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VIP卷吳不為 文 / 乳酸
失憶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很少有人有幸體驗過,這說明大家是幸運的,但毫無疑問,失憶的感覺很奇妙,就像知道自己明明中毒了,可半點事情也沒有,一切如常活蹦亂跳,自己還納悶到底中了什麼毒,於是所有的痛苦與煩惱不是因為中毒而引起,而是因為思考到底中了什麼毒而糾結苦惱。
對於大家而言,6.7號起床,記得6.6號的事情,對於吳不為而言,6.7號醒來,記得3.24號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影響,照樣活的好好的,可人的好奇心也是一種毒藥,像魔鬼一樣誘惑著你,這還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即便你知道這是魔鬼的誘惑,你還會一如既往的想知道真相,自認為可以以毒攻毒,正因此魔鬼的死亡陷阱屢試不爽戰無不勝。
吳不為也嘗試不去想這些事情,6.7號從客運大巴下來後,桃花林的奇景一讓他忘乎一切,而後找到自己的客房,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一人獨佔一間,一問之後才知道,范建、潘卦都是一人單間,鄧肯自然和女友童秀梅共享溫柔,一想起童秀梅護士身份,三人不禁浮想聯翩口水哈喇,一商議要不要偷窺。
三個飢渴男望著烏雲壓天,幻想童秀梅身穿護士服,鄧肯那叫一個幸福燦爛,馳騁疆場豪氣縱橫,從此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菊花的鄰居再不寂寞,而他們三個還要繼續嗚呼哀哉:我們是奮鬥在研究生一線的老處男
「我也要找個護士當老婆,生病了能看病,晚上回家還能制服誘惑,太划算了。」
范建如是點點頭,潘卦兩眼放光:「說的不錯,護士比空姐划算,畢竟**還是要炮的。」
吳不為和范建同時看向潘卦:「精闢」
忽來一陣強風,吹得三人頭髮亂舞,這時他們發現大家都跑到桃林內嬉戲去了,三人相視一笑,也跑去玩耍了,合影留念,遇到熟了的桃子便採摘幾顆,不一會便跑的滿身大汗,直到天色昏暗才回到客房沖了個澡,之後三人齊聚吳不為的客房,打了客房服務電話,點了些飯菜,雖然都是普通菜餚,但到底是名廚的手藝,味道絕佳,滿足口腹之慾的同時三人還開啟卡拉ok飆歌。
潘卦家庭條件較好,從小玩這些長大的,自然是麥霸,范建也不錯,飆起歌來全是周傑倫的,一首連著一首,只有吳不為五音不全,傻笑著看他們倆飆歌,這實在怨不得他,他是農村長大的,第一次進ktv還是高三畢業那會,同學畢業聚會搞了一次活動,那次他躲在人牆後頭,心中失落落的,第一次感到同學間的差距,這種差異不是成績上的而是生活條件上的。
進入大學之後,這種差距感越發巨大,富二代官二代總是班級主角,到哪說一句話總有人給面子,還有就是身高明顯的男生也是主角,女生最喜歡找電線桿做男朋友,這兩樣討人喜歡的東西,吳不為一樣也沒有,他總是處於人肉背景的地位,每一次同學聚會,他的存在與否沒有人在意,一次班級聚會甚至忘了通知他,直到臨出發前才告訴他,他笑笑,沒有去,從那次以後,任何班級活動他總是找理由推脫,這時大家才意識到班上有他這麼一個離群之鳥,班長團委為此還找過他聊過,他還是笑笑,默默無聞的學習,成績卻不算理想,排名一直中等,直到後來他才聽說每次考試前大家早就知道題目了,都是帶著答案進考場,他傻乎乎的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你們是怎麼知道題目的?」
同學如是回答:「大家都知道啊,你不知道?」
他真不知道。
從那以後他也學精了,考試前偷偷留意,總算搞到一些消息,那時他才意識到大學考試原來可以這樣輕鬆,老師考前會洩題,尤其是女生,總能得到題目,考試可以作弊,要是遇到不會的,甚至可以拿出手機一下,這就是他的大學,跟著別人學習墮落,最後慢慢真的墮落,直到大三下學期,那時所有的大學生面臨兩條路可走,一是畢業找工作,二是考研,班上二十二人,十九人選擇了考研,其中就有他。
考研又分為兩種,一是考本校的研究生,就是留校讀研,這種選擇簡單穩妥,除了公共考試外,出題的是本校老師,考試的是本校學生,一合計洩題,所以考研成功的機會有七成,二是考外校研究生,如果你看到考本校研究生的優勢,那麼你也就能體會到考外校研究生的壓力了,十九人一個決定出國,四個選擇考外校,成功二人,其中一人是吳不為,剩下的全是考本校的,其中還有六人失敗了。
吳不為離開了母校,他回想大學時光,沒覺得怎樣美好,他感到大學是一個很勢力的地方,也許那只是社會陰暗面的一個縮影,但留給他太深刻的印象了,甚至感到有些恐懼,他記得很清楚,一次和班上的富二代走在學校裡,遇到了輔導員,輔導員是什麼人物,一個人管理一個學院三千多人,你記得他是誰,他根本不記得你是誰,可他記得那個富二代是誰,當著吳不為的面對那個富二代說:「你爸爸打電話給我了,要我好好照顧你,你可要努力啊,入黨申請寫好了沒?」
他離開了母校,不帶走一片雲彩,亦不留下一絲留念,他的選擇是對的,在怵惕大學遇到了幾個好夥伴,光看著他們胡鬧就很開心,就在他回想時,范建朝他大喊:「不為,想什麼呢,來,,我們三個合唱《童年》」
