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血海深仇 文 / 憶天一夢
「滾！」
「貧道只是來討口飯吃，這位小哥，何須如此？」
「這裡是漁村，你想要的海裡都有，有本事自己去取。」
「你……」氣結的乃是位道長，一身藍布道袍，肩上背著一把長劍。道長回頭望了望，朝陽浮出海面，映照在平靜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再一側目，又盯上棚架間晾著的串串鹹魚，「咕嚕」那肚中飢火難耐，但東西畢竟是人家的，面前這個小男孩不與施捨，卻也只能乾瞪眼地瞅著。
「哥哥，不如我們就給道長一些魚兒，可好？」小男孩的弟弟中門縫中擠出了半個腦袋。
「小雲，快回去！」小男孩按著弟弟毛茸茸的腦袋，硬推回了門內，順手帶上了門栓，之後回過身，昂著下巴，環著雙臂，鄙夷著面前這位比自己高出三尺的道長。
道長摸摸肚子，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這小孩，小肚雞腸，注定一輩子窩在這小小漁村，成不了大氣候。」
「唉，可惜了這一身驚奇的骨骼……」話音未落，面前的道長已憑空消失。小男孩瞠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楞在當場。他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近乎絕技的武功，也不知道這個乞食的道長，就是以輕功聞名江湖的絕影堂堂主；他只知道，學好父親丟給的劍譜可以強身健體，他還知道，父母打漁的時候自己要保護好弟弟小雲。
小男孩生活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村，名叫楊樂天，只有十歲，弟弟楊樂雲，八歲，一家四口靠捕魚為生。待父母出海歸來，收穫了滿滿一簍子的魚兒，樂天便會歡天喜地地跑去山上劈柴，回來好做一鍋香噴噴的魚湯。
山林間，鳥鳴雀躍。樂天終於背熟了那本家傳劍譜，小心翼翼的用藍布包好揣進懷中，然後背上木柴，哼著小曲，沿著崎嶇的山路一氣踮跑下來。望見不遠處溫馨的家，樂天不由得興奮，腳下也加快了步伐。
行至門口，樂天倏的駐足，忽覺心口跳得厲害，一種不詳的預兆油然而生。他平了平心神，緩步跨入院中，放下柴火，一陣難過又上心頭，「許是太累了吧。」
突然間，樂天的視線模糊了，淚水如潮水般湧上眼眶。茅草屋中遍地是血，父親斜倚在床腳，汩汩的鮮血染紅了胸間那把匕首，母親橫倒在地上，雙目大張，眸中還倒映著死亡那一刻的驚悚。這變故猝然而至，樂天一時如在夢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他不顧一切的撲上去，緊緊地抓住母親，但這感覺實在太真實了。不，這絕對是一場噩夢！
樂天大叫：「娘，娘，您醒醒呀！不要不理樂天了……」，沒有反應。再轉頭拉扯一旁的爹爹，依然沒有反應。悲痛欲絕的樂天掙扎著爬到爹爹身旁，直勾勾的瞪著父親胸口上那把利刃，匕柄上「陸峰」二字竟然清晰可見。「陸……峰！」樂天默念著。從此刻起，這兩個字便永遠地烙在了楊樂天幼小的心中。「爹，娘，我定會為你們報仇的！」他許下誓言，忍痛拔出匕首，抹拭幾下揣入懷內。
「小雲呢！」一個閃念劃過，環顧屋內也不見弟弟的半個人影。樂天正欲出屋尋找，卻在此時，自窗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罵道：「怎麼還沒找到，一群廢物！還楞在那裡幹嘛，要是再找不到，你們就不用活著回來了。」
「是，令主。」眾人齊聲喝道。
嘩，嘩嘩，一陣喧嘩過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樂天從窗下窺看，乃是幾個嘍囉，都穿著一水的青衣紫袍。
為首的一個道：「你們三個到那邊去找，餘下的跟我進屋！」
「是！」幾人齊聲應了。
樂天心中恐慌，想那幾人必是來追殺自己，便趁他們不備，縱身越窗而出，藏於石後。然而已至秋分，天氣轉涼，再加之海風陣陣，樂天衣衫單薄，不禁打了一個噴嚏。聲音雖小，卻一傳千里，驚擾了數丈外的一個嘍囉，「那邊好像有聲音，快過去看看！」聽到號令的嘍囉們猶如一群餓狼，迅速向樂天圍攏過來。
「不好！被發現了。」樂天慌忙之中，飛身躍出，奪了一條道向山上奔去。
