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三個臭皮匠 文 / 十一印
李顯的出現不是在最好的時機,若不是不合適,她幾乎都要派人把他拉下去砍了。若看搜索,
李賢敢反,他難道就不敢?說不定他們兄弟幾個合夥起來,正在預謀怎麼推翻她呢。
就算是武則天,在這個時候不免也有些不理智的想法。
幸好,李顯的哭喚回了她的理智,
看著連站都無法站立的兒子,想起李顯之前的沒用,她最後還是歎了聲氣,搖搖頭說道,「哭什麼哭,還沒到最後的關頭呢。穩住些。來人啊,給英王賜座。」
李顯這麼一做,李旦的反應也不慢,當下從行列中走出來跪在階下,「目前情勢緊急,兒臣也想略盡綿薄之力,請母親允許兒臣去守城。」
目前兩邊已經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援軍遲遲不來,宮內的人手又少,如今是連著健壯些的太監宮婦都被用上了,李旦在旁邊看著乾著急,見著李顯都豁出去了,自己也是心一橫的站出來請命。
夾在哥哥跟母親身邊,他看似左右逢源,實則左右為難,向來都是韜光養晦,這會兒也是不顧自己平時的原則挺身而出了。
比較母親和哥哥繼位,他卻還是願意前者的。畢竟母親年紀大了,只要自己不死,總還是有機會的,但若是換了哥哥,恐怕登基大典之後自己就得立刻就藩。
這一瞬間,母子三人卻是前所未有的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跟人裡應外合。以守城之名行開門之實?」武承嗣抱著手臂涼涼的說道,他既不願意李旦立功,更不願意李旦受寵,所以趕緊出來拖後腿。
「若我有此意,哪裡還會留到現在,要開早開了。」李旦見這個時候武承嗣還搞不清楚狀況,頗為憤怒,一咬牙卻是轉身朝著文武百官一拱手。「若魏王不信,旦將妻兒喚過來侍奉在母親面前便是。」
他這卻是要拿著老婆孩子當人質了。
李旦知道疑心的是武則天,但是他萬萬不能對母親這麼說,這會顯得武則天氣量甚小,所以他乾脆將著矛頭只指向武承嗣。
「你,」武承嗣啞口無言。在他看來,老婆兒子都不是頂要緊的。老婆沒了可以再娶,兒子沒了再生。拿來做人質未免份量太輕。但這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怎好宣之於口。於是只能把張臉憋成了茄子紫的不說話。
「不必了,朕信你。」關鍵時候,武則天發話了,她比著武承嗣能看清楚李旦的作用。
李旦與李賢合作有何好處?皇帝的位子只有一個,就算他扶李賢登基立下汗馬功勞,也不過是個親王,與現在差別不大。李旦是個聰明的。不會做出這種替人背負弒母凶名還落不到好的事。
而現在能解開的困局的,卻也只有李旦。
李賢倉促起事。仗著的就是李氏宗親的名頭,可李旦。卻也姓李,卻也是高宗陛下的嫡子。
有他出面勸降,那些被裹挾而起的中間派士兵是最有可能勸降的。
所以,得派他去。
只是,這也是一場賭,若是李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聰明,又或者這兄弟倆早在暗處訂好了什麼協定,李旦都有可能藉機反戈。
不過武則天從來不怕賭,要叛的怎麼都會判,於是讓著李旦將親眷作為人質送上來,那還不如自己大方的做出信任之態。
總歸,情勢不可能再差了。
李旦領命而去,其他人仍然在殿上乾等著,聽著一遍遍的急報,面上出現了焦灼之態。
情勢很不好。
武則天雖然有著先見之明,讓人先派出去了求援的人,但問題李賢也不笨,第一時間就封鎖了宮門,所以她派出去的人全部被斬首,沒有一封能把令箭送出去。
而李賢雖然糾結了人馬,但是宮牆厚重,他一時半會兒衝不開,而且武則天又派出了李旦,李旦在城牆上喊話,兄弟倆人刀槍唇劍,一個罵對方背祖忘典連姓氏都甘願拋卻還有什麼資格做李家子孫,一個罵對方不仁不孝妄圖弒母有何德服眾,他們這一吵,倒是讓作亂的士兵不知何去何從,一時攻勢放緩,倒也暫時不會有破城之憂。
只是現在還不是辦法,李賢明顯是被李旦氣昏了頭,還沒有想起來他完全可以把武則天等人先圍困下來,然後矯詔天下說皇帝傳位,收攏兵權篡位之後再慢慢收拾武則天這招,但一等他反省過來,這裡頭的人卻是不死也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得都暮色降臨了,御膳房送來飯菜,但是在場的有哪位能有胃口吃東西,倒是武則天這個老年人卻強撐著吃了半碗,她自己清楚,這時間她是萬萬不能倒下的。
「陛下,眼下這狀況,咱們最要緊的是把消息傳出去。」上官婉兒替武則天乘湯的時候,低聲說道。
