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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睡去的公主 文 / 乳酸

    吳不為走出臥室,他想沖個澡去去身上的粘稠,路過客廳時突然一愣,繼而渾身一震,立時又驚出一身冷汗,他看到沙發上空無一物,而這裡本該是雲外天睡臥之地。

    「乖乖,雲瘋子哪去了,不會突然又瘋掉了」

    一想起雲外天瘋狂的恐怖,揮手間便可屠盡醉仙居所有人,吳不為不寒而慄,急忙開啟客廳電燈,掃眼望尋一圈,目光頓時被窗前的背影吸引,全身赤裸的雲外天正靜靜凝望窗外,從其背影看去,魁梧的寬闊脊背,每一塊背肌交錯的像穿山甲背部的鱗甲一樣結實,激凸的像一座座山丘的橫臥縱豎。

    「你沒睡?」

    吳不為放鬆似地長舒一口氣,邁步來到雲外天右側,二人齊肩而立,窗外黑黝黝的一片,沒有一絲聲響,彷彿這片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聲音。

    雲外天閉合著眼,側耳傾聽窗外,輕聲對吳不為說:「你聽……」

    外面靜的死寂,吳不為自然聽不到什麼,疑惑的看了看雲外天專注的神情,也學著他的模樣閉眼凝聽,感受他均勻的呼吸胸口一起一伏,眨眼間二人的呼吸同步,胸口同起同落,吳不為依舊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可他的內心漸漸歸於平靜,腦中雜亂的思緒,諸事的喧囂,統統拋出天外。

    「人類的聽力是有極限的,但我們沒有,你要學會用心傾聽,用自己的一切的去感觸,風拂過你的肌膚,你能聽到摩擦的聲音,淚流過臉頰,你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塵埃落地,你能聽到撞擊的聲音,用你的心去感觸一切……」

    雲外天柔和的嗓音像催眠大師一樣,吳不為漸漸進入忘我之境,好似深睡眠一樣,他聽到水管裡水流的咕咕聲,他聽到空調吹出的風撞擊牆面的摩擦聲,他聽到自己呼出的氣吹走塵埃的聲音,漸漸的他甚至聽到了皮膚毛孔一張一合的蠕動聲。

    「好,很好……」

    雲外天兩眼放光,由衷讚歎道,當年他在七絕傳人的指引下,在深山老林中,寧心靜氣吐納三月,洗淨心塵方才小成,吳不為僅僅數秒間便有此進步驚為天人。

    「現在,試著傾聽遠方」

    雲外天循循善誘,他沒想到有一天會為人師,盡力模仿七絕傳人的教習指點吳不為,而他的指引正如潺潺流水流進吳不為的心田。

    透過無盡的黑暗,吳不為聽到紫霧婆婆索索的翻湧聲,像雲海霧淞一般,桃樹靜靜呼吸,吸收天地氣息,大地養分,當整個桃林的聲音連成一片時,吳不為聽到好似綿延千里蜂鳴蝶鬧的歡快聲,好像所有的一草一木都在交流著,忙碌著,生活著,比之人間鬧市還要熱鬧百倍,但又不似人間的喧囂,因為那是自然的聲音,一片安詳,一片和睦,一片繁榮。

    在這靜謐的夜空,空氣中充滿了自然的氣息,聲音的海洋,時而翻起寧靜的波濤,拍擊海岸的歡潮,吳不為嘴角微微翹起,好像極為享受的樣子:「好美的聲音,勝卻人間無數」

    他暢遊在聲音的海洋,隨聲漂流,自由自在蕩漾,他想隨聲而舞,立時全身的細胞舞動起來,神經刺激的快感讓他更加興奮,他想像一個人一帆孤舟,乘舟破浪,在落日彩霞的海平面上劃過屬於自己的痕跡,正當他仰天長嘯之時,暮然風暴驟起,烏雲壓頂,電閃雷鳴,一切變化太過突然,好似晴天霹靂。

