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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千里尋情 文 / 憶天一夢

    冷風過境,寒涼侵肌,洛陽城內行人稀少。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天空中,竟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眼見無名山莊兩扇大門徐徐敞開,兩名家丁出來各自掃雪,琳兒卻望而祛步,她站在門口,又是一陣惴惴不安:「這樣冒然進去會不會撞上他,豈不尷尬?」

    哪知道這一慌神的功夫,家丁已認出琳兒,快步上前道:「琳兒姑娘你怎麼才回來啊。」

    琳兒「喏」了一聲,心道既然被認出來了,就向他打聽個明白,便問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妙齡仙姑葬在何處?」

    「妙齡仙姑?哦,你師父啊,她當然是葬在梅山了,一年前老爺就把她送回那兒了。」家丁回道。

    琳兒喜道:「好的,多謝了。」拔步欲離。那家丁一看急了,忙上前攔阻,道:「哎,琳兒姑娘你可不能就這麼走啊,老爺吩咐過小的,無論何時見到琳兒姑娘都要先請進山莊。您這麼走了,可讓小的為難啦。」

    「那好,我跟你進去問候盟主便是。」琳兒凝著眉,很是無奈的跟了進去。即是該來的始終要來,躲也躲不過。到了莊內見了吳銘,讓在廳堂之中坐定,吳銘將琳兒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番,言道:「琳兒姑娘多日未見,可是消瘦了許多。」

    「嗯。也許是路途勞頓,琳兒身子並無大礙。」琳兒站起,淺淺躬身道:「盟主,琳兒還多謝您將家母安葬之恩。」

    吳銘一擺手,道:「妙齡也是老夫的故友,安葬她乃是老夫分內之事。你是老夫故人之女,以後你就把這裡當家。」

    「多謝盟主關心,不過琳兒已決意自此隱居梅山,了卻餘生。也好常伴亡母,彌補琳兒過往不孝。」琳兒淡淡吐出這話來,聽得吳銘都傷痛莫名。他嗟歎道:「既然琳兒你有此孝心,老夫也不便阻攔,但在離開之前,有個人已經在此等你很久了。」說話之際,諸葛雲突然衝進來,見了琳兒心情激動,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琳兒,你終於回來了。」

    琳兒大驚,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聞諸葛雲道:「琳兒,我的好女兒,都怪為爹有眼無珠,收了楊樂天這個畜生,倘然我當時一掌劈了他,也不至於讓琳兒你受這般苦楚。」諸葛雲雙手緊緊鉗住琳兒肩頭,微微顫抖。吳銘怕他瘋癲發作,忙過來拉開諸葛雲,道:「今日諸葛兄能和女兒團聚,吳某也為你開心。」

    琳兒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她顯然不能自揭身份,但當下諸葛雲思女心切,她想倒不如來個順水推舟,認了諸葛雲做爹爹,也可使得諸葛雲老懷安慰,於是開口應了一聲「爹爹」。這一聲,可聽得諸葛雲心花怒放,忙把琳兒抱在懷中。這一抱過了頭,直把琳兒擠得幾乎窒息,手腳發軟。吳銘只得再次將二人推開,道:「琳兒姑娘一路奔波,想必也該用膳。」

    諸葛雲呵呵應著,拉上女兒隨吳銘來到飯廳。此刻正值午膳時分,吳家大小陸續落座。琳兒入得門時,一人隨後也舉步而來,那人奪步跨入門檻,與琳兒擦肩而過,只感身邊拂過一陣清風,卻未曾撞到琳兒,再一看衣袖空空飄然身後,琳兒見了心中一陣酸楚。那不是飛鳥麼,吳家二公子吳靖宇。

    待飛鳥落座,才看清琳兒,陡然驚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個問題琳兒也正想問飛鳥,今日不是團圓佳節,他怎麼回來吳家。「飛鳥,你……」

    飛鳥搖搖頭,道:「飛鳥已經死了,在你面前的是吳靖宇,在下吳家二公子。」吳銘聽他如此說,也頗感安慰。這話背後的意思,琳兒已瞭然於心,於是她尋了位子坐定,又道:「靖宇大哥,其實當日你並沒有令落花殞命,他師兄已經救活了她,所以你無須再為此事耿耿於懷。」

    「你說的都是真的麼?」這話令飛鳥一時間驚喜交集,但礙於吳銘等眾人在場,自己又因此自斷一臂,更是無地自容,面色好生難堪。正所謂聽者有意,吳陰天眼珠一轉,也正等琳兒回答。

    琳兒點頭應道:「琳兒所言句句屬實,我親眼看到落花活生生的站在琳兒面前,若非如此,我怎能離開龜谷。」這話的確令人信服,飛鳥正不知在眾人面前如何自處,恰逢吳雨燕笑盈盈的邁步進來,忙扯開話題,叫道:「雨燕,你看誰來了。」琳兒一回頭,頓感尷尬難當,忙起身退到一旁。

    吳雨燕容光煥發,一身勁裝短裙打扮,頭上金簪熠熠生輝,少了一分媚色,多了三分傲氣,自有一股威儀來襲,與琳兒相識的雨燕判若兩人。然吳雨燕見了琳兒,可謂喜出望外,笑道:「琳兒,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

