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持劍之道 文 / 憶天一夢
「她怎麼也來了？」琳兒疑道。
楊樂天怒歎道：「真是陰魂不散！」
目光一轉，見吳銘從最左端的劍架上取下第一把寶劍，擎在手中，正色道：「這把真武劍，乃是武當鼻祖張真人生時所用的一支清鋼長劍，這把名劍恐怕不用老夫再多做介紹。」話未及畢，吳銘揮袖之間已拔出那劍刃，一道寒芒劃破夜空，猶如流星掠過，銀白爍目的劍光令人不敢逼視，照人生痛。眾群豪皆看得目瞪口呆，直待吳銘還劍入鞘，才有人喝彩道：「好劍，果然好劍！」
吳銘得意地一笑，探手從劍架上取下第二把寶劍，問道：「可有哪位英雄識得此劍麼？」
此言一出，場下眾人面面相覷，大多擺手搖頭。其實吳銘手中之劍與普通的三尺鐵劍表面看來並無分別，只是劍穗稍長而已。
突然一書生從人群之中踱步而出，拱手道：「盟主，不知可否讓在下一睹這把寶劍的風采？」
吳銘輕輕一笑，沉聲允了。書生接過寶劍，仔細端詳了一陣，忽抬頭問道：「不知盟主何處得來此劍？」
「英雄不問出處，寶劍如是也。這位公子可是認識此劍？」吳銘見他並不答話，便道：「這位公子怕是來錯地方了……」
這時，書生突然將寶劍雙手高舉過頂，大聲道：「此乃尚方斬馬劍，皇上御賜之物。」
吳銘詐聞此言，頓時目光異然，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這位書生，捋鬚道：「公子果然好眼力！不錯，這正是御賜的尚方斬馬劍。」
那書生轉而哀惜道：「可惜這斬馬劍年代久遠，劍柄上的龍形雕文已然模糊難辨，估計盟主也是歷經輾轉才得來此劍。此劍乃無價之寶，請盟主慎加收藏。」他拱手將尚方劍歸還，飄飄然回到人群之中。
「這身貴氣似曾相識……」楊樂天道。
「沒錯，我在神魔崖上也見過他，他是定南王之子尋譽。」琳兒答道。
「又是一個魔人！」楊樂天狠狠地瞪著他，劍眉怒拔，兩道目火穿透尋譽的同時，也燃燒著他自己。
琳兒眼見楊樂天對魔教中人這般憎恨，身為魔王之女的她，不禁望而生畏，一時間竟不知何以自處。雖然近在咫尺之人，卻好似遙隔萬水千山，正所謂咫尺天涯。琳兒輕歎口氣，見吳銘持劍正道：「此劍名曰北斗七星劍，乃為精煉白金之鐵鑄造，名曰七星是因其劍身近柄處飾有北斗七星文。這把上古名劍其利無比，削鐵如泥，斷玉無聲。」話音未落，人已飛身至吳雨燕面前，舉手斬落女兒腰中佩劍，不動聲色，劍已入鞘。「光鐺」一聲，佩劍連同劍鞘一齊被攔腰斬落，吳雨燕頓時花容失色，她忙蹲身拾起短劍，竟發現截斷之處異常平整光滑，倘若把兩截劍身重新粘合，必然完好如初。
雨燕眉目一轉，讚道：「爹爹果然好劍，武功更加出神入化了！」
吳銘聽到此言甚是得意，老眉橫舒。哪知吳雨燕柳眉一揚，又道：「不知這把北斗七星劍可是贈與女兒了？」
吳銘微一遲疑，朗朗笑道：「哈哈哈，好！今天爹爹就將此寶劍陪了予你。」說著，抖腕將北斗七星劍拋出。
吳雨燕接過寶劍，大喜道：「多謝爹爹！」頓時場下人聲呼嘯，他們除了驚歎這柄絕世利刃，更多的則是嫉羨吳大小姐偶得寶劍。
場上吳銘朗聲道：「眾位俠客豪傑，老夫雖然酷愛劍器，但一向以與人共享為樂事。天下武學、兵器皆歸天下之人所有。如果場內之中有願意與老夫分享寶劍者，老夫也願意拿出家傳武功秘笈煙雨六絕作為回報。」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聳起銳耳，雙目放光，就連睡在牆角老乞丐也從夢中驚厥。其實，自從上次武林大會傳出煙雨六絕的消息，江湖中人已對這蓋世神功垂涎三尺，他們對吳銘借拭劍大會之名公然傳授煙雨六絕之說雖然將信將疑，但也趨之若鶩，如今聞得吳銘言之鑿鑿，覬覦之心驟然大增。
「寶劍在此！」尋聲而至，原來正是那剛才在牆角酣睡的老乞丐。他一身襤褸衣衫，乃百家之布拼接而成，行過之處無不令人屏住鼻息，但吳銘反而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攙扶道：「不知穆幫主駕臨，小婿有失遠迎。」
「這老乞丐莫非是丐幫幫主？」楊樂天問道。
琳兒回道：「不錯，他就是前任丐幫幫主穆無極，吳銘的岳父。」
「前任？」楊樂天疑道。
琳兒點頭道：「十年前，穆無極因練功走火入魔，變得瘋瘋癲癲，自然無法再繼續領導丐幫，但以他原來在江湖上的威望，大家還是尊稱他一聲穆幫主。」楊樂天轉眼望去，只見穆無極雖年逾七旬，卻仍舊精神抖擻，步履矯健。吳銘特命人搬來一把籐椅，請穆無極上坐。穆無極卻一把推開吳銘，刷的躍到兩丈外的籐椅之上，他動作敏捷，卻是往椅上這麼一蹲，長眉垂下，活脫脫一隻老猴子。哪知穆無極勃然大怒，指著吳銘鼻子喝道：「乖乖，還我寶劍來！」