    吳不為悚然一驚,穿過桃林之後,自然的聲音突然混亂起來,帶著無盡的憂傷,痛苦的呻吟,他猛然加速,一帆孤舟破空,一座孤島呈現在眼前,濃煙滾滾,爆炸連連,好似正經歷一場慘烈的戰鬥一般,他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只是越來越慢,最後徹底消失,只剩下死亡的回聲震盪天際,他登上小島,聽到血流泉湧之聲,痛苦慘叫聲,嘶聲力竭的呼喊聲,無數人來回跑動腳步交錯的混亂聲,當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時,太過淒慘混亂,好似人世間最喧囂的噪音,當這聲音逐漸放大凝成最恐怖的凶獸猛然衝進了吳不為的雙耳。

    「啊」

    吳不為吃痛般的嚎叫一聲,隨之應聲跌倒在地,雙手用力的捂著耳朵,他感到雙耳好似被填滿一般,哪怕在接收任何一點聲響便有爆炸的危險,腦海中劇烈的嗡鳴震響,好像鞭炮在腦海中轟轟爆炸,每一次爆炸都痛的他翻滾連連。

    「深呼吸」

    雲外天右手貼在他的額頭,一股涼意透過大手傳至他的肌膚,痛苦轉瞬間彌消,攙扶起吳不為坐到沙發上,直到數分鐘後吳不為才緩過氣來。

    「第一次難免會失控,慢慢適應了就好」

    雲外天為自己胡亂的裹住一條被單,倒了一杯開水,端的給吳不為,言語間洋溢毫無遮掩的讚譽。

    吳不為輕啜一口開水,這才發現全身再次汗流浹背,散發一股難掩的異味,連他自己都難以忍受,跑進浴室狠狠把自己刷洗了一遍才出來,一屁股坐到雲外天旁邊好奇地問:「剛才那些聲音是怎麼回事?」

    「貌似是一隻軍隊試圖闖進寂靜嶺,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好像是攜帶的軍火之類的危險品突然發生爆炸,自己把自己炸的傷亡慘重,真是一群十足的廢物」

    雲外天撇撇嘴,不屑一顧的譏諷道,吳不為一聽先是一喜,而後惋惜不已,他歡喜的是終於有人來救他們了,惋惜的是來的人自身難保,心中直歎悲催,一波三折好事多磨。

    「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難怪你睡不著」

    「我睡得很好,他們都死了又與我何干,老子想睡的時候,天塌了也驚不醒我」

    吳不為兩眼放光,好生佩服,這才叫淡定,爺們的淡定:「那你怎麼醒了?」

    「和你談心之後,腦子清醒了許多,感覺也敏銳起來,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到師父就站在沙發前看著我,可我醒來後空無一人,不知怎麼,心中突然特別思念師父,想起他在深山之中教習我的方法,重新回味過去的時光,心裡也隨即看開了好多事情。」

    雲外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人似乎一下子年輕不少,有種容光煥發的感覺,似乎又回到年輕懵懂的時代,那時的他豪氣縱橫,揮斥方遒,他一定有很多夢想,至少在遇到鬼翁舞回風之後,在其心中一定確立了一個必須實現的夢想,而這一切都在蹉跎命運中遺失在人生忐忑的道路上。

    「他的確來看過你」

    吳不為抿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他告訴我,若你可以解開心結,你們之間的緣分還會再續。」

    「真的?」

    雲外天興奮的站起,歡喜鼓舞,頗有些不知所措,突然狠狠抱住吳不為,激動的央求道:「你一定要幫我,你腦子比我靈光,你一定能搞清楚那些糾結的事,我累了,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

    吳不為內心一顫,他看到一雙無形的枷鎖牢牢困住雲外天,山林猛虎成籠中王者,淒慘可想而知,鄭重允諾道:「我之前便答應你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好」