    琳兒呆了半晌,才道:「雨燕,楊大哥沒和你一起麼?」

    雨燕聞言登時怒火沖天,罵道:「還提那個畜生幹嘛,他差點兒奪了我的命去!」見琳兒一臉疑雲,雨燕拉過她坐下,又道:「上次那畜生硬要和我成親,誰知大婚當日還未及拜完天地,他就把匕首插進我的胸膛,我當場暈死過去,後幸得爹爹拼盡畢生功力才將我救回。」

    琳兒大為愕然,追問道:「那後來……楊大哥呢?」

    「你還惦記著這個負心漢啊?」雨燕輕蔑地道:「他惡有惡報,當日即被爹爹廢去武功,棄於街頭。」她咬咬牙又道:「真是可惡,聽說當日楊樂天在吳家門口本已半死不活了,誰想他居然大難不死,後還加入了魔教。唉,江湖上又多了一個禍害武林的魔人!」

    琳兒聽聞楊樂天廢了武功,幾乎將死,甚感揪心,忽又聞他安然無恙,即刻又順了順氣息,正或邪也許在琳兒心中並不重要,她還是關心楊樂天,這一點兒琳兒自己也深感莫可名狀。吳雨燕說的這些事情琳兒始料未及,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話。

    吳雨燕見琳兒愁眉深鎖,寬慰道:「琳兒莫要放在心上,魔人來一對打一雙。來,先吃飯。」此時,吳銘也在旁打個圓場,道:「快,大家起筷。」

    這一頓飯豐盛有餘,但琳兒吃得全無滋味,她很想去天神教找楊樂天問個清楚明白,整件事情太過離奇,楊樂天會不會有什麼苦衷隱瞞。可眼下還需先去祭拜母親,一切須從長計議。

    用過午膳,琳兒拜別了盟主。離別之際,偏在院中又撞上飛鳥。琳兒對飛鳥斷臂一事深表惋惜,飛鳥表現得毫不在意,只道出當日乃是楊樂天委託他照顧琳兒一月,他才陪同琳兒前去龜谷,至於後來巧遇落花,乃是命中注定,半點兒不由人。琳兒心頭一震,怎料楊大哥當時婚約在身,還如此關心於她,更斷定當中必有難言之隱。於是,琳兒離開無名山莊,匆匆上梅山拜祭了亡母,便鬼使神差似地趕往神魔崖。

    琳兒向飛鳥借了匹快馬,日夜兼程。也許思念的力量可以讓人如此瘋狂,她心裡越是想著楊樂天的苦衷,就越是鞭打催蹄。近了神木林,馬兒長嘶一聲,卻是再也支持不住,哀鳴著栽倒,脫力而亡。琳兒被馬兒一帶,身子失衡飛將出去,翻仰在地。琳兒勉強撐起來,卻覺一陣眩暈,其實她連日來趕路,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之廢寢忘食,此刻虛耗過,雙膝一軟,便人事不省。

    待琳兒醒來,已然夜幕低垂,馬兒距她三丈之外,靜靜地躺著,身邊財物未失,顯然完全沒人來過。琳兒暗道:「靠近神木林,果然是人跡罕至。」她走過去輕撫著馬兒的鬃毛,默默念道:「馬兒啊馬兒,連日來辛苦你了,你就在此好好的休息。」琳兒與這馬兒短短幾日相處,卻彷彿有了感情,眼見這牲口為她殞命,一時感觸,竟為它淌下淚來。又回想起楊樂天當日不顧而去,那義無反顧的眼神深深刺痛著琳兒的心,如今冰封已久的心扉正在漸漸融化,只希望此番能討到滿意的答案。她拭去淚痕,那個男人究竟還愛不愛自己,琳兒不想去確定。

    神木林附近霧氣濃重,月光在這裡變得格外吝嗇。琳兒一路前行,走著走著卻再也見不到月光,取而代之的是點點亮藍的幻影,似燭火般明暗不定。仔細看來,那光影是從週遭的樹木發散而出。琳兒心道是已踏入了神木林,幸好臨行前飛鳥向她訴了這些怪樹的厲害,並贈與黑珍珠一枚。琳兒含珠舌下,頓感心曠神怡。其實這神木林白日已然陰森可怖,何況到了午夜,琳兒雖口含神珠,但也感覺寒氣徹骨,陰風陣陣。她畢竟是弱質女子,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怖景象,不免膽戰心寒,驚惶萬狀。於是琳兒施展輕功,藉著鬼魅藍光,疾步穿梭在怪木間。她一心念著楊樂天,恨不得立刻站在樂天身邊,故而腳下如飛,卻在不經意間,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腳下再一用力,右腳正要邁出,左腳踝反被回轉之力一勾,登時倒地。琳兒怛然失色:「不好!怕是剛才大意碰到怪木,被它纏住。」

    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那棵怪木彷彿從夢中驚醒,數條根莖如游蛇般快速襲來,琳兒右手拔劍向籐蔓連連劈去,那些根莖立即被斬斷游回,而又有十餘條根莖從怪木裡鑽出來,一瞬間猶如泉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游棲過來。倏忽之間,籐蔓已束縛了琳兒手足,將她嬌軀愣生生的拉扯過來,貼在樹幹之上,琳兒越加掙扎,那怪籐就纏繞得越緊。她手中的劍已經脫了手,下一刻便要被這怪木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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