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VIP卷哭泣 文 / 乳酸
古水杏口中的小美,自然是指江則美,她莫名其妙的失蹤了,眾人進入她的貴賓房,死寂的房間內確實空無一人。
茅錦抹了抹被窩,僅有很淡的餘溫殘留,看樣子失蹤不是一時半刻了,至於古水杏,她似乎也如之前的江遮天一樣,不明不白的昏死過去,具體情況只有等她醒來後才能知曉。
江遮天抽完血後,憔悴枯槁的面龐已然接近崩潰的邊緣,整個人的呼吸聲極為沉重,好像有硬物卡住了喉嚨,時而猛然張嘴劇烈喘息,那樣子好像被什麼人掐住喉嚨一般。
此刻的他之所以還沒有昏厥過去,恐怕只是想知道女兒江則美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也就這點僅存的念想支撐著他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吳不為溜躂了一圈,看到客廳內放著兩隻杯子,杯腳底部殘留些許白色乳液,嗅一嗅濃郁奶香撲鼻而來,看樣子之前古水杏和江則美二人曾對飲過牛奶。
吳不為又走進廚房,從電磁爐上平底鍋中再次發現了白色乳液,不難想像深更半夜,古水杏照顧發燒昏厥的江則美,她加熱了牛奶,二人一人一杯,也許只是想暖暖胃,也許只是江則美餓了,可發燒讓她食慾不振,古水杏就用熱牛奶安撫她。
暮然吳不為目光一凝,他掃視間發現廚房的刀具架上少了一把菜刀,他拽出其中一把,這種菜刀明顯是西式刀具,外觀與匕首一般無二,再看看黑色塑料包裹的刀柄,吳不為眼中一道靈光閃過,這把刀與胡婉兒胸口那把寒刀一模一樣,手指慢慢滑過刀面,這才發現刀面上鐫刻有一串數字4173,吳不為又拿起下一把刀,刀上果然也鐫刻有號碼,不過變成了4174。
「茅錦,你看這裡」
吳不為叫過茅錦:「刀上有數字標識,你看看這些刀,它們的號碼是一個連著一個的」
茅錦渾身一震,一把拽過半夜被拖過來的酒店管事,當頭喝道:「你們是怎麼管理酒店刀具的?」
面色難看的酒店管事睡眼惺忪,頭髮凌亂,身上還穿著睡衣,她幽怨的眼神無辜的表情道盡了此時的心情,人家好不容易才睡上一會,就被兩名野蠻的民警從被窩裡拖拽出來,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酒店管事滿不情願的撇撇嘴道:「酒店的對財物方面管理非常嚴格,每一樣東西都有號碼標識,就是一個茶杯蓋也有號碼標識的,因為貴賓房內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高級貨,江則……江總對這方面比較認真,因為酒店時不時會出現偷竊現象,每一次都讓他暴跳如雷,一副恨不得把人活吃的表情,所以他下狠心標識了每一樣財物,你們看,這把刀上的標識數字是由房間號417和刀架上排列序號3組成的,代表的含義是貴賓房417刀架上的第3把刀。」
酒店管事打了個哈欠,她懶散的話語卻讓吳不為和茅錦極為亢奮,瘋一般的跑回江遮天的貴賓房,從證物袋中找到那把致命寒刀,鮮紅的血跡染紅了刀面,血紅的數字躍入眼簾4172。
果然如此,這把刀來自江則美的房間
茅錦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江則美殺了胡婉兒?」
吳不為搖搖頭:「不好說,古水杏也有嫌疑,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殺人真兇有辦法輕易出入醉仙居的任何客房,得到這把刀也並非難事,這樣一來她們有可能根本沒有任何嫌疑,甚至江則美也遭到了他的毒手。」
茅錦一聽咬牙切齒憤恨道:「該死的兇手,他是怎麼輕易進出這些房間的,除非他有酒店的萬能電子卡,可以打開所有房間的門,但我查過記錄,這樣的卡並沒有丟失過,每一張卡都有記錄,這樣看來兇手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員,而且是擁有貴賓區電子卡的服務員。」