    雲外天一拳捶在吳不為胸口,興奮一喝,這一拳捶的吳不為胸膛都要裂開了,疼的他呲牙咧嘴,趕緊遠離雲外天,揉揉胸口青紫一片,這也太他**恐怖了。

    「對了,他還說了一件事,兩界通道打開後會出現異兆,以往頂多算個天災,但這次寂靜嶺的情況稍有不同,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雲外天先是一愣,繼而不以為然的說道:「你知道地球曾出現過數次冰河時代,全球進入冰川期,冷酷之寒足以凍死牲口,師父曾和我說那是因為兩界通道打開後,另一界的寒氣釋放到人間造成的慘劇,據說地球上的遠古生物,如恐龍、猛犸象、劍齒虎等等都是因為兩界通道開啟和關閉,一冷一熱的氣候變化而導致滅絕,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兩界通道大多毀掉了,地球的溫才逐漸穩定下來,人類乘機崛起,獨霸地球,而寂靜嶺就坐落在通道大門口,所以才如此寒冷,而且越來越冷了,說明通道裂口正在擴大,現在你該明白師父的意思了」

    吳不為猛然一驚:「你的意思是地球會出現千年極寒?」

    「很有可能,但不一定,兩界通道一般都是在開啟過程中突然毀掉的,一般會引發地震,或強或弱,師父既然說情況稍有不同,那有可能是出現超級大地震,搞不好會把地心岩漿震出來,地球板塊看來又要重新劃分了,也許以後就不是七大洲大洋了。」

    雲外天滿不在乎的說道,似乎這些事情於他沒有半點意義,可他的話分明是在描述2012世界末日的慘狀。

    吳不為徹底被這位隱士高人的淡定折服了,也只有數十年沒有關注過國家大事,全球動態的人才能如此淡定。

    雲外天說完後呼啦歪倒在沙發上,也不打招呼閉眼就睡,吳不為搖頭苦笑邁步向臥室走去,突然背後傳來雲外天夢中囈語,卻帶著一絲認真的味道:「小子,大腦一旦開啟,吾等已非常人,你的強悍會給你帶來無數別人夢寐以求的機遇,但也會使你孤獨,你的好友會遠離你,友誼經不起身份巨大差距的考驗,你的親人會利用親情謀權謀財,你從他們的笑臉中讀不出真情,高處不勝寒,吾輩注定孤獨一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除非你能獲得愛情,有個女人願陪你天荒地老,那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還有一點,醉仙居,有血腥味,看來哪個倒霉鬼死了。」

    吳不為渾身一顫,尚未及作出反應,只聽門鈴「啦啦」猛然作響,吳不為趕緊穿上褲子,披上外套,開門一看,卻是茅錦來了。

    「出事了」「誰死了?」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茅錦犀利的眼神略帶倦色,看樣子沒睡踏實。

    「胡婉兒,江遮天的年輕老婆胡婉兒死了」

    沒有任何遲疑,二人拔腿就跑,吳不為對這個胡婉兒印象不深,初見時他以為是江遮天的孫女,乍聽到她是江遮天老婆時一搖頭無語,江則慶死後她成為犯罪嫌疑人之一,現在連她也死了。

    江遮天的貴賓房不是第一次來,吳不為急速趕至,房門敞開,進去一看徐國濤正一臉愁容在客廳和黑貓警長顧敬天在商議什麼,看到吳不為後勉強點頭示意,房內人頭攢動,到處是偵勘現場的刑警。

    「在臥室裡」

    茅錦氣踹噓噓,帶領吳不為朝臥室走去,邊走邊說:「江遮天打電話告訴我們他的夫人遇害了,他說自己不知怎麼突然在沙發上昏睡過去,醒來後發現已是深夜,臥室的燈還亮著,走進去一看……」

    吳不為邁進臥室,瞳孔一縮,床上躺著一人,正是胡婉兒,不過絲毫沒有死屍的恐怖,反而給人一種淒美的感覺,胡婉兒身穿白色婚紗,頭戴白紗頭蓋,手上也佩戴白紗手套,身上沒有蓋被褥,就這樣身著婚紗禮服躺在床上,透過白紗頭蓋可以看到她白皙水靈的臉龐,嫣紅的嘴唇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若不是胸前插著一把冰寒的匕首,鮮紅的血液染紅婚紗,流淌一床滴落滿地,任誰都會驚呼自已看到了睡美人。