信使被斬之事,為了不動搖在場大臣的心思,武則天根本沒有公佈,就只有經手的武則天和她兩個人知道。
「你有什麼辦法?」武則天本來是等著京兆尹等人發現異常然後來救駕,但不知道是李賢瞞的太好還是那些人已經變節,這一天也貌似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知道上官婉兒不是個多嘴的姑娘,眼下這關頭她既然出聲,就定然有想法。
「這個,若是奴婢說了,還請陛下恕罪。」上官婉兒聽到她問,卻是先跪了下來。
「你說吧,如今是非常之時,若你有辦法解圍,我不但不會追究責任,還會重重賞你。」武則天知道她這作態,法子中必然有違規之舉,所以也就先赦了罪。
「我有一個奶兄在宮中做事,跟著各處的太監宮女都很熟,於是平時也免不了夾帶著一些胭脂水粉零嘴等物進來。只是有時候一些東西不方便帶,他們便用油紙包了從暗渠送進來,宮中池塘湖泊之水來洛河,自然有水道通向洛河。眼下外面被賊軍堵住,不能從正門處,可遣善鳧之人從水道出去報信調軍。」上官婉兒低聲說道。
武則天在洛陽宮住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洛陽宮有水道暗通洛河,頓時大驚。不過想到這等重要秘密竟然被太監宮女們用來販私貨,於是又忍不住啞然失笑。上官婉兒說是他們夾帶胭脂水粉,但相比也時常偷些不打眼的金銀玉器出去賣,也罷,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懶得管,這會兒關心的卻是,「你那奶兄可靠?我怎麼從來未聽你說過這號人?」
「奴婢在掖庭宮出生,多虧了秦大叔才能活下來,我這個奶兄乃是秦大叔的遠房侄子,他家貧如洗,幼年母子二人都在秦大叔家裡頭住著,我母親奶水不足的時候時常把我抱去讓他母親餵養,於是感情極其親近。不過他們後來回鄉了,大家十多年不見,前年才又回洛陽,還是我幫忙找的差事。」上官婉兒知道武則天多疑,這會兒又是非常時期,若非關係要緊之人她是不會擅自授權,便信口編了個謊話,將著自己跟吳悠的關係拉的十分之近。
武則天是知道秦朗的存在的,還因著上官婉兒的事情賞過他幾次,所以就點頭應允了,「既然你說這人靠得過,那倒可以讓他一試。只是洛陽令現在也未必靠得住,所以他一旦出宮,讓他逕自去羽林衛大營,別往他處亂跑。」
「是。」上官婉兒點頭,臉上浮現鄭重之色,「那奴婢這就偷偷的去吩咐他。」
上官婉兒拿了令牌和手書,匆匆的從殿上走下。她本來就是傳令的女官,進進出出也沒人在意,所以一溜到了宮殿後面沒有人注意的小屋,這才鬆了口氣,將著幾乎捏出汗來的令牌遞給了等待許久的吳悠,「東西我拿來了,只是,這真的可行?」
李顯闖進去的時候,吳悠是在外面架著衛士給他開路的,等著李顯進去了,他們這幫人自然就被扣下來按在地上,上官婉兒站在殿上見著了,自然要出來處理這些小尾巴,於是也就遇見了吳悠。
她本來就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眼下遇到叛兵攻門,四下孤立無援,心中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在陌生人面前還能撐著,但見到吳悠這個熟人,卻是有點撐不住了,叫了吳悠到隱蔽的處所,才趕緊哭著讓他趕緊去後宮收拾東西,若是叛兵攻了進來就趕緊逃,反正普通的宮女太監那些人大約都是不會殺盡的。
吳悠見她六神無措,這才知道情勢遠比自己想像的難,於是腦袋嗡的一炸,第一個想到的辦法也是跑,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能跑到哪裡去?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問清緣由,卻也發覺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旱路走不通了,不是還有水路麼!宇文通當初吹牛的時候便說過對洛陽皇城地下的構造瞭如指掌,百年以來,洛陽皇城雖然上面的建築增改損益頗多,但是地下,卻還都是宇文愷當年打下的底子。
他今天來李顯這裡打發無聊,順便也就把著宇文愷叫來,說說修路的事情,所以正巧這個活地圖也在。
於是,三人這麼一湊,便就想到了這個法子。宇文愷趕緊去找與外河相通的地下水道,上官婉兒去武則天那裡騙令牌,而吳悠負責帶著令牌通過水道去求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