海集團的董事長那麼有錢,根本犯不著自己動手。」
這是大家討論之後的結果。
潘八卦很快查出來天海集團的董事長的資料:「謝天海,這個人可了不得,他出身貧寒,參加過1977年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場高考,之後進入謝氏集團工作,深受謝氏老總賞識,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他,他原本姓范,入贅謝家之後改姓為謝,有一兒一女,他掌管謝氏集團之後,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乘風破浪,弄潮自如,將謝氏集團打造成如今市裡龍頭企業天海集團。」
接下來潘八卦四處瀏覽一些八卦雜誌,令人驚異的事情出現了,謝天海行為端正,找不到關於他任何緋聞,反倒是他的老婆是八卦雜誌的常客,網上關於他老婆謝婉瑩的艷照鋪天蓋地,狗仔隊偷拍到她與一些年輕的小白臉親吻的照片不計其數。
「會不會是他老婆謝婉瑩知道他包養李娟事情後,醋意大發,殺了李娟。」
頓時一個大膽的想法躍入四人的腦海,可這只是猜測,四人討論一番洗洗便睡,一夜到天明,吳不為早早起床,到醫院看了段超,只是他昏迷不醒,沒說上話,警方也已將他嚴密監控。
院長石旬還是不在,卻見到了保安室長老劉,令吳不為奇怪的是,這位老人家對他異常的和善,關心他身體好些沒,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吳不為自然不會如實相告,只說一切都好,很正常。
臨走時,老劉熱情的將吳不為送出醫院,說了一句很深奧的話:「你要信我一句話,對你非常非常重要,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那就是無論有沒有鬼,鬼殺不了人,只有人殺人!」
吳不為懵懵懂懂的離開了醫院,腦中不斷回想起老劉那句意味深長的話,突然感覺有些後悔,當時應該對他說實話的。
「下次見到他在說吧。」
吳不為歎了一口氣,透過公交車的窗戶看向遠方,那裡有一棟宏偉的建築,全市最高的建築物,那裡也是天海集團總部。
進入大樓,吳不為出示自己的研究生證件,要求會見謝天海。
吳不為微笑對服務台美女說:「我有一個發明專利,我想你們董事長一定會感興趣的。」
「對不起,沒有預約的話,我們董事長一概不見。」
回應他的是冰冷的機械人般的聲音,詭異的是偏偏人家還笑不漏齒。
吳不為央求再三,終於打動了服務台美女,她打了電話給董事長的秘書,匯報了吳不為情況,可電話那頭傳出的聲音依舊是拒絕。
吳不為心中一怒,瞳孔一縮,對著電話冷冷的說道:「請轉告你們董事長,我知道他包養李娟的事。」
整個接待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吃驚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小伙,那位服務台美女更是震驚的嘴巴僵住,無法言語,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讓他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