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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舊情復炙 文 / 憶天一夢

    千鈞一髮之際,但聞啪啪數聲,幾根怪籐從琳兒身前滑下,胸口頓感輕鬆不少,琳兒大呼了口氣。俯仰之際,隱約可見數顆彈丸之石從樹冠間彈射而出,顆顆正中怪籐,那怪籐猛然吃痛抽回,然更多怪籐從神木中鑽出,只是不及那飛石前赴後繼,剛剛冒出頭來就被盡數打回,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琳兒就趁著這個空當撐起身子,但她還未及站穩,就從樹冠躍下一人,托起琳兒的柳腰便走。來人提縱身形,健步如飛,不出一刻工夫就已帶琳兒穿過密林。琳兒一路被那人托在懷中,已感覺好生熟悉溫暖,此刻借了皎月,更急著看清面龐,果然不出所料,那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楊大哥。

    此情此景,琳兒心頭一熱,淚水沾濕了眼眶,輕喚:「樂天。」

    楊樂天雙臂環著琳兒,柔聲道:「琳兒,讓你受苦了。」二人四目相對,滿是一片情深。

    琳兒顫抖著雙唇:「樂天,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楊樂天激動地猛點著頭,緊緊將琳兒抱在懷裡,哽咽道:「琳兒,我們永遠不分開了。」這一刻,兩人似乎都不想再計較過往,只想好好珍惜這失而復得的真情。但琳兒忍不住想起楊樂天的絕情,此刻在他的懷裡,已是泣不成聲,仿若要把所受的委屈全都還了於他。

    楊樂天也知琳兒本性純情脆弱,想來對琳兒造成的莫大傷害自己愧疚難當,只是不知如何補償,唯有先向琳兒解釋清楚事情始末,於是歎道:「這事情自始自終都是樂天的錯,不該對琳兒你有所隱瞞。」琳兒在他懷中嗚咽著,又聞楊樂天道:「其實當日拭劍大會,我本想一探煙雨六絕之事,卻不想被吳陰天撞破,原來是他暗中下毒,又以你娘性命相逼我與吳家大小姐成親。」此言一出,琳兒熄了哭聲,疑道:「怎生下毒的會是吳陰天,是落花才對啊?」

    楊樂天心下自明,答道:「如果不出所料,那吳陰天和落花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琳兒應道:「或許那落花是受吳陰天指使。即便如此,你又怎會在大婚當日刺殺雨燕?」

    楊樂天見琳兒心中諸多疑團,借此機會正好可以坦誠相告,徐徐道:「此事又要扯上那妖女柳瑩,也就是天神教朱雀柳飛儀。大婚前日,柳飛儀來找我,告之你娘所中之毒根本無藥可醫,吳陰天是想借此事相挾,促成婚事。柳飛儀要我在大婚時伺機殺了吳雨燕,和正派劃清界線,歸順神魔崖。」

    琳兒口中默默念道:「柳瑩是朱雀原本就在情理之中,但吳三公子表面上彬彬有禮,原來人面獸心,不惜犧牲我娘的性命來換取武功秘笈,用心居然如此歹毒。」她心中一痛,想到楊樂天不是也想犧牲吳雨燕的性命來和正派劃清界限,這和吳陰天又有何區別?為何楊大哥要聽從一個魔人的意見,莫不是他的魂魄真是被柳飛儀勾了去?念及此處,琳兒責問道:「難道你就任由一個魔人驅使?」

    「不是。」楊樂天語氣堅定,正色道:「我入魔教,只為接近陸峰,伺機報了父母之仇。」這話說的鏗鏘有力,琳兒聞言魂驚魄落,忙道:「這目的朱雀可知?」

    楊樂天笑道:「當然不知,你真把樂天當做三歲頑童了麼?朱雀她自視甚高,自覺魅力驚人,殺了雨燕向吳家還以顏色。然我楊樂天昂藏七尺,被吳銘當眾廢去武功,棄於市井,

    此仇我定當銘記於心。受此等羞辱,只為一雪父母之仇,絕不可為外人道,除了我的琳兒。」

    琳兒嫣然一笑,長吁了一口氣。她自歎命運淒慘,自幼母親脾氣怪誕,對自己管教嚴厲,多半是受父親所累,如今母親不幸枉死,歷經劫難終於尋回心中摯愛,卻是衝著父親而來,殺之而後快,真是福禍相依。她神思恍惚,悵然若失。楊樂天見了頗感疼惜,他終於可以不用拘泥世俗與琳兒一起,自是真情流露。

    楊樂天安慰道:「琳兒你不用擔心。我楊樂天命硬,那朱雀送我來到這神魔崖頂,豈料那魔頭陸峰會親自為我運功療傷,並輸了不少真氣給我,這次我不但武功得以恢復,還大為精進。」