吳銘顯然很沒面子，但他依舊一副笑臉，不急不燥，反而必恭必敬地道：「岳父大人，您要寶劍儘管張口，我這裡數十把奇兵利刃任由您挑選。」他揮袖一指，案台上琳琅滿目的絕世好劍照人生輝。任是無慾的和尚看了也會心動，何況是瘋癲的穆無極。
穆無極呆望著呵呵傻笑，倏的手腕顫動，一條紅色繩索猶如游蛇在眾寶劍中穿梭開來，片刻間雙足一瞪，翻身下椅，手中紅繩順勢一收，竟然在一瞬間捲起了所有寶劍。吳銘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看著紅繩帶著全部寶劍盡收穆無極的懷中，立時大驚失色。
「前輩，慢行！」吳陰天一把折扇剎那間從穆無極身側斜出，頂住穆無極的喉頸，冷冷地道：「這可是把鐵扇，再動恐怕晚輩會失手。」
穆無極頓時惱羞成怒，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在老夫面前耍猴子戲！」
「我不是個東西。」吳陰天一語驚人，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吳銘靜觀其變，只待好戲收場。
吳陰天輕笑道：「前輩消消氣，莫要怪晚輩失禮。不知如此多的寶劍前輩要來何用呢？」
「你這毛頭小子管不著！老夫拿劍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哈哈哈……」穆無極狂笑道。
吳陰天收回鐵扇，回手一揖，道：「好。那晚輩還有一事向前輩請教。」
「說！」穆無極忽然耐起性子來，且聽這毛頭怎般理論。
吳陰天道：「其實晚輩剛才是不自量力，單憑小小一把鐵扇，前輩豈放在眼裡了。前輩武功乃當今天下第一，無人能極了，不知晚輩可否說對了？」
「當然！哈哈哈……」穆無極狂笑不已。
「既然如此。那這些寶劍在前輩手中就是一堆垃圾！」吳陰天斬釘截鐵地道，他面前眾人，高談闊論：「在乎持劍之道，分為三等：一是持劍如持刀持棍，亂舞一氣，如斬瓜切菜一般蠻搞一通，這等手中有劍卻不知劍為何物者，是為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無非是一個市井之徒；二是熟悉劍的一招一式，通曉劍的門派類別，甚至翻飛如蛟龍者，是為手中有劍心中未必有劍；這最後一等，也是最高的劍道最高的境界，乃手中無劍，心中藏劍，心藏劍氣無形於外，瞬間起落不露於形。」他論完劍道，微微一笑，回身又衝那穆無極道：「前輩既然已達到劍道之巔峰，自然用不著這堆廢銅爛鐵了。」
穆無極瞪大了眼睛，大聲道：「你這個寶劍還有什麼亂七糟的怎麼回事？老夫是天下第一，該無劍，無劍即有劍，有劍，無劍，無劍……」他不停地晃著腦袋，突然「啊」地大吼一聲，像是發了失心瘋，懷中寶劍在院中這麼一揚，「哈哈，我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穆無極大叫幾聲，便如一隻瘋狗似的衝上牆頭，就再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那「天下第一」四個字還在黑夜中迴盪。
穆無極突然瘋癲離去，令眾人著實倒吸了一口涼氣，吳陰天的能力再一次嶄露在世人面前，無不令人心悅誠服。這時，吳陰天一振衣擺，卻跪倒在吳銘面前，俯首道：「剛才孩兒對祖父大不敬，還請盟主重重責罰。」
吳銘臉一黑，道：「好。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以下犯上，著實不該。今天既然當著那麼多英雄的面，怎樣處置你就交由大家決定罷。」吳銘抬起頭，舉目望向眾人，當即有人嚷道：「不該罰，少主立了功，少主無罪！」「對，不該罰！不該罰！」瞬間有數十人異口同聲，皆相響應，反對之聲連成一片。吳銘見此情景，心中暗喜。他巍然笑笑，捋鬚向吳陰天道：「好，老夫就遵從眾位英雄的意思，念你初犯，就此作罷。如若再犯，就連這次一併算清，定不輕饒！」
吳陰天早料到結果，起身輕撫去塵土，深深一揖道：「多謝盟主。」又是一陣掌聲響起，但在這掌聲過後，一個讚美之音異常響亮：「盟主，您真是賞罰分明啊！」這句話帶著諷刺的口氣吐出來，隱在人群中多時的玄衣嬌娘終於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