「沒錯,這也是當初我懷疑周如周清兩姐妹的主要依據之一」
「可胡婉兒又是怎麼回事呢,她的手裡緊緊握著小布團,明顯與江則慶七人的死亡有關,要說栽贓陷害她也太牽強了,要說有人謀殺她,那就更勉強了,難道兇手是逼她化好妝,穿上婚紗,還要求她死前保持笑容?」
吳不為幽幽歎息一聲:「江則慶死的那天,胡婉兒根本不在寂靜嶺,另外要一連殺死六人,從現場情況來看,要辦到那樣的事絕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你的意思是,在醉仙居有胡婉兒的同夥,他們殺死江則慶後,胡婉兒作為後媽身份自然會不受懷疑的趕來醉仙居,之後他們合作連殺六人,並分別帶走其中三名死者的眼珠子,牙齒和頭髮,胡婉兒因為某種原因突然自殺,或者說她自願承擔所有罪責,以死明志,嗨,這個女人也太可悲了,把自己打扮成新娘子,卻又讓血染紅了婚紗。」
茅錦惋惜不已,她試圖理清一條思路,因為案情是如此錯綜複雜撲朔迷離,至此條生命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上了黃泉路,可怕的是至今他們還沒有一條明確的查案方向。
「也許,不過你們曾全天監視江遮天一行人,她是怎麼離開貴賓房前去殺死這六人的呢?」
吳不為也迷茫了,心情突然沉重起來,似乎這一切的因果都很合理,卻又像天方夜譚,這時民警拿來一個裝屍體的黑色大袋,拉開拉鏈,將胡婉兒的屍身抬下放進去。
他最後瞥了一眼淒美的畫面,僅僅一瞥卻讓他驚出一身冷汗,他看到胡婉兒嘴角掛著的莫名笑意暮然放大,閉合的雙眼猛然睜開死死的盯著他,直到民警把拉鏈完全拉合,看不到她的臉。
看著抬走的屍體,吳不為想起了范曉雪,她警告過自己莫要招惹烏鬼,不然他們還會相遇的,一想起此事,渾身雞皮疙瘩暴起,他是再也不想見到那個滿嘴蛆蟲的女人了。
「大姐頭,古水杏醒了」
茅錦手底下的一個跟班突然嚷道。
古水杏醒了,她頭昏腦脹全身無力,不停的揉捏著額頭,盡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小美病了,高燒很嚇人,我留下來照顧她掛點滴的,期間她突然醒了過來,很驚恐,掙扎的要跑,口裡一直說她看到鬼了,鬼就在睡在她旁邊,說什麼白色衣裙,瀑布一樣的黑長髮,還問我看到沒?我以為她發燒做噩夢了,所以不停的安慰她,可一點用也沒有,無奈之下我帶她到客廳沙發上掛水,可她一直驚恐不定,眼睛死死盯著臥室,我就煮點熱牛奶給她安安神,這樣果然有效,我就陪著她喝酒一樣的乾杯,我才喝了一口,她一口氣就喝完一杯了,然後還要,我當時想就算牛奶喝多了也不會出事,所以又去給她倒了一杯,可喝著喝著我的頭突然暈乎乎的,然後就……醒來的時候小美就不見了,我暈乎乎的走出門,看到這裡好多人,剩下的你們都知道了……」
「呃」
突如其來的一聲哽咽在他們周圍想起,卻是江遮天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旁邊,當聽完古水杏的回憶後,猛然一聲詭異的嗚咽,直直栽倒在地,全身劇烈的抽搐起來,眾人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按住他,可他的抽搐更加劇烈,最後變成無休止的哆嗦,兩眼也隨之翻白,口中呼呼的噴吐白沫,不一會便沒了聲息。
「還沒死,快帶去搶救」
茅錦摸了一下江遮天的脖頸,感到起伏不定的波動,心中的一緩,好在沒出人命,要是在警方全權掌控的醉仙居,江氏一家紛紛斃命,豪門一族一夜間湮滅,無論怎樣合理的解釋也不會為世人所接受,偶然瞥見徐國濤,徐小子自始至終動也沒動一下,兩眼呆滯形容慘淡,好似已經麻木不仁了。
大家紛紛猜測,可能是江遮天得知那把殺死他心愛婉兒的寒刀來自江則美的貴賓房,再加上江則美不知所蹤,殺人嫌疑很大,無法接受這一悲劇,心中抑鬱積壓到了極限,致使身體在瞬間垮掉。