    此刻吳不為眼中只有兩種顏色,白色與紅色,水溶交融一般構成一幅奇異的畫卷,給人一種淒美的感覺,睡美人的故事也隨之躍入腦海。

    山的這邊,海的那邊,有一座美麗的城堡,城堡裡住著國王和王后,他們因為沒有後代而苦惱,於是日日向眾神許願,終於心誠則靈,天上鳥兒,水裡魚兒,紛紛報喜,公主誕生的喜訊傳遍王國的每一個角落,國王喜出望外大宴群臣,並邀請了王國內十二位巫女為公主祈福,賜予她世間最美好的眷顧,可第十三位巫女不請自來,因為未接到邀請而惱羞憤恨,殘忍的對襁褓中的公主降下詛咒,十五年後公主以及城堡的一切在一夜間沉睡過去,只有命中注定王子的親吻方能將她喚醒,睡美人的傳說流傳天下,無數的勇士前來獻吻,卻屍骨無存,一百年後真正的王子騎著白馬瀟灑而來。

    只可惜胡婉兒的白馬王子白髮蒼蒼,江遮天煞白的臉色比死屍還要難看,一臉陰沉的表情難掩傷心欲絕,親生兒子死了也未見他如此傷心,吳不為心中一驚,江遮天居然對胡婉兒動了真情,他一直以為胡婉兒只是其眾多玩物之一。

    江遮天撲倒在床前,撩開頭紗,親吻了胡婉兒的嘴唇,那一瞬間老淚縱橫,生死兩隔,這是最後的告別之吻,總是春心對風語,最恨人間累功名,誰見金銀成山傳萬代?千古只貴一片情。

    神婆說:「披著白紗的公主露著甜美的笑容睡去,即使命中注定的王子親吻也無法讓她甦醒」

    原來竟是此意

    兩名刑警上前攙扶江遮天離開,江遮天哪堪忍受這等生死離別,掙扎咆哮大哭,死命拽著胡婉兒的手腕,那一刻似乎死神也無法分開他們,吳不為惋惜的深吸一口氣,突然目光一凝,上前斷開他們相連的手,江遮天瞬間暴起,幾欲生吃吳不為的瘋狂眼神猙獰可怖,欺身撲來,卻在瞬間生生止住,因為他看到吳不為掰開胡婉兒緊握的手,其內呈現一物,一塊白布包裹成小團,不知裡面是何物什。

    「那是婉兒留給我的」

    江遮天咆哮上前,卻被茅錦當場攔下,只聽她冷冷喝道:「這是犯罪現場」

    吳不為沒有理睬他們的爭執,打開了小布團,眾人目光一凝,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小布團內共有三樣物什,一顆人眼珠子,很多顆牙齒,還有一小撮用人皮札緊的頭髮。

    吳不為愣住了,這代表了什麼,這算什麼,胡婉兒死在自己臥室的床上,身穿婚紗,還畫著妝,死後還帶著莫名的笑意,這種詭異的笑他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見過,謝婉瑩的微笑,這種笑是一種解脫自由的笑,再加上這三樣物什,只有一個必然解釋,那就是胡婉兒因為某個原因謀殺了江則慶在內的七人,之後畏罪自殺,或者說用自殺來尋求解脫。

    吳不為將三樣血腥的物什交給茅錦,說出了自己的推斷,江遮天愣愣的聽著吳不為娓娓道來,眼眶放大不停的搖頭,在吳不為講完的那一秒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不是……絕不是這樣的……你胡說道……我……昏睡過去了,一定是有人利用這段時間潛入我的房間謀害了婉兒……一定是這樣的……」

    吳不為沒有和他爭執什麼,只是對茅錦說:「可能是胡婉兒給他吃了什麼藥,這樣就沒有人打擾她自殺了。」

    茅錦點點頭,示意同事取樣化驗,並把江遮天拉走抽血,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藥物殘留在體內,吳不為揉捏著下巴:「晚上有人監視他們嗎?」

    茅錦先點頭後搖頭:「白天是全天監視,晚上只有同事定時巡邏,當中相隔時間是一個小時,所以不好確定有沒有人潛入。」

    恰在此時,門口搖搖晃晃的走進來一個女人,赫然是江則慶的老婆古水杏,她扶著太陽穴眼神迷離,好似馬上要昏厥一般,彷彿用盡全力的喊道:「快……來人……小美不見了」

    斷斷續續的一語說完便轟隆倒下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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