「快，快！」有十幾個嘍囉立刻趕了上來。樂天驚恐萬分，後面的賊人更是窮追不捨，無疑想把他逼上了絕路。
「小子，前面是懸崖，看你往哪裡跑！」為首的漢子陰笑著，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此時，那漢子周圍已陸續聚攏了十餘名嘍囉。這裡已至山頂，樂天俯身一看，崖下驚濤駭浪，海水斗黑。浪花猛烈地拍打在峭壁之上，發出隆隆的吼聲。
「爹，娘，孩兒來和你們相聚！」樂天萬念俱灰，飛身躍下。
大海是個神奇的地方，它能吞噬無數生命，但也孕育出無數的生命奇跡！楊樂天許是命不該絕，他居然沒有死。朦朧中，清冷的海風掠過面頰，他悠悠轉醒過來，卻全然不知身在何處。打量一番，茫茫大海之中，這片陸地聳然而出，目可及界，這裡分明是個小島。樂天掙扎立起，踉踉蹌蹌地向著島中央的密林行去。
一路上，林子鬱鬱蔥蔥，枝葉繁茂，遮蓋了天際。不多時，樂天因體力不支，倚在樹下休息，懷中那本《煙雨六絕》因被海水一浸，墨跡已然模糊難辨，好在書中所載已盡數於心，但必竟是家傳聖物，心中頗感酸楚。不知如何昏睡過去，醒來已近黃昏時分，林中更是黯淡無光，樂天只覺肚中飢腸，無奈之下，繼續向密林深處行去。忽覺腳下一空，地面頓時凹陷，樂天心中大呼不妙，但為時已晚，身體猛然間掉將了下來，直落數丈。樂天腳一落實，卻又是一滑，順勢跌倒在地。這裡乃為一地下暗洞，洞中乳石甚多，皆乃渾然天成，形態各異，只是水滴如柱，濕滑陰冷。
自出世以來，楊樂天從未離開過漁村，見此等奇觀不禁興奮起來，此刻不但未有絲毫恐懼，更多了三分勇敢，他決心一探究竟。這洞中小徑甚多，樂天隨興前行，行至不久，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至。「難道是它？」楊樂天心中一動，緊忙加快了腳步。霍然間，前方亮斑閃爍，似有奇異之光從那微小之處發散出來，就在前面，那許是樂天的一線生機！他喜上心頭，疾步向著那光芒而行，只是每近一丈，四周怪異的氣味就濃重一分。怎料路至盡頭，卻不是出口，而是一間石室，石室內火把通明，亮如白晝。
「啊！」楊樂天不由一怔，忙退後幾步。只見那石室中央盤踞著數條毒蛇，數十條血紅色的信子在口中伸縮，嗤嗤作響，景象令人觸目驚心。但觀察良久，那些毒蛇卻並不向四周遊走，原來在毒蛇周圍有一圈黃色粉末，蛇一但觸及邊界，就會立刻掉轉回頭。樂天撞著膽子過去，探手捏取少許粉末，放於鼻息之間，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剛才的氣味就源自於此。難怪如此熟悉，每年娘親釀製雄黃酒的時候就是這個味道。父親說過蛇怕雄黃，原來如此。」一瞬間想到雙親離去，家破人亡，自己猝然成為顛沛流浪的孤兒，樂天不禁潸然淚下。心念一轉，他抱定決心，定報這血海深仇。於是他直起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活著離開！」
「既然這裡有火把，則必定有人。況且火把燃燒旺盛，說明此人剛離開不久。」想到此處，楊樂天不禁喜出望外。放眼望去，在毒蛇身後似有一隱密出口。「這個洞口，也許通向洞外？」一念至此，樂天也顧不得身旁的毒蛇，急步走了進去。
怎料這條甬道曲折狹窄，更不知通向何方。樂天腳下加速，心中卻暗自嘀咕，但他不會放棄活下去的希望，足足行了一炷香的工夫，這才穿出甬道。但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是即刻一怔，心中大為失望：「這不是剛才墜落的地方麼？我怎麼又回到了原點？莫不是困於此地。」
樂天緩緩走到一塊巨石旁，半坐半倚著，長吁了一口氣，道：「算了，反正也流落在孤島，想回到中原也並非易事，現如今倒是有『瓦』遮頭，不愁颳風下雨。可是這裡沒有食物，光靠那鐘乳石的滴水又能挨得過幾天呢？」
「砰」的一聲巨響，大石緩緩挪動。樂天緊忙閃身，突然眼前一亮，一條地下密道閃現出來。哪知樂天倚靠著巨石，無意之間觸動了機關，一條密道竟然埋藏在這巨石之下。楊樂天心中一動，暗道：「這許是我最後的希望。」
楊樂天正欲進入密道，突然一股猛烈的氣流撲面而至，硬生生的將他的身子彈了回來，但聞一句渾厚有力的吼聲：「誰啊？」這聲音顯是從密道深處傳來，卻如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