一段充滿回憶的歌聲響起:「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拚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
一曲未完,他們不得不停下,因為門外傳來猛烈的敲門聲,一開始時以為他們太吵了,打擾了別人,可事後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醉仙居的高級客房隔音效果很好,就是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來人是鄧肯,一副猴急的模樣,三人曖昧的問他:「完事啦,什麼感覺,你也太沒良心了,辦完事就拋下嬌妻,要注意人品啊……」
鄧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咋呼道:「你們胡說什麼呢,快到二樓去,那死人了……」
好奇害死貓,吳不為去了二樓,看到了那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張大的嘴巴有種噬人的感覺,不知怎麼他看到那嘴裡有無數的蛆蟲在蠕動,頓時一股頭痛蔓延到整個腦殼,他喘著粗氣跑回了客房,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做了好多夢,他夢到自己坐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圍著范建、鄧肯和潘卦,童秀梅一身亮白聖潔的護士服,含羞的站在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者後面,范建興高采烈的說:「太好了,不為,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昏迷了兩個多月,我們以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吳不為搖搖頭:「我怎麼了,我記得我在整理實驗數據,之後聽到樓道裡有腳步交錯的聲音,然後就在這醒來了。」
那老者呵呵一笑,如春風一般安慰吳不為:「我是院長石旬,你發了高燒,一昏迷不醒,有些失憶也是正常的,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三天後,吳不為做了最後一次全身檢查,院長石旬說:「身體完全康復,你現在又是活蹦亂跳的小伙子了,至於記憶嗎,該想起來的時候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范建三人大呼開心:「我們今晚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院長石旬突然說:「我建議你們一起出去好好的遊玩一次,對吳不為的病情大有好處,盡量去空氣清新環境優雅的地方,我知道一個好地方,正好還有幾張優惠卷……」
吳不為不好意思的說:「怎麼能讓院長破費,這次住院不知道醫藥費有多少?我……」
石旬一擺手:「你幫助警方破了案,除去了一個大惡人,我們怎麼能在收你的錢呢,這些優惠卷全當時你請你這些好同學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擔心你……」……
晚上,一家餐館內,四個人,一桌子菜,什麼酸菜魚,宮保雞丁……都是餐館的常用菜,外加幾瓶啤酒,范建呼呼倒滿一杯:「不為,我全干了,你剛出院,你隨意。」說完就咕咕下肚,吳不為也干了半杯,就這樣四人輪番喝了一晚上,回去後倒頭呼呼就睡,第二天,吳不為有點頭暈,上了客運大巴就昏睡過去……
夢境交錯,時光荏苒,他看到了一個叫采因的小女孩對著他揮手,笑得很甜很萌,可自己對她一點記憶印痕都沒有。
突然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夢中的吳不為,開門一看居然是一位身穿綠裝的刑警,他邀請吳不為做任愛惜身亡案的特別旁聽員,吳不為當然拒絕了,可經不住那人的再三請求,似乎那人得到命令,要是請不來吳不為就會要他命似地,心一軟就答應了,可一到那他就後悔了,那麼多人看著他,整個人那叫一個憋屈啊,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人家失憶了啊,哪會破什麼案子。
還好整個案情簡單的要死,一對夫妻出遊,正在做*時妻子突然死亡,賣弄了一下書本上學來的相關知識,也算當了一回專家,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搶著去當專家,他也第一次真正看懂了新聞聯播,每一次新聞播報時總是這樣說:「專家分析……可能會……請大家注意……」
說白了隨便一個人都能當專家,把一個事可能的情況羅列一下,然後說給聽眾聽,在重點講幾條,說對了你牛,說錯了,你用的是「可能」這個詞,它是個萬能詞語,你說可能的時候其實也意味著說了不可能,專家這買賣做的,穩賺不賠,永遠是對的,專家豈能不牛
吃蘋果削皮說重要營養成分流失,不削皮說農藥殘留,削皮還是不削皮,你自己選,總而言之專家就是專家,牛就是牛。