吳不為沒有上前按住江遮天,他看到古水杏試圖站起卻又無力放棄,她渾渾噩噩的雙眼,在江遮天的突然倒下後,蒙上了一層焦急,偶然二人四目相對,僅僅一瞬間的對視,隨即便交錯開來,古水杏在那瞬息之間卻渾身一顫,繼而發現吳不為靠了過來。
「那個身穿白色衣裙,瀑布一樣長的黑髮女鬼,你見到了嗎?」
「你……你胡說什麼?」
古水杏眉頭一擰,頗有些怒氣的叱道。
「我一直在注意江遮天,因為胡婉兒死了,他又是房間內唯一一直存在的人,也就是說殺人嫌疑最大的其實是他,但剛才他一聽你提到白色衣裙,瀑布一樣的黑長髮,身體驟然惡化,換句話說他一定知道或是見過這個女鬼,兩個人都看到的女鬼,你見到了嗎?」
吳不為振振有詞,古水杏面無表情,但她的指尖卻在輕微顫悚,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鎮定自若的回答道:「沒見過」
面無表情的吳不為突然神秘一笑,彬彬有禮道:「謝謝你的回答,我沒有問題了」
吳不為說完轉身便走,留下眉宇緊皺的古水杏,只見其美瞳之內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嘴角露出微不可查,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
江遮天被救走了,醫生像抬走死屍一樣救走了他,很難想像曾威震方名揚四海,響徹宇內隻手遮天的一代魔頭會落得如今這步淒淒慘慘的境地,果然是歲月催人老,即便糞土當年萬戶侯,最終也要化作一杯黃土。
吳不為離開了忙碌的死亡現場,慢悠悠的在走廊內閒逛,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醉仙居的入口大廳,這裡寒氣甚重,兩名保安雙手交叉胸前,來回踱步,嘴裡抽煙閒聊,其實他們根本需要在這裡,因為壓根不會有人來,也不會有人出去了,但茅錦還是安排了兩名民警在此站崗守衛,這樣一來他們連保安的身份都不需要了。
服務台的小姐長相可人,正無聊坐在台前看無聊的卦雜誌。
「看來她就是那個胡揚了,咦,也姓胡」
吳不為暗暗驚奇,世間無巧不成書,也許胡揚和胡婉兒有關係也不定。
「啪啪」
吳不為指間敲響服務台,胡揚渾身一顫,好似受了一驚,抬眼後頗有些不耐煩的吼道:「要死啊你,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不接客」
吳不為「噗嗤」一聲哈哈大笑:「你接過?」
胡揚自知失言,頓時臉羞紅的如石榴一般,故作野蠻的嚷道:「你……你深更半夜的……咦,警察怎麼沒把你看管起來……咦,你是那個進了紫霧裡沒有昏倒的人,我之前見過你」
女人的臉色千變萬化,在一句話間,由羞惱變為驚異,又轉為驚喜,胡揚猛然站起,趴在服務台上,幾乎和吳不為臉對著臉:「你怎麼辦到的,有什麼竅門沒有,告訴我,我……」
「你怎麼樣?」
「我……哎呀,你就告訴我嘛……你是大好人啦,一個人救回來那麼多人」
胡揚眨眼間臉色在變,撒嬌,俏皮,凡是女人對付男人的絕殺武器統統用上,下一刻不出所料,一把拽住吳不為的臂膀,爹聲爹氣的搖晃起來,恐怕是個男人都要骨酥了。
「好,我會告訴你的,不過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問,我保證有問必答」
「你知道那個胡婉兒?」
「她啊,誰不知道」
胡揚一聽到胡婉兒的名字,聲音猛然激動地上揚,但隨即又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啊,世上好姑娘很多的,但胡婉兒絕對不是你的另一半,你還是早早放棄,別看她年輕漂亮,心機重的嚇人,人家早就傍上大款了,現在可是已婚婦女,你呀,還是別做夢了。」
