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章愛恨難分 文 / 憶天一夢
過了許久，青龍殿內的空氣靜得快要窒息。終於有人打開了外面的鎖，端進來一托盤的飯菜，噴香誘人，但很快又鎖了門。
飯菜在桌上呼呼地冒著熱氣，琳兒百無聊賴地瞥上一眼，唏噓不已。她從沒在這裡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小小几碟，卻是鮑參刺肚，山珍海味。這些飯菜搞得琳兒哭笑不得，心道：「難道爹他善心大發，想用這些補償於我？若要補償，為何這十幾年來，他從未上過梅山看過我們母女一次？」琳兒雖然自己無心吃飯，但她仍拿起筷子夾了小菜放在白飯上，又端了飯碗送到楊樂天面前，柔聲道：「樂天，多少吃一點兒。」
楊樂天抬眼一瞥，冷漠地道：「這麼豐盛的飯菜，還是琳兒姑娘自己享用，別辜負了你爹的一番苦心。」姑娘這個稱呼明顯太過生分，其中深意琳兒心知肚明。琳兒緊咬櫻唇，強含住淚水，拾起筷子，輕道：「我餵你吃。」
琳兒的食指和拇指還在打著顫，搖搖晃晃地夾住一根菜送到楊樂天嘴邊。「啪啦」一聲，楊樂天揚手將筷子推落在地，大聲道：「你這麼做是沒用的！」
琳兒淚水瞬時奪眶而出，簌簌下落，但仍忍著不哭出聲來。楊樂天此刻心中的痛無法形容。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的玉人，這般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任哪個男子看了不心疼，何況眼前是他的摯愛。然而自從十歲大難不死之後，他發誓要手刃仇人，可偏偏他的愛人就是他仇人的女兒，這又令他情何以堪。
楊樂天身子向後一縮，道：「我想我們今後還是保持距離。」
「樂天，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琳兒哀求道。
「我沒辦法不這樣對你。」楊樂天眼淚汪汪地道，「因為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殺父仇人是誰，可是你一直自私地瞞著我。你把我當傻子麼？我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天神教的神尊就是陸峰。怪不得你每次都向著那老賊說話，我早該猜到的。琳兒，你騙得我好苦。」
這一切琳兒無可否認，她的確這樣做了。這番話只會令她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琳兒悲切地道：「如果上天可以讓琳兒選擇父母，我一定不會選陸峰。」
提到陸峰，楊樂天恨得咬牙切齒，道：「陸峰他十惡不赦，壞事做盡。你娘和陸峰背著我師父諸葛雲做了苟且之事，還懷上了你，師父才會拋妻棄子，不顧而去。」
琳兒反詰道：「你不是也成了幫兇，為陸峰除去了諸葛雲，欺師滅祖。」
「我也不想，這筆血債要算也要算在陸峰那老賊頭上，他才是幕後主使。難道你還不明白，即使我不親自動手，只要是陸峰想殺的人，也難逃一死。」楊樂天辯解道。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也明白你的困境，不然我為何死心塌地的跟著你。」琳兒攬上楊樂天的雙臂，正色道：「樂天，琳兒只想問你一句，你能不能為我放下仇恨，拋開父母的恩恩怨怨，只要我們兩個人是真心相愛的就夠了。」
琳兒滿目期盼，淚花閃爍地望著樂天。楊樂天卻不為所動，神情淡漠地道：「不可能，就算我們在一起，兩家的仇恨永遠會夾在我們中間，這個結解不開了，我們怎麼會有真正的幸福和快樂呢？我和你根本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你對我的心意樂天明白，但我無福消受！」
琳兒無言以對。她一直以來最怕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儘管她從內心不能接受楊樂天為了仇恨這般狠心地去情絕愛，但始終是她有錯在先，才導致她一步步泥足深陷在感情的漩渦中，也許正如楊樂天所說，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哀莫大於心死，琳兒有這個心理準備，她在自揭身份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男人已經陪琳兒走過生命中美麗的一段了，這些日子裡有美好，有快樂，有回憶，也不枉愛過這一場。
琳兒木訥半晌，淚灑心中，淒然道：「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不過，眼下就算演戲，琳兒也要留在你身邊，因為只要神尊女兒的身份才能保你平安。這是琳兒最後的要求，樂天……不，還請楊大哥答應。」