他挺為任愛惜感到惋惜的,這麼年輕就不幸離開人世,他挺同情孫重山的,正在做*時妻子突然死了,想想怪嚇人的,恐怕他這輩子都有心理陰影了,一輩子都要帶著這份沉重活下去,以後每一次和別的女人做*時,恐怕腦中都會回想起這段恐怖傷心的經歷。
他回到客房睡了一個回籠覺,恍惚間來到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每踏出一步白茫茫的地面會在瞬間變成璀璨的晶石,腳步過後地面又在轉瞬間恢復成白茫茫的一片,他四下遠望看不見邊際,彷彿這片天地沒有盡頭一般。
忽來一道黑影閃過,吳不為一驚急忙追去,黑影速極快,僅能看到其黑衣一角若隱若現,他拚命追去,不知怎麼一跑起來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完全可以跟得上黑影的腳步,再跑幾步驚訝的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呼吸仍可行動自如,黑影左突右閃始終都無法擺脫他的糾纏,他的速越來越快,就如他越來越興奮一般,無可奈何之下黑影停了下來,這時他才看清黑影的全貌,一身黑袍,臉上帶著銀色骷髏面具,空洞的雙眼射出駭人的烏芒。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黑袍人的聲音嘶啞低沉,每說一字都帶著極強的顫音,每一顫都震人心魄。
他問道:「這裡是哪裡?」
黑袍人一揮手,在其身後暮然出現一道水晶牆壁,橫跨天地,左右看不到邊際,上空不知去處,黑袍人站在水晶高牆前:「你不該問這個問題?」
他眼中寒芒一閃,心中怒氣暴起:「那我該幹什麼?」
黑袍人沒有回答,他突然雙腳離地,漫步空中,而後當空而舞,如一隻黑色蝴蝶在空中遊戲,慢慢的天空中出現了無數黑色蝴蝶,黑袍人一動,所有的蝴蝶都隨之而動,遠觀好似漫天黑雪共同飄舞,動作整齊劃一,近看每隻蝴蝶都有自己的動作,好似雜亂無章,他的動作很慢,以至於吳不為可以看清所有的細節,但那種慢絕不是太極拳的慢,而是像電視畫面被故意放慢了一般,猛然黑袍人隔空打出一拳,吳不為只感到一股大力擊中腹部,這一擊將他轟出百米遠,在空中劃過一道靚麗的弧線,因為衝擊力太強以至於他墜落在地後翻滾了十幾圈才堪堪停下,他痛的哎呦一聲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從床上掉了下來。
「真是一個怪異的夢,跟真的似地。」
時分已過午後,他囫圇吞棗的吃了午飯,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昨夜的暴雨已經轉為淅淅瀝瀝的濛濛細雨,他突然有種雨中漫步的衝動,記得小時候總是喜歡在雨裡跑,好像在和誰在打水仗,一激動走到雨裡,閉上眼仰著頭任風吹雨打,頭髮濕了雨水順著臉頰流下,那種溫柔的感覺很愜意,他笑了一下睜開雙眼,卻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面前冷冷的盯著他,長長的頭髮,**的,滴著水……
心中一驚狠狠眨了一下眼睛,擠出眼中的雨水,再看時哪裡有什麼女人,他三百六十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個人影,心想可能是雨水模糊了眼睛,一時間看錯了,恰在此時,他仰望到雨水中升起的炊煙,在山腰的另一側,那裡似乎有人家。
吳不為沿著炊煙的方向行走,泥濘的土地在他的腳下發出嗤嗤的不滿聲,空氣中有種芳草混合著泥土的腥氣,他很喜歡走在泥土上,有一種回歸大地的感覺,小時候光著腳丫子在泥土裡玩耍,那時無憂無慮的多好,一路走向去,零零星星的桃花在山雨中做出最後的掙扎,最終落英繽紛碾作塵,為泥土平添一份暗香。
出了桃林,一條山路出現在眼前,走了一段之後發現山路分出好多岔口,他看著炊煙的方向選了一道山路走去,不多時就看到前方有一個村落,正想過去時,突然聽到一處低窪處傳來一聲聲慟哭,心中驚訝靠過去一看,原來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跪在地上,整張臉貼在地上嗷嗷痛哭,雨水已經將她澆淋的不成樣子,不知道這位老奶奶在雨水裡呆了多久了。
他走到近前,半跪在老奶奶面前:「老奶奶,你怎麼在雨裡哭啊,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老奶奶突然停止了哭泣,抬頭看著吳不為,慘白的臉,邋遢的皮膚,深陷的眼窩著實嚇了他一跳,老奶奶指著她面前一堆山石,那時由石塊搭成的墳墓,厲聲淒楚的吼道:「我的孫女被人殺了,天地良心,她是個好孩子啊,可她死後還有無數的人臭罵她,萬夫所指啊……」
吳不為被老奶奶怨氣沖天的話嚇了一跳,他轉頭看到石塊上寫著一行字:范曉雪之墓
再回頭,眼前空無一物,老奶奶不知所蹤,唯有雨水拍打著石塊的淒厲聲震撼吳不為的七魂六魄。
他茫然的站起,腦中一片空白,拖著兩條腿不知方向的走著,忽然一位打傘農民模樣的中年人看到了他:「小伙子,你這是怎麼啦,迷路啦?」
他問道:「大叔,你知不知道范曉雪的家在哪裡?」
中年人一愣,隨即歎了一口氣:「曉雪這孩子是我們范家村的好姑娘啊,只可惜她……哎,她奶奶一聽到孫女被人殺了,一病不起,前幾天到底沒挺過來,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