    琳兒心中忖道:「居然是爹救了樂天,難不成他知道了我和楊樂天的關係,還是另有所圖?」她心裡這樣想,口中言道:「恭喜你,樂天。」

    楊樂天心念一轉,問道:「不如說說你這一年是怎麼樣過的。自從上次飛鳥隨你求醫後,就杳無音訊,樂天人在魔教,沒臉再去見飛鳥兄弟,但前幾月偶然聽說他已斷臂回去吳家,是不是你們遇到了什麼意外?」話及此處,琳兒淚水奪眶而出,兩行淚滴如斷線珍珠般落下,泣道:「琳兒自知對不起飛鳥,若非他隨了琳兒前往龜谷,也不會落得慘淡收場。」於是她將龜谷發生之事細細地訴了,但涉及自己和微生霧朝夕相對的細微末節卻刻意掠過不提,只道是自己在谷中學醫一年,收穫頗豐。

    二人相擁下,邊走邊談。話說之際,峰迴路轉,眼前閃現出一座牌樓。在月光的映照下,「青龍壇」三個大字筆走龍蛇,鬼畫桃符。

    「樂天,你居住在此麼?」琳兒奇道。

    樂天笑笑道:「青龍他長年在外聽候差遣,這青龍壇自是空了下來,陸峰老賊安排我暫居於此,還命青龍座下的小魔們任我差遣。」

    「如此說來,你豈不是代替了青龍主持這壇內事務?看來陸峰很器重於你啊。」琳兒道。楊樂天聽聞悠然自得,更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來,倏地眼神一轉,那目光犀利,寒芒畢露,恨道:「這還遠遠不夠。」這話搞得琳兒心神不寧,忙將頭埋進楊樂天的懷中。

    這青龍壇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高低冥迷,不知西東。二人行了一陣,才轉到正殿。邁步進來,先映入眼簾的乃是一副高約三丈的青龍圖,那圖下安放著金漆雕龍寶座,四周是雕龍圍屏。殿內六根蟠龍金柱巍然矗立,每根大柱上蛟龍在盤,直飛殿頂。仰望之餘,那六隻蛟龍口吐六顆白色大珠,縈繞在一團流雲火焰之間。那火焰正中有一條小龍,並不若其他紅黃兩色金龍,它通體碧綠湛清,盤踞其間,一對龍眼炯炯有神,好似這殿內的一切事物都逃不過它的法眼。

    琳兒為這殿中氣勢所勝,連楊樂天叫她,她也心不在焉,暗暗回想起那次上白虎壇的情形,自己被俘綁於殿柱之上,任由白虎百般羞辱,不由得黯然神傷。楊樂天與她心有靈犀,安慰道:「琳兒,何必執著於往事。現在,有你的樂天在,你不會再有事,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楊樂天字字鏗鏘,琳兒聽了心中生得一團暖意,甜甜一笑,宛若梅花迎雪綻放。楊樂天輕吻了琳兒的額頭,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夜色漸漸消退而去,殿內的燭火黯淡下來。東方露白,已近黎明時分,折騰了一整夜後,二人均已疲倦不堪,那得之不易的甜蜜好似一顆神奇的果實,將他們拉入夢境。

    隱約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琳兒才猛然驚醒,發覺已經日上三竿。慘白的光亮穿透窗戶逼射進這青龍殿內,那柱上金龍彷彿活了過來,片片龍鱗在強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異常璀璨奪目,直勾得人雙目刺痛。但聞來人漸進,腳步聲也放慢下來,他並未推門而入,而是在門板上輕拍三下,道:「副壇主,神尊命您即刻去總壇。」

    「知道了。」楊樂天這才緩緩睜開雙目,其實他早就醒了,但見琳兒一直倚在他懷中沉睡,不想驚擾了愛人。此刻楊樂天方才撤出酸麻的手臂,直起身來,道:「琳兒,你先呆著這兒,我去去就回。」他扶著琳兒微微顫抖的香肩,感到了琳兒內心的恐懼。琳兒嘴上不言,只是凝望著樂天的雙眸。

    楊樂天輕笑道:「琳兒你不用擔心,我答應你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琳兒戀戀不捨地點點了頭,楊樂天才放心離去。

    總壇內,四門緊閉,黑紗低垂,依舊是燈火通明,在這裡白晝也變作黑夜,緊張壓抑的氣氛逼得人透不過氣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護法均已在下候著,陸峰端坐在神尊寶座之上。楊樂天推進門來,自知來遲,忙「噗通」跪倒在地,磕頭道:「屬下來遲,望神尊原諒。」

    神尊眼裡哪能容得這等沙子,他重重一歎,三枚鋼針飛袖而出,幻化鋒芒。柳飛儀失聲叫道:「天神魔釘!」

    楊樂天知道這是懲罰不敢有絲毫躲閃,任由那鋼針穿透肩頭。陸峰隨即揮掌而出,掌風的勁力將那鋼針直釘入骨髓,力道之快,針刺之處竟未見流血,過了片刻,鮮血才噴湧而出。楊樂天明明痛徹心扉,卻紋絲未動,只是咬牙挺著,跪拜道:「神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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