楊樂天凝視著琳兒，真是百感交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能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來，而琳兒不僅不怨恨他，反過來還要保護他，他的淚水已不由自主，嗒嗒滴落，一字一頓地道：「我…答…應…你。」
琳兒嚥下心中淚水，淡淡地道：「琳兒如今就只剩下一具軀殼，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活在世上唯一的原因，就只剩下還能保護你。」楊樂天銘感五內，他張開臂膀好想將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但他雙臂僵直，手指僵硬，又生生地垂落下來。前塵往事如煙似夢，生死誓言轉眼成空。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明明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楊樂天堅毅地道：「我們生不能一起，但你若死了，我定會相隨。」他的眼睛裡面滿溢著深情和愧疚。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兩情相悅本就難得，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等錯過了只會抱憾終身。
吳雨燕終於盼到了屬於她的愛情，江武興正微笑著站在她面前。他一來就給了她一個吻，熱烈的，激情的，那感覺如絲絲甘露滋潤心田，難以用言語來訴說，吳雨燕緩緩地閉上雙眼，被動地陶醉在其中，靜靜地接受他的愛。
江武興將吳雨燕擁在懷抱之中，激動地道：「我真的好想你。」
吳雨燕也緊緊地抱著他，江武興依舊穿著一件單薄的布衫，她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背脊，隔著衣服仍能觸到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她不禁潸然淚下，輕道：「你為我吳雨燕受的苦我都知道，我會記一輩子的。」
江武興一舒眉，道：「不要緊，已經不痛了。一切都是值得的，這些痕跡就是我們愛情的最好見證。」
吳雨燕忽的一掌拍在江武興肩上，推開了他，嗔道：「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江武興眉宇間閃出一絲難忖的神情來，突地牽住了雨燕嫩滑的玉腕。雨燕本想跑開，可被他這麼一拉，身子兜了一圈又轉回到他懷裡，四目相對。江武興含情脈脈地道：「你嫁給我。」
吳雨燕面頰飄紅，眼中亦是柔情似水。江武興道：「我說真的。你嫁給我，給你一個名分。請相信我，我江武興會給你幸福。」看他認真的樣子，吳雨燕打心底裡笑出聲來。
江武興笑道：「你不回答，我當你同意了。」
「喂，誰說要嫁給你啦？」吳雨燕秀眉一揚。
江武興一怔，笑道：「你不嫁給我就嫁不出去了。」
「才不要嫁給你呢。」吳雨燕咯咯盈笑。
江武興道：「走，咱們這就向盟主提親去。看你嫁不嫁？」吳雨燕又是一驚，她還未及回過神來，已被江武興拉著邁上幾步。
江武興猜到她所想，道：「不用擔心。武興現在身家清白，已和魔教再無瓜葛，你爹他沒有理由拒絕。」不容分說，他又再次牽起吳雨燕，沿著九轉長廊，朝著吳銘的住處奔去。一路上，吳雨燕忐忑不安，她多怕被爹一口拒絕，但她是嫁定了江武興，下了決心和她爹力爭到底。
他們來到門口，雨燕望而祛步。且聽屋中猛烈的咳嗽了兩聲，沉聲道：「雨燕，是你麼？」
江武興沖吳雨燕點了一下頭，雨燕終於鼓起勇氣，推門進來乾脆地叫了一聲：「爹！」
吳銘沒看吳雨燕一眼，卻把目光鎖在她身後的江武興，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我未來的丈夫，我要嫁給他。」吳雨燕漲紅了臉道。江武興真心欣賞吳雨燕這帥真的性子，他一拱手，道：「在下江武興。」
「江武興？你就是江武興啊。」吳銘直起身，來到他跟前，道：「聽說你被魔教趕出來了。」
「沒錯。」江武興道。
吳銘道：「你要娶我女兒？」
江武興道：「是。我對雨燕是真心的，可昭日月。」
吳銘道：「我知道，你的事跡在江湖上都傳開了，你是為了我女兒才離開魔教。」
吳雨燕輕啟櫻唇，剛要插口，吳銘向她一擺手，又對江武興道：「我吳銘乃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你若成了老夫的女婿，將要調轉槍頭對付魔教。陸峰是你義父，他養了你二十幾年，這次更放你一馬，你忍心和他做對麼？」
「我……」這問題來得唐突，也戳到了江武興內心的癥結所在，他心中戰戰兢兢，手心陡然捏出汗來。
吳銘質問道：「你不敢答了？」他怒目逼視江武興，江武興與他目光一觸，登時神色慌張，膝蓋一屈，跪在吳銘面前，道：「江武興既已脫離魔教，就不敢再有半分留戀。我若和雨燕能結百年之好，今後一切聽從盟主吩咐。」