吳不為心中好笑,敢情她把自己當成胡婉兒的追求者了,將計就計故作失望的脫口而問:「她嫁人了,嫁給誰了?」
胡揚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貼在吳不為耳邊,竊聲道:「江遮天,那個白髮老頭子,真噁心,聽說她還不到二十歲,這年頭為了錢,為了舒服,什麼人都有,什麼事都幹。」
胡揚嘴唇下墜,鄙夷的神情寫滿了臉,但隨即想起胡婉兒還是自己老闆的後媽,咳嗽一聲收斂表情,一副我什麼也沒說過的堅定立場。
吳不為突然憤惱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齒的道:「靠,我還以為那老頭是她爺爺」
「咯咯……」
胡揚情不自禁:「許多人都是這樣以為的……」
看著胡揚笑得捧腹,吳不為突然來了一句:「胡婉兒死了」
「呃」
胡揚一下子噎住了,不可置信的愣愣道:「你說什麼?」
「我剛剛從江遮天的房間出來,胡婉兒身穿白色婚紗躺在床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血流滿地,聽警方說好像是自殺而亡」
吳不為一字一頓,兩眼緊緊鎖住胡揚的一對會笑的眼睛,他看到胡揚臉色驟變,僵硬的臉龐還維持先前的笑容,但隨即佈滿痛苦的紋理,淚水在眼眶內瘋狂的打轉,卻又很聽話的沒有流出來,胡揚轟的一聲癱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嘴唇哆嗦數次,似乎想講些什麼,但每次聲音都嚥回肚裡,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無法言語。
吳不為默默注視著他,一語不發,他只確定了一件事,胡揚與胡婉兒的死沒有絲毫關係。
「你認識她嗎?」
很久以後,吳不為輕聲問她,胡揚僵硬的點點頭,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胡婉兒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小布團,裡面有江則慶的頭髮,陳秀獨的牙齒,李釗一的眼珠子,警方懷疑她與包括江則慶在內的七條人命案有關」
吳不為陳述了一個事實,胡揚愣神了好久,突然轉頭緊緊盯著吳不為,好似猛然清醒過來一般,聲音轉為淡然,很淡很淡:「哦,是嗎?」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哦~她是我老闆的後媽,這樣算起來,我也是她的員工」
依舊淡然,聽不出一絲感情蘊含其內,彷彿此刻回答吳不為的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
「那也是值得哀悼的」
吳不為轉身離開,兩名執勤的民警沒有阻攔他,他也未打算給他們阻攔的機會,幾乎是一道殘影閃過大門,吳不為邁步進入了紫霧。
調整呼吸,平心靜氣,按雲外天教習的方法,側耳傾聽,越過玻璃門,他聽到兩名民警呼吸心跳聲,兩名保安抽煙唧聲,煙霧繚繞婆娑聲,還有一聲離開座位的吱呀聲,牙酸一般的吱呀聲伴隨著高跟鞋遠離之聲,腳步飄忽不定,好像行走的人心不在焉,漸漸回聲四起,好似進入了走廊,聲音撞擊牆壁後四下反彈,繼而轉進一個房間,又是一聲牙酸的吱呀聲,這次是開啟廁所門的吱呀聲,還有坐在馬桶上的轟隆喀喀聲。
「嗚……」
吳不為聽到了人類的嗚咽聲,哭泣的人用手捂著嘴,好像不想讓人聽到自己的哭泣,可淚水劃過臉頰的流水聲是那樣淒婉,哭聲漸大,好像她再也忍受不了一般,最後變為放聲慟哭,也許她意識到這是深夜,無論怎麼哭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你毫不掩飾的鄙夷胡婉兒,卻又為